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聞言,尤不休解釋道:「尤某不是懷疑先生的醫術,只是心中奇怪,小二才剛出門,怎麼這麼快就把大夫請回來了。」
那大夫聞言臉色緩了緩,「因為我剛好在客棧里用早飯。」
那小二也連忙附和,「是呀是呀,我見客官趕着要請大夫,知道這位客官是大夫,便就近請他過來。」
聽了兩人的話,尤不休暫時打消疑慮,抬手道:「有勞大夫,裏邊請。」
那大夫走到床榻旁的圓凳上坐下,抬指按住錢來寶手腕寸口處。
錢來寶看了他一眼,隱約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忍不住啾着他多看了幾眼。
診完脈,那大夫用着沙啞的嗓音問她,「姑娘是否覺得全身虛弱,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身子綿軟無力?」
「沒錯。」
「你這是染了風寒,我開帖藥方給你,你再按藥方去抓藥。」
說完,見錢來寶直勾勾的瞅着他瞧,他咳了一聲,露出不慍的表情,「姑娘可是在懷疑老夫的診斷?」
「不是,我只是覺得大夫有些面善,似是在哪見過。」
那大夫聞言,撫了撫下頷的鬍子,「老夫在外行醫濟世,你約莫是在哪裏曾見過老夫一面吧。」說完,他起身坐到桌前開藥方。
開完藥方,遞給尤不休時,他隨口問了句,「公子與那姑娘可是夫妻?」
「不是。」尤不休否認,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話一出口,竟隱約覺得大夫的眼神似是透出一抹寒芒。
「那你倆是什麼關係?」那大夫再追問。
「朋友。」尤不休回了句,覺得這大夫古古怪怪的,管得也未免太多了。
「既然你與她不是夫妻,還是不要隨便進姑娘的房裏,免得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那大夫板起臉孔訓斥了句。
尤不休解釋道:「她病了,我才過來看看。」他一邊說著掏了銀子,付了診金。
收下銀子,那大夫邊往外走邊念叨着,「真是世風日下,現下的年輕人輕浮又隨便,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還不負責任°」
尤不休額頭青筋微跳,這大夫究竟打哪來的,簡直莫名其妙。
在送走那古里古怪的大夫后,尤不休將藥方交給馬群時,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他,讓他拿着藥方先去別的醫館問問有沒有問題,若沒問題再抓藥。
吩咐完后,他回來守在錢來寶的床榻邊。
錢來寶身手不凡,這段時間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樣,此刻瞧見她這般柔弱的躺在床榻上,他看着有些心疼。
她半闔着眼,有些昏昏欲睡,覷見他坐在床榻前,一時也沒多想,說道:「我原本想今天跟你辭行,卻沒想到會突然病了。」
「你要走?」他俊眉頓時擰蹙起來。
「你的腳傷已痊癒,那套掌法我也全都教給你了,我出來這麼久,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沒想到她已知道他的腳傷好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拿什麼借口再挽留她。下一瞬想起昨天的事,她突然要走,說不得與他昨天說的那些話有關,他連忙解釋,「昨天我是擔心你受關從宗的矇騙,話才會說得有些重,你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那話太鋒利了,讓她有些難堪。
「關從宗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尤不休一時忍不住脫口而出。
「更好的人?那人在哪裏?」她抬眸看向他,眼裏有絲迷茫,不知是不是因為病了的緣故,看着他,她心裏竟生起一絲委屈。
她與他已拜了堂,可這人卻不要她,而她還傻傻的一路護送着他來到臨川。
她議了八次親,都未曾拜堂,婚事便告吹。
唯一一次拜了堂,卻是在母親的強迫下完成,兩人被送進她寢房時,她曾萌生過一個念頭,要是這人肯要她,那她就如了母親的願,當他的妻子吧。
可他不願與她做夫妻,所以她幫他逃但不久前表哥出現,有意與她重修舊好,這人卻一再阻撓、批評他,這又是為什麼?
既然對她無意,又何必要多管她的事尤不休被她一問,有一瞬間要脫口說自己,但他及時回了神,咽回到嘴邊的話,「這人……總會出現的。」不知為何,想到她日後可能嫁給別人為妻,他就有些不快。
想起他曾說過,他在家鄉有個未婚妻的事,錢來寶心裏無端有些難受,「你出去吧,用不着在這裏照顧我。」
「我腳傷時蒙你照顧多日,此時你病了,照顧你也是應當的。」尤不休溫言道。
「我想睡了,你還是出去吧,你在這裏我不習慣。」
他想留下,但她都這麼說了,他不得不起身,「那好吧,我先出去,待葯煎好后,我再幫你送過來。」
他剛走出房門,就見關從宗過來。
「你怎麼會從來寶房裏出來?」關從宗神色不悅的質問他。
看見此人,尤不休冷下臉,還來不及出聲,就聽見房裏傳來錢來寶的聲音,「我病了,尤大哥過來看我。」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病了?」聞言,關從宗擠開站在房門口的尤不休,直接進了房裏。
他走到床榻前,神色關切的問道:「可請大夫來瞧過了?」
「大夫已來過。」
「那大夫怎麼說?」
「他說是染了風寒。」
「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定是這陣子跟着姓尤的東奔西跑,才累出病來,等你這病好了,我便送你回去。」關從宗一臉擔憂的念叨着。
他之前問過錢來寶,怎麼會與姓尤的在一塊,她只簡單說是應他所託,護送他來臨川。
他擔心這孤男寡女在一塊會生出事來,尤其這姓尤的還一味阻止他親近錢來寶,更讓他暗恨在心頭,巴不得儘快分開兩人,才有機會好好修復與錢來寶之間的情誼。
見他進去,尤不休也不走了,轉身又進了房裏,聽他暗指是他連累了錢來寶,才讓她染了病,他駁道:「錢姑娘的事不勞關公子費心,既是我把她從鳳林武館帶出來,我自會送她回去。」
關從宗被他一再破壞好事,對他早有諸多不滿,毫不客氣的質問,「你不過是見我表妹武功高強,人又心善,才利用她送你來臨川,甚至把她當奴僕般使喚,讓她替你駕車,這也就罷了,既然人都已到了臨川,你還糾纏着她做什麼?」
「錢姑娘仁義,見我受傷,才會護送我前來臨川,尤某感激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將她當奴僕使喚。為感謝她千里相送,尤某早已備妥謝禮要答謝她。」
他這番話是對着錢來寶說的,說完,隨即從懷裏取出一隻先前就準備好的錦盒,打開來,裏頭盛放一隻通體瑩潤的玉鐲,一看就是上品。
他遞過去給她,「若送黃白之物未免俗氣,也怕錢姑娘不肯收,這玉鐲是用上等的玉料所雕,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錢姑娘收下。」
錢來寶沒接過,婉拒道:「是我們錢家對不住你在先,我送你來臨川也是應該的。」
「那天的事只是誤會,因為這事能結識錢姑娘,對尤某來說反倒是因禍得福,這謝禮還請錢姑娘收下,莫要再推辭。」他拉過她的手,將那玉鐲塞進她手裏。
這陣子因為有她在身邊,讓他避開了一切倒霉的事,他對她娘當初強押他與她拜堂的怨氣,早已消解得差不多。
錢來寶想把玉鐲退還給他,但她的手被他握住,她怔怔地看向他。
尤不休俊美的臉上露出溫朗一笑,一臉誠懇的表示,「這只是我一點小心意,錢姑娘就收下吧,否則我心難安。」
見尤不休竟握住錢來寶的手,關從宗上前啪地一聲拍開兩人的手,出聲怒斥,「你個登徒子,意敢當著我的面輕薄來寶!」
尤不休縮回被他拍疼的手,神色從容的瞥他一眼,「尤某對錢姑娘不敢有任何輕薄之意,不過是希望錢姑娘能收下在下的謝禮,一時情急逾矩了。」
「我瞧你分明是對我表妹居心不良、圖謀不軌!」關從宗叱罵了他一句,接着看向錢來寶。
「表妹,我瞧此人言行輕浮,舉止不端,不是可信之人,你莫再理會此人!」
尤不休冷哼了聲,「有趣,做賊的竟反倒喊抓賊!」
聽他這般諷刺,關從宗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姓尤的,你一再污衊我,當我是好欺的嗎?你再敢口出惡言,可莫怪我手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