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只是想有個鳥兒12
韓炳歡咳嗽兩聲,為難地眨眼:“江督主,本官眼下有要事,想先行一步,您看這……”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可是徐泗是誰,那是嶄新的一代人精啊!能看不出來韓炳歡這是想躲着他嗎?那怎麼能行呢?死纏爛打沒什麼技術含量,拼的就是個堅持不懈,水滴石穿。當然,要是能日久生情就更好了……咳咳……
腳下微動,徐泗大喇喇地擋在韓炳歡欲從速開溜的身前,低聲道:“韓大人莫慌,我今日來,也是有要事相商。而且,本督主這事兒,當是目前韓大人最關心最要緊的大事。”
“哦?”韓炳歡挑眉,隨即斂容道,“督主可是於案子上有所進展了?”
徐泗莫測高深地睨了他一眼,故作沉吟,咧開一個壞壞的笑,“韓大人現在,想看看我親手為你挑的禮物了嗎?”
韓炳歡:“……”
那是個方方正正的籠子,上面矇著層黑色的綢緞布,遮的嚴嚴實實,偶爾還發出些窸窸窣窣的奇怪響聲。
難不成是個活物?韓炳歡皺眉。
徐泗輕手輕腳把它擱在桌案上,然後滿臉期待地托腮望着韓炳歡。
“這裏面……是什麼?”實在受不住他緊迫盯人的視線,韓炳歡禮貌性地表示了一下好奇。
“你猜?”
“……”
一番‘你猜嘛,我不猜;你猜嘛,我猜不出;你猜嘛,沉默’的糾纏之後,徐泗挑開了那層欲蓋彌彰的布。
韓炳歡跟籠子裏那雙綠幽幽的豎瞳大眼瞪小眼,半晌,他扶額嘆氣。蛇?居然是條小蛇?看這花紋,還是劇毒無比的金環蛇?
徐泗一看韓炳歡這反應,有點不大高興,“打聽到韓大人的生肖屬蛇,本督主好不容易找來一條長相稍微好看一點的。”
好不容易四個字特地加強了語氣。
金環蛇全身體背金環和黑環相間排列,此刻正半曲起前身吐着猩紅的信子,看長相,確實挺華麗霸氣,威武不凡。
但,越是好看艷麗的蛇,越毒。
就跟江滎一樣。
韓炳歡眯起眸子,不動聲色地離那條蛇遠一些,繃著臉道:“它有毒。”而且,韓指揮使怕蛇。
“放心,本督主已經命人把它毒牙給拔了。”徐寶寶乖巧道,“它現在無毒無害。”
韓炳歡默然。你比它更毒。
“它的名字我都給取好了,就叫韓四。嘿嘿嘿。”徐泗搓着手兩眼放光地盯着那隻小蛇,韓炳歡眼睜睜地看着毒蛇直立的前身迫於廠公淫威,就這麼蔫了下去,委屈地蜷成一個球……
不想去糾結為什麼廠公要給一條蛇取名韓四,而不是韓大韓二,韓炳歡調整一下面部表情,重又把黑布蒙上,“謝過督主……美意。不知督主所說的要事是……”
談及正事,徐泗也不再嬉皮笑臉,坐下喝了口茶,悠悠道:“刺客跟金僉事的屍身可還在?”
“在。”韓炳歡道,“還未查出因何毒而死,不敢任其下葬。”
“好,今日本督主募得一位辨毒高手,順道帶他來瞧一瞧。”徐泗拿眼角餘光覷着韓炳歡的反應,發現他面色平靜。
也是,於招攬邪門歪道的能人異士一項,東廠一直遠勝於錦衣衛。
“人在何處?”韓炳歡抬眸。
“衙門外候着。”
現在是秋後,就算氣溫不高,這屍體一停停個半旬,還是在沒有冷凍庫的情況下,腐爛程度可想而知,那味道也可想而知。
徐泗磨蹭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不進去為好。他這人什麼都好,就算喉嚨淺,一不小心把來之前剛吃的蓮子羹再吐出來,恐被人笑話。
於是他目送着韓炳歡跟那位綽號毒仙人的異士進去了,心裏為他們默哀。
大約一刻鐘過去,二人面如菜色地出來了。
掀開面上罩着的並沒有什麼卵用的面巾,毒仙人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稟督主,驗得此毒物乃夢囈散。”
夢.遺?徐泗抖抖眉毛,這裏的人取名真有藝術氣息。
由於跟屍體待得久了些,二人身上多少也沾染上一些屍臭,徐泗摸摸鼻子,默默後退一步,與兩人拉開距離。
韓炳歡的臉色有些發白,先喚人把兩具屍體拖出去埋了,才道:“還請這位高人仔細與我們詳細解釋一番。”
毒仙人顯然對高人二字很是滿意,背着手踱了兩步,捋着山羊鬍子娓娓道來,“這夢囈散,出自西域,中原甚少得見。乃是由西域一種罕見的毒花的果實煉製而成,中毒者往往深陷幻覺不自知,后因心跳驟停而亡。”
徐泗聽着這死法,有點像現代毒.品吸食過量導致的猝死。
“這毒物只產自西域嗎?”韓炳歡皺眉。
毒仙人點頭,“沒錯,製成夢囈散的毒花在我們這兒,那根本生長不得。”
好了,現在解決了一個大問題,毒物的源頭找到了,來自西域。
韓炳歡一臉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麼。
“韓大人,秋獵那日抓捕的犯人可招供了?”徐泗突然問。
一句話拉回神思,韓炳歡搖頭,“抓到的刺客皆不是骨幹,一問三不知,只道是聽從上級命令前來趁火行亂。”
看來這個組織的隱蔽工作做的很到位啊,有了上次烈士兄被抓的教訓,這次派出來的人都是底層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啊。
就算被逮住,也沒在怕的。
“我看大人似有所悟,可是有疑心的人選了?”徐泗於直覺一項,向來很准,他隱隱覺得西域二字一出來時,韓炳歡的面部表情有了一絲的停頓。
“無從疑心。”韓炳歡並不打算與徐泗共享情報。
徐泗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賞給他一個後腦勺,揚長而去。毒仙人收拾收拾東西,連忙追上。
出了北鎮撫司,徐泗頓住,毒仙人恭恭敬敬垂手一旁。
“如何,跟我那杯子裏的毒物可是同一種?”徐泗倚靠着北鎮撫司高大陰暗的外牆,摩擦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經心地問道。
“稟告督主,是同一種毒,千真萬確。”毒仙人左右顧盼,悄聲道,“這夢囈散有一股奇特的苦味,一般人聞不出來,只有像我這種浸淫毒物多年、數一數二的老江湖才能探知一二。”
這番話倒是把自己的能耐捧上了天。
徐泗陰着張臉,腦中飛速運轉。
這麼說,江滎也是被那幫反儲的逆黨殺死的?為什麼?因為江滎捉住了刺客?可是刺客在東廠並沒有被審問出什麼至關重要的信息來啊?難道是個人恩怨?這更無從談起了,江滎得罪過的人,要麼已經被他整死了,要麼都沒膽子再得罪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廠公。究竟為了什麼利益糾纏,那人非要江滎死?
一時間理不出個什麼頭緒,徐泗索性作罷,他不是那種盯着一個問題能糾纏半天的人,心大得很,始終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真理。
回了東廠,徐泗喚過江小川。
江小川滿臉喜色地屁顛屁顛奔過來,最近廠公沐浴也不要他伺候了,日常按摩也不做了,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徹底失寵,過得戰戰兢兢。所以徐泗一喚,他別提多開心了,樂得跟朵花兒似的。
花兒一般的少年——江小川出現在徐泗面前時,一看廠公面色不大好,心裏就是咯噔一聲。
“小川,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本督主交代的事了?”徐泗確實心情不佳,韓炳歡那個王八羔子明顯是知道了什麼,自己暗爽也不說出來讓大家一起爽,讓他有點窩火。一窩火,他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帶了點責備。
江小川一聽這話,噗通又是一聲跪,“廠公恕罪。那位……那位書生,不知怎的,奴才至今還沒尋見。去了之前他的住所,人去屋空,一問街坊,都說不識得此人。奴才眼下正命人拿着他的畫像在城門口守着,一有消息,立刻回稟廠公。”
徐泗嘆了口氣,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
那“書生”顯然是做賊心虛,遁了。徐泗仔細想了想,江滎是怎麼認識這“書生”的,毫無所得。這段記憶好像被平白抹去了一般,一片空白,總不可能是大街上隨手拉了一個美男子,就把人家拐上了床吧?江滎如此謹慎小心,能爬上他床的,應該都是他知根知底的人才對。
想不起來,徐泗懷疑這裏面有bug。
於是他在腦海中深情地呼喚起2333。
“哈弟,在嗎?”
【叮咚,系統休眠維護中,有事請留言。】
徐泗:“……”
靠,辣雞系統真是坑我人生,毀我青春,有毒。
“廠主,五皇子殿下來訪。”房外小公公尖細的聲音響起。
徐泗皺眉。五皇子祁巢?江滎記憶里的又一大空白……這bug真是層出不窮,還讓人怎麼玩兒……
“讓他在偏廳稍候。本督主這就來。”徐泗回了一聲。
他現在有種不安的情緒隱隱盤桓在心頭,不知是源於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