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獨特

8.獨特

趙巍發現了一件事,自從從御馬監拿過來一個小圓缽子后,皇上簡直離不開它了。不,確切地說,是離不開裏面的豆子了。他好奇地看過裏面的豆子,黃澄澄的,個個圓潤地開了口,表面沾了糖,那開口處的甜意更濃,更香一些。

別問他怎麼知道的,這還是皇上心情極好的時候,賞了他幾顆豆子,他嘗過之後得出來的結論。其實吧,他個人對這個豆子一般,但是架不住皇上喜歡,猶記得那日,皇上見他吃了,便問他:“味道怎麼樣?”

雖然皇上臉上無甚表情,語氣也是一如既往淡淡的,但是他就是覺得皇上在看他,眼神有着那麼一點兒希冀,彷彿他說好就皆大歡喜,他要是敢說一點兒不好,腦袋都得掉了。

“這豆子味道獨特,奴才還真沒吃過這樣好吃的糖豆子。”

他當時是這麼說的,果不其然,皇上聽了這話之後,眼角微微上揚,那是高興啊。

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趙巍慶幸地想:幸好自己聰明,說了好話,太監總管不好當啊,得時刻揣摩皇上的心思,還不能讓皇上看出來,真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是想想自己也算在太監官職中身居“高位”了不是,這就叫痛並快樂着。

但是,他很想提醒皇上,別吃太多,理由嘛——

來了,又來了!

趙巍屏住呼吸,努力做到沒有異樣,待那股子氣味終於散去,他才悄悄背過身去,借給皇上拿上好茶葉的功夫,趕緊吸了口氣。呼,差點沒憋死,調整好呼吸,他再看皇上,皇上啥事沒有,面色如常,好像剛剛出虛恭的根本不是他一樣。這等不動聲色的鎮定,趙巍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相反,大臣們就不行了,要不然這幾天他們也不會前來奏事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可是,難得皇上有喜歡的東西,臉上也比以前多了一些表情,趙巍是真的很高興,不過,這糖豆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趙巍敏銳地發現,皇上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皇上有煩心事,做奴才的心急如焚,這種時候,就是他趙巍替皇上排憂解難的時候到了。

趁衛君庭午休的時候,趙巍來到了御馬監,樂安正在馬廄里給大紅清理糞便尿液,鞋上無可避免地沾了一些污穢之物,身上也有着一股難聞的氣味。

趙巍一眼看到樂安忙得滿頭臭汗就開始猶豫了,待把樂安從馬廄里叫出來,走近聞到她身上的那股酸腐氣,趙巍更是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該不該讓他給皇上做吃食,臭味一陣陣的,他扇着鼻子連連沖她擺手:“走遠點,好大一股味,你別靠我太近。”

被人這樣嫌棄,樂安聞了聞自己,好吧,的確是臭烘烘的,但是誰清理糞便,身上還能有花香啊。知趣地站遠一點,樂安奇怪地問他:“不知公公叫我何事?”

趙巍把手放下去,咳了一聲問:“你是不是會做那種糖豆子?”

“哪種?”樂安不解其意。

“咳,就是上次你給皇上吃的那種焦糖豆,你還有沒有?”

“哦,你說那個,被皇上全部拿去了,連缽子都沒有留下,所以我還沒做。”樂安老實地回答道。

趙巍一聽,這小太監語氣怎麼有埋怨的成分在,不就是一個圓缽子嘛,還當成寶貝了,真是鼠目寸光。

“這皇宮內的東西都是皇上的,包括你說的那個圓缽子,怎麼皇上拿了,你還有不滿嗎?”

“奴才不敢。”樂安一縮脖子,請公公恕罪。

“行了,那糖豆子你今天就做,待會兒我差人送兩個小罈子來,你就把糖豆子放在裏面,其中一個留給你,你就不要惦記那個粗糙的圓缽子了。”趙巍聲音高高地,雙手交叉,命令道。

“可是,公公……”

“沒什麼可是的,這是命令,給皇上辦事,你還想推辭不成,即刻去辦,我得回正源宮了。”趙巍打斷她,琢磨着衛君庭該起來了,想要趕緊回去,剛走一步,又想起什麼,退了回來。

樂安一喜,正要再說些什麼,趙巍手一抬,制止了她,瞥了她一眼,嫌棄道:“去換身衣服,洗個澡,再去做糖豆子,不要讓濁氣污了豆子,那可是給皇上吃的,懂了嗎?”

“……懂了。”就是嫌她臟唄。

“還有……”

“還有?!”樂安無語了。

“怎麼,你有意見?”趙巍怒瞪了她一眼,樂安頓時直搖頭,答得乾淨利落,“沒有。”

“嗯,你想辦法,改良一下烹飪方法,最好讓人吃了能夠身體舒適,沒有異樣。”趙巍委婉地說道。

樂安黑人問號臉,這是幾個意思,難道皇上吃了她的糖豆子,拉肚子了?

趙巍一看她一臉懵逼的樣子就知道她沒聽懂,果然是見識短,連他話里的意思都聽不出來,還得他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就是能夠吃了讓人不要總是出虛恭,明白了吧?”

“……應該?大概?”樂安猶猶豫豫地,最後乾脆問道,“趙公公,什麼是出虛恭?”

“?!什麼是出虛恭?這個也要我告訴你,你到底是怎麼當奴才的,”趙巍真被她給氣着了,胸口一起一伏,氣都喘不勻了,“就是放屁,放屁,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這次真的知道了。趙公公,息怒,息怒。世界如此美好,你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來,呼,吸,呼,吸,是不是覺得氣順多了?”

“是好多了,”趙巍靜下來一會兒,又炸了,“我暴躁,我暴躁,還不是因為你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太監。算了,我許久不發火,今日倒被你把斯文麵皮給揭開了一回。趕緊地,不要再磨嘰了,去做豆子。如果明天我拿不到,才要找你算賬。”

趙巍氣哼哼地走了,留下樂安站在原地愁眉苦臉,她還沒來的跟他說,她手裏的糖已經沒有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東西,讓她怎麼能做出來焦糖豆。

命令已經下了,她不做也不行啊,誰讓趙巍官職比她大,而且這命令的內容還是和皇上有關,只能老老實實地想辦法。

前幾次,她是央了寶栗子去找到御膳房的廚役,幫人洗了一堆衣服才拿到一些糖,這次大概還得這麼做。寶栗子晚上打更,白天休息,樂安不想去打擾他,便自己一個人去往御膳房了。

御膳房此時已經快要忙完了,各宮的太監宮女都已經提完了膳,此時開始步履匆匆地往回走。樂安對去御膳房的路不是特別熟,畢竟沒去過幾次,她又想快點拿到糖,走得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到了一個宮牆拐角處,迎面突然走來一個宮女,兩個人速度都不慢,這一下子都撞得那叫一個肉疼,只聽“啪噠”一聲,宮女手上的燉盅掉在地上,摔碎了,盅里的補品灑了一地,香味瀰漫,樂安聞出來,這裏面加了紅棗。

“哎呦,”那宮女連忙蹲下去,苦着臉說,“這是主子的烏雞紅棗党參湯,熬了幾個時辰了,現在這麼灑了,可怎麼辦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樂安見她急得都快哭了,忙也蹲下來,幫她撿起托盤,道歉說。

“跟我說對不起也沒有用,主人要是怪罪起來,我擔待不起。”樂安的安慰沒有起到絲毫作用,那宮女依舊很擔心。

“你主子是誰,很兇嗎?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請罪?”樂安也很着急。

“我主子是宋貴人。”那宮女抽抽嗒嗒地,本來低着頭,這會兒聽說樂安要去請罪,她便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她,目露訝異之色。

樂安正納悶她為什麼這個眼神,就聽這宮女叫道:“主子,你怎麼出來了?”

主子?樂安轉身,看到一個頭梳傾髻戴絹花,身穿素色宮裝,膚色白皙,溫婉可人的女子,估計這便是宮女口中的宋貴人了。

“奴才樂安,參加宋貴人。”

“起來吧,”宋願開口,聲音柔柔的,帶着一點兒酥軟,“這是怎麼了?”

“回主子的話,奴婢去御膳房給貴人端補品,不料走得太急,跟這位公公撞上了,湯灑了一地,燉盅也碎了。”那宮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樂安也承認是自己沒有看路,撞到了宮女,希望宋貴人能饒恕宮女的罪。

“不過一盅補品罷了,你們既然已經知道錯了,下次不要犯便是。”宋願這話便是不計較兩人的過失了。

樂安與那宮女對視一眼,皆喜出望外,謝過宋願,樂安站在一邊恭恭敬敬地送這位貴人離開。來這裏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和氣的“主子”,這個貴人親切又溫柔,看着就招人喜歡,不知道受不受寵。

不過,她現在該思考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的糖還沒拿到手,得趕緊去御膳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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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撩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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