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這就是結局
即便走投無路，也不能方寸大亂,我看你是昏了頭！
這是顧媽媽的原話,顧亦懷悶頭往前走,路過池塘邊，忍不住蹲在河岸邊想了會兒。
她是昏頭了,應如珞來了,看架勢，不追到慕羨誓不罷休。
自己哭過、喊過、求過、鬧過,還能有別的什麼辦法？
兵行險招,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說不定，陰差陽錯之下還會有一線生機呢？聽說有些人得了癌症，正規醫院治不好，得個民間偏方,倒痊癒了。
顧亦懷她媽二話不說上來敲她的頭：“那都是胡說八道，你傻不傻？”
傻就傻吧,只要能把慕羨追回來，多傻的招數她都願意試一試。
又提到吃醋這法子竟然是隋默想出來的,顧媽媽沉吟片刻更是一臉篤定：“早就看這丫頭不簡單,果然，設計來害你和慕慕了。小亦，她是喜歡你吧？”
顧亦懷點頭,現在沒什麼心思跟她媽討論有關隋默的事。
顧媽媽也看出來了,顧亦懷對她無意,放下心的同時不忘耳提面命的叮嚀：“你長點心行不行，偏方是能用，可也不能病急亂投醫。”
“知道了。”
顧亦懷黯然神傷，看在顧媽媽眼裏也着實心疼。
“慕慕那孩子面硬心軟，但無論怎麼說，我相信她肯定不可能說放就把你放下的。這些日子你的所作所為，她肯定也都看在了眼裏。”
看在眼裏，卻什麼表示都沒有，慕羨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打定主意不原諒她？
“原不原諒先不說，眼下，你先去把今天的事情跟慕慕解釋清楚，否則萬一她當了真，你更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顧亦懷她媽恨鐵不成鋼，可又有什麼辦法：愛情使人盲目，更別說，她閨女在感□□上向來遲鈍。
“行了，去吧。明天我就去找你乾媽商量一下，由我們兩個老的出面把那作妖的隋小姐請走！”
話畢，顧亦懷她媽轉身欲走，臨了，加上一句：“那應小姐也不能留！”
障礙幫你們肅清，老媽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剩下的，還需要你們自己努力，需要時間來沉澱……
顧亦懷已經蹲在慕羨房門不遠處的草地上將近兩個小時，明明還未到盛夏，怎麼憑空多出來這麼多蚊子，爭先恐後在她身上叮出了無數個包。
她沒動，也沒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慕羨緊閉的房門，片刻后再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一個小時四十九分！還不出來？
這個姓應的，難道有什麼話白天還說不夠，非要大晚上闖進個單身女生閨房這麼長時間都不出來？！
顧亦懷咬牙切齒，順便衝著虛空揮了揮拳頭。
我的耐心只有十分鐘……如果你再不出來……
正想着，“吱嘎”一聲開門聲起，慕羨的房門終於開了。
應如珞從裏面出來，轉身朝慕羨笑：“早點休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
你也知道晚了啊，還安？大晚上耗在別人房間不走，這是打算讓人安的態度嗎？
蹲在灌木叢中麻了腿的人打翻了醋罈子……哦不，是醋缸子，起身拍掉頭頂不知從哪兒飄來的落葉，氣鼓鼓來到慕羨門前。
“叩叩叩……”
門內傳來腳步聲，停在耳邊后響起慕羨清冷淡漠的聲音：“誰？”
“我。”顧亦懷答，心裏還在忐忑不安的揣測應如珞待在慕羨房間兩個小時究竟幹了些什麼？！應該沒幹什麼吧？要不然怎麼後來又走了呢？
“什麼事？”
門沒開，慕羨顯然並不想看到顧亦懷。
“我……進去說行不行？”顧亦懷原本想氣勢高昂的質問，可話一出口就弱了。
“很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不行，必須今天說。你要是不開……我就一直敲，萬一吵醒其他客人……”
“吱嘎”一聲，門開了。眼前慕羨的臉色實在不好看，顧亦懷也覺得心虛：除了威逼利誘，自己居然再沒有別的辦法能打動眼前這人了，可真是悲哀。
哦，不對……她今天還學會了用計，只是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顧亦懷掩好房門，上前去拉慕羨的手：“慕慕……”
慕羨躲開，雙手環胸和她拉開一米左右的距離，抬眼，寒聲問：“有話快說，說完趕緊走，我要休息了。”
顧亦懷覺得委屈：“剛才應如珞在你房間兩個小時都不見你轟她出去，怎麼到了我這兒，兩分鐘的時間都不給？”
“你監視我？”
慕羨的眼神已經稱得上冰冷，顧亦懷見了，禁不住瑟縮一下。
“慕慕……”顧亦懷再次上前想牽慕羨的手，卻又一次落了空。
慕羨瞥她：“你是來抱怨的？那是不是說完可以走了？”
“不走。”
顧亦懷心裏也有些怒氣，乾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動了：“我想知道剛才你們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
慕羨沒說話，胸膛起起伏伏看起來怒氣不小，半響，卻被壓了下去。
“說什麼或者做什麼都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和我沒關係？你……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慕羨冷笑：“心意？什麼心意？佯裝可憐來我這裏做苦工求原諒，之後就可以心安理得傍上你有錢的大小姐雙宿□□？”
慕羨想，自己這語氣似乎太酸了點，看起來就像個被丈夫無情拋棄的怨婦一樣。明明以前就很能剋制，很能忍，怎麼現在突然不行了？果然那句話是怎麼說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以前暗戀的時候，顧亦懷只稍微給個好臉色心裏都能暗自歡喜很久，可現在，享受過她極致的溫柔之後，人也在這“嬌生慣養”之下脾氣見長，再見到不順心意的事情時，連忍耐力也較之從前弱了很多。
顧亦懷耷拉着腦袋有些蔫，半響，還是按照顧媽媽交代的將實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出來。話末，不忘神情戚戚說一句：“我已經連這麼傻的法子都用上了，可是慕慕，為什麼你依舊不能原諒我？”
顧亦懷尾音有點顫，聽來，也無端讓人心酸，加上她低垂着頭陷進陰影里的樣子，看起來孤單又可憐。
慕羨喉頭哽了一下，像是有些不願看到顧亦懷這個樣子，而微微側過了頭。
想當初，她是多麼意氣風發，桀驁張揚。可眼下，為自己竟然變得低眉順眼，斂去了一身驕傲，慕羨心頭酸澀，半響，才低聲道了句：“說不上原諒不原諒，我現在只想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其他的，還不想考慮那麼多。”
不考慮？既不是不原諒，更不是原諒，顧亦懷情商有限，實在猜不透。
她還想清楚明白的問一句，慕羨卻走過來把她拉起，二話不說往門外推：“該說的都說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顧亦懷被推到了門口，兀自不死心的扒着門縫：“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
是死是活，難道就不能給個痛快話嗎？
但其實心裏也知道，就算真的給了痛快話，只要不是自己想聽的那句，她依舊會不死不休的糾纏。
慕羨扒開她的手，視線無意中一掃，看見了手臂上腫成一片的紅疙瘩。
“有話明天再說吧，很晚了，我要休息。還有……”
臨關門時頓了一下，輕輕加上句：“記得去找乾媽拿花露水擦一下。”
語氣輕輕柔柔，倒隱約嗅出了點以前的味道，顧亦懷微微怔了神，等再回過來時，眼前木門已經毫不留情關上了。
明天？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變故……
有句話叫做，好的不靈壞的靈。頭天晚上還想着會不會出什麼變故，今天顧亦懷梳洗打扮心情忐忑來找慕羨要最終答案時，變故竟真的依言出現了。
慕羨房間的門敞着，顧亦懷進去時正好看到應如珞正手捧鮮花，情緒激動說著什麼。
這荒郊野嶺，她哪來的鮮花？
哦不對，重點應該是，她在說什麼？
顧亦懷一步跨上前，正好聽應如珞道：“慕慕，我是真心的，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我一定會對你好，比顧亦懷還要好上千倍萬倍。”
你表白，提我做什麼？
顧亦懷怒氣沖沖向前，一把抓過了鮮花：“姓應的，你什麼意思？我哪裏對慕慕不好了？”
半路衝出來個程咬金，不光應如珞，連慕羨都被嚇了一大跳。
“顧亦懷，你！”應如珞你了半天，才從顧亦懷手裏把花重新奪回來，沒好氣地說道：“哪裏都不好！你夥同那個隋默欺騙慕慕不說，現在還和她親親我我在慕慕面前秀恩愛，好在哪兒了？”
“我那是在做戲！做戲懂不懂？我自始至終愛的人都是慕慕，從來沒變過。倒是你，不是被拒絕了無數次嗎，怎麼還能舔着臉來表白？！”
顧亦懷危機感暴增，有點口不擇言，應如珞聽完直接氣紅了臉。
“我舔着臉？那你呢？慕慕已經告訴你分手了吧？你怎麼能三四個月跟在別人屁股後面，攆都攆不走？這叫什麼？沒皮沒臉！”
好嘛，平常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文人模樣，一到打架時全都現了原形。但說到底也不是粗俗的人，即便是罵人，也至多只能想的出來“不要臉”這種級別的話，再難聽就沒有了。
“我沒皮沒臉？這叫真愛好不好？”
“真愛就是不要臉嗎？死纏爛打就一定管用？你比我也高級不到哪兒去！”
“我比你最高級的地方就是慕慕愛的是我，不是你！”
“你憑什麼說慕慕愛的是你……”
“停！”慕羨忍無可忍，冷着臉喊了一聲。這應該是迄今為止她所能呈現出來的最大音量，因此，一出口就把顧亦懷和應如珞震懾住，成功叫她們噤了口。
兩人獃獃愣愣看着，都不知道慕羨準備幹什麼。
慕慕暗中吸了口長氣，平定了一下被她們聒噪嗓音吵得煩躁不已的心情，率先轉向了應如珞。
“如珞……”
再開口時，已經恢復了往日清冷的聲線：“很感激你的厚愛，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不想給你任何無謂的希望，也不想耽誤你。”
不夠紅果果，卻是很顯而易見的拒絕。
應如珞眼神直接黯了：“慕慕，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話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應如珞憤然瞄一眼顧亦懷，才繼續道：“但我不介意，真的，我可以等，等到你能忘記然後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忘不了。”慕羨頓了一下，才緩緩道：“所以你也不用等。”
話一出口，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顧亦懷笑得眉眼彎彎好不開懷，應如珞眼底連最後一點星光都消失不見了。
“慕慕……”
“不用多說了，如珞，對不起。”
表白時最怕聽到的兩個詞是什麼？對不起和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這麼好，可是，對不起，我不愛你。
還有什麼好說的？應如珞低頭看着手裏的鮮花，想想，挪步走到桌前放下，默默將它們整理一番，才長長出了口氣後走到慕羨面前站定。
“我知道了。慕慕，既然你這麼說，心裏肯定已經有了主意。我……我不強求，但是請你記住，我會一直在，如果……如果某人再不知道珍惜的話，希望你可以來找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
她眼神里還有最後的堅定，慕羨看了也不免覺得感動，輕輕點頭后，上前攬住應如珞抱了下：“謝謝你。”
謝謝你和對不起都齊了，應如珞其實知道，自己已經被發了好人卡。
下午她就收拾東西走了，傷心肯定在所難免，但既然對方已經明確了態度，就不應該再橫插一杠，雖然喜歡，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
解決完一個應如珞，顧亦懷想：日子總該平平穩穩的過了吧？而慕羨，是不是也該給自己一個最後的答案？
她雖然在感情上遲鈍，戀愛經驗為零，但是，有些事情也能看得清。
再次同床時的緊張和羞澀，除夕夜放鞭炮時誤以為受傷時的擔心和着急，看到自己和隋默舉止親密時變了的臉色……都是在乎，都是還愛，那為什麼就不能原諒和重新接受呢？
也許即便水到渠成，也需要一道助力。
在慕羨和顧亦懷都毫無所覺的時候，這助力到了。
頭天才送走了應如珞，第二天，慕羨和顧亦懷被慕羨她媽一陣奪命連環call叫進了房間。
手上還有很多工作要忙，但是沒辦法，母上大人似乎很着急。
進門，一眼就看到慕羨的爸媽一站一坐，而角落裏，赫然坐着隋默！
有隋默在的場合就不可能有好事發生，屢屢吃虧的顧亦懷總算開了點竅，先抬頭削她一眼，才和慕羨默默走到了慕家二老面前。
“乾媽，怎麼了？”
看情況似乎不對，顧亦懷身先士卒頂槍口，笑眯眯走到慕羨她媽面前問：“有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說，還非得叫我們來您房間？”
慕羨她媽臉上陰晴不定，在顧亦懷的記憶中，從來見到她都是面色溫和，笑眯眯的模樣，像今天這樣板著臉，還真是頭一遭。
尤其，她抬頭盯着自己看的視線，簡直可以稱得上嚴厲。
“小亦，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顧亦懷這時候其實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中一凜多了擔憂，面上，卻還是平靜微笑的模樣：“什麼事搞得這麼嚴肅，您說。”
慕羨她媽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我剛才和隋小姐聊天，無意中聽她提到說，說……你……你和慕慕……”
同性戀在她們這個年紀的老人中，聽來還是有點驚世駭俗的，所以即便有了心理準備，要說出來時，還是覺得難以啟齒。
慕羨臉上呆了一呆，帶着猝不及防的緊張和驚訝。
倒是顧亦懷，一來有了之前應對自己老媽時的經驗，二來，出櫃本來就在她的計劃當中，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倒也能很快調整好心態，從容應對。
“對！我確實喜歡慕慕。不止喜歡，而是愛。”
顧亦懷握了握身側慕羨的手，掌中有點微微的濕意，也不知是她倆誰的。
慕羨沒有拒絕，現在正是一致對外的時候。而且，有顧亦懷在身邊多少還是會，覺得有安全感。
坐在不遠處的隋默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臉上神色更陰沉了幾分。
慕羨的爸媽則是震驚，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小亦，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們兩個都是女孩兒，怎麼能相愛？怎麼能在一起？”
“乾媽，女孩兒怎麼就不能在一起了？只要相愛，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顧亦懷不卑不亢，面容堅定，這也是慕羨她媽沒有見過的。
這個孩子，打小就嘴甜又圓滑，加上人長得漂亮，才一直是自己的心頭愛。無論什麼時候見了面，她不都是笑意盈盈，乖巧又甜膩的上來哄自己開心，幾時出現過這麼嚴肅認真的情況？
原本以為只是兩個孩子過家家似的瞎鬧騰，眼下看來，似乎比自己想像中要嚴重的多。
慕羨她媽冷着臉沉思，慕羨她爸站在一旁，雖有心替孩子們說兩句好話，但礙於老婆的威嚴，又一時沒敢出聲，只偷偷給慕羨使眼色，勸她看準時機先服個軟。
只是，慕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身後隋默倒先起身走了過來。
“阿姨，您說這兩個女生怎麼能在一起過日子？不是胡鬧嘛，對不對？”
添油加醋，火上澆油，隋默是唯恐天下不亂。昨天早上無意中在慕羨門外聽到她們一番對話時的怒氣現在已然不在了，她臉上的神色，幸災樂禍更多一點。
怎麼，這是誤會澄清準備複合了？好啊，那我倒是要看看父母這關你們過不過得了。
不是她自誇，除了自己那個無論如何管不了她的老爸外，她就不信別人家還有這麼開明的家長，能允許女兒同性戀？
等拆散了她們，再想辦法把顧亦懷搞到手……
正想着，耳邊傳來慕羨她媽客套生疏，卻又無端帶着點怒意的話：“胡不胡鬧用不着外人來評定！我覺得小亦那話倒是不錯，什麼男生女生，只要真心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什麼？隋默心裏吃了一驚，扭頭剛要說什麼，只聽慕羨她媽又道：“我們處理家務事，外人不方便在場，請隋小姐迴避。”
“我……”
隋默呆愣當場，一時沒搞清楚，好端端的，怎麼矛頭突然就轉向了自己？
回身看時，慕羨、顧亦懷、還有她們身旁一站一坐的兩位老人，臉上寫滿不歡迎，視線全齊刷刷投射了過來。一致對外的意思，再不能表現得更明顯。
奸計未得逞讓隋默心生鬱結，可逐客令已經明明白白下了，哪兒還能再賴着不走。她憤然轉身，踩着小細高跟朝門外走，誰料剛到門口，又一句話輕飄飄傳進了耳中。
“我們鄉下地方簡陋，實在不適合隋小姐這樣的貴人，而且，最近家裏事情多，怕是也沒工夫招待，隋小姐要沒什麼事的話，好走不送。”
話還是慕羨她媽說的，而且那語氣，比起剛才跟顧亦懷說話時，冷了不止一星半點。
隋默臉都綠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毫不留情被人往外轟。回身狠狠瞪了屋內幾人一眼，連顧亦懷都沒有放過，之後抬腳重重一跺，“嗒嗒”走遠了。
待腳步聲消失，慕羨她媽才回頭看慕羨和顧亦懷，臉色恢復了之前的陰晴難測。
她自己的孩子，當然不能由着外人來欺負。可解決了外部矛盾之後，家裏的事情更要掰扯清楚。
“慕慕……”這次矛頭指向了慕羨，慕羨身體僵了一下，之後邁步向前走到了她媽身前。
“小亦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喜歡、相愛，甚至要永遠在一起，慕羨知道她媽指的是這些。
原不原諒先放到一旁，還愛卻是事實。
慕羨臉上看不出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嗯，是真的。”
慕羨她媽身體抖了抖，也不知是生氣還是震驚。
“你們……想清楚了？”
慕羨剛要作答，顧亦懷已經走上前來，當著兩位老人的面直接握緊了慕羨的手。
“乾媽，乾爸，你知道你們一時可能還難以接受。但我愛慕慕，非常愛，如果沒有了她，我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還能不能過下去。所以……我懇求你們，把她交給我。”
“交給你？怎麼交？你們兩個女孩子要怎麼過日子，即便我們可以不在乎身邊人的閑言碎語，你們現在年輕，身強體壯又能掙錢什麼都不怕。可老了之後，你們有沒有想過，沒有子女的話，誰給你們養老送終？”
不愧是好姐妹啊，慕羨她媽說的話，心裏的擔憂，倒是和顧亦懷她媽一模一樣。
不是看不慣她們，也不是害怕流言蜚語，而是擔心她們的未來。
顧亦懷見狀，剛想把之前“應付”她媽那套搬出來時，耳邊有個帶着笑意的聲音率先傳了進來。
“秀臻啊，這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打聽過，現在做個人工受孕很簡單，她們總不至於沒有子女養老送終的。”
此語一出，全場嘩然。別說慕羨的爸媽，連慕羨都愣了一下，片刻才偷偷掐顧亦懷：“我們的事，你早告訴乾媽了？”
顧亦懷笑，同樣小聲回答：“當然，你不肯原諒我，我總要找個外援不是？”
慕羨再一回想，從開始時乾媽裝病把她從浙江騙回來，再到後來想盡辦法說服她同意顧亦懷來農家樂幫忙，好像種種做法都顯示，她老人家早就歸到顧亦懷陣營里去了。
“你怎麼那麼多鬼點子？！”
慕羨口氣全是無奈，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我有什麼辦法？”顧亦懷故意擺出一副苦臉：“誰叫你鐵石心腸，這麼難追？”
“我怎麼鐵石心腸了，要不是因為你……”
慕羨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媽乍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我還沒同意你們在一起，就明目張胆打情罵俏了？是不是當我這個媽媽是死的？”
慕羨和顧亦懷急忙噤了聲，抬頭看時，慕羨她媽臉色雖然有了一點緩和，卻依舊陰情難測。果然，緊接着就聽她語調清冷說了句：“你們年輕，做事容易衝動，我也可以不怪你們。但婚姻是大事，又怎麼能兒戲？今天的話，就當你們沒說，我也沒聽過。”
話畢起身，語帶埋怨沖顧亦懷她媽說了句：“孩子不懂事，怎麼你也跟着胡鬧！”
胡鬧？顧亦懷她媽還想說什麼，卻被心情實在不怎麼好的慕羨她媽，連同兩個女兒一起轟出了門外。
場景從慕羨她媽的房間，轉到了顧亦懷她媽的房間。
顧亦懷她爸早被找借口“驅趕”出去了，慕羨和顧亦懷一左一右坐着，微微垂着頭不說話，看起來心情沉重。
顧亦懷她媽幽幽嘆口長氣，率先轉向了慕羨。
“慕慕，你也別怪你媽。她也是擔心你們兩個女孩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想當初，我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接受了你們……你們倆在一塊兒的事實。”
剛接受就又被告知分手了，她那個女兒倒是絲毫不知道疼惜老娘，一點不怕這些消息會把她搞到得了心臟病。
對比起來還是慕慕懂事啊，迄今為止都瞞着父母不讓她們擔心，唉！
“媽……”顧亦懷苦着臉湊上前：“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慘？好不容易沒有了外人搗亂，現在倒換成你們自己上陣攪和來了？”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顧亦懷她媽豎眉，瞪她：“父母還不是為了你們好？難不成還能害了你們？！”
“害不害不是由你們決定的。”
顧亦懷嘟囔：“既然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愛情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你們要想在一起過日子，考慮的事情還很多，我們總是要替你們思慮周全。”
“可我們……”
顧亦懷想說，我們已經在一起過了很長時間的日子，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顧亦懷她媽沒等她話說完就直接打斷，道：“從長計議吧，這事着不了急。”
一句從長計議，她們就被判了死刑。
慕羨和顧亦懷踏着月色回自己房間，顧亦懷偷偷去牽慕羨的手，後者下意識要閃躲，可被握緊之後又放棄掙扎，由她去了。
轉眼到了慕羨門外，她推門進去，回身看顧亦懷，輕輕說一句：“去休息吧，晚安。”
“慕慕……”
顧亦懷欲言又止，慕羨一眼就看穿了她要說什麼。
“就像乾媽說的，從長計議，但未來的路，總歸是我們自己走。”
話輕飄飄的，力度卻很重，不知道說的是父母們的態度，還是，她自己的回復。
顧亦懷愣了一下，片刻回一句：“嗯，晚安。”
慕慕說的是我們？革命即將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顧亦懷轉身離開時想：也就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了，跨一步，就到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