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強吻
?梁瀟嚇得啪一聲蓋上筆記本,林菀瑤剛推門進來,“我嚇着你了?”
梁瀟擺手,“沒有沒有。”
“那你一臉驚慌,像見鬼了。”
“你怎麼還沒上班?”梁瀟把筆記本的電源都給拔了。
林菀瑤遞一隻手機她,“我替你約了九點見我爸,你現在是三無人士,先去我爸的醫院做一段時間實習醫生,等梁叔氣消了再從長計議。”
“林叔會不會告訴我爸?”梁瀟有些猶豫。
“你放心,我爸一向惜才,年輕一輩里最看好你,你去做實習醫生他歡迎還來不及。”這話倒是不假,林家三個孩子都沒有學醫,所以林孝權特別喜歡梁瀟。
“嗯。”梁瀟悶悶應一聲,她現在身無分文,身份證護照都沒有,除了去林家的醫院也沒別的去處。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得去上班了,鑰匙我放在鞋柜上你記得反鎖門。”林菀瑤整理好設計圖就出門。
現在是早晨八點半,梁瀟還剩半個小時洗漱吃早餐然後坐車去醫院,已經很充足了,以前她試過五分鐘整理完內務。
梁瀟反鎖門的時候急得鑰匙都差點掉了,生怕對面的門突然打開和戰川撞個正着,光是想一想那場景就夠尷尬。
她一路進電梯下樓坐上出租車才呼出一口氣,一切順利。
九點準時到林家醫院,林孝權還是不免說她幾句。梁瀟先承認錯誤態度端正,再明志,要向林叔學習立志當一個好醫生。這個高帽林孝權很是受用。
她被分到急診科當實習醫生,帶她的是心胸外科胡主任,聽說這位主任可是從來不帶實習生。
梁瀟放心了,短時間內老梁和陳易應該是找不到她的。
一上午,她都在拿化驗報告和去拿化驗報告的路上,醫院同事對她表現熱情卻也保持着疏離的距離。
她才來多久,關於她的傳聞已經聽到幾個版本。
“你們聽說了嗎,新來的實習醫生是紅三代,院長親自接待,從不帶實習醫生的胡主任都得小心照顧她。”
“我怎麼聽說新來的實習醫生是萬城集團太子爺的女朋友,豪門少奶奶來體驗生活。”
“不是,你們都錯了,我聽見新來的實習醫生喊院長乾爹。”
梁瀟拿筆記本頂着太陽穴,其實除了第二條其它兩條八、九不離十,所以她也沒必要去在意。趁着吃午飯的空檔出去透口氣,住院部的院子裏有幾顆百年杏樹,這個季節正是杏果成熟時,遠遠瞧着金燦燦一片,香氣撲鼻,聞着味就知道一定味甜多汁。梁瀟想着趁人不注意摘幾個當飯後水果,無奈樹下傷春悲秋的輪椅美人一直不走。其實梁瀟只能看得見輪椅美人的烏黑長發,根本不知道她長相到底美不美,她的聲音倒是美到骨子裏。
“八歲時,我偷偷地照鏡子,學着大人長長地描過眉毛。十歲時,我特別喜歡去摘野菜,穿着綉蓮花的裙子。十二歲學了琴,十四歲時動不動就躲在父母的身後,覺得在男孩面前好害羞,十五歲的時候沒理由地感覺到了春天的悲傷,所以抓着鞦韆繩兒,扭頭哭了。”美人說話都感覺自帶瓊瑤一簾幽夢背景音樂,簡直天見猶憐。
梁瀟聽了半天才聽出她念的是唐詩,講述一個早熟少女胸懷心事對着春風哭泣。梁瀟不忍心打擾她,轉身要走開。
美人突然喊了一句,“戰川。”
梁瀟調轉的腳步一下就僵在原地,她抬頭,戰川已經到杏樹下,美人伸手抱住他的腰,他眼裏全是緊張關切。梁瀟不知道戰川有沒有看見她,戰川親自抱美人回病房,她還站在原地盯着空蕩蕩的輪椅。
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
十歲去踏青,芙蓉作裙釵。
十二學彈琴,銀甲不曾卸。
十四藏六親,懸知猶未嫁。
十五泣春風,背面鞦韆下。
梁瀟看着筆記本上洋洋洒洒的字發獃,那個女人和戰川是青梅竹馬,還是女朋友?明知是什麼都和她沒關係,她還是控制不住去想。
“梁瀟。”胡主任敲兩聲桌子,她才回過神慌忙合上筆記本,起身,“主任。”
胡主任皺着眉頭交待,“下午兩點我要進手術室,你一起來。”
實習醫生第一天就能進手術室簡直是中頭彩。
“是,謝謝胡主任。”梁瀟摳緊筆記本。
胡主任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停下回過頭來對梁瀟說:“現在是上班時間,就算沒有工作也不能無所事事。做醫生不太適合多愁善感,尤其是外科醫生。”胡主任說完就走了。
梁瀟拿筆記本遮住臉,主任一定是看見她筆記本上少女懷春的詩了,丟人啊。
下午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她跟着胡主任一台手術就做了四五個小時,出手術室天已經大黑。她捂着嘴直奔洗手間,苦膽差點都吐出來。這是她第一次上手術台,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這麼弱,但她不得不承認,她終究是個凡人。醫生也是凡人,醫生也會恐懼。
洗手間外和她一樣的實習醫生捂嘴偷笑,憋了一天的嫉妒終於釋然了。
第一天上班就被孤立,這感覺可真不好。梁瀟用冷水漱得口腔沒了知覺才出來。
走廊白熾燈亮如白晝,戰川半倚牆壁,左腿撐着地面,右腿小腿隨意彎曲,純黑的襯衫半敞,一邊衣角從褲子裏翻出來。他左手的冰棒已經吃了一半,右手拎一個保溫杯。
“你再不出來冰棒要化了。”
梁瀟現在感覺很糟,誰也不想理,閉緊嘴從他身邊走開。
戰川站直身子,她頭頂的光都被遮住,“我等你一小時了,就這樣走?”他的眼睛在燈光下特別亮。
梁瀟差一點又被他蠱惑,“你女朋友看上去身體不是很好,你現在應該陪在她身邊。”
戰川似笑非笑瞧着她,“聽着像吃醋。”
梁瀟血氣直衝腦門,伸手就將他推在牆壁上,她身高只到他下巴,仰頭盯着他的眼睛,“是啊,我吃醋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來撩撥我吃醋?”
戰川眼睛變得深邃,垂在身側的左手冰棒融得很快,噠~噠~滴在地面的聲音像梁瀟的心跳。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鬆手後退,“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上手術台,壓力太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咚一聲,保溫杯摔在地上,戰川握住她後頸不給她逃走的機會,唇瓣粘在一起的時候梁瀟嘗到他唇上的檸檬味,甜絲絲。戰川一腳踢開洗手間的門,梁瀟被困在門板上。他冰涼的唇很快火熱起來,梁瀟可憐的小身板被擠在門板上動彈不得。他接吻的技術純熟高超,另一手托着她臀瓣往懷裏揉,粗暴的力道她感覺到疼又有些刺激。
“那個……”身後傳來弱弱一聲,戴眼鏡的斯文小哥滿臉通紅,“能不能麻煩你們讓我先出去,你們再繼續。”
戰川戀戀不捨從梁瀟唇上分離,卻沒放她走,抱着她轉了個身讓開門口。
眼鏡小哥趕緊出去,“謝謝謝謝。提醒兩位一句,這裏是,男廁所。”
地上要是個縫梁瀟絕對能鑽進去,“放開我,混蛋!”她手腳並用也只能沾到戰川衣角。
戰川怕掌控不好力倒不小心扭斷了她的小胳膊,只虛虛捉住她手腕按在胸口,“你不是發貼問怎麼對付撩完就跑的男人?我正在親身給你示範。”
梁瀟耳朵都紅了,“發貼的不是我……我被盜號了。”
戰川低頭鼻尖碰着她的,頭頂的光在他唇角勾勒出一筆笑紋,性感而漂亮,“那就怪了,發貼的ip地址和我同一個小區,同一棟,同一層。”
這才是大寫的糗,盜號手滑梗早過時了。梁瀟正不知如何脫身,戰川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看一眼就放開她,半分都沒耽擱,頭也不回走了。
梁瀟跟着出去,看見他往住院部去,緊張、關切,與上一秒在她面前放浪形骸的無賴簡直是兩個人。她突然很想跟上去,看看杏樹下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