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八寨主[二:山寨來客03]
楚天簡話甫說畢,身後“噌噌噌噌”又閃出四人,這四人均是十七八歲不相上下的年輕少年,一色的錦衣錦袍穿着,年齡尚輕卻都是一般的高大個頭,粗壯身板。四個少年正是楚天簡的兒子,無論身材,相貌都生得極似父親,四人搶上前來並在父親身邊活脫脫就像天宮裏的托塔天王與四大天王再世一般威武,令人望而生畏。
只見其中一少年緊隨父親其後怒聲呵斥道:“恬不知恥的惡賊,偷了東西還不快些交出來,乖乖打自己八記耳光,坦承罪過,免得讓我們親自動手。”說話之人是楚天簡的長子楚飛天,這楚飛天性情與父親一般的剛烈,開口便即大罵。
長兄當先開口,三個兄弟二弟楚飛宇,三弟楚飛耀和四弟楚飛揚俱都上前指斥燕十霸的不是。
少年氣盛,口不擇言,說出的話便如潑出的髒水般毫無顧及地向燕十霸當頭潑下。前幾日燕十霸半路中偶遇武當二個小道士,一時起了歹心盜取了他們包裹里的一瓶藥水,事後對自己一時衝動作出的這件不光彩的事有些後悔,方才聽了陽決子一番義正言辭的訓斥,心裏有所悔疚。心想:如若這些武林同仁能以寬容慈和之心諒解自己,便就低頭認錯坦承錯誤了,但眾人對他毫不客氣,大加鞭撻,一時將他的犟驢子脾氣激了起來,以他的脾氣,愈是對他施強,他愈是不肯低頭,但見他臉色變得鐵青,腦袋猛地仰立起來,帶着強硬的傲氣道:“你們說老子拿了老道兒鬼甚子聖水,可有甚麼證據?無憑無據,莫要栽贓好人。”
這邊,武當弟子見他不肯承認偷竊藥水,“偷”也狡辯說成了“拿”,言語中儘是輕挑蔑視之意,均都心中無比氣憤,當即從人群中躍出兩名年少武當弟子,二人一躍而出便就同時大喝道:“姓燕的,還認得我們罷?”
燕十霸歪頭一看,臉色波瀾不驚,似是早已預料到了二人的出現,那時不動聲色地道:“你們兩個小道士老子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在哪裏呢?”說著,故作苦苦思索地模樣。
兩位武當弟子正是前些日子燕十霸在小鎮不陪客棧里刁難的哪兩個小道士,一個名喚成虛,一個叫作成真,二人都是武當小字輩弟子,輩分雖低,但武當弟子個個凜然卓絕,自有一種出自名門正派渾然天成的氣質。
白瀟耳聽二人熟悉的聲音,舉目望去,亦然認出了二個小道士面孔,那日不賠客棧里眼見二人與那燕十霸爭鬥,心中記憶猶新,今日偶然得見,便又細細打量起來,僅從二人年齡上就能看得出是武當門內輩分最低的弟子,但就這少年弟子尚且有如此氣質,更何況是武當門中高徒呢?不由扭首掃視陽決子身邊另外三位武當弟子,且見此三人並肩而立,個個生得俊秀挺拔,果有一種仙風俠骨不凡氣度,身旁諸多武林英豪與之相比竟是遜色得多了。暗自心道:素聞武當七子英姿颯爽,卓爾不群,今日見到的這三位怕就是武當七子中的其中三子了。
正自想着,忽聽先前那兩個少年武當弟子中喚作成真的大罵道:“賊鬍子,少裝糊塗,三天前我們還在小鎮不賠客棧見過,這就不記得了,你是沒腦子還是不長記性,讓小道兩隻拳頭給你開開竅么?”成真見了竊賊燕十霸,便就沒好氣,破口既是大罵,言語甚是粗魯。
那叫做成虛的亦接着喝叱燕十霸道:“可惡大鬍子,偷人財物,好不要臉,那日在客棧我們不曾堤防你,被你偷去包裹里的聖水,誤了事情。今日小道和師父師兄前來向你討還公道了,我家師傅菩薩心腸,一貫寬容待人,對待雞鳴狗盜之徒先自給他一次悔過自新機會,誠心悔過者這件事情就不予計較,識相的快些把聖水交出來,否則我家師傅定不饒你。”
小道士成虛新入武當派,輩分自是最低,年齡也尚小,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徒兒,不過一番話語語氣肅嚴有威,比同門師兄成真的粗魯頑劣多了幾分文氣。陽決子對這個最近新收的徒兒甚為喜歡,聽了他的一番話,不由伸手捋着鬍鬚微微點首稱是,眼睛裏滿是寵愛欣賞的目光,這番話正是自己所要說的,徒兒代自己說了出來,心中頓感頗為舒坦。
廳堂之上沈北嶺一直在旁靜觀事態進展,此時見凌空冒出了兩個小道士,一眼看去卻見這小道士成虛有些眼熟,瞧這小道士長得白白凈凈,身姿文弱單薄,一時竟記不起曾在哪裏見過他,心中只覺湧上一股莫名的奇異感覺,這種奇異感覺壓抑在胸久久不能散去。不僅沈北嶺有此怪異感覺,立在堂下的沈辰乍見了小道士成虛也心內然,只覺有一個影子在腦海中飄來飄去,久久不散,肚腹內只覺一陣空虛漂浮,甚不舒服。
這小道士成虛開口即直斥燕十霸偷竊財物,瞧他面孔天真誠懇自也不像說謊的模樣,在場眾人聽了他的說話均都深信不疑,看來燕十霸偷竊武當聖水確有其事了,這所竊藥水叫做“不朽聖水”,聽來料必非同凡響之物。
只見燕十霸亦舊神色不變,申辯道:“俺想起來了,俺前些日子確實到過一處小鎮,也去過一個叫甚麼不……不賠客棧的歇過腳,不過當時喝得多了,不記得曾與你們兩個小道孫見過面,更是不曾見過你們的甚麼破爛包袱,何談偷竊甚麼鬼什子藥水?”
成虛怒道:“你耍無賴,那****與成真師兄在客棧中歇腳吃……吃食……”
甫一開口說話,成虛口舌就有些吞吐,提起那日在客棧內與師兄用餐之事,似乎想起了甚麼要緊事,面色立時變得緊張起來,不自然地低下頭去,停頓片刻,方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繼續說道:“那****與成真師兄在小鎮客棧中吃食,前腳方踏入客棧不多會,你這賊鬍子便帶着四個隨從後腳跟了進來,上得樓來,便就坐在了我們旁邊的一張酒桌前,而後你就施詭計差使一個手下故意向我腳上噴了一口茶水,吸引我與成真師兄的注意,隨後趁機溜到我們身後偷走了桌上包袱里的“不朽聖水”。你這賊鬍子明明見過我們,施計偷竊財物,卻不承認,難道又要耍無賴么?”
燕十霸道:“當時老子酒喝多了有點暈乎,那有閑工夫管你們兩個無名鬼道孫在不在場。就算見過面又能怎樣?捉賊可是要見贓,你們可是親眼見到俺從你們破爛包袱中拿走甚麼鬼東西了么?”
成虛理直氣壯道:當時你剛來客棧,屁股都沒坐熱,酒菜也沒及端上來,何有喝多了之理?分明是謊話連篇。我雖沒看見你暗中行竊,不過你溜到木桌邊,我早已有所警覺,回頭一看,桌上包袱突然多了一道寸許長被利器划割的口子,裏面的“不朽聖水”就此不翼而飛,而你當時就站在桌子旁,這聖水不是你偷的又會是誰?而且我發現東西丟失后,和成真師兄與你理論,你卻做賊心虛,扭頭就跳樓逃竄,我奮起追擊,不料你跑得比兔子還快,片刻就沒了影子。如果你沒做虧心事,幹嘛要逃走?分明是偷了東西,無可狡辯,這才無恥逃去。”
燕十霸見成虛氣勢奪人,一時語塞,嘴巴吐不出半句話來,便就“哼”地一聲,裝作沒聽見,把頭扭向一邊。
成虛說到這裏,轉身面向陽決子,突然俯身一跪倒地,懺悔道:“徒兒與成真師兄私下做了一件錯事,不曾稟告師父,請師父懲戒。”
陽決子突見小徒兒跪地認錯,心下驚疑,詢問道:“虛兒做了甚麼錯事?”
成虛神色惶惶道:“徒兒與成真師兄……在……在客棧私自飲酒,有悖師父教導,犯了欺師之罪,請師父嚴加懲罰。”
那日成虛與師兄成真在客棧丟失藥水后,心中慌神,急忙返回山門向師父陽決子稟告實情,成虛當面向師父述說詳情時,唯恐師父責備兩人在客棧貪酒誤事,所以將與師兄成真買酒喝一事隱瞞不報。不想這成虛生性善良誠實,心中一直對當時做出瞞蒙師父的不敬之舉萬分自責,今次重又想起那日飲酒之事,心中難能靜心,思慮再三,不能再次欺瞞師父,便下定決心主動坦承過錯。
這邊,成真見師弟突然將那日飲酒之事說了出來,心中不曾防備,登時慌了神,面色惶恐之極,連忙倒地叩頭,顫聲向師父求罰:“弟子飲酒犯戒,請……師……師父嚴懲……”
眾人忽見二人跪地認錯,原來這聖水失竊之事內中還有這麼個小插曲,小道士瞞着師父偷酒喝,倒頗為有趣得很。相互開心一笑后,審視二個小道士神情言態,多半認為這貪杯之事定是那一臉刁頑模樣的成真慫恿所為,像成虛這般文弱秀氣的小道士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不守規矩的事兒,而且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會喝酒的樣兒。再看那小道士成真,面色雖是惶恐,但兩隻眼珠不住地滴溜溜亂轉,神色間藏不住的刁頑之氣,這偷酒喝之舉定是他的壞主意。
那想陽決子聞聽成虛真誠之言,不怒反喜,安慰道:“好孩子,你心地甚是誠實,不枉師父對你的一番教導,這在外飲酒本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你遠涉千里為師父辦事,路途辛苦,出門在外自是要吃好喝好,我武當又不是那念珠詠佛的大和尚嚴戒酒肉,只要不醉酒誤事,適量飲用酒水解解睏乏倒無不可。”
成虛聞聽喝酒並不觸犯師門戒律,師父也無責備之意,心下稍許安慰,但畢竟丟失聖水一罪不可饒恕,便長跪在地不敢立起,又道:“徒兒謹遵師父教誨,出門在外少有飲酒,不過那日與師兄走得困了,便在晌午用膳時叫了一壺清酒解乏,徒……徒兒與師兄不過是淺嘗幾口而已,不敢過量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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