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兄弟二人的上洛
慶長十二年（1607）的三月初，秀光如計劃中的那樣，前往了京都。
不過在上京之前，他還知道了一件讓他感到十分驚訝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兄長秀賴會在他之後上京的事情。
因為兄長秀賴從未提出過這種請求，而且母親的淀夫人也很少答應這種請求，所以秀光對此無比的驚訝，同時也有些驚喜。
原本這件事的緣由似乎是關於秀賴即將辭任右大臣的事情。豐臣家之所以會作出讓秀賴辭任右大臣這樣的安排，原因是為了騰出空位讓九條忠榮就任。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安排，也是有理由的。那就是豐臣家希望下一任的關白由親豐臣的九條忠榮就任。現在只是左近衛大將的忠榮在接任關白之前需要右大臣這個官職。當然其中也暗藏有與德川家之間相互妥協的痕迹。
德川家不希望秀賴就任關白，豐臣家也不希望德川家在朝廷之中的影響力再進一步增加。那麼兩家之間暗中妥協的後果就是由九條家的忠榮接任下一任關白的職位。
除了這個緣由之外，秀光似乎聽說秀賴還有想前去京都參拜豐國神社的上京理由。
這就是秀賴上京的起因。但是這樣也說不過去，畢竟辭任右大臣之事完全可以不用本人出面，秀賴的上京也是沒有必要的。參拜位於京都的豐國神社也是完全沒有什麼特別必要的事情。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秀賴產生了前往京都的考慮呢？
在這一個問題上，秀光似乎並沒有辦法推測出來。但是能夠確信的事情就是，秀賴是出於自己的意志決定了這件事，而且還成功地說服了淀夫人。
沒有人會永遠拘泥於狹小的世界，也沒有人會永遠無法改變。秀賴的做法似乎證明了這一點，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稍稍改變了一下原有的歷史。
只要有了這份想要改變什麼的意志，那麼豐臣家就還有在夾縫與危機之中生存的可能性。就算這個可能性十分小，但未來也有可能會隨之改變。
雖然秀光不知道兄長秀賴在請求母親同意上洛之事時的情形，但想必他的眼瞳中一定也閃爍着這種擁有了想要改變的想法之後所產生的細小光輝吧。
第一次不是只順從着別人的意志，而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踏出腳步。這毫無疑問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
……
用着不怎麼正經的姿勢躺在地板上的秀光抬起手，望了一眼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小錦袋。
秀光現在就在九條家的宅邸中。雖然隨意躺下的這個姿勢不怎麼符合禮儀，但是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編造出的懶散模樣展現在世人面前的秀光也早已不會去在乎這些東西了。而九條家的人們則是因為秀光前來打擾了好幾年，也差不多習慣了這位豐臣家的四男殿下的作風。
“這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秀光看着手中握着的那個綉有淡青色花紋的小錦袋，下意識地伸出手指沿着外袋摸索了一陣，但因為有點厚度的緣故並沒有摸出什麼名堂來。
這個錦袋的主人是秀光在四年前偶然撞到的少年。在一年前秀光又與這個少年偶然重逢了，還知道了對方的名字叫做千之代丸。
千之代丸似乎很珍惜這個錦袋，而且還將其當成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按照當初的約定，秀光在出發之前帶上了這個已經在自己的箱櫃中沉寂了許久的錦袋，準備在明天的再會日時將其交還給千之代。
與所有的年輕人一樣，即使有些少年老成，但秀光也還是有好奇心的。他很好奇那個被千之代視為寶貴之物的錦袋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考慮到自己曾經答應過對方不會隨意打開偷看，所以秀光還是冷卻了自己的好奇心。
嘛……裏面是什麼都無所謂了。
這麼想着，秀光用左手揉了揉由於一直盯着錦袋而有些乾澀的雙眼，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秀光現在已經在九條家停留了大概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在這一個星期裏面，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看望完子姐姐以及新生的孩子松鶴，以及悠閑地躺在九條家宅邸中種有櫻花樹的院子旁的房間中休息。至於過於正式的見面以及交談，幾乎全都是交由淀夫人安排的家臣去進行的。
他的兄長秀賴也於前天到達京都，現在正在另一處宅邸休息中。
秀賴此次的上洛是自慶長三年（1598）以來第一次重回京都。雖然此次前行排場並不大，甚至還算是較為隱秘的，但他上洛的消息還是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比起早就已經來過京都不少次數的弟弟秀光，京都的民眾們明顯對家主秀賴更感興趣。
對於自己上洛的行為會造成的影響，秀賴似乎沒有去考慮，或者說沒有考慮那麼多。他並不在乎民眾們、大名們或者德川家會怎麼看待此事，他只是按照自己現在想到的想法去做而已。
大名們且不論，德川家雖然會對秀賴上洛的事情很是在意，但是現在同時在整治着江戶城以及肅清着城下町中混亂的忍者組織，似乎並沒有多大力度去盯緊秀賴。
但是家康肯定會派人前去盯緊秀賴的行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擔任京都所司代的板倉伊賀守勝重據說也早已派出人手緊盯着這位豐臣家的家督在京都的行動。
不管怎麼說，真是辛苦呢，兄長大人。
秀光在嘆了口氣之後，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把頭朝向了拉門外的院子處。
在把沉重的腦袋從冰冷的地板上抬起來的那一瞬間，秀光像是看見了什麼根本不可能看見的東西一樣，張大了嘴巴。
“……兄兄兄兄兄長大人？？？？”
秀光“騰”地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指指着前方的那位剛剛從牆的另一邊爬過來的人。
那個人居然是兄長秀賴。秀光在確認之後再一次張大了嘴巴。
……那個遵守禮儀與規矩的兄長居然會這樣，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秀光的驚訝讓身穿着普通平民衣物的秀賴也變得有些慌張。他拍了拍沾染在衣袖上的土，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