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空降至羽林軍的陸珪被京城所有的紈絝子弟羨慕嫉妒恨着,羽林軍的戰鬥力雖然比不得京師三營,但是絕對是在皇帝面前最露臉的職位,只要被皇帝記住了,還怕沒有出頭的機會么?就算是不事生產、沒有上進心的紈絝子弟,也是想在皇帝面前大大地露臉,成為皇帝心中的紅人,然後榮華富貴一生、金錢權利兩手抓,走上人生贏家之路啊。

平平都是紈絝,他們還在四處找關係想在軍師三宮中安插個職位,而這位根本不必四處奔走找關係,便直接空降過去,又因為他是皇帝的親侄子,還沒人敢給他穿小鞋,免得他一狀告到皇帝那裏去,什麼都沒了。所以不羨慕嫉妒他,還能羨慕誰?

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陸珪卻不喜歡,他真的是遊手好閒慣了,突然要開始當差,第一天差點爬不起來,而且還是在宮裏輪崗五天,才得一天出宮歇息,沒有他的那些胭脂柳巷,那該多寂寞啊。

好吧,等他好不容易習慣了宮裏的生活,卻又發現這差事根本不是人幹事!太遭皇帝惦記其實也不太好啊!例如現在!

殿內傳來打破瓷器的聲音,還有承平帝怒斥端王的聲音,聽得他心驚肉跳。他怕的不是皇帝生氣,而是端王的後續反應——在他一個不小心被方勁騙上了端王的賊船,不得不將老父兄長一起都賣了換得未來一家人平安時,也深刻地認識到這位王爺的手段。

嚶嚶嚶,明明他只是個紈絝子弟啊,為毛那麼多人惦記他呢?

就在陸珪心裏淚奔時,裏面傳來了皇帝的聲音:「阿珪,進來!」

幸好不是和他娘一樣直接叫「珪兒」,不然皇帝聲音含糊變成了一聲「珪(音同龜)兒子」的話,那他就要淚奔了,不禁怨懟起老爹給他取的這名字。

陸珪走了進去,雖然不敢隨便亂看,但是目光卻瞄到了地上破碎的葯碗,還有跪在床前的端王,頓時嚇得小心肝又有些承受不住,特別是對上端王那雙清清冷冷的鳳目時,簡直就像是閻羅王的那雙必殺眼,一眼就能讓他死去活來。

「皇伯父,有何吩咐。」陸珪請了安后,小聲問道。

「着人去宣你父王進宮,你便在這裏守着。」承平帝淡淡地道。

陸珪抬頭往床上看了一眼,見到面容蒼老的皇帝半坐在床上,精神有些糟糕,不過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屋子裏瀰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藥味,顯然皇帝先前已經喝了葯。

能不能別留我下來?我怕啊!陸珪心裏吶喊着,面上卻十分恭敬地應了一聲,交待了位內侍后,便小心地挪到了旁邊站着,打算允當背景,希望那對父子都不要發現他。

一時間,宮殿變得十分平靜。

半晌,皇帝的聲音淡淡地響起:「為了個女人,如此對你兄弟,可值得?」

陸禹抬頭看他:「父皇要聽真話?」

承平帝冷笑一聲,「朕的禹兒也會和朕耍心眼了,枉費朕對禹兒如此期待,只盼着他以後輔佐這萬里江山,昌盛我大夏。」

陸珪聽得心中一動,意思是說,皇帝從來未囑意過端王,而且端王自己也是曉得的?

陸禹不語。

皇帝又道:「你可是朕當年抱在懷裏,一筆一畫地教你習字認字的孩子,你素來在朕面前最是實誠,從未和朕耍心眼,朕也最滿意這點,素來最疼你,今日便有什麼話直說。」

陸禹聽到這話,身體深深地跪下去,聲音有些哽咽,「兒臣不孝,有負父皇教導。」

承平帝哼了一聲,又轉了個坐姿,到底臉色沒有那般難看了。

「此事是兒臣衝動了,只是兒臣想到當日回來,聽到太醫說兒臣的王妃差點一屍兩命,便難受極了,那是兒臣盼了很久的孩子,兒臣心裏難受,便做了衝動事。兒臣這次衝動了,請父皇責罰。」

陸珪瞄了一眼,驚奇地發現先前還震怒不已的皇帝此時竟然面無怒色,而且唇角還掛着似有若無的笑容,不由得有些驚愕,被這對父子給弄糊塗了。難道他的腦子真的那麼不好使?猜測不出皇帝複雜難辯的心思?

嗯,或者是皇帝老了,這種老男人的心思他一個年輕人猜測不透吧。

安貴妃在得到消息時,便匆匆忙忙地跑出鳳藻宮,直奔鳳翔宮而去,髮鬢都亂了,卻已經顧不得整理儀容。

安貴妃剛到鳳翔宮時,便發現這裏還坐了個對着皇后哭成了淚人兒的女人——賢妃。

看到賢妃,安貴妃柳眉倒豎,整個人就像發狂的母獅子,差點直接擼起袖子,揮拳上來。

賢妃聽到宮人稟報的聲音,哭泣的聲音一頓,抬頭看向安貴妃,恰好對上一雙燃燒着怒火的鳳目,心頭又涼了半截,便知道她今日來這裏的事情不成功了,而且這個沒腦子的貴妃估計以後會開始拿她來作伐子折騰了。被人作賤折騰她不怕,只是她的兒子……

想到齊王年後便要就藩,永世不得進京,不僅與那位子沒緣份,她與兒子永世不得相見,便又悲從中來。

「喲,賢妃妹妹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哭成這般?還是收收眼淚的好,不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齊王怎麼了,讓賢妃妹妹開始哭喪呢。」安貴妃不客氣地道,當場便開了嘲諷技能,極盡挖苦。

賢妃有些惱,怒道:「貴妃何必說得這般難聽?齊王雖然現在這般,但仍是皇上的兒子,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本宮放肆?」安貴妃冷笑,「齊王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差點害得本宮的兒媳婦和孫兒都沒了,還不準本宮說兩句?本宮告訴你,本宮今日就要說,大不了你來打本宮啊?本宮怕你啊……」

看着像個流氓一樣真的擼袖子的安貴妃,賢妃氣得臉色發青,這女人除了一張臉皮看得過去,哪有一點宮妃的模樣?簡直是個市井潑婦!怨不得皇帝從來不喜教導出安貴妃的懷恩侯府!

鳳翔宮裏伺候的宮人不忍睹目地低垂下頭,唯有皇后仍是坐得四平八穩,喝茶看着她的大殿裏上演的兩女撕逼大戰。

最後自然是以丟開了臉皮耍起流氓的安貴妃大獲全勝,若是阿竹在這裏,一定會拍手讚嘆不已:安貴妃和陸禹果然是母子,都是耍流氓的高手!

賢王妃今日過來是想要尋皇后求情,讓皇帝收回命令,重新發落齊王的。至於她為何不去向承平帝求情,主要是這些年來她的顏色已不比年輕時,承平帝對她的情份也極淡,估計現在她去求情,指不定承平帝看到她聯想到齊王做的事情,更是怒火中燒。

所以,她只能來求皇后,而皇后的話皇帝素來會聽進幾分,只要皇后出面,就算結果不成事,但皇帝也會輕罰幾分。

可是,她還來不及同皇后哭訴多少,安貴妃便衝進來了。

賢妃只能鐵青着臉,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鳳翔宮。

賢妃一離開,輪到安貴妃來哭訴了,全然沒了先前擼袖子時的潑婦之態,低垂着頭,哭得楚楚可憐,悲泣道:「皇后姐姐,端王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辛辛苦苦地為皇上辦差,遠去江南吃苦不說,路上還要遭到刺殺,九死一生地回來后,沒想到有人卻這般惡毒,竟然對着自己親兄弟的妻兒動手,差點導致一屍兩命……端王不過是將收集到證據呈到皇帝面前罷了,為何皇上如何生氣,難道還讓端王不要出手,每日面對着殺子兇手笑臉相對不成?這不是憋屈人么?端王現在正跪在乾清宮,聽說都跪了幾個小時了,這天氣那般冷,眼看又要下雪了,再跪下去,人都要跪壞了……」

安貴妃這一刻的嘴皮子十分利索,極儘可能地將端王說成了個可憐的小白兔,齊王是個沒有人性的人渣,竟然喪心病狂地對兄弟的妻兒下毒手,差點導致一屍兩命。苦命的端王什麼都沒有做錯,皇帝為何如此是非不分,竟然還要罰他。

皇后聽得臉皮抽搐了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這張嘴可以去唱大戲了,真是厲害呢。不過可惜,她沒那個膽去皇帝前面說,不然絕對能看到皇帝那張老臉皮更精彩。

皇后見她哭得差不多了,直接將她拎了起來,說道:「你懂什麼……」等見她抬起一張淚眼朦朧的臉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皇后又覺得有些心塞,和這麼個蠢人計較太傷腦子了,只得道:「你且放心,端王不僅沒事,反而全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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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妻入宅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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