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找到一個賺錢的方法,祁澤接下來的幾節課根本沒用心聽,好不容易熬到放學,立刻跑回了宿舍。推開門,他興匆匆的表情略微一滯,沉聲問道,“今天你帶外人回來過?”
躺在沙發上玩遊戲的歐陽曄立刻搖頭,“沒有你的允許,我哪裏敢帶外人回來。”
祁澤點點頭,一言不發地回了卧室。跟在他身後的嚴君禹繞着客廳走了兩圈,並未發現異常,還當少年有些神經過敏。特種人的智商水平遠高於普通人,記憶力也非常強悍,如果有外人來過,他絕不會漏掉任何異常之處。
然而很快,他的優越感和自信心就受到了沉重一擊,只見祁澤拿出那面神秘的,具備監控功能的小鏡子,往四周照了照。模糊的人影像霧氣一樣浮現,又迅速變得清晰,鏡面上出現兩名穿着校服的男人,手裏各自拿着一部掃描儀,在房間裏仔細翻找,然後將動過的物品絲毫不差地擺回原位。
嫻熟而又訓練有素,這是偵察兵應該具備的素質。很明顯,他們並不是海皇星軍事學院的學生,而是軍部派來的探員。當學生們接受掃描時,他們對整棟樓進行了秘密搜查。
只可惜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祁澤嘴角微微翹了翹,似乎有些嘲諷,又似乎很是漫不經心,手掌往鏡面上一抹,所有影像便隨之消失。
嚴君禹捂臉低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許起竟然接連三次與嫌犯擦肩而過,真想看一看他得知真.相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祁澤顯然沒把軍部緊鑼密鼓的行動放在眼裏,收起鏡子后打開房門,沖歐陽曄問道,“東西備齊了嗎?”
“還差兩塊雷暴晶,明天就可以送來。地下室也改造好了,我重新設置了權限,接下來的一個月只有你能用。”歐陽曄立刻放下遊戲手柄,緊張地看着少年,乖巧的模樣活像面對教導主任。
祁澤點點頭,正想關門又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舅舅是開黑市的,收不收古董?”
“收,有多少收多少。”歐陽曄眼睛亮了亮。
“那好,等會兒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幫我估個價。”祁澤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把歐陽曄已到嘴邊的問話堵了回去。
“賣古董?是長輩留給你的財產嗎?如果可以,我建議你不要賣,自己留着當個紀念。錢可以慢慢賺,何必把家族的傳承丟掉?在我們這裏,先祖傳下來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在你們那裏應該更珍貴吧?”嚴君禹苦口婆心地勸阻,但少年接下來的舉動卻告訴他——他猜錯了。
祁澤一邊在乾坤袋裏搜尋可用的材料,一邊喃喃自語,“就斫一把面桐底梓的古琴好了,這個最常見,應該不會惹人懷疑。”話落手上無端多了兩截圓木。
嚴君禹並不認識這兩種木材,卻立刻意識到,少年似乎想就地打造一把古琴,然後當成古董去賣。他無語片刻,末了嚴肅告誡,“欺詐罪所涉金額達到一億以上將面臨少則五十年,多則上百年的有期徒刑。祁澤,我幫你算了算,如果你現在被抓住,數罪併罰之下很可能會把牢底坐穿。你是我見過的,最不把法律當回事的人。”
話落他又搖頭低笑起來,無奈道,“不過,我現在對你更為了解了。你花錢大手大腳,買東西從不看價格,家裏應該很富裕。你對法律如此漠視,親族裏應該有位高權重的人可以依仗。財富、權勢、地位,你都擁有,卻偏偏心性頑劣,睚眥必報,可見從小就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
說祁澤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他卻很能忍;說他成熟老練,偶爾又會流露出稚氣未脫的一面。嚴君禹坐在他身邊,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並未發現自己的全副心神都系在了對方身上。
他此刻正拿着一柄鋒利無比的銼刀,將其中一截圓木慢慢斫成帶弧度的扁長體,然後一點一點打磨光滑,刻出花紋。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又因為工具都很趁手,可說是削鐵如泥,不過短短半小時就做出了雛形,只需配好琴弦就大功告成。
飛揚的木屑四處灑落,帶出一縷縷植物特有的清香。少年專心致志的模樣,嫻熟而又富有韻律的動作,以及漸漸成型的古琴,都令嚴君禹看入了迷。
直到此時他才駭然發現,少年打造出來的並非一把普通的古琴,而是等同於屬性武器一般的存在。它能自主吸收空氣中的元素粒子,若要奏響它,沒有一定的修為等級是不可能的。當它終於脫胎而出時,許許多多乳白色的光點慢慢融入琴弦,然後盡數收斂。
這樣的奇景只發生在剎那,當嚴君禹定睛再看時,琴還是那把琴,除了用料比較新之外沒有任何異常之處。他想張嘴發問,卻不知從哪兒問起,祁澤身上隱藏的秘密顯然比他預料的多得多。
“這把琴就算不是古董,應該也能賣上天價。”他篤定道。
祁澤將琴擺放在膝頭,似乎打算試一試音色。
“琴弦里充滿了元素能量,只有精神力者或異能者才能奏響吧?”嚴君禹不太肯定地推測,然而很快,更令他驚訝的事就發生了,只見祁澤纖細的指尖竟慢慢湧出許多光點,尚未撥動琴弦就已經令它們發出輕微的共鳴。
直到此時,嚴君禹才恍然大悟地感嘆道,“我一直都在猜測,每天被你吸入體內的元素能量都跑到哪兒去了。你身上沒有異能者特有的光芒,甚至連眼睛也漆黑一片,看上去就像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碳基人。但現在我明白了,元素能量不是消失了,而是一直儲存在你體內。它們不會不受控制地逸散,只有當你想用時才會調動出來。”
唯有異能者才能體會到這句話所隱藏的可怕含義。這表示祁澤能百分百地運用體內的能量,不會有一絲無謂的損耗,也不會有一絲多餘的浪費。而其他異能者不管多麼努力地修鍊,身體裏的能量總會伴隨着肌肉的運動而慢慢消減。於是他們不得不拚命進食或常常冥想,以保證實力總處於巔峰狀態。
更進一步聯想:祁澤的身體就像一個密封的容器,可以完全裝載元素之力,那麼當數量達到極限時,又會造成什麼結果?是身體的崩潰還是力量的質變?
這個疑問就像一團火,燒灼着嚴君禹的內心。他隱約有種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一種全新的,突破現有認知的力量體系。如果祁澤一直這樣下去,他會攀升到何處?C、B、A、S、SS,甚至SSS……這是異想天開,或是即將實現的未來?
嚴君禹思緒翻騰,久久難平,最終只能看着少年苦笑。他總以為自己了解得夠多了,卻又在下一秒被他駭住。
而一無所知的祁澤正慢悠悠地撥弄琴弦,右手托、擘、抹、挑、勾……左手吟、猱,綽、注、撞……各種技法一一演示一遍。
胡思亂想中的嚴君禹被這一下高一下低,一下快一下慢,一下激昂一下婉轉的琴聲吸引了過去。祁澤的演奏根本談不上旋律,他似乎想到哪兒彈到哪兒,眼睛半眯着,動作也慵懶至極,但正是這種散漫的態度才更加契合高遠悠揚的琴音。
嚴君禹不知不覺就沉靜下來,當試音結束時才意猶未盡地感嘆:“古書中有一句箴言——藝術凈化心靈,音樂陶冶情操,原來就是這種感覺。你既會做琴又會彈琴,難道出身於音樂世家?”
祁澤照例沒有回應,抱起琴走出房門。
嚴君禹跟在他身後勸阻,“這把琴無論是做工還是音色,乃至於屬性,都是頂尖的,但你要想當成古董去賣恐怕不行,它看上去太新了。”但下一刻,他就識趣地閉上了嘴,只見祁澤一邊走一邊用掌心迅速吸收剛才匯入琴弦的能量元素,當他走到客廳時,只留下薄薄一層白光覆蓋在上面,而原本嶄新的琴已變得樸實無華,古意盎然,就像歷經了萬年歲月的侵蝕一般。
“幫我看看它值多少星幣。”他把琴放在茶几上。
“我看不準,得用專門的儀器檢測。你等等,我去拿。”歐陽曄眼力不錯,很快就意識到大生意上門了,連忙丟掉遊戲手柄,跑回卧室拿工具。
嚴君禹揉了揉因為太過驚訝而僵硬的臉,嘆息道,“剛才那是時光魔法嗎?祁澤,你還有多少手段沒使出來?不過我得提醒你,帝國的科學家專門發明了一種檢測古董的儀器,只要把古琴放進去,就能立刻測出材質、年份、所出地域等等。想騙過人眼很容易,想騙過機器卻非常難……”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被少年接連騙過三次的空間檢測儀,只能苦笑擺手,“好吧,算我白說。別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你也做不到。”
他並未發現,自己對少年已產生了越來越濃的興趣和越來越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