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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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移開腳,卻見一枚碧色玉簪躺在地上,玉簪成色極好,通體碧綠毫無雜質,簪子尾端雕刻的是一株四葉草。

蘇迎認得,這正是母親臨終時牢牢握在手中的那枚簪子,他分明記得母親下葬的時候手中都握着這枚玉簪,為何卻又出現在父親的身上?

許酒見了這簪子,臉色煞白,她蹲下身,沾滿泥土和血污的手將那碧色簪子拾撿起來。

看了良久,突然想起什麼一般,飛奔下山。

天空烏雲逐漸壓頂,看着像是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蘇迎忙也跟着飄了過去。

許酒沒有回定國公府,而是徑直去了沈容府邸,她看起來很焦急,滿府找沈容的人,卻被小廝告知:“殿下他不在,郡主您還是請回吧!”

許酒一愣,問:“他去哪兒了?”

那小廝弱弱回道:“殿下心情不好,說要出去走走,前幾日便已經出了門,屬下也不知去了哪兒。”

沈容這次離京,許酒和蘇迎卻是絲毫不知道消息。

許酒面上有些失望,正欲轉身離開,又一黑衣冷麵的女子自沈容的書房中走了出來,喚道:“郡主請留步。”

正是沈容身邊的女侍衛玲瓏。

許酒停下腳步,那小廝見到玲瓏,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而後便退下了。

玲瓏見許酒頓住步子,福了福身,才道:“公子離開前,留下一封信,讓交給郡主,還麻煩郡主隨屬下來取。”

說完,不待許酒說話,徑直轉身進了書房。

許酒想也沒想,便跟着進了去。

她剛一進門,房門便關上了,門上貼着神荼鬱壘的畫像,讓蘇迎靠近不得,他只能在外面候着。

外面秋風呼嘯,而屋裏卻絲毫沒有動靜,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直到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書房的門才又再度打開,房裏一股子難聞的糊味飄了出來,是紙被燒掉的味道。

也不知剛剛在裏面發生了什麼,蘇迎只看見許酒失了魂般出了書房,她將手上的玉釵握得極緊,似極力忍着什麼一般。

忽地,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電光照映着許酒蒼白的臉色,緊接着雷鳴陣陣,豆大的雨點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許酒像是個木偶一般,連小廝遞過來的傘都沒有接,一步一步往府外走去。

她的神情很不對勁,從見到那枚碧色玉簪后就開始不對勁了。

“酒酒!”蘇迎擔心地喚了她一聲。

這一聲,自然是沒得到回應。

淋着大雨回府的許酒大病了一場。

沒人知道那晚在書房中發生了什麼事,眾人只知蘇迎死後許酒便瘋了。

她整日整日形容不整地坐在早已貼了封條的相府門口,時而望着大門傻笑,時而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任誰也拉不走,但凡是一有人接近她,她便持軟劍對抗,神志不清中,下手也狠。

許追請遍大夫都束手無策,國公夫人整日以淚洗面,整個國公府是一片愁雲慘淡。

最後,也不知許追從哪兒打聽到渝州靈溪谷能治瘋癲之症,便帶着許酒前往靈溪谷,蘇迎自是也跟了去。

可靈溪谷向來有不醫治王公貴族的家訓,許追一家最後是無功而返。

他們離開靈溪谷那日,正是靈溪穀穀主的壽宴,蘇輕言不知為何在壽宴上突然昏迷,蘇迎便再沒能走得了,他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進了蘇輕言的身體,被禁錮在蘇輕言體內。

頭三個月,他一直有意識,心中焦急,想去找許酒,可他的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能下床。

蘇輕言的小院子裏種了許多紫竹,他見到紫竹忽地就想起許酒曾經唯一向自己討要過的東西便是紫竹簪,便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整日拿着小刀給自己心中之人雕琢禮物,可他的手拿得了畫筆,握得了刀槍,卻獨獨不擅於做這些小玩意兒,不知廢了多少紫竹,才削成一枚像樣的竹簪。

卻不料,這個時候,民間瘋傳皇上在年初的祭祀大典上突然遇刺,而兇手正是他平素里最為寵愛的清河郡主,好在皇上有驚無險,沒有傷着分毫。

皇上仁慈,念在與景陽長公主同胞兄妹的份上以及這幾個月許酒一直瘋瘋癲癲神志不清,便只抄了國公府,將定國公許追、景陽長公主、清河郡主貶為庶人,還允許他們繼續在京中居住。

也有人說,皇帝說是心善留定國公府一家在京中居住,實際卻還是不放心他們,把他們削了爵位,留在京中也是為了好方便監視。

這件事情在大周朝被傳得紛紛揚揚,有知情者更說那清河郡主行刺皇上時,手上握着一枚通體碧綠雕刻着四葉草花紋的簪子,而皇帝看到那簪子時的神情,像是見了鬼一般,也不知那簪子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又是玉簪……

蘇迎這才細細思索那枚玉簪的來頭,他心中的疑問太多,譬如那簪子和許酒、和父親、和母親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何母親見到那簪子會突然自盡?為何明明已經跟母親一起下葬的簪子會出現在父親身上?為何明明不應該見過那簪子的許酒卻像是對那簪子很是熟悉?

母親拿到簪子后自盡,素來冷靜的父親失去神志刺殺皇后時也帶了簪子在身上,而許酒拿到簪子后便開始瘋瘋癲癲,竟獨身一人前去刺殺皇上,似乎每個碰到那簪子的人都逃不了犯下大錯的命運。

這一切的一切,就彷彿有人在背後針對許酒,針對蘇家亦或者是針對皇上布的一個彌天大局一般,蘇家和定國公府都被盯上了。

甚至於,那幕後之人也多半是身居高位,讓皇上都忌憚三分。

蘇家已經遭難,現定國公府也開始出事,雖說皇帝有意饒他們不死,卻也將他們困在了京城,困在了棋局之中,怕是永遠也出不了京城,他想要跟許酒安穩一世,想要查出母親當年自盡的真相,想要替父親翻案,便必須身入朝局揪出那幕後之人。

許是因佔用了蘇輕言身子的緣故,他腦中也有了蘇輕言的記憶,靈溪谷從不過問朝堂之事,一心只鑽醫研毒,他想要依靠蘇家的勢力自然是不大現實。

大周朝選拔官員全靠科舉,若是參加科舉,鄉試、會試、殿試下來,再一步一步高升,少說也需六年,他等不了那麼久,便決定賭一把,以蘇輕言的身份走父親走過的路,只有這樣,他才有把握在三年內坐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若是走父親走過的路,他便不能馬上去京城,在蘇輕言的記憶中,容顏是唯一一個能治療瘋癲之症的,他便去找了容顏,將紫竹簪交給她,請她幫忙進京照顧許酒,蘇家家訓是不醫王公貴族,可如今的許酒已不是王公貴族,便自然不存在有違家訓這一說了。

安排好人照顧許酒後,他又找上了當時駐守渝州的顧恆,同他相交。

當年六月,渝州水患,農田莊稼被淹,又碰上官員私吞賑災銀兩,使得民間□□頻生,官官相護,百姓狀告無門,他請顧恆幫忙想辦法將他早已擬好的摺子放在皇上的龍案上,並循循誘導皇帝出宮。

激皇上出宮,救皇上性命,助皇上賑災,每一步,都是他和顧恆精心算計好的,他沒有賭錯,德慶帝果真信了他,命他為渝州知州,且對他信任有加,不過三年,便將他調來京中。

可蘇輕言來京中之後才知道定國公許追早在兩年前病逝,景陽長公主也因夫君的病逝、女兒的瘋癲鬱鬱而終,且剛剛看容顏的神情,像是連顧恆都不認得,他換了身份,她不認識他倒說得過去,可再怎麼著,她見着顧恆該也不知那樣陌生的神色,他找容顏便是想問清楚許酒的瘋症到底如何了。

剛剛送許酒回去時,蘇輕言便見着容顏拉着顧恆往天香樓對面的一品樓進去,他徑直進了一品樓,便見顧恆和梁愈二人正在用茶水划拳,而容顏的人不見蹤影。

梁愈見蘇輕言,當即便興奮地擺手招呼:“蘇大哥!”

似深怕蘇輕言看不到他們一般。

蘇輕言步過去,問:“容顏呢?”

“顏姐姐跑了!”

“逃命去了!”

容顏和梁愈一直騎着馬離許酒的馬車不遠也不近地跟着,二人將距離控制得極好,既不會跟丟,也不會跟得太近,讓他們起疑。

馬車走了許久,越走越偏僻,最後往最東邊那條街盡頭的一個小巷子裏拐了進去,速度逐漸放慢,想是應該要到目的地了。

這兒是賣古玩字畫的一條街,人並不是很多,若再跟上去就難免有些顯眼,為了不被發現,容顏在這條街的拐角處就停下來,又跳下馬把韁繩丟給梁愈,趴在拐角處觀察起那一群人。

梁愈四周看了看,十分頭疼地捂着額頭想,好在這兒偏僻無人,不然顏姐姐那姿勢一看就知道他們要幹壞事兒。

許酒的馬車在第五家賣字畫的店鋪前停了下來,黃鶯掀開車簾,看了看眼前這家店,大門已經有些舊了,核桃木質的匾額上簡簡單單書着“高雅軒”三個大字,看上去分外雅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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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被撩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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