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易容

7.易容

暮色四合,街邊小樓的燈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青衣在無人的小巷停了下來,身形隱匿在黑暗中,她扶着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汗水自額上滑落,停留在腮邊,要滴未滴,她抬手將汗水抹掉,忍不住罵道:“殺千刀的沈容!”

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麼狼狽的逃過,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確定沒人跟上來,她才敢停下來。

好在她曾經學過解穴,剛剛她便是趁着和他們胡攪蠻纏轉移他們注意力的時候偷偷解開了自己的穴道,又將手腕上的手鏈取下來捏在了手裏,那串手鏈上白色的珠子是她出門前死纏爛打厚着臉皮從蘇輕言手裏要來的,表面看着像普通珍珠,實則是藥粉經過特殊處理而製成的,稍稍用力一捏,便會成粉末狀,若是入眼,會導致失明,逃命的時候十分好用。

她故意放低聲音引得沈容接近她,趁着他分神聽自己接下來的話時,用力將手中的珠子捏碎,而後直接往他臉上撒去。當時那兒只有黑衣人、沈容和她三人,黑衣蒙面人一看便知是沈容的暗衛,若是沈容有事,他第一時間定然會分心去看沈容的情況,而後再對付她,青衣便是抓住了那一剎那的時機,使出吃奶的勁兒狠狠往黑衣人的命根子處踹過去,使得他疼得無暇顧及她,而後再送沈容一把藥粉,趁着他再一次閃躲的瞬間逃走。

他們即便是料到她會自己解穴,也肯定不會料到她手上有藥粉,對青衣的防備自然沒那麼重,只以為將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一有異動便割了她的血管便可,哪能想到她會朝着沈容發難!也正是因為沒想到,才讓青衣有了逃跑的機會,否則青衣就算是長了翅膀也難從他們劍下逃出來。

只是可惜了,她灑出去的藥粉被沈容避過,沒能弄瞎他。

等到喘過氣來,青衣又開始罵罵咧咧:“你不想許酒清醒過來,老娘就偏要讓她清醒,再把她跟師兄湊成一對兒,氣死你丫……嘶……”

這一激動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她疼得呲牙咧嘴,手下意識地往脖子上摸去,血還未全部止住,手心濕黏黏的,在看到手心裏的血時,她氣得又忍不住爆了粗口:“娘的!居然下毒!小人!卑鄙無恥的小人!”

手心的血是黑色的,顯然是中毒了,而且毒性還不輕。

似要印證她真的中毒了一般,她的頭越來越沉重,眼睛也越來越花,朦朧得幾乎快要看不清這街上的燈火,若是真的倒在這兒,怕是沒有劇毒攻心而死也會被沈容的人找到拖回去弄死,青衣咬牙取下頭上的銀釵,狠狠刺入自己的手心,痛感直達心臟才讓她頭腦清醒了一些,眼前恢復清明。

得找家醫館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她咬牙扶着牆往巷子外走去。

熟料,未走兩步,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青衣以為是沈容的人找過來,反射性地轉過身,將銀釵抵在了那人的脖子動脈處。

“姑娘……姑娘……你別衝動!要財還是要色,你說聲就可以了,我一定配合!”那人立馬將兩隻手都舉了起來,其中一隻手上還舉着一盞燈籠,燈籠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個“顧”字,燈籠里的燭光因為主人的晃動而跟着一晃一晃的。

隔得近了,青衣才藉著微弱的燈光看清那人的模樣,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着着一身淺灰色長衫,長得是眉清目秀,單薄的唇角卻帶着同清秀的臉上毫不相符的輕佻笑意。

毒性似又襲了上來,她的頭又開始發昏,照這情況看來自己肯定是找不到醫館了,她強打起精神惡狠狠衝著那被她挾持的男子道:“帶我找間安全點的醫館。”

那人愣了一愣,問:“醫館?”

青衣的頭越發的昏昏沉沉,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最後實在撐不住,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被劫持的男子順勢用沒拿燈的那隻手臂接過她,藉著燭光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傷口,還有黑血再緩緩往外溢,將另一隻手裏的燈籠放在地上,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搭上青衣皓腕。

半晌后,他玩味地看着已經昏死過去的青衣,輕笑道:“都快死了還學人玩威脅,算你運氣好,碰上我顧恆,又碰上那人剛好被調職回京,今天就在城外不遠處的驛站歇息,我這便帶你去讓他給你解毒。”

而後一把將青衣甩到背上,又彎身拾起地上的燈籠,往燈火通明處走去。

原來被青衣劫持的男子正是威遠候顧恆,京中有名的未婚青年才俊之一,他雖生得文弱清秀,常做書生打扮,卻是地地道道地武夫出身,十歲便跟着老威遠候上戰場殺敵,戰功赫赫,二十歲老威遠候戰死沙場后,顧恆便承襲了威遠候的爵位。

四個月前,皇上將沈容召回京時,一道聖旨將他也調了回來,說是他也該成家了,要給他選媳婦兒,他剛剛便是見完皇帝給他指定的媳婦兒,回家時路過此地,恰好聽到她罵沈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靠在牆邊聽她罵完沈容又放言要把沈容放在心尖尖上的許酒和她師兄湊成一對,再看着她為了保持清醒取下頭上的銀釵狠狠往自己手上扎過去,而後又步履蹣跚地想去找醫館,他心底詫異,這姑娘對自己可是真狠吶!不過這可比那些個毫無生氣仿若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貴女們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腿腳便朝着她走了過去。

******

青衣是被疼醒的,似有人在往她脖子的傷口上撒鹽一般,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哼了兩聲,便聽有道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噯!你別動,這葯是讓人難受了些,但好在效果好,疼過便好了,你再忍忍,這可是老蘇親手調製的,一般人用不到。”

這聲音她記得,是剛剛被她劫持的那男子,看來他是把她送到了醫館。

不一會兒,房門似被打開,又有兩道腳步聲走了進來。

在她脖子上游移的手停了下來,青衣聽到他問了一聲:“回來了?”

“嗯!”有人淡淡應了一聲,而後便是倒茶水的聲音,而還一道腳步聲直接走到了床邊才停下來。

良久,青衣又聽一道陌生的聲音好奇道:“咦!蘇大哥,你快來看看她臉上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臉上?青衣一聽,頓覺不好!下意識就想起身阻止他們看清她臉上的東西,奈何全身綿軟,莫說起身了,就連睜眼也睜不開。

接着青衣又聽到杯盞被放在桌子上的聲音,那人似乎起身了,腳步聲離她的床越來越近,到得她身邊才停下來,青衣清楚地感覺到有微涼的手指在她臉上按了按。

"蘇大哥,是什麼?"又是那少年的聲音。

"她臉上有什麼嗎?"青衣聽到給她擦藥的男子也好奇問道。

那微涼的手指離開了青衣的臉,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去打盆水來,把這個放水裏,給她凈臉。"頓了一會兒又補充到,"用溫水。"

這人的聲音冷冷淡淡,卻讓青衣放下心來,是蘇輕言,她好像還是頭一次聽他一下子說這麼多話,只是他不是從不喜出靈溪谷的嗎?怎麼突然來京城了?

未等青衣想個明白,便聽那少年又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蘇輕言回到:“洗臉的。”

“噢!”那少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隨即青衣便又聽着他的腳步聲出了門。

青衣聽到這兒,自然也知道了蘇輕言給他們的是什麼,那東西是無色無味的藥水,名字就叫:“洗臉的”

能洗去人的假面具,據說是蘇輕言無聊時搗鼓出來的玩意兒,不管易容術又多高明,只要一碰上那東西,假面具便會脫落,不僅假面具會脫落,連着戴面具的人臉上都會脫一層皮,但只要用溫水兌了之後,便只會讓面具脫落,不會傷及皮膚。

她當時聽了,只覺神奇,作用神奇,名字也怪,問師傅為啥叫這名字,師傅說蘇輕言的取名風格一向如此,習慣就好。

有溫熱的手指探過來將青衣的臉頰捏起來,左扯扯又拉拉,半晌后才又疑惑開口:“她易容了?我怎麼看不出來?”

很明顯捏她臉的人正是將她帶回來的那男子,臉被捏得生疼,青衣恨恨想,總有一天老娘要加倍捏回來。

正想着,又聽得蘇輕言淡淡道:“大概是你眼瞎。”

青衣:……

那男子被嘲諷,似很不樂意:“是!我瞎,不瞎怎麼會以為你當初是出於不忍替我解毒?”

又有腳步聲進來,青衣想大概是那少年端着水回來了。

許是餘毒未消,青衣依舊疲軟得狠,眼皮都動不了,只能乖乖躺着任由她們用沾了溫水的濕帕子在她臉上輕擦。

擦了許久,便覺似有人在她額頭上尋着什麼,緊接着,臉上那層薄薄的皮被撕了下來,青衣頓時覺得臉上輕透了許多,精神頭也好多了。

“原來是個漂亮姐姐!”

“喲!小姑娘長得還挺好看!”

“是她?”

三個人三種聲音,顯然第一個是少年的,而第二個是帶她過來的那男子的,而最後一個,毫無疑問是蘇輕言。

他此言一出,又引得二人驚訝,竟是異口同聲道:“你認識她?”

青衣心想,可不就認識嘛,要不是為了幫他,她也不至於這樣。

正想着,便又聽得蘇輕言淡淡吐出兩個字:“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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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被撩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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