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八寨主[二：山寨來客02]

楊靈靈見狀，面孔猛地轉向陽決子，哇哇作哭道：“楊叔父救我，大鬍子他欺負人，是個不講理的大惡人，他將我抓上山寨，腳踝栓了鐵球日夜折磨，慘無人道對待人家一個小女孩子，實在是個狼心狗肺的大壞蛋、虐待狂，楊叔父來得正好，一定要替侄女教訓這個壞蛋呀。”

楊靈靈手捂雙眼作勢擦拭眼淚，故作受了萬分委屈模樣，哀求陽決子相助，眼眶裏卻哪裏流得出半滴眼淚。陽決子知她無非是在做戲，微作一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楊靈靈腳踝竟然栓有一個碩大鐵球，這般姿態顯然是遭受了非人待遇，頓時皺緊眉頭。遇上這等事情就算楊靈靈不求助自己，自己又怎能坐視不管？儘管楊靈靈非自己至親侄女，但陽決子十分喜愛這個小丫頭，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親侄女看待。

話音方落，只見陽決子便急步走過來，雙手撫摸楊靈靈腦殼，關切道：“靈侄女不要哭，有冤屈慢慢道來，楊叔父給你做主。”

一頓，又問道：“靈侄女怎會來到這個鬼地方？怎地弄成這番摸樣？卻是遭受了甚麼委屈事，只需細細與叔父道來，叔父定給你做主。誰人膽敢欺負我陽決子的侄女，便是與我陽決子過不去，叔父絕不饒恕他。”說著，狠狠盯了燕十霸一眼。

楊靈靈心中竊喜，可是遇到了替自己出氣的人，當下哭聲更響，似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頭便撲在了陽決子懷中嘀泣不止。

陽決子此次本就是找燕十霸算賬來得，此番情景更讓他怒從火起，轉身揚聲叱喝燕十霸：“燕十霸，你好大的膽子，本道還沒與你算上一筆賬，你卻又欺負到我侄女頭上來了，實在欺人太甚，今日本道便將這二筆賬加起來一道與你清算。”

燕十霸眼裏看着楊靈靈嬌言惑眾，心中已是氣憤難耐，但見其與“羊角子”老道關係非同一般，想來是一夥的，定然合計着對付自己，心下更是火起，幾欲衝上前去斥罵，但又一想：楊靈靈與“羊角子”老道關係不一般，她向老道兒尋找庇護本也在情理之中，既便與其爭論也無甚意義，其實真正的冤家只有“羊角子”老道兒一人，與一個小丫頭生氣鬥狠有啥意思。想到這裏便不再與她計較，咬定萬事之禍端均由“羊角子”老道而起，心中對他更是無比忌恨，耳中聽得老道兒欲與自己清算一筆賬，不由勃然大怒，回斥道：“老道兒，莫要滿口噴糞栽贓好人，俺啥時欠你賬了？你擅闖俺山寨寶地，壞我公堂好事，這筆賬俺還沒與你算呢，反倒算到俺頭上來了，俺老霸可不是吃白菜豆腐長大的，誰敢找俺的岔子，俺叫他上得了山來，爬不出門去。”

堂上眾“衙役”見大王發威，俱都手中木杖撞擊地面跟着起鬨，大堂內木杖聲“噼里啪啦”陣陣響個不停，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亂響，氣勢煞為驚人。

這邊陽決子身邊的幾位武當弟子見燕十霸出口對師父大不敬，俱都氣憤之極，紛紛摩拳擦掌欲躍上前去給他一些顏色瞧瞧，卻被師父揮手攔住。陽決子見燕十霸搶先惡語傷人，也不着惱，神色自如，根本就沒把眼前這位土霸王和他手下的這幫烏合之眾放在眼裏，只是鼻孔一張不屑一顧地哧了一聲。

楊靈靈忽然喝道：“大鬍子好不要臉，做了虧心事不承認，竟還惡狗瘋叫，反咬一口，簡直就是不講理的土匪、強盜、大惡霸。”

說著回首向陽決子繼續說道：“楊叔父來得正好，侄女正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叔父此次前來可是為得一瓶丟失的藥水？”

陽決子驚愕道：“叔父正是因此事而來，這件事不曾外傳出去，少有他人知曉，侄女是如何得知得？”陽決子聞聽楊靈靈說起藥水之事，登時大為驚訝，不知她怎會知曉此事，略一思忖，瞬即有所明悟。

楊靈靈詭秘一笑，回手指指燕十霸道：“聽他說得唄。”

燕十霸聞聲似如觸雷，身子猛地一抖，面色惶惶不安，霎那間變得十分難看，似是做了虧心事般無地自容，雙眼滴溜溜地亂轉一圈，這才喃喃說道：“俺……俺何時跟你說……說過這件事……莫要……”

陽決子見他口舌吞吐，半晌說不出一句話，知他做了虧心事，心內發虛，以致話不成話，心中頓感快意，繼續威逼道：“自己做過甚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自己心裏清楚，還要別人把你的醜事明明白白說出了么？你該當知曉本道此次踏上山寨所為何事了，我侄女即已代我出口說出，就不須本道親口點破了。現在本道給你一次機會，老老實實當著諸位武林同輩的面坦承罪行，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如若態度誠懇，知錯改之，或許本道慈心大發就此饒過你，不然就讓在場的武林同輩做個見證，本道當以武當門內法章辦事，對膽敢冒犯武當派的無恥之徒嚴加懲處絕不手軟。”陽決子一番話說理正詞嚴，聲色俱厲，字字擲地有聲，不容他人抗辯。

白瀟幾人見燕十霸吱吱唔唔的模樣，心中各都明白了**分，先前見燕十霸裝模作樣扮作縣太爺惡審楊靈靈一幕，還以為是楊靈靈的不是，此時事情真相趨向明了，原來這真正的賊人竟是官模賊樣的燕十霸。與陽決子同來的快刀唐門掌門唐天競、天華派掌門楚天簡、以及五禽門少主昌擒和華山派大弟子莫飛雲幾人本都是接到陽決子飛鴿傳書同來山寨的見證人，自然先前早已知曉了武當藥水失盜之事，均都認為此事是燕十霸所為毫無可疑，紛紛對陽決子的說話同聲助威。

只聽那唐無競開口訓誡道：“燕寨主，你也是武林名人堂的名人之一，曾經功勛卓著，揚名天下，為天下人所敬仰，而今怎會作出偷竊他人財物的奇羞之事。想你以前雖名聲狼藉，可這些年來悔過自新，人心向善，為世人作表率，功德成就有目共睹，在武林中名聲日盛，因而得以晉身武林名人堂，為天下人所景仰，這是何等令人讚羨的至高榮譽？如今身為武林名人，卻不思進取，重蹈覆轍，竟爾重操舊日偷雞摸狗不為人恥的勾當，實是大壞名人堂的聲名，如此下去自毀聲譽，遲早會被世人唾棄。”

武林名人堂是當今武林最具聲望的名人殿堂，相傳至今幾十載，只有在武林中享有崇高聲望或是貢獻巨大的人才有資格在裏面留下自身大名，以作天下人楷模，從而廣受萬眾景仰，留芳百世。名人堂選拔人選程序極為嚴格，能在武林名人堂留下名號歷來是武林人士追求的最高榮譽，此時廳堂之中已有四人位列其中：武當派掌門人陽決子、燕京沈家北嶺老人沈北嶺、快刀唐門掌門人唐無競，以及燕東十八寨的總寨主燕十霸。前三位是武林中聲名顯赫的名門正派掌門人，入主名人堂已久，以品行威望信服天下。提及這入主名人堂不過幾年的燕十霸卻是頗有傳奇色彩，一是他的年紀尚在壯年，在名人堂十八位宗宿中是最年少的後輩，如論資歷輩分無法與縱橫江湖動輒五六十載的鬚髮前輩相比擬，但他卻是名人堂中唯一一位年齡尚少資歷尚淺就躋身其中的奇才；二是他以前的出身極為卑劣，十幾年前曾是武林中臭名昭彰的江洋大盜，做盡偷盜玩騙之能事，曾以偷走武當派鎮山寶劍令武當前掌門人羞愧隱退之大事而轟動武林，也因此在武林中留下了不齒惡名，為武林群豪所唾罵，聲名一度跌落千丈；三是他早年功勛卓著。七年前，在那場聲勢浩大的天下武林討伐大漠魔域的行動中立下了不朽功勞。當年西域大漠神秘魔鬼王國眾魔危害武林，人所共憤，武林盟主號令天下豪傑遠討魔鬼，不料在大漠中深陷魔鬼設下的陷阱，正是他率眾橫空殺出，引領武林眾豪傑逃出生天，拯救了幾千條武林豪傑的性命，而後在進攻魔鬼堡壘一役中，在眾豪久攻不下耗盡糧水眼看就要飢餓喪命之時，又是他危急時刻突發奇想用隨身攜帶的八十張帆布帳篷做成飛翼深夜帶領部下自山頂飛落高不可攀的魔堡高牆，奇襲成功，一舉擊潰守城眾魔，為攻陷魔堡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一戰名聲大振，而後武林群豪不計前嫌，一致推舉他入主武林名人堂，幸運便就這樣過早的降臨在他這個頗有爭議的人身上。

七年之後，他雖無甚建樹，但一直儘力於洗心革面，樹立自己美好形象，時常做一些與己與人有利的好事，無大功亦無小過，幾年來還算行得正走得直，在武林中的口碑亦是不錯。不想今日卻又撞了霉運，不過一個時辰山寨大堂內竟雲集了諸多前來尋熱鬧的武林豪傑。燕十霸萬沒料到一瓶小小的藥水竟給自己帶來了如此多的麻煩，此時的局面已使他成為眾失之的，聲名形象大損，心中甚是窩火，他性子本是倔強無比，一股子犟驢子脾氣無人能降服，事無大小做錯了總是不肯認輸，此時見唐門掌門唐無競當面指責自己竟不留一絲情面，心中大為不爽，暗道：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名人堂里的翹楚，曾經有過輝煌的成就，和眼前這兩個老傢伙相比自也能與之平起平坐，名望就不遜於他們半分，憑甚麼要忍受眼前這個唐老兒無禮訓責？一時心裏覺得受氣，就欲破口大罵，忽爾一想：唐無競本與自己無甚過節，定是受了“羊角子”老道兒挑唆才如此說話，原也不能怪他，便就壓下了一肚子火氣，心中卻是更加痛恨“羊角子”老道了。

正在思量間突然又聽一人聲如洪鐘般大吼一聲，心中一驚，抬頭看去，這喊話之人身材高大，高有六尺，立在人群之中如同一尊鐵塔一般頂天立地，面相濃眉大眼，方臉大耳，頗似天王般的威風凜凜。此人正是天華派掌門楚天簡，這楚天簡身高馬大，嗓門也高出常人一截，尋常說話也便似天神吼叫一般。

見這楚天簡扯開喉嚨道：“燕十霸，膽敢對我道教師門不敬，便是與我楚天簡作對，奉勸你快些俯首認罪，不然只須師叔一句話我便讓你這十八寨化為烏有。”

這楚天簡自創一門天華派，天華派本是出自華山派，而華山派又是出自道教至尊武當派一支嫡親，因而三派追本溯源天下道教原是一家，楚天簡話語中稱武當派為師門也無可非議，何況他的師父陽凌真人與陽決子原是同一師門的師兄弟，陽決子年少，自然應稱之為師叔，平日裏總是對這位師叔敬重有加，交往甚密，便和對待自己的師父無甚二至。楚天簡前些日子恰逢做客武當，席間聽得師叔說起燕十霸偷盜武當聖水之事，便義不容辭相伴陽決子一道前來助威，鐵定要替師門出口惡氣才肯罷休，由來聽聞燕十霸惡名昭彰，因而對燕十霸不一般的鄙視，此番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開仗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