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阿竹已經走遠了,沒有聽到胖兒子的哭聲,到得二門處,便見面容清緘的男子大步走來。他看起來削瘦不少,肌色也比以往略深了一些,顯然是這三月份的陽光曬了不少,步伐沒有以往的悠然,反而多了幾分沉穩,同時身上也不若以前的清淡無垢,多了種肅殺之氣。
「王爺!」阿竹笑盈盈地看着他。
陸禹抬眸看來,見到她時,鳳眸中的深沉冷意退了不少,變得柔和,走進來直接將她擁到懷裏。
「胖竹筒,我回來了。」
「別叫我胖竹筒!」她輕輕地捶了他一下,然後又摟住他的腰,「阿禹,歡迎回來。」
夫妻倆久別重逢,不像上次分別時重逢在產房兇險萬分,這回倒是有些脈脈的溫情。擁抱在一起時,旁邊的下人同時也低下頭抿唇一笑。
沒有什麼比王爺平安歸來更讓人開心了。
擁抱了下,陸禹掐住她的腰肢,直接抱起她掂了掂,似乎不滿意她又瘦了,然後執着她的手回房道:「近來沒有吃飯么?還是豚豚又吵你了?」
「哪有,豚豚可乖了!而且我也也有正常吃飯啊。倒是王爺,看起來清瘦不少,這一路上辛苦了。」阿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關節,眼睛在他身上瞟來瞟去,就擔心他身上哪裏有傷。
聽聞他帶兵平亂時身先士卒,阿竹嚇得夠嗆,就擔心戰場上刀劍無眼,傷着了他怎麼辦?這位王爺在她心裏就是個遺世獨立的斯文型男人,從沒想過他也會領兵打仗,而且還用了那般血腥手段鎮壓,與他的行事作風極為不符。
想罷,又看了他一眼,氣質依然如昔,無瑕的面容看起來高華潔凈。
兩人剛進入延煦堂不久,便聽到了胖兒子的哭聲,聽着挺委屈的。阿竹有些詫異,怎麼哭了?直到奶娘將胖兒子抱出來,看他邊哭邊對着自己伸出兩隻胖胳膊討抱,阿竹有些哭笑不得。
「壞蛋,哭什麼?」阿竹將他抱到懷裏,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臉蛋。
果然,被娘親抱住后,胖兒子抽噎了下,終於不再哭了,眨巴着被淚水浸潤過的黑眸,好奇地仰着腦袋看旁邊多出來的陌生男人。
陸禹伸手在胖兒子腦袋上摸了摸,笑道:「豚豚又胖了不少,越發的像王妃了。」
「像你才對!」阿竹反駁,將胖兒子塞到他懷裏,「來,抱抱你兒子。豚豚,這是你爹,讓你爹抱抱。」
胖兒子小身子扭了下,瞅着阿竹,見娘親沒有走開,便也沒鬧,安安心心地窩在自家老爹懷裏,攥着胖拳頭咬着瞅他。
一家三口慢悠悠地進了正房,丫鬟準備好了乾淨的溫水,阿竹將胖兒子放到榻上,伺候他凈手更衣,換上室內穿的質地柔軟的便服。
陸禹坐在榻邊逗着胖兒子,拿小鼓搖着逗他,在他伸出胖爪子過來抓時,將小鼓晃到一邊,胖爪子伸過來后,又晃到另一邊,胖爪子又按到了一邊。
阿竹看得滿臉黑線,王爺你這是將胖兒子當狗來逗呢。
待陸禹喝了杯茶后,阿竹又得知了他被罰閉門思過一個月,頓時無話可說。承平帝這算是保護他,還是罰人罰上癮了呢?不過如此也好,先避一避外頭的事情也好。
「這一個月王爺便在家裏好生地補補身子罷。」阿竹寬慰他。
陸禹笑了笑,並沒有將自己的處境放在眼裏。
見他泰然處之,阿竹毫不心虛地將胖兒子丟給他帶,自己進了宮。
近來天氣變化無常,皇后前幾天偶感風寒,阿竹心裏着實擔心,只要有空都進宮來探望。
剛到鳳翔宮,便見到安貴妃也在,正端着葯喂皇后喝葯,十八公主像個小大人一般,皺着眉頭坐在一邊,抿着小嘴顯然是在生氣。
阿竹給皇后和安貴妃請安后,笑道:「十八怎麼了?嘴巴都嘟得可以掛斤肉了。」
十八公主生氣道:「母后和安母妃壞,母後生病了,不讓十八給母后侍疾。」
阿竹聽得一愣,然後有些忍俊不禁。
皇后正用帕子拭着唇角,瞥了女兒一眼,沒有說什麼。倒是安貴妃一把將小公主抱到懷裏,捏捏她肉肉的小手道:「咱們的小十八是個孝順的,但是你還小,容易過了病氣,到時候十八若是生病了,你母后可要傷心了。」
「才不會,十八身體很壯的,打倒十一哥哥都沒問題!」十八公主蹦躂着道,拍着胸口表示自己很強壯,一個不小心,便說溜了嘴。
發現自己說溜嘴后,十八公主趕緊用小手捂住嘴,睜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在場的大人們,努力地開始扮可憐。
「你和代王打架了?」安貴妃怒道:「代王作哥哥的竟然打妹妹,婉妃怎麼教育孩子的?太不成樣子了!來人,將婉妃叫過來,本宮倒是要問問她是怎麼教孩子的!」然後馬上喚人去將婉妃叫過來。
宮人見她問都沒問,便指定是代王欺負妹妹,直接發怒要處置人,皇後面色淡淡的,沒有阻止,便領命去了。
阿竹:「……」每次看到安貴妃橫時,心情總是那麼的可樂。
不過婉妃還沒來,皇帝倒是先來了。
殿內的人聽罷,趕緊起身去恭迎,承平帝見被安貴妃和阿竹一左一右扶出來的皇后,臉上的神色有些異樣,馬上道:「你身子不好,便不用行這等虛禮了。」
阿竹退開后,承平帝自己過去扶了皇后的手,將她扶了進去。
阿竹和十八公主像是兩隻跟屁蟲一樣落在後頭,十八公主拉了下阿竹的手,阿竹低頭看她,見小公主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瞅着自己,雖然不明白她要幹什麼,不過仍是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
承平帝扶皇后坐下后,自己也坐到了一旁,安貴妃坐在他們下首位置,規規矩矩看起來挺安份的。
「皇上怎麼來了?臣妾這會兒正病着,這殿裏都是藥味,沒得薰着了您。若是臣妾將病氣傳染給您,可是臣妾之過了。」皇後用帕子捂着唇咳嗽了一聲,聲音有些虛弱。
承平帝端着茶,用茶蓋刮著杯子裏的茶葉,看了皇后一眼,她的臉色有些慘白,透着一種臘黃之色,雙眸也有些黯淡,看起來確實病了,不禁心中一軟,方道:「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皇后無須擔心。」
皇后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承平帝的目光往下一望,見到阿竹時目光頓了下,問了幾句孫子的事情,待阿竹一一答后,方道:「端王府只有一個孩子也冷清了一些,端王和端王妃可要努力啊。」
阿竹老老實實地應了聲是。
說完了阿竹后,承平帝對忤在旁邊的小妾安貴妃沒興趣,目光終於移到了挨在阿竹身邊的十八公主,沉聲道:「小十八,你今兒又和你十一哥哥打架了?」
「才沒有!」十八公主炸着毛道,可愛又兇悍,「是十一哥哥要打十八,十八疼才咬他的。」然後擼起袖子,將小手伸過去給承平帝看,「父皇,您瞧?十八的手都青青了,十一哥哥好凶呢。」眼眶裏也盈了淚水,看起來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可將安貴妃心疼得都咬起唇來了。
承平帝啼笑皆非,輕輕地拍了下她的小手,說道:「你十一哥哥可是被你咬出血了,十八可真是好利的牙!」
十八公主委屈地看着他,惱道:「是十一哥哥先打十八的。」
承平帝正欲要說些什麼時,外面有宮人來報,婉妃帶着代王來了。
婉妃牽着代王進來的時候,神色十分不好,不過當看到殿上坐着的承平帝,她的神色在瞬間便變了,變得明艷動人,又添了抹為兒擔憂的楚楚可憐。
婉妃長相艷麗,正好是女人三十歲成熟的年齡,比那些鮮嫩的宮妃們多了種成熟女人的風韻,又比後宮那些高份位的女人多了份年輕的活力,可謂是後宮中風頭極盛的女人,承平帝一個月會有好些天都在她宮裏歇下。
婉妃拉着代王,盈盈跪下,待請完安后,柔柔地對着承平帝叫了聲:「皇上~~」聲音幽怨哀婉,一雙盈盈的媚眼直瞅着皇帝,彷彿要讓他為她作主。
這裏是鳳翔宮,皇后還坐在那兒,婉妃縱便想要讓皇帝懲罰十八公主,也不會當著皇后的面,她還沒有這般二缺。不過心裏着實惱恨十八公主的惡毒,心裏已經決定今日藉著這事情,定要然讓十八公主和皇后脫層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