7.第六章

7.第六章

自從和斯黛拉談過一次話后,謝挽英就一直在研究那本手札。但是起初得到新信息的驚喜過去后,她又一次卡住了。就算知道了蒂埃薩和那些手札中的女性一道,代表被父權社會放逐的女性,又能如何呢?這個線索如何能讓她找到蒂埃薩,如何能讓那個詛咒消除?

她把自己與斯黛拉的談話告訴了箏,但是箏也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謝挽英又繼續過上了研究手札,學習她自己的專業課程,以及享受箏的料理的日子。但是時間像是指尖的沙一樣流失,期末已經很近了。繁重的課程以及她對手札毫無進展的研讀令她感到煩躁不堪。

雖然斯黛拉告訴她,如果她還需要解讀那本手札,她可以再來找她。但是謝挽英不敢問太多,也不敢對斯黛拉透露太多。她不想透露自己研讀這本手札真正的動機。但是她倒是經常在斯黛拉接待學生的時間去看她。每次看到她,斯黛拉的樣子都很開心。謝挽英很能理解她的這種反應,畢竟其他來找她的學生都是來討要分數的。只有她會和她聊聊哲學,文學,以及各個文化中的宗教。

每一次和斯黛拉談話,謝挽英都為對方的知識深深地折服。對於許多國家地區的歷史和文化,斯黛拉都信手拈來,彷彿她的腦子裏裝着一整個圖書館一樣。

謝挽英一直很好奇斯黛拉的年齡——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年輕,但是這樣一個年輕的人怎麼可能擁有這樣多的知識呢?

一個這樣年輕的人,又怎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人呢?

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每每注視着她時,是沒有焦距的。她的眼神是渙散道,似乎透過了謝挽英的眼睛,看到了她的心底;又彷彿從她的心底,看到了她的過去。然後,又從她的過去,看到了那些普遍存在的、影響着自己、將謝挽英塑造成現在的謝挽英的歷史。

斯黛拉能通過《仙靈女王》看到文藝復興時期的英國,又從文藝復興時期的英國看到文藝復興之前的歷史。她的目光回溯到過去的過去,謝挽英一直覺得,曾經發生的一切像是影片一樣在那個女子的眼前播放着。她深愛着歷史。

在一次談話中,謝挽英問斯黛拉:“凱瑟倫教授,您為何如此執着於過去的事情?您似乎只活在遙不可及、不可改變的過去。您不喜歡現世嗎?您對未來沒有期冀嗎?”

這些問題讓斯黛拉沉默了許久。事實上,謝挽英問的問題,十有**都會讓她沉默的,因為每當回答謝挽英的問題,斯黛拉都要審視自己的心。

“很久以前,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她就像你一樣,腦子裏成天轉着不少稀奇古怪的問題。”每當回憶過去的時候,斯黛拉的臉上都帶着虛幻的淺笑,“有一天,她問我索問永恆。”

“然而我不知道什麼是永恆,所以她離開了我。我想,也許透過這些過去的興衰更迭,我能找到一個恆久不變的東西。等到我找到了永恆,我將安心地將它揣在懷裏,回到現在,走向未來。”

謝挽英靜靜地凝視着斯黛拉。她的聲線就像大提琴一樣優雅低沉,弦外之音帶着難以掩飾的凄涼,令謝挽英也不由得哀傷了起來。

她不知道斯黛拉提到的“那個姑娘”是她的什麼人——也許是摯友吧。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此刻,她只恨自己不是謝家的師祖謝桃夭。父親說,謝桃夭不光是一個靈力高強的道術師,還是一個極為睿智的人。她的話語能安撫受傷的心靈,令他們不再彷徨無依。

“對不起……我的問題似乎讓您想到傷心的事情了。”謝挽英歉疚道。

“不,沒什麼。”斯黛拉笑着搖頭。

……………………

這一個多星期,謝挽英一直在想着斯黛拉和自己的談話。

某一天晚上,她心不在焉地往嘴裏撥弄着米飯,飯粒掉了整一桌子。箏把自己的那一份解決了之後,謝挽英還在和那被她弄得到處都是的米飯奮鬥。

“挽英小姐,您沒事吧?”箏擔憂道,“這些日子您的胃口和精神狀態看起來都不是很好。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挽英正漫不經心地往嘴裏送着食物。聽到箏這麼說,她一臉精神不振地問道:“箏,什麼是永恆?”

箏愣住了。雖然他活了很久,但是他對過去的事情沒有記憶,因此他對這個問題是絕對沒有任何答案的。

“……您這些日子就是在思考這種令人頭疼的問題的?”箏嘆氣,“難怪您食欲不振,精神不濟。”

謝挽英點了點頭,依舊如同一灘水一樣攤在桌子上。箏無奈地搖頭,然後站起身來,把謝挽英吃了一半的碗收走,又把桌上的飯粒清掃了一下。他動作的時候,垂落肩膀的長發在空中晃來晃去的,謝挽英盯着他的發梢出神。

“您這樣下去,身體會變差的。”箏把飯倒掉,然後把碗筷放在了洗碗池裏。他雖然不介意去洗碗,但是謝挽英太過固執,他不想和她在這種問題上起爭執,因此她愛洗就讓她洗吧。

箏這句話陡然讓謝挽英想到了斯黛拉。斯黛拉的身體看上去很不好,她的臉上本來就沒什麼血色,嘴唇也時常發白,有的時候還會出冷汗。

“我建議您不要思考這些問題了。最近似乎要期末了,您的壓力應該也變得很大。等這學期結束的時候,您可以考慮出去放鬆一下。比如環球影城?我聽說那裏最近新開了一些過山車的設施。”

箏剛剛把這個建議說出口,就意識到無用了。謝挽英不喜歡去遊樂園,她認為那裏太吵。因此,當謝挽英忽然直起身子,一臉感激地看着他的時候,箏竟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的太對了!這學期結束后,我要約她去環球影城!她活得太複雜了,她需要一些簡單的生活!”

“……‘她’?”

謝挽英重重地點頭,臉上的陰沉一掃而光,這“翻臉”的速度讓箏很確信謝挽英之前思考什麼“永恆”的問題,是想要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送給那個“她”,讓那個“活得太複雜”的人能短暫地快樂一下。

“斯黛拉·凱瑟倫,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文學系教授。她幫助我解讀了曾祖母的手札!”謝挽英笑道,“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她的身體很差,估計就是因為成天思考這些複雜的問題導致的。也許她需要一些簡單的快樂。”

“……”箏猶豫了一下,道,“您要和她一起出遊?但是……我必須跟着您。到時候您要怎麼和她解釋我?”

“兄弟?同學?親戚?……或者,”謝挽英壞笑道,“男朋友?”

箏面無表情:“您說笑了。”

“或者你可以跟得遠一點嘛。不要讓她發現就是了。”

箏又無語了。雖然主題公園熙熙攘攘,人數眾多吧……但是箏對自己的扮相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一個背着如此顯眼的奇怪長匣子的長頭髮男人一整天都出現在你四周,只要是沒瞎的想不注意到都難啊!

“車到山前必有路嘛,這些問題到時候再說。”謝挽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快步走到洗碗池前,“反正我要約她,她成天皺眉的樣子看的我都難受了。”

看着謝挽英終於恢復了精神,箏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但是愉快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被謝挽英扔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箏看着來電顯示,內心便咯噔了一下。他有些躊躇地望了眼謝挽英的方向,道:“……挽英小姐,有您的電話。”

“八成是騷擾電話吧。”水聲把謝挽英的聲音蓋去了些許。

“不是騷擾電話。是……謝清源。”

水聲驟然停了。謝挽英一臉憤恨又無奈的表情走了出來,手上的泡沫還沒有擦乾淨。她先是把手在毛巾上抹了抹,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着像是要走進刑場一樣的表情,接通了電話。

“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蒼老的男音,聽上去有些慍怒:“挽英,我是你伯伯!你去美國讀書的這四年,真是變的越發沒有教養。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么?!”

謝挽英翻了個白眼,把電話換到了另一隻耳朵上:“好吧,那請問我親愛的大伯,謝家的家主清源天師,有何指教?”

“我聽說米高·艾爾遜先生受到了襲擊。本來他被診斷為輕傷,但是已經兩個多月過去了,他還是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謝清源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努力壓抑着怒火,“聽說是因為你。”

謝挽英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謝挽英!!那可是金色曙光的高層!!金色曙光的地區負責人里可不止有艾爾遜這種酒囊飯袋,還有李玄清這樣的高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本事,怎麼能公然和他們宣戰!!!”

謝挽英被問急了,就吼了回去:“我管他金色曙光不金色曙光!他技不如人,被打進了醫院也是活該!”

電話那邊冷笑了一下:“不要說的好像是你打敗了他一樣。沒有那個日本的付喪神在你身邊,你能鬧出什麼亂子。”

雖然謝挽英沒有開免提,但是謝清源的聲音實在不算小,箏站在一旁可是全程聽到了。他擔憂地看着謝挽英緊緊皺眉,手指握緊成拳,力道大得都在顫抖。她看上去極為憤怒,又極為痛苦,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他拿過了謝挽英手中的手機,然後對着對面寒聲道:“清源天師,請你收回剛才的話。”

謝清源顯然對箏忌憚多了,因此他並沒有糾纏剛才的問題,只是哼了一聲:“讓艾爾遜沉睡不醒的,是你的琴音吧,筑紫箏?”

箏道:“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那就是‘是’了。”謝清源又哼了一聲,然後對謝挽英說道,“挽英,你必須讓筑紫箏解除他的法術。然後你要親自帶着他去金色曙光在北美的分部登門致歉。”

“……如果我說不呢?”這幾個字幾乎是從她的牙縫裏蹦出來的。

“你不希望我現在斷絕你的一切資金來源吧,挽英?你能申請的獎學金似乎已經到達上限了呢。”

“……”

謝挽英幾乎能看見那個男人在電話的那頭勾起了可惡的笑。

“這才是我的乖侄女。”

“……”

謝挽英掛了電話后,就立刻又把手機扔在了桌子上,然後回自己的房間去了,留下箏一個人站在客廳里。箏明白剛剛謝清源硬生生地揭開了謝挽英最大的傷疤,因此他決定去安慰她一下。但是很快,謝挽英已經重新打開了房門,一身黑色勁裝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手裏還拿着摩托車的頭盔。

“……挽英小姐?”

“去把衣服換了。”謝挽英道,“我們出去兜風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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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倫女伯爵與廢柴道姑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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