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來的人不是前幾天那個老實禮貌的經理,而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男子,據中年男子說,他是人事部經理,姓蔣。
辰良實在不想說話,那麼大個公司,怎麼可能真的會派個人事部經理來挖他,當公司其他人是吃閑飯的么?要編個身份,也該編個合情合理的吧。不過,他不否認,有的人就吃這套,以為久華重視自己,自以為遇到了伯樂,高高興興地就過去了,實際上去到那還不是個打工的,以為真能一步登天成領導么?
辰良不太會應付這種人,等蔣經理吹完一陣牛皮后,他硬邦邦地問:“雙倍薪酬,請問具體給多少?”
蔣經理推了推眼鏡,目光里閃爍睿智的光:“這個我們可以內部商議,如果您的月工資為7000,我們可以給到1萬4,這沒有問題。”
辰良故意道:“我月工資1萬5。”
蔣經理的眉頭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儘管他很老練地剋制住,但辰良還是看到了:“剛才我只是作個假設,憑辰先生的能力,當然能拿高額工資,請放心,我們老總承諾,無論您在文達工資多少,只要您來我們久華,一定給您雙倍薪資。”
“五險一金、年終績效呢?”
“這個我們可以到時候再商議。”
真是老狐狸,除了工資外,不透露更多的信息。辰良絞盡腦汁,文縐縐地憋出幾句:“我捨不得我的同事,跟他們一起共事很開心。如果能一起在久華工作,也許我會考慮。”言下之意,即如果你們也能把我喜歡的同事挖到久華,我會很樂意過去。這話說得很巧妙,如果對方直接說“這你不必擔心”之類的話,就說明對方有意向去挖或者有可能已經成功挖走文達的人了。
然而蔣經理卻是個老江湖,不假於色地扶着眼鏡道:“辰先生,如果您真心喜歡您的同事,您可以邀請他一起到我們久華來,我們一定熱烈歡迎你們。”
辰良動了動臉部肌肉,很努力地表現出一副遺憾的模樣:“我說不動他。”說的是實話,他可說不動邱瀚宇。
蔣經理覺得似乎有希望,鏡片反射出一道明光:“辰先生,換個環境和同事,其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如何在新環境裏與陌生的同事相處,如何建立起合作關係,擴展人脈,都很具有挑戰性,您是有上進心的人才,我相信您一定想嘗試這種挑戰。即便您換了新同事,您依舊能與舊同事保持聯繫,這並不影響您結交朋友。”
辰良不想跟對方糾纏下去了,這種沒有實質意義的漂亮話聽得耳朵都長繭:“很高興你們公司邀請我,但我只是打荷的,我相信有更多人才會願意為你們公司服務,我還有事,先走了。”
“辰先生,請等一等,”到手的鴨子要飛,蔣經理有點耐不住氣了,“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句,您口中所說的同事是哪一位呢?”
“抱歉,我不想告訴外人。”
“如果您對我們公司不滿意,請務必告訴我,我一定回去向陳總反饋,為您爭取最大的利益。”
“不用,謝謝。”
辰良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晚上,邱瀚宇知道這事後擰起了眉頭,他端着咖啡杯站了起來,在狹窄的客廳一邊來回走一邊喝咖啡,一杯咖啡很快見了底,他還出神地往嘴裏灌,發現喝光了才回過神來,放下咖啡杯,愁眉不展。
辰良幫他倒滿新磨好的咖啡,他尤在出神,接過大喝了一口,立馬被燙得吐了出來。
邱瀚宇驚道:“啊抱歉!”
乾淨的地板被水漬玷污了,不等邱瀚宇擦掉,辰良就接了一杯涼水遞給邱瀚宇,然後用紙巾擦乾淨。
明明是自己的錯,辰良卻幫自己善了后,邱瀚宇怪不好意思的:“誰讓你擦了,我自己會擦。”
“你在思考,不打擾你。”辰良把髒了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進洗手間濕了拖把,把地板拖乾淨。
邱瀚宇安靜地看着辰良,突然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有如置身溫馨的家庭,賢惠的愛人勤做家務,體諒和支持自己的不如意,不給自己增添一點負擔。這一瞬間,他很想抱住辰良肩頭,像親吻愛人一般,給辰良一個溫柔的吻。
“怎麼?”辰良收拾好地面,見到邱瀚宇發獃,好奇問道。
邱瀚宇頓時回了神,尷尬地咳了一聲,他怎麼會往這麼瘋狂的方面想呢。
“呃,沒什麼。從你跟他的對話,大概能看出兩個信息,一是他知道你的工資,”邱瀚宇恢復了正色,“餐廳打荷人員的基礎工資是4000到5000左右,對方不可能不知道,但明明知道,還提出7000元工資的假設,就說明對方知道你實際工資,這意味着什麼,你也知道。”
辰良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的確,他工資因為工齡和獎金的關係,這個月達到了7000元,這是財務和廚房部分人員才知道的消息,對方能知道,肯定是有眼線在文達公司。
“我是上個月開始工資才到7000,估計眼線上個月才出現。”
“嗯,可以縮小範圍找人。”邱瀚宇點了點頭,“第二個信息,不用說,肯定已經着手挖我們的人了,雙倍薪資是很誘.人的條件,沒幾個人能頂住誘.惑。這段時間我會盯緊人,也會開會跟他們溝通一下,你覺得哪個人有可能會被挖走的,告訴我,我多留意。不要只看有才能的人,有心機的、嫉妒心強的,都要注意,這些都是很容易被利用的人。”
辰良眼前迅速劃過幾個人的臉,他拿筆寫下了他們的人名,最顯眼的莫過於“方正國”三字。
“就知道有這傢伙,”邱瀚宇毫不驚訝,“他和他弟子就是髒話轟炸機,走哪轟到哪,滿口臭氣,弄得到處烏煙瘴氣,要不是他是我爸時期的老員工,人脈廣,有能力,我早他媽把他踢出門了。”
“別說髒話。”辰良皺皺眉頭,他不希望邱瀚宇像那些轟炸機一樣粗俗,“他們針對我多次了。”
“什麼?!”邱瀚宇一驚,“發生了什麼?”
辰良把自己受到針對的事情說了,包括被假布丁陷害的事。邱瀚宇一巴掌拍到桌上,怒不可遏:“皮癢了!居然敢對我的人下手!”他說出這話時,腦子裏只有怒氣,回頭一想,似乎太容易令人誤會了,趕忙添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咳……我是說你是我員工。”
“我知道。”辰良眼裏的光以不可思議速度暗淡下去,他握着自己的手,壓下那些不該出現的繁雜念頭,輕聲地說,“你要小心,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照顧自己。”
就在邱瀚宇與辰良交流的同時,久華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里,陳厲克也收到了蔣經理的反饋信息。
“這個辰良很聰明。”陳厲克負手站在透明的玻璃窗檯邊,俯瞰樓下的燈火闌珊,斑駁的紅綠燈影在他鏡片上倒映出模糊的光,“一定要把他挖來,必要時用必要手段。”
蔣經理猶豫了幾秒,沉聲道:“是。”
“你很好奇我為什麼要挖他,”陳厲克微側過頭,餘光瞥着經理欲言又止的唇,“知道那個評論家王京為什麼不出名嗎?”
“不知道,請陳總明示。”
“因為他的品評一針見血,卻不懂圓滑,得罪了很多人。”
話說到這裏,蔣經理也懂了個大概。
王京其實品評能力不俗,只是因為不懂人情世故,才不出名。這樣的人,看上的廚師,絕對是個不遜於他人的人才。
“知道了就去辦吧,不擇手段也要把他挖來。”陳厲克推了推眼鏡,鏡片閃爍出犀利的光芒,“還有,我讓你找的人,找到沒有?”
蔣經理低頭道:“我們秘密調取了全國的DNA庫,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嗯……”陳厲克臉色突然一變,迅速背向蔣經理,揮了揮手,“下去辦事吧。”
“好。”
關門聲在背後響起,陳厲克立刻彎腰猛烈咳嗽起來,他顫抖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絹,捂着唇,邊咳邊從抽屜里翻出一瓶葯,倒出兩粒葯,生吞進嘴裏。
劇烈的咳嗽終於緩解了,他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抽屜里的一張舊照片,拿了出來,擺在桌上。
照片里有四個人,漂亮得無法形容的女人懷裏抱着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孩子含着手指睡得正香,在她身邊,是深情擁着他的俊俏男子,男子手裏拉着一位年約五歲的男孩,男孩臉上洋溢着喜悅,露出缺了一顆大門牙的幸福笑容。
照片拍攝時間,定格在二十年前。
邱瀚宇開始忙於各種工作,為了避免有人才被挖走,他花了很多時間與員工溝通,承諾提高員工工資待遇,同時讓自己的心腹多盯着點,有什麼特殊情況向他彙報。不僅要處理內憂,還得預防外患,他都忙成了陀螺,有點風吹草動就轉個不停,以至於每天下班上了車,就得抓緊時間睡一下,補充一點能量。
這樣的情況,讓他與辰良的交流時間被壓榨得只有短短几分鐘,有時候他剛拋出一個問題,辰良還沒說完,他就睡著了。
更不巧的是,他好不容易能空出時間和辰良說說話時,辰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