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19.第十九章

賈赦上下打量了那侍衛一眼,笑着點點頭:“既然是圖書館的客人,賈某自然要見一見。”說著,抬腳就從開着的門裏進去。

門內,一個一臉嚴肅、渾身氣勢威嚴冷酷的男人坐在那裏,看到賈赦進來,也沒起身。

賈赦看了那男人一眼,連忙跪在地上行禮:“一等將軍,賈赦,參見雍郡王爺。”

原來坐在那裏的,就是雍郡王爺,當今四皇子,司徒禛。

司徒禛看着賈赦跪在地上,也沒叫起,倒是開口道:“你認識本王。”

“以前在大朝會的時候,遠遠的見過王爺一面。”

司徒禛瞭然,賈赦貴為一等將軍,即使手上沒有實權,也是有權利上朝的,平時可去可不去,想來是從前偶爾上朝看見過自己。

司徒禛皺着的眉頭舒展了一下:“起吧。”

“謝王爺。”賈赦起身,看見司徒禛的桌前放在一本打開的《數術要典》。

司徒禛順着賈赦的目光看過去:“你這裏的書,確實很有意思。”

“王爺過獎,這本書本是一個番邦的商人賣給在下的,在下想着怎麼說也算是本書,就放在圖書館裏了,不過好像不怎麼受歡迎,沒什麼人看過。”賈赦從善如流地回道。

司徒禛目光一凜,寒氣射向賈赦:“賈恩侯,你可知罪。”

賈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恩侯不知。”

“大慶法典規定,不得公開販賣出售奇技淫巧之物,你可知罪。”

賈赦一聽,笑了:“王爺,恩侯可沒有賣啊。”

司徒禛看着賈赦一臉笑意,絲毫沒有懼怕自己的感覺,皺了皺眉:“剛才那個書生,你打算怎麼處置。”

“這,”賈赦頓了一下:“恩侯從來沒做過生意,那趙填書是恩侯雇來的掌柜,這圖書館的前身也是他的店鋪,經驗豐富,恩侯放心交給他處置。”

司徒禛看了賈赦一眼:“你倒是信任他。”

“王爺的人,恩侯自然信任。”

司徒禛眼睛微眯,這一次,是實打實的寒氣散發了出來:“賈恩侯,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恩侯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賈赦半點不為所動,臉上的笑容都不曾變過:“趙填書的店鋪,不在隔壁的大街上開,卻偏偏開在最繁華的兩條街道之間,沒有任何背景,卻能平安無事的在京城呆上許多年,賣個店鋪,不顧忌榮國府的名字,直接開口十萬兩,這不是,可以說明很多事情嗎?”

司徒禛深深地看了賈赦一眼:“你倒是個明白人,那你說說,你如何知道,他是我的人。”

“恩侯不知,但是現在,知道了,”賈赦抬頭,看着司徒禛,臉上的笑容溫和有禮:“而且,那個書生也是王爺的人,恩侯想,趙填書肯定會把這件事輕拿輕放的。”

司徒禛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任誰被人看出自己手下這麼多破綻,都不會高興的:“你起來吧。”

“謝王爺。”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通報,說是趙掌柜要想東家彙報情況。

賈赦看了司徒禛一眼:“王爺。”

司徒禛點點頭。

賈赦開口道:“進來。”

趙填書進門,向賈赦行了一禮,這才看了看坐在屋裏的司徒禛:“老爺。”

“沒事,自己人,那個書生你怎麼處置?”

司徒禛挑眉,倒是會順桿爬。

“是,”趙填書點點頭表示明白:“小的看那書生實在是艱難,就做主讓他賠了二十文銅板,然後想着老爺不是還找了些孤本要找人抄寫嗎?就把這活給了他,算是將功贖罪了。”

賈赦轉頭看了司徒禛一眼:“果然是輕拿輕放。”

趙填書一臉疑惑地看着賈赦。

司徒禛不滿地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趙填書雙腿一抖,把頭低了下來。

“既然王爺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吧。”賈赦笑看在趙填書。

這一刻,趙填書終於從賈赦那溫和的笑容里,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寒冷。

趙填書戰戰兢兢地下去。

司徒禛看向賈赦:“說說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足袋,”賈赦雖然臉上笑容不變,但是動作卻非常恭敬:“那書生雖然穿的破舊、但是乾淨整潔,是一個窮書生的形象,但是恩侯卻看到那書生的足袋是由細織棉布做的。”

“只一個足袋,”司徒禛挑眉,表示不信:“即使再窮,讀書人也有讀書人的骨氣,身上總是會有一些能體現他們骨氣的地方。”

“但是王爺不知道,讀書人的骨氣,都是會放在表面的,要是那書生真的能穿的起細織棉布的足袋,即使不多做不成衣服,他都會把那細織棉布做成冠帶綸巾放在最顯眼的位置,這就是讀書人的骨氣。”

司徒禛垂眸:“接著說。”

“既然把書偷走又放回來,那就是說這書幾天前就丟了,為什麼在下之前沒有得到彙報,恩侯看過,那可是孤本,即使是手抄本,也是非常昂貴的,但是趙填書卻沒有稟告在下,再加上恩侯本來就懷疑趙填書,所以自然就明白這書生和趙填書是一夥的,”賈赦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看着司徒禛,開口道:“能把這麼一件小事,鬧到連二樓的我都聽到,要說這趙填書不是故意的,那他就妄為之前在京城混了這麼久了。”

“你倒是機警。”

“恩侯只是不懂。”

“說。”

“恩侯身上有什麼東西,能讓王爺如此費盡周折的試探。”賈赦目光如炬,一動不動地盯着司徒禛。

司徒禛抬起頭,嘴角微挑,表情嚴肅:“賈恩侯,本王問你,徐州糧價多少?”

“上等粳米每石一千文,中等粳米每石八十五文,低等粳米每石五十文。”

“揚州鹽價多少?”

“朝廷批價一石一兩至二兩,鹽商販賣一石十兩至五十兩不等。”

“京城如何?”

賈赦頓了頓,抬眼看向司徒禛:“王爺。”

“賈恩侯,本王從來不知道,被人傳是貪花好色、不學無術的榮國府當家人,還關心這個,”司徒禛上下打量了賈赦一遍:“當然,現在的名聲是謙謙有禮的如玉公子,即使,沒有多少學問,”說完,司徒禛站起身,走到賈赦面前,死死地盯着賈赦的眼睛:“你究竟是為什麼要開這個圖書館?”

賈赦直視:“只是,想要為百姓做些事情,百姓想過好日子,如何過好,豐富的知識就是重點,種地的農民看些農耕書籍,能有個更好的收成,店裏的學徒看些數術之本,能有個好的未來,這些,就夠了。”

“不是只為在讀書人裏面弄個好名聲?”

“好名聲能吃嗎?王爺,”賈赦挑眉,也不閃躲:“要是只想着那些讀書人,那恩侯就不必在這裏還放這些奇技淫巧的書了,直接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就夠了,可是這天下,大多數還只是想要過好日子的老百姓而已。”

司徒禛點點頭,退後一步坐回了椅子上:“賈恩侯,你很好。”

“王爺過獎。”

“可是你那榮國府可不好。”

“王爺過獎。”

司徒禛抬頭看了賈赦一眼:“你下去吧。”

“恩侯倒退。”

司徒禛看着出去的賈赦,笑道:“恩侯,恩侯,還真是叫得順口啊。”

賈赦給林黛玉和賈迎春說了一聲,也交代好人等兩位小姐看完書就送回去,然後自己先行回了榮國府,他要好好想想,這四皇子雍郡王司徒禛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知道趙填書身後有人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如今看到着背後之人是司徒禛,那他就要好好考慮考慮接下來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司徒禛了。

“大老爺。”榮國府的正門口守着個機靈小廝,看到賈赦下了馬車,立馬湊了上來。

賈赦抬眼看了那小廝一眼,是史太君那裏的,也就沒什麼表示,抬眉開口道:“說。”

那傳話的小廝愣了一下,趕忙笑着開口:“老太君讓大老爺去榮慶堂一趟。”

賈赦抬頭看了看天色,問道:“二老爺可回來了?”

“已經在榮慶堂候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賈赦意味不明地自語幾句,抬腳向榮慶堂走去。

“母親。”賈赦一進來,就先躬身行禮,這是他每次見到史太君都會做的動作,原來史太君還驚訝過,後來就很自然的接受了,可是現在看來,史太君總覺得賈赦做這動作的時候,很是諷刺。

“赦兒啊。”史太君幽幽道。

賈赦挑眉,都叫上赦兒了啊。

“我聽說,你那個‘圖書館’,是給沒錢讀書的讀書人看書的地方,是吧,”史太君的表情可謂算是和顏悅色,說完以後,還看了看一旁的賈政:“那樣,你不是很吃虧嗎?那可是書啊,多貴啊,你一個人怎麼負擔得起啊。”

賈赦笑笑,態度從容:“兒子還有些家底,撐得住。”

史太君的臉僵了一下:“那也太辛苦你了,不如,讓為娘也幫幫你,從公中出些錢,你也不用那麼辛苦了,老二啊,”史太君轉頭看着賈政:“不如你們二房也出些,幫你大哥一把好了。”

賈政順勢點頭:“是,兒子聽母親的。”

史太君再次看向賈赦:“赦兒,你可要謝謝政兒啊,也是他知道你做了這種事情,想着兄弟之情,決定幫幫你的,以後你們兄弟其利斷金,一定可以把那個圖書館辦起來的。”

賈赦笑看着這母子倆一搭一唱,不一會兒就要把手伸進自己自己開的圖書館,還口口聲聲是為了自己,讓自己感謝,賈赦的心裏就是冷笑。

他也不正面承諾史太君什麼,而是看向一邊和史太君搭話,一邊瞄着自己的賈政:“二弟啊,哥哥那圖書館,外邊人怎麼說啊。”

賈政眨眨眼,不知道賈赦為什麼這麼問,但是想想這種事情還是實話實說:“大家都說大哥做了一件好事。”

“工部里的人也這麼說吧。”

“這……”賈政頓了頓,再沒往下答話。

“也是,工部里的人,多數都是文人,自然對哥哥的做法很是褒獎,即使他們心裏覺得哥哥有些沽名釣譽,但是也會礙於顏面誇獎哥哥,你說,是吧。”賈赦似笑非笑地看着賈政,彷彿賈政不答話就是最好的證明一樣。

賈政自然心裏也覺得賈赦這一舉動是為了給他自己買名聲,但是架不住賈赦這個名聲買的好啊,現在工部的人一說起來,就說賈赦有骨氣、是君子,就連自己,也被稱呼為‘賈赦賈將軍的弟弟’,這讓人如何忍受的了。

賈政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賈赦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顧自地開口:“二弟啊,你可知道你哥哥我當初買這個店鋪花了多少錢嗎?”他伸出兩隻手,比劃了一下:“十萬兩,這還不加那些書本、裝修的費用,你說你想要幫哥哥,不如,出個七八萬兩好了。”

賈政一聽,瞪大了眼睛,七八萬兩,這也太貴了吧,怎麼一個區區的圖書館,要這麼多錢,賈政的臉更紅了,此時也不知是羞惱多一點還是後悔多一點:“大哥,這鋪子,怎麼值這麼多錢,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啊。”

“那也沒辦法啊,你哥哥我過去是個紈絝子弟,做生意不懂行,被騙也只能認栽啊,好在本來就是想要做些好事,如今倒是也算沒有好心辦壞事啊,”賈赦攤攤手,一臉殷切地看着賈政:“二弟,你打算給多少啊?”

“這……”賈政猶豫了,一臉為難地看向史太君。

史太君是最看不得自己這個小兒子受委屈的,連忙開口道:“都別說了,老/二也是想幫襯你而已,既然你這個鋪子買貴了,為娘的也就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不多計較了,這樣,從公中出五萬兩,讓你弟/弟出個一萬兩,也算是幫你了。”

那還真是便宜啊。

賈赦冷笑了一聲,看着史太君,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讓個丫鬟給自己沏了杯熱茶,玩着杯沿,也不開口說話。

屋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史太君最是受不了這種態度,臉色立馬拉了下來:“老大,你開口說話啊,政兒好心幫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母親希望我是什麼態度?”賈赦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史太君:“之前不是母親自己說的,這圖書館的事情都算我自己的,府里不會出一分錢,怎麼這個時候這麼大方了。”

史太君被氣的一哽:“這還不是你二弟好心想要幫你,不然我才懶得管你。”

“沒錯,要是沒有二弟,母親才不會管我死活,”賈赦收了笑容,一張笑臉拉了下來,看上去卻格外滲人:“母親什麼時候管過我死活,要是我哪一天沒了爵位、沒了錢,說不定第一個趕我出家門的就是母親了。”

“你放肆。”史太君指着賈赦吼道。

“那也沒有這個道貌岸然的假正經噁心,”賈赦一把把茶杯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撒了一地:“當初我辦圖書館的時候,你賈政不是不知道,那時候怎麼沒說要幫幫哥哥,這圖書館都開了二十多天,在文人里有了名聲了,你賈政倒是想起來了,什麼出個一萬兩,其他從公中出,我呸,從公中出不就是從老子身上出,老子才是這榮國府的當家人,這榮國府的錢都是老子我的,”賈赦瞪大了眼睛,抬着頭,那樣子,分明就是之前的混不舍:“既然當初老子沒要榮國府的錢,如今誰都不許碰這錢,你賈政想要名聲,就自己去辦個圖書館,老子也服你,即怕你沒那麼多錢,辦不成,”說著,賈赦一甩衣袖站了起來:“真是但凡我有個好東西你就惦記着,還說自己是讀書人,簡直把這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說是假正經都是誇你,完全就是一個不要臉、二皮臉。”

“你,你,你……”史太君指着賈赦身子只抖,覺得自己真是生這個兒子還不如不生。

然後就聽‘撲通’一聲,往旁邊一看,賈政已經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賈赦冷笑一聲:“能被人給罵暈,我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史太君只拍這大腿嚎起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竟然生出你這麼個不孝子,我要去敲登門鼓,我要告你不孝、不悌。”

“母親經管去告,”賈赦勾勾嘴角,又變成溫潤公子一枚:“母親覺得,你現在再給我安上這種罪名,外面還有幾個人信,我的不孝、不悌,當年你不是喊過很多次了嗎?”

換而言之,當年抹黑賈赦抹黑的太厲害,如今賈赦洗白了,就更沒有人會相信史太君的話了。

史太君愣愣地看着賈赦,彷彿全身的氣力都被抽走了一樣。即使有鴛鴦上前寬慰,也久久回不過神來。

“當然,這太醫還是要請的,”賈赦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賈政,突然感覺渾身舒暢,高聲吩咐道:“快去,請太醫院的王太醫過來看看,說是,老祖宗身子又不好了,這一次,是在賈政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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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聖父”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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