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唉,甭提了,我不是讓姑娘們在樓里自己弄個燈展,本來是好好的,我屋裏也擱了個,一不留神被我撞倒,偏巧就濺了一地燈油,偏巧就這麼燒起來了,偏巧就……就這樣了!”霧紫攤了攤手,坦然的。
“那你幹嘛讓大家認為你死了?”青喬氣不打一處來。
霧紫白了她一眼,“這周邊商戶的損失、這樓,我賠得起嗎?不瞞你說,今晚我也是到這兒撿點能撿出來的細軟,準備跑了。不過……看來我霧紫吉人自有天相,不用跑了。”
說完,便笑眯眯的盯着青喬。
青喬被她盯得汗毛直豎,長嘆一聲:“你不用看我,大不了我還你當初騙你的五十兩銀子,多了我可沒有。”
“你沒有,那個公子有啊。”霧紫擠眉弄眼的說著。
“我與那個公子只是萍——”
“小絕色,你可甭跟姐姐說什麼萍水相逢的話,姐姐我不信!”霧紫愈發笑得花枝亂顫,“當年你還是黃毛丫頭就能騙我,現在功力肯定更強,他叫你什麼來着?素青喬?你這又是偽裝成誰家小姐了?別不承認,你要是不承認,我自己也打聽得出來!”
青喬怔怔的看着霧紫,而霧紫問出的每一句話正中核心,迫得她心下生寒,下意識的,已感覺到自己袖間藏着的短劍冰涼,她知道此刻就算殺了霧紫,也沒人查得出。可……這個念頭一閃即逝,方才她還那般義正言辭的訓斥了蘇鏡寒,方才她還在因為有無辜的人因自己而死而內疚。方才她以為又是靈素做的。可蘇鏡寒為什麼不反駁,為什麼順着她的話在說,難道是故意的?為什麼故意,難道……難道就是引她說那麼多的話,然後講給靈素聽?
還是……靈素方才就在附近?
一瞬之間,思緒已轉了幾個來回,忽然想出的可能性讓她臉色大變,下意識環視黑暗的四周,可依舊如方才那般死寂,哪裏會有藏了人的可能?
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想念。
青喬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霧紫再次把她喊清醒,“喂,小絕色,喂,想什麼呢,我跟你說話呢!”
青喬回過神,深深無奈,嘆息一聲:“說吧,你需要多少。”
“嘿嘿,我就知道你有辦法。”霧紫心裏大樂,嘴上就跟着咧開了,可沒想到她正咧着,下巴就被青喬用力捏住。還沒等她有什麼反應,嘴裏已被塞進一顆藥丸。她本能的想吐出來,青喬也不知道擊中了她喉間哪個穴位,竟讓她咕嚕一聲……就把葯吞進了肚子裏!
“你喂我吃了什麼!”霧紫氣急敗壞,嘔了一會兒,沒用,問着。
青喬平靜的,“當然是毒藥。”
霧紫心下大駭,“你這死丫頭,現在怎麼變這麼惡毒!”
“我不惡毒,活得到現在嗎?成得了素青喬嗎?”青喬並不否認,直接回應,眼神斂盡曾經的靈動之氣。
霧紫驚愕的盯着青喬,她完全沒想到如今的青喬會是這個樣子,她只不過想繼續當個老鴇,只不過想詐點錢出來,可青喬卻……這丫頭究竟是何身份,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從來就不是個聰明人,何必再去費腦筋,去想一些你永遠想不到的事情。”青喬輕聲說著,一字一字,卻說中了霧紫全部的心思。這番話,卻是青喬真心。她不介意霧紫會把她想成什麼樣的人,她不想殺霧紫,更不想被霧紫害死,便只能用這種冷血的方式。
“你要殺我?殺人滅口?”霧紫眼中已滿是驚恐,身體輕顫着後退。
“如果你守得住我的事情,我不止不會殺你,還會讓你重建紅袖招,在京城落地生根。”青喬愈發平靜的答了。她知道霧紫別無選擇必然會答應,她更知道此刻的自己在霧紫眼中無異於一個女魔頭。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便不會由着它錯亂下去……
上元節一過,宮中的花燈便撤下去不少,尤其御花園內的,也因為季昭儀不喜歡這些。
午後,季昭儀在花園內的搖晚亭喝茶,陪着她的,便是她親自請進宮的晉元刺史之女,高月華。
“月華,試試這茶,不錯的。”季昭儀微笑示意着月華試茶。
月華恭敬得體的端起杯子輕抿了口,讚許的點頭,“昭儀娘娘說的是,這茶香郁味醇,回味甘甜,果真是上品。”
“嗯,看來月華你也是懂茶之人。”
“回娘娘,月華只是粗通一二。”
季昭儀微笑着打量着月華,眼中滿是喜愛之色,“月華,這次來京城,多住些日子,也多進進宮,陪陪本宮。”
月華半斂了眉眼,乖巧聽話的神情,“只要娘娘喜歡,月華自當多些探望娘娘。不過……月華也不敢逾越,怕是來得多了,壞了宮裏的規矩。”
“皇上是開明之人,哪裏有那麼多無聊規矩要守。”季昭儀想了想,關切的再問:“你在宮外,住的還好?”
“嗯,多謝娘娘挂念。”月華應着:“民女家在京城置有一處舊宅,常年空着,只有一些老家僕留在宅里,平日做些簡單清掃而已。這次民女回京,就是住在老宅,請娘娘放心。”
月華答的輕聲細語,妥妥貼貼,她知道季昭儀會問什麼,這些問題也早在她的心裏背得滾瓜爛熟。而正如她所料,季昭儀語氣關切之極,可眼中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溫暖,都是些客套話罷了。
每天說客套話,恐怕便是她今後要過的生活。
她每天都在適應着自己新的身份,她每天都在告訴自己忘記過去的姓氏,如今,她是高氏,是刺史高謹湛九個子女當中的其中之一。
她也以為自己可以輕易面對新身份,直到昨晚水枱燈會上,重見白紗籠映下絕代芳華的遙星,以及被太子獨孤長信護着,還拔了彩箭頭籌的……青喬。
她當然知道自己會遇到遙星和青喬,在來之前蘇統領已經告訴了她,遙星和青喬現在的身份是姓素,是太子太傅的兩個女兒。可真的見到她們,只覺……心裏酸脹悶痛。一年前,七人在島上面臨三生四死的局面仍舊曆歷在目。的確是青喬救下了她們所有人,可她絲毫不覺感謝,若是過這種處處低青喬一頭的日子,她絕計不會甘心。她和歲華在一年前被送出島,直接到了晉元,搖身一變成了刺史高謹湛的長女和次子。高謹湛妻妾兒女眾多,且早年征戰時風流成性,惹過許多的情債。對外,高謹湛的解釋是月華歲華隨大夫人久居南津祖宅。所以刺史府上其他家眷對忽然出現的她們並未感到有何古怪之處。直到此刻,她來到了京城,去完成屬於她的那個,獨一無二的任務。
“月華,昨晚的水枱燈會,可有驚嚇到你?”季昭儀將手中茶杯放下,終於轉回正題。
月華心中冷笑,面上卻流露羞澀之意,“回娘娘,月華……月華覺得燈會……極好。”
“哦?是燈會極好,還是長信極好?”季昭儀微笑着,故意問。
“娘娘……”月華低下頭,淺笑不語。
季昭儀見月華如此,心下便清楚了,滿意的點點頭,“你且放心,昨晚燈會雖然鬧出些亂子,但長信只是喜歡鬧熱了些,頑皮了些。若想讓我們的太子殿下收心,倒也並非什麼難事。”
“娘娘說的是。”月華謹言慎應,牢記蘇鏡寒對她說過的要點:季昭儀最討厭旁人話多。
“昨晚……素府的小姐,你可聽過?”季昭儀話鋒一轉,終於提到素府。
月華點了點頭,“略有耳聞,但昨晚也是第一次見到,果然是對傾國傾城的姐妹花。”
“傾國也好,傾城也罷,想要成為後宮女眷,還是品性最為重要。”季昭儀笑着,注視着月華,“比如,應像月華你這般模樣,就是最好不過。”
正說著,遠處快步而來一個宮中小太監,是季昭儀身邊的紅人尚喜。
尚喜進了亭子,先行了禮,便走近季昭儀,小聲回稟,“娘娘,太子殿下沒在太子府,府上的奴才們一問三不知,都不說殿下去了哪兒。”
季昭儀沉默片刻,仍舊保持着微笑,看向月華,“月華,陪我在園子裏走走吧。”
“是,娘娘。”月華假裝壓根沒留意尚喜的話,乖巧的站了起來,扶着季昭儀緩步走出亭子。
此季仍是冬天,園子裏哪有什麼景可賞,不過無聊消遣罷了。月華一邊走,一邊留意着周邊的環境、周邊的人,默默的記着。至於那個獨孤長信,一定是故意不來,不過他愛來不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