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陸禹坐在那兒像個大老爺們一樣讓她伺候,聽罷低頭看着被他抱放在旁邊的胖糰子,手指在兒子胖乎乎的臉蛋上按了下,慢吞吞地道:「你確定兒子像我?那麼胖……」
「他以後會瘦的!而且就算他胖,他也像你!」阿竹聲明道,然後想到胖兒子五六歲時頂着陸禹的臉,卻一副胖萌胖萌的正太樣——瞬間被萌到了,恨不得胖兒子現在就趕緊長到五六歲,然後可以對着胖兒子yy這位王爺小時候的模樣。
想到這裏,不禁有些可惜,這位王爺小時候的模樣她是註定無緣見到了,反而是自己小時候那副胖乎乎的胖妞樣被他拿來取笑了好久,現在還「胖竹筒、胖竹筒」地叫她,真是讓她恨得想咬他。
「是么……」陸禹又有些懨懨不樂。
阿竹心裏越發的疑惑,每次一說胖兒子像他,他便不太開心。心裏決定找個空一定要去和耿嬤嬤嘮磕一下了,這位王爺似乎是有點什麼小怪癖呢。
待丫鬟呈上早點后,陸禹直接坐在炕上就着炕桌吃,邊吃邊看着阿竹處理府中的事務。王府人少事也少,特別是現在陸禹在府閉門思過,也沒有什麼交際應酬,彷彿整個京城都忘記了端王府一樣,沒有人再投帖子過來,一切塵世間的雜事都與他們無關。如此,倒是沒有什麼事情要處理的,很快便清閑了。
阿竹又開始看賬本邊和他道:「現在時間也過得差不多了,宮裏今年好像沒有賞賜臘八粥過來……」邊說著,邊窺了他一眼,心裏怕他難受。
陸禹喝了口加了杏仁煮的羊奶,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在不在意。
阿竹又狀似不經意地道:「我聽說大皇兄那兒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得過宮裏賞賜的臘八粥了,而且現在天氣冷,宮裏送過來時,那臘八粥都冷了,再去熱過,口感也沒有新鮮的好吃,吃不吃也沒什麼。是吧,豚豚?」阿竹摸了摸胖兒子的臉,胖兒子很給面子地吐了個泡泡回應。
陸禹如何沒聽到她言語下的安慰,笑道:「胖竹筒說得對。」
看在他現在還在閉門思過,成了個天天懶床的頹廢男,阿竹便不為那句「胖竹筒」的稱呼計較了。
果然,一天過去,宮裏也沒有什麼表示到端王府,看起來,皇帝彷彿完全忘記了還有這個兒子一般。
雖然端王現在被勒令閉門思過,但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端王府,這件事情自然很快便知道了,紛紛在猜測,難道端王這次真的失了聖心?
在猜測端王是否失了聖心的同時,秦王府同時也被抬得高高的。沒辦法,秦王現在的處境也是一言難盡,特別是他現在被朝堂上的老狐狸天天噴得差點要擼袖子上拳頭時,皇帝為了讓他好好乾活,真是對他極盡榮寵,寵得他都快要覺得自己受不住了。
以前他天天巴望着這皇父多放點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卻巴望不來,現在他不稀罕了,卻輕易得到了,卻一點也不開心。
臘八節難得放個假,秦王窩在府里抱女兒,對宮裏送來的臘八粥不屑一顧。
「誰吃這種東西?就算是第一時間送過來,它也是冷的,而且口感不好!是不是,夏兒?」邊批評着,邊問着懷裏的女兒。
還是個小包子的秦王府小郡主打了個哈欠,發出嬰兒特有的聲音,但也讓秦王覺得他的閨女真是給他面子。雖然說兒子才算是嗣子,他也盼着有個兒子,但可能是女兒天生便和父親比較親的原因,秦王越發的覺得閨女是個可愛的孩子。加上他也怕王妃那德行會將女兒教成像她一樣的鬼見愁將來嫁不出去,所以盯得十分緊,不知不覺每天不抱一回閨女,便覺得不舒服了。
秦王妃點頭同意道:「父皇這是將王爺當成魚來釣呢,這臘八粥就是魚餌,王爺吞了餌可要繼續給父皇幹活,不能偷懶。」
秦王瞥了她一眼,心道: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不和女人一般見識。
秦王妃素來不在意他的態度,見他沒吭聲,又道:「對了,近來是不是各地都有傳來雪災的消息?王爺你看怎麼辦?朝堂上有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不就是商量着如何賑災罷了。」秦王不在意地道。
這回輪到秦王妃看了他一眼了,暗忖在為民這方面,王爺果然看得比端王淺,若是端王的話,他不僅不會如此不在意,反而會用心關注,尋求更穩妥的解決辦法。幾年前的冬天時,她去城外遛馬,無意間見到一次端王輕車簡行,出現在那些安置災民的救助站中,看他的模樣,也不似作態,是真的關心那些災民情況。
秦王妃素來覺得生為男兒應當頂天立地,上馬能保家衛國,下馬能治國安民,有所為有所不為,端王給她的感覺極好,可惜……
「王爺,臣妾看着,今年的降雪量比去年的大很多,雖說瑞雪兆豐年,但是於百姓而言卻不是件好事。」
「那是皇上該考慮的事情!」秦王毫不猶豫地道,然後有些陰沉地看着她,「王妃莫要想東想西。」
有能力卻不能做些什麼,免得惹起上位者的猜忌,秦王妃心裏有些不好受,突然明白當年為何端王只是輕車簡行地出現在那裏看着,最終只是面無表情地離開,卻沒有什麼行動的原因,因為以他現在的地位,他已經不能做得太多,不然皇位上的那位帝王會產生猜忌,他的處境全更不堪。
真是麻煩。
秦王妃背着手在室內走來走去,然後走到抱着女兒的丈夫面前,一隻素手搭在他肩膀上,認真地看他。
秦王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又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這王妃不會又想幹什麼蠢事了吧?
「王爺,明年請務必一定要請旨出征!」
「……」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着,因為天氣太冷,只在府里窩着過冬,時間過得快過得慢已經無意義。
但阿竹心裏卻有些難過的,因為她發現陸禹也並不是那麼無動於衷,每當收到什麼消息時,他會消失一段時間窩在書房裏,很久才出來。
特別是近來外面頻頻傳來了很多地方發生雪災的事情,朝廷雖然也有賑災,但是因為很多事情操作不當,監管不嚴,賑災銀子能到達災民手中的極少,而皇帝老了,容不得他人質疑,賑災所用官員良莠不齊,貪污賄賂家常便飯,很多人即便知道,也不敢出這個頭。
阿竹聽了也是難受,陸禹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他心裏即便再難受,也只能將自己關在書房裏。
好在雖然各處頻頻有災情傳來,但是更嚴重的情況也沒有了,而這個年便在大雪中悄然到來。
阿竹原本以為按照承平帝臘八節及後來的小年等節日時的表現,今年的除夕宮宴,被勒令在府里閉門思過的陸禹也不必去參加宮宴了,卻沒想到在臘月二十九日時,宮裏來了內侍,特傳了皇帝的口諭。
夫妻一體,雖然陸禹被勒令在府閉門思過,於阿竹的行動並未有什麼限制,像平時的進宮請安這種表示孝心的舉動,卻是允許的。而阿竹也以為今年除夕,若是陸禹不被允許進宮與宴,那麼自己也是要留在府里陪他的,沒想到皇帝突然又想起了他們來。
「父皇說要順便帶豚豚進宮呢。」阿竹有些不樂意地道,近四個月大的小嬰兒,頂着那麼寒冷的天氣出行,她到底不放心。
「父皇既然已下了口諭,不去不行,到時候小心護着他便是。」陸禹只能如此安慰道:「聽說到時候九皇兄家的小郡主也會帶進宮。」
原來不僅自家一個受害者。
阿竹帶着一種有些扭曲的同病相連之感,終於覺得心裏有些安慰了。
等到了大年三十那日,夫妻倆一早便起了,準備得十分充分,方帶着餵飽了奶后的胖兒子一起進了宮,還帶了奶娘一起。
進了宮后,照例先去鳳翔宮,帝后已經坐在那兒等着各個兒子兒媳婦過來拜年了。
進了鳳翔宮后,阿竹隨着陸禹一起給首座上的帝后請安,奶娘抱着孩子跟在他們身後跪下。在帝后叫起后,阿竹特地掃了一眼周圍,發現與去年沒什麼不同,有品級的宮妃都到了,坐在一旁允當背景,除了齊王夫妻外,所有的皇子皇子妃也到齊了。
起身後,陸禹便將帶來孝敬長輩的禮物呈上,承平帝臉上看不出喜怒,打開看了下,也沒說什麼便交給宮人收着了,與去年那種無論心愛的兒子送什麼都高興的慈愛父親模樣大相逕庭,倒是皇后和藹地誇獎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