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虐你丫的6
顧天齊趁着天黑,野雞看不清楚,走了五六里路總算弄回一隻雞。
那隻雞雖然看不見,本能依然在,撲騰得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大少爺顧天齊何時親手抓過雞,他從來只吃雞身上最嫩最香的肉。
如今被雞撲騰的滿頭毛而束手無策,只能扭斷雞脖子。
頂着一頭雞毛的顧天齊剛露面立刻受到池糖一頓冷嘲,她翹着二郎腿,安閑地靠在馬車上,還穿了一身白衣,乾淨得像是剛起床,對比顧天齊,活像都土坑裏刨出來的。
池糖挑挑眉:“怎麼,一會不見就給自己弄了頂雞毛帽子?挺敢流行啊。”
顧天齊惡狠狠地瞪了池糖一眼,把雞甩她身上,池糖傾身躲過,又把雞甩回來:“把雞烤了。”
“沒完沒了,雞我已經打回來,下廚這種事不是該你們女人動手?”顧天齊大馬金刀地往地上一坐,被池糖磋磨幾日下來,他已經沒有往日的潔癖挑剔,原來非軟座不坐的人也能坐地上了。
“你要照顧我。”池糖把雞送過去,順勢坐在顧天齊的旁邊,攤開小手給他看:“你看我的手,又白又嫩,你捨得這樣一雙手干粗活么,若是粗糙了,待我們洞房時,你摸着不難受么?”
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洞房去了,不要臉!
顧天齊鄙視池糖,他還從沒見過這麼色的女子,初次見到他就覺得他好看,樂顛顛私、奔,還總自稱他娘子,如今來洞房都出來了。
真是不知羞。
心裏一陣吐槽,各種嫌棄池糖,但他微紅的耳根還是泄露了一絲情緒。
哼,他顧天齊的妻子確實不能做粗活。
原主跟了他一路,他一直都是將她當作伺候人的丫鬟的,池糖可不要,她必須要時時刻刻給他暗示,她要做他的正妻,要他服侍,要他背負。
懷着一種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心情,顧天齊去烤雞了。
終於烤好,顧天齊壓抑住獻寶心態,急切地想讓池糖嘗嘗的情緒,又酷又拽地冷聲道:“好了,吃吧。”
池糖拽了一隻雞腿,嘗了一口:“太老!”她皺得眉頭各種嫌棄,雞長得不美,肉太肥,一點都不緊實,還吐槽顧天齊手藝差,簡直是黑暗料理。
卧槽!顧天齊終於怒了,他就沒見過這麼作的人。
“你是老天派來故意折磨我的吧,你事怎麼那麼多,要臉不?”他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離家在外也從來都是出入高級場所,沒吃什麼苦頭。
現在呢,不僅為了她四處打野味,還坐在地上拔雞毛,切雞肉,生火烤雞,什麼形象都沒了,身上現在還飄着雞毛呢。
她居然還有臉嫌棄他做得不好吃,要臉不!
池糖根本不理顧天齊的憤怒,揚着頭挑眉瞧他,哼哼:“做的不好吃還不讓人說,要臉不?”
她把他剛才的話還他,不僅還回去,還要附贈:“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撫育妻兒,我跟你私奔了就是你的娘子,你就是這麼對待娘子的嗎,連口飯都不讓吃飽,真是枉為男人?”
喘了口氣繼續:“呦呵,你還瞪我,瞪瞪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就沒見過你這麼窩囊的男人,文不成武不就,連頓飯都做不好,瞧瞧你做的都是什麼?又硬又澀,根本咬不動,你咬一個試試,牙都要嘣下來。你這麼差勁,怎麼不閹了進宮做太監?”
“你——”顧天齊氣得都說不出話來,胸膛上下起伏,像是一隻氣鼓鼓的青蛙。
“我怎麼樣?”池糖站起身仰着臉湊過去,顧天齊要比她高一個頭,她抬手把顧天齊的腦袋拉下來,“自己沒本事反倒怪女人,你丟不丟人,有能耐你做出讓我滿意的肉啊?”
小少女面龐稚嫩,容色卻驚人,小小的身體藏着巨大的能量,顧天齊被她一把抓到頭髮拉下來,疼痛中反而激發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他彆扭地撇過頭,臉色有點紅:“我才不是你男人呢。”
“當然。”池糖道,“我是你妻主,你只是我的妾侍。”
聞言,顧天齊臉色驀地一綠:“你羞也不羞,難道還想找很多男人么?”
“管得真寬,快去再捉一隻雞來。”都快天黑了,飯還沒吃上,池糖都要餓死了。原主的記憶中,一直是原主為顧天齊煮飯,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為了顧天齊煮飯洗衣學做各種菜,顧天齊不過是烤只雞就凈事。
“快去。”池糖一腳踹過去。
顧天齊氣得臉色鐵青,雖然生氣,他還是拿起烤焦的雞聞了聞,真的很難吃么?他掰下一隻雞腿咬了口,剛嚼了一下就趕緊吐出來。
“呸呸呸。”果真又咸又硬,根本不能入口。
你在這等我,別亂跑,我再去打一隻回來。顧天齊不放心的叮囑一句。
天色暗沉,道路兩旁的樹木影影綽綽,安靜陰森。夜色掩蓋大地,已經看不清遠處的山巒,顧天齊是習武之人,尚能夜視,但眼前這兩個女人就未必了。
顧天齊操心了一會又覺得自己有病,他是瘋了才擔心這個小魔女。
恨恨地瞪了池糖一眼,又將篝火燒旺一些,才離開。
顧天齊走後,池糖就拿木棍戳金水月:你,去看着點火,別熄滅了,另外,那隻糊了的雞給你吃。
我?金水月目瞪口呆地瞪着池糖,經過一下午的奔跑,她這會已經識時務,不敢跟池糖叫板,但是內心仍然不屑。
她涼涼地看了池糖半晌,打算跟她講道理;“你知道自己這樣跑出來算什麼嗎,聘則為妻奔為妾,如今你這一走,名節有失,誰會要你,你的行為不僅害己,還會帶累宗族其他女孩,你就是家族的罪人。”
金水月越說越來勁,聲調越來越高,語氣越來越不屑:“祖母一直說你教養不好,頑劣不堪,我還總替你迴轉,如今看來,你確實不懂事,頑劣,而且卑鄙無恥。”
落到如此地步,面對池糖,金水月依然是居高臨下的姿態,一直以來她都瞧不上池糖,否則也不會想要把池糖配給侍衛。
重生后,金水月莫名有種優越感,看着其他人就彷彿看螻蟻一般,帶着憐憫和不屑,即便是對她疼愛有加的祖母,她也一直心懷抵觸,內心冷淡疏離。
她一直遊離在眾人之外,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別人對她好,她覺得利益相關,別有用心,若她不是金老太太的孫女,老太太會疼愛她么,若她不聰慧懂事,能幹穩重,老太太會誇她,為她打算么。
說到底是因為她自身優秀,讓金家人虛榮心得到滿足,才會待她如此。
別人對她不好,她也不在意,反正人人都是如此,自私虛偽。
池糖覺得金水月特別不要臉,她不是不在意金家么,不是冷漠疏離不食人間煙火么,她不是很能幹么?
那就讓她徹底自力更生。
想着,池糖就把燒焦的雞扔了:“你不是很能么,清高自詡,那就不要吃嗟來之食,自己去打獵殺雞。”
“殺雞?”金水月彷彿聽到了笑話一般,她怎麼會做這種有辱斯文之事。
池糖沒心情跟她說話,愛怎麼想怎麼想吧,反正她是沒機會嫁給理國公了,只要任務完成就行。經歷的任務越多,見到的奇葩越多,池糖就變得越來越沒耐心。
從前還奇怪,怎麼會有人想法如此古怪,為什麼會這樣想?
如今已經不糾結,一樣米養百種人,想法不一樣很正常。
金水月在池糖面前還端着姿態,不過很快就端不起來。手中沒有銀錢,身邊沒有人服侍的金大小姐也開始食人間煙火,一路上自己笨笨拙拙采了不少野果,頭髮落了灰,臉頰也被樹枝劃得都是痕迹。又是整日跟着馬車奔跑,沒幾日就壯碩起來,行動間頗有些虎虎生威。
池糖帶着兩人到桐城落腳,賃了一個小院子,金水月洗衣煮飯,顧天齊去扛麻袋賺錢養家,小日子過得有模有樣。
這樣的日子轉眼就過來了一年。
池糖靠坐在椅子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打量面前的兩隻。
金水月黑了,也壯了。
一張如花似玉的白嫩臉蛋因為沒有高貴保養品的保養,又整日風吹日晒,變得又黑又粗糙。一雙手因為干粗活,劈柴洗衣,而變得關節腫大,指腹粗糙。身材也壯碩不少,幹活多吃得就多,吃得多,運動量大,不可避免就壯了。
這還只是外在的變化,內在的變化更驚人,因為她柔弱的性子,去河邊洗衣服時,總是被其他婦人欺負,她性格又不討喜,冷冰冰居高臨下看人,其他婦人更是討厭她,經常給她下絆子。
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金水月就爆發了,在被欺負幾次之後,她一反從前的淡漠疏離,掄着大棒子就那些婦女一頓揍,潑婦架勢十足。
從這以後,她彷彿開了戒,說話不再拐彎抹角,她拐了,別人也聽不懂,而是直接通俗,嗓門也開始變得高昂尖銳,近處聽見,耳膜彷彿劃破。
現在的金水月,頭上包了塊布巾,臉色粗糙蠟黃,一身灰撲撲的襦裙,腰身粗壯,上面系了條圍裙,冷眼一看就是一個樸實的村婦,哪裏還有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疏淡樣子。
顧天齊也是,一身短打,頭上用布條纏着髮髻,之前那個玉冠在扛包時不小心打碎了。之前白色的長袍也不能穿,只能穿短打,偶爾天氣熱,還會露大腿。
吃飯也不挑剔,白米飯泡菜湯,呼哧呼哧能造三大碗,晚上睡覺都打起小呼嚕。
對於二人的蛻變池糖十分滿意,連帶着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虐二人。
又一天,天還未亮,顧天齊和金水月就爬起來了,一個要練武,白日扛包根本沒時間,只能趕早。金水月要去早市買菜,早市的菜鮮嫩又便宜。
金水月管顧天齊要十個銅板,顧天齊心疼地將銅板給她,叮囑:“砍砍價,多買點。”他掙錢不容易,扛五個包才轉十文。
“知道了。”金水月不耐煩,嫌棄顧天齊的窩囊。
“等等。”顧天齊把金水月又叫回來,多給五文,“買點肉,她都吃了好幾日的青菜。”
聞言,金水月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賤皮子,居然還關心人家。
拿了15文錢,金水月出門,徑直向市場走去,一路上只覺得異常安靜,氣氛與往常不同。
她隨手拉住一個男子問道:“今天怎麼不對勁?”男女授受不親那套早不要了。
“聽說理國公到了,要找什麼人?”男子也是含糊。
是阿理!
金水月狂喜,抓住男子的手上用力掐得男子嗷嗷叫:“你鬆開,你這潑婦。”
“理國公在哪?”金水月平靜的聲音中壓抑着瘋狂,她終於熬出頭了,她終於能擺脫金清那個小賤人了。
“你有病吧,瘋女人,貴人能是咱們隨便見的。”男子把胳膊從金水月手裏拽出來,使勁瞪了她兩眼。
金水月也不理她,徑直朝前方走去,一路問人,找到理國公的車隊。
到了近前,她突然有些情怯,摸了摸頭髮,撫了撫衣擺,走到侍衛面前:“理國公是不是在馬車裏?”
“滾滾滾,哪來的村婦?”侍衛不耐煩地攆人。
金水月忙道:“別,我就是理國公要找的人?真的,我認識他,這種事我豈會騙人。”
聞言,侍衛也遲疑了,他們只知道理國公在找一個女人,但是具體是誰卻不清楚。回頭跟身邊的同伴商量了一會,就去通報了。
“你在這等着。”
馬車裏理國公正在喝茶,這些日子他瘦了,眼窩深陷,夜夜噩夢,他真的好怕金水月發生意外。
當侍衛來通報時,他狂喜地掀開車簾往後掃了一眼,只見一個粗壯婦人彷如奔牛朝他瘋狂揮手。
理國公下意思蹙了蹙眉,眼中的喜悅轉瞬消了個乾淨。
隨從一瞧立刻道:“小的這就將閑雜人等趕跑。”
金水月被侍衛按住一頓拳打腳踢,眼睜睜看着理國公坐着馬車視若無睹地從她面前經過。
他……沒認出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