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此為防盜章謝玄陽不知自己修純陽劍一事已被天銜宗之首知曉,正隨着外門管事前往他的新住處。手機訪問m.56shuku.net天銜宗乃修仙界第一大宗,門下弟子無數,外門弟子也不是一般宗門可比擬的,皆是真靈根之人,若是拜入修仙小宗,成為內門弟子不是難事。很難想像在這群弟子間竟會出現一個毫無修仙可能的無靈根,因而謝玄陽這一新入弟子的大名早在他被宗主留下的那刻傳遍了整個外門。
白祈杉自然也是聽說了。在他又一次被欺辱的時候,他也見到了他,這個明明擁有着修仙界史上最差資質卻神色氣質宛如仙人的少年。
“白祈杉,你怎麼還有臉呆在這裏?”當時一群外門弟子們圍着他,帶着滿滿的惡意對他拳打腳踢。他們把他按在地上,將他當作發泄的工具肆意踢打辱罵著。他知道沒人會幫他,其他弟子們路過也最多是看他幾眼,對他伸出援手根本不可能。
他抱着頭,蜷縮起來悶聲承受,心中怒罵天道不公,發誓若是自己有出頭之日定會將所受的一切加倍奉還。然而這些也不過只是想想而已,這麼多真靈根弟子都無法成功入道修成正果,想他全宗唯一一個偽靈根者又如何做到?縱使他徹日徹夜修鍊,費盡一切心思都沒能摸到所謂的入道邊緣。
如此想着,一個不慎沒能護好自己,他被狠狠踹中腹部,發出聲吃痛的悶哼。口中有隱隱鐵血味竄出,他想或許今天就會被這些傢伙打死在這裏了吧。這樣也不錯,若是這樣就再也不用承受這個世界的不公了。
就在這時謝玄陽出現了。一襲白衣,也不知是什麼料子做成的,邊角處有着黑色的暗紋,腰間還飾有陰陽魚。他背上背着柄劍,遠遠看去就像是宗門內的內門劍修。清冷,似乎沒有俗物能入他的眼。
“欺辱同門,這可不是天銜宗弟子該做的事。”謝玄陽按住即將落在白祈杉身上的拳頭,他的手很穩,勁也很大,饒是那位已是鍊氣三期的弟子都無法將手抽出。謝玄陽看着他,那雙墨眸深不見底,看得那名外門弟子心中直發慌。
那弟子挪開眼,他覺這人的眸子玄得很,就好像是傳說中魔修的魔眼似的,能將人的靈魂吸到最可怕的陰門深處。他看謝玄陽這身衣服樣式與宗內所有人都不同,便大聲叫道:“你不是天銜宗的人,你是誰?魔修派來的奸人?!”
“先前不是此宗弟子,但現在是了。”謝玄陽道,他放下那弟子的手,掃視一圈拔出武器向他圍來的眾外門弟子,“在下謝玄陽,各位師兄有禮了。”
“謝玄陽?”外門弟子們聞言紛紛議論道,“就是那個新來的無靈根?”
“無靈根不是比白祈杉那個偽靈根更糟糕?那他新來外門還敢管符盛他們的事,膽子太大了。”
符盛正是那位剛剛被謝玄陽按住手的外門弟子。符盛這幾人在外門弟子中算屬修為高的,管事處了分配資源外又不怎麼管外門弟子間的事,這幾人便是橫行霸道,欺辱比他們還弱的弱者慣了。現突然冒出個謝玄陽敢說他們的不是,符盛幾人又聽他名號根本不是什麼高修為的人,頓時就怒了。
“你算什麼東西?還敢管爺爺的事!”符盛怒得臉色發青,雙眼瞪大如銅陵,要將謝玄陽剝皮吃下去。他看謝玄陽身形少年,之前露出的手腕看起來只要他用力就可扳斷,與他自己的身形相比謝玄陽不過是個小東西。一想到這個小東西剛剛竟然擾他的事,符盛心中更是怒到極致,伸手就推向謝玄陽的肩,要將他也推到地上揍一頓,好讓他知道知道在外門他符盛爺爺的厲害。但沒想卻推了個空,他面前的謝玄陽不見了。
符盛一看,謝玄陽竟不知什麼時候繞過了他們來到了白祈杉的面前。他微微彎下腰,向白祈杉伸出手。他的手很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白祈杉只在凡間那些被精養的富家子弟們身上看到過。細皮嫩肉的不像是個練劍人的手,白祈杉不免懷疑謝玄陽背上的那柄劍是個裝飾。
“能起來嗎?”謝玄陽問道,“可是傷到哪裏了?”
“沒有。”白祈杉拍開謝玄陽的手,自己爬起來拍清身上的灰塵。他可不想與謝玄陽扯上什麼關係,謝玄陽身後的符盛已經暴怒了,若他被當作與謝玄陽是一夥的,肯定又少不了一頓毒打,他現在的身體可受不了。
“謝玄陽!!”被忽視的符盛怒吼着,撲向謝玄陽要扣住他纖細的脖子。符盛在外門這麼多年從沒有外門弟子敢這樣面對他,他覺得自己的地位被挑戰了。
所有人都覺得謝玄陽要遭殃,卻見謝玄陽頭也不轉,單手扣在在符盛肌肉虯結的手臂上輕輕迅速地拉了一下,符盛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就無力地垂了下來,一股劇痛從他的肩刺入他的大腦。
“啊——!”
就在符盛痛得要摔坐在地上時,突然有一掌擊上了符盛受傷的那肩,又聽卡嚓一聲,符盛徹底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眾人一看,出手的竟是一向神出鬼沒的外門管事。這管事看起來很年輕,但聽聞和宗主是同代天銜宗弟子。傳言他本是內門長老之一,也曾差點成為這代宗主,卻不知怎麼回事來了外門。
管事臉上掛着笑,就好像根本沒看到眼前的鬧劇一樣,他背着手掃了眼眾人,“今日好生熱鬧,各位的課都做完了?”
眾人見狀也不敢作聲,這位管事從未管過他們的課,現突然一問他們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時間這外門處靜的可怕。符盛身邊的幾人左看右看:“管、管事,這新來的鬧事。”他們也不知管事看了多久,但既然他沒提符盛打人的事說不定就是沒看到,他們不如把所有過錯都推到謝玄陽的身上。
“哦?”管事道,“謝玄陽還會鬧事?我這可是在帶他去住處的路上,怎麼他就鬧事了?”
帶他去住處的路上?這麼說管事從頭到尾都看到了?幾人臉色一白,“可是、符盛他…他被謝玄陽打傷了。”
“這不是我打的嗎?”管事道,“符盛連連逃早課,我作為你們的管事總該改他教訓不是?”說完他揮揮手,示意讓這群外門弟子散去,“好了,去做各自的事去。”待眾多弟子們散去后他才又轉頭看向謝玄陽,此時謝玄陽身後還站着個白祈杉。
白祈杉本也是想隨着眾人離去的,可當他準備走時卻怎麼也無法抬起腳,他的雙腳牢牢粘在地上,連稍稍移動一下都無法做到。手機訪問m.56shuku.net直到他被管事看了眼。這下白祈杉便知道,剛剛他被管事不知何時下下的禁錮給扣住了。
“白祈杉你還沒走?”管事面上露出些驚喜,惹得白祈杉在心中連連喊他老不休,明明是他扔下的禁錮讓白祈杉無法離開卻又要做出這幅樣子。“謝玄陽,瞧瞧你這室友,知道你不認路要帶你走呢。看來你們兩人日後會相處不錯了。不錯不錯,以後有難處室友間互相照應照應。”
謝玄陽點頭道是。他看出白祈杉留下並不是自願,畢竟剛剛還是副不願與他扯上關係的樣子,怎麼著也不會變臉飛快變得願為他帶路。不過他也不會說就是了,正愁如何與白祈杉此人結交,管事給了個理由,不如順勢而下。
謝玄陽從見到白祈杉的第一眼起就對這人起了興趣。白祈杉這人勢弱受他人欺,以他熟練蜷縮護住自己的樣子看來受欺負也不是一兩天了,若是常人不是認命就是奮力抵抗,可他卻偏偏不。在悶聲承受不反抗的同時,他的眼中卻似是藏着翻滾的風暴,殺意陣陣,就像是默默蓄力的野獸,終有一日長出獠牙,將曾經的獵物撕得粉碎。
在謝玄陽所認識的人中從沒有像這樣的,也從未見過,新奇的很。
“白祈杉。”謝玄陽向白祈杉展顏一笑,“以後請多多指教。”
誰要跟你多多指教?白祈杉根本不想理他,在他看來他都自顧不暇,沒有心思顧得上別人,更別提這個別人還是個比他資質更差的無靈根者了。兩個廢物相互關照什麼?如何死得更快嗎?若不是管事還在這裏,他定是已經出聲諷刺了,可現在他只能硬生生扯起嘴角回謝玄陽一個笑,“日後多多關照,謝師弟。”
管事見狀也笑着走了,徒留下兩人。見管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白祈杉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沉下臉,陰沉沉地看謝玄陽,“少來煩我。”然後轉身就走。
謝玄陽也不惱,抬腳跟上。他初到此地,管事又還未將他帶到住處就自己走了,想要去住處只能跟着他這位不太友好的室友。跟着白祈杉來到住處,謝玄陽見他沒有與他再交談的意思,便自顧自坐到屬於自己的床上,卸下背上劍,拔了出來。
窗外散進來的光線在劍刃上反射出一道亮眼的白光,晃得白祈杉睜不開眼。
”你修劍?”白祈杉問,這個問題他從見到謝玄陽的第一面就想問了,謝玄陽背着劍,但手上卻不見練劍者有的硬繭,比起從在凡間起就練劍的人,更像是他剛剛做下習劍決定的新手。或許是他聽說了劍修對靈根要求不高,更看中的是悟劍的原因?白祈杉心想。
很多新拜入宗門的人都如此認為。但實則入道難,修劍更難。悟劍從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即便是天之驕子,又刻苦整日練劍悟劍,可最終修不出成果的大有人在。於是白祈杉道:“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有靈根者難修劍,你無靈根更別想。劍修可不是拿把劍就是的。”
”我知道。”謝玄陽垂着眼,將劍放置在腿上,一手按住劍柄一手輕撫着劍身。他問,”你可知何為劍”
白祈杉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於是翻翻白眼沒好氣地答道:“我怎知?”
謝玄陽抬起眼:“那你可用劍”
“用。”白祈杉道,“但我又不修劍。”
謝玄陽聞言哦了聲,目光隱隱掃過白祈杉垂在身旁的右手,那手的虎口上有着不少繭,繭還有些細小的傷痕,有的還很新。他突然彈指擊中劍身,一聲叮響震中白祈杉的耳,竟讓他感到有種空靈襲來,腦中的雜念消失了。但也只有一瞬。
“你可想修劍?”謝玄陽又問。
這次白祈杉頓住了,他沉默了許久,目光複雜,“不。”
不想,還是不能謝玄陽也不說話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問不出來的,那不如不問。但即便白祈杉現在不說,日後他也會知道,誰讓他們兩人同住一屋?修仙的日子很長,他有的是時間了解他這位室友。
時近酉時,太陽西斜,天空泛着橙紅。謝玄陽看着窗外的茜色,左手手指屈起,拇指輕扣無名指下節,嘴角微微上揚。
有些事,命中注定。
謝玄陽見他便淺笑道,“墨硯,幾年不見你還是風風火火,一點沒變。”
五年前他與莫凌煙一起離開皇子府前去天銜宗時墨硯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做事青澀有些毛糙,跟在他身邊時不時會犯錯,謝玄陽沒少見着他被府中管事罵。現在的墨硯也是個快二十的人了,沒想還是這個性子。
謝玄陽心想,好在墨硯是宮靈澤府中的人,府里還沒個挑剔的女主子,要是換到其他皇子府里都不知小命還在不在了。
墨硯見狀連忙捂眼,“別別別!小公子你可別沖小的笑,小的受不住。”
以前服侍謝玄陽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容貌有多好,他在皇子府見過被外人送來討好三皇子殿下的美人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至今都沒見過比謝玄陽還好看的人。
墨硯心覺三皇子殿下從不對美人動心是有道理的,論誰有個像小公子這樣的熟人都不會對那些普通的鶯鶯燕燕有感覺。
“怎受不住了?”謝玄陽道,“我這幾年可沒變過樣。”
別說是樣子了,謝玄陽就連個頭都沒高上一點,白祈杉、莫凌煙兩人都從當初的少年樣拔高變得越發英俊挺拔有男子氣來,唯獨他還是原本的模樣。
“可、可小公子你就算是原本的樣子也……”墨硯唔了一聲,突然想起謝玄陽從來都沒有這等自知之明,總覺得自己的樣貌是普通路人之流,就算是旁人再說也沒用。
他清楚記得當初莫凌煙公子沒少和小公子說過,結果最後被打擊得連連用腦袋撞牆。墨硯可不想落到這個下場,自覺停止這個話題。
他放下手,這才發現謝玄陽身邊還站着個男人。這男人也是容貌不凡,相貌堂堂跟神仙似的,就是太冷了,墨硯瞧了一眼就被他的眼神凍得心裏發怵,不敢再看。
“這是清、李卓書,我的......”謝玄陽在介紹清霄身份時猶豫了會兒,“師叔。”
清霄睹了謝玄陽一眼,問,“何來師叔?”
“怎不是師叔?”謝玄陽道,“莫凌煙是內門弟子,我是外門,得叫他一聲師兄。而你是內門首座,莫凌煙的師尊,我怎麼著也該叫你師叔。”
清霄一聽,眉宇不由地皺了下,顯然是不滿這個輩分,“不是。”
“不當師叔?”謝玄陽側眼看他。
“不當。”清霄道。
謝玄陽勾着嘴笑輕嘆了聲,“好吧,摯友。”
聞言清霄抿了抿嘴,沒做聲。他微微撇過頭去,眼神移開不肯看謝玄陽,看得謝玄陽一頭霧水,也不知清霄是怎了,怎麼突然就生起氣來。
清霄的情緒波動很微弱,旁人是看不出什麼。但謝玄陽和他認識五年,天天一起練劍論劍,對他的熟悉比莫凌煙這個徒弟還多得多。清霄現在這一點點眼神變動足以讓謝玄陽看出他不高興。
常說女人心,海底針,在謝玄陽看來清霄也是差不多了。清霄情緒不顯,又是個悶葫蘆,就算是問他都問不出個一二來,要琢磨他的心思可比琢磨女人的心思難上不少。
瞧着他們,墨硯不知怎的竟心生些怪異。明明兩人只是普通的對話,他偏偏從中看出幾分親密來。
墨硯見過莫凌煙和謝玄陽相處,可以說他親眼見證兩人在此從素不相識到熟識成好友,但他從沒覺得謝玄陽、莫凌煙兩人像現在謝玄陽與這位李卓書道長如此親密過。這兩人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們自成一個世界,旁人怎都插不進去似的。
或許修劍者間的惺惺相惜不是他一屆普通人能理解的吧,墨硯心道。聽着這李道長還是莫公子的師尊,劍法定是比莫公子好上不少,和小公子比肩。
墨硯不知修仙界,不知莫凌煙的師尊在修仙界代表着什麼,也不知他所聽到的這兩人有關“摯友”的對話若是放到修仙界讓其他修士知道了會掀起多大的驚濤駭浪。
他只當清霄是個普通的修劍宗師,心覺兩個宗師的共同語言總得比謝玄陽和莫公子間的多得多,這樣一來他們更親密也就情有可原了。
正當他想着時,終於將宮雲瑞打發走的宮靈澤搖着扇子徐徐踱了進來。
宮靈澤此人性子懶,要是不出門都懶得好好穿着。他隻身一件紫色內袍,外面隨便套了件玄色外氅,頭髮隨隨便便披散開來。但饒是如此隨便的打扮,這位皇子殿下也是一態雍容閑雅。
宮靈澤一進來就沖鋪了軟墊的上座走去,坐上去身子一斜,靠在布着不知名的白色絨毛獸皮的靠背上懶懶掀起眼皮看向謝玄陽,“這麼多年你怎還是這個樣子?”
他一頓,看到謝玄陽身邊的清霄,“哦,我都忘了,你去天銜宗修劍了。怎麼,這次你帶清霄道君是來回娘家?”
“哪來回娘家?殿下你別亂開玩笑。”謝玄陽連忙看了眼身邊的清霄,見他沒反應才鬆了口氣。
“你不是去天銜宗就為了清霄嗎?”宮靈澤道,“現在都把人帶回來了不是回娘家是什麼?”
“殿下你莫胡騶了,回娘家那是道侶的事,我和清霄是摯友。”謝玄陽知道宮靈澤有時嘴上不着調,也早就習慣了,換做是平日裏定是一笑而過。但清霄此人正經的很,要是宮靈澤在他面前亂開玩笑被當真鬧出了誤會可就不好了。
謝玄陽可不想和清霄間出現什麼隔閡。
宮靈澤看了眼抿着嘴面若冰霜的清霄,嘴上“哦”了聲,心裏都樂開了。他現在呆在皇都城很少出去,但以前沒當皇子時滿處亂游,見過的人多了去了,什麼花花鳥鳥沒見過?自然打眼就注意到清霄在聽到謝玄陽吐出摯友二字的時候眼神里都能泛出冰霜,謝玄陽這小傢伙竟然還擔心誤會。
不過清霄是個不知道感情是何物的悶葫蘆,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把謝玄陽當什麼。謝玄陽又是個在這方面傻的,看不清。宮靈澤也樂得看兩人不自知地膠着,就等這兩人發展到最後。
“好吧好吧。”宮靈澤揮揮手,算是應了謝玄陽那句“莫胡騶”。他說道,“謝小公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次為何來?”
“求你幫忙。”謝玄陽道,“有……”
謝玄陽還未說完,宮靈澤就打斷道,“先說好,麻煩事我可不幹,你知道現在那群心眼多得跟馬蜂窩似的傢伙爭那個位子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我可沒時間替你跑腿。”
“自然不需殿下麻煩。”謝玄陽道,“此次來也是替你的堂弟來求一物。”
“哦?為莫凌煙?”宮靈澤正了正身子,頓時來了興趣。他那位小堂弟躲他還來不及,怎麼會想問他借東西?他問道,“借什麼?”
“借龍血。”謝玄陽道。
宮靈澤一聽變了臉,他有龍血一事可不是莫凌煙知道的,知道的只有謝玄陽。但謝玄陽卻說是替莫凌煙借,那顯然不是莫凌煙想借,而是他本身出事需要用到了。“他怎了?”
“魂魄不穩。”謝玄陽道,“需要龍血驅陰。”
“呵,浪出了事。”宮靈澤冷笑一聲,“早跟他說過一屆**凡身少瞎浪,受受教訓也好。”
他松下身子坐躺回去,手肘放在椅扶上撐着頭,道,“這龍血不能輕易借,你該知道我手上的龍血多珍貴。”
“知道。”謝玄陽道,宮靈澤手中的龍血不是一般的龍血,就算是將整個世界的寶物搬來都不足換上一滴,“但他是莫凌煙。”
“莫凌煙又如何?他的價值還沒那麼高。”宮靈澤不以為然,“最多不過是魂飛地府,十八年後又是個漢子。”
“可轉世后的他就不再是他。”謝玄陽道。
宮靈澤招來侍者給他端來杯新茶,不緩不慢地喝了口,“你打定主意要借。”
“對。”謝玄陽點頭道。
“那也不是不行。”宮靈澤放下茶杯,杯底碰撞紅木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拿一件事來換。”
“何?”謝玄陽問道。
“替我開門。”宮靈澤勾起道意味不明的笑,“只有你能開的,龍脈之門。”
謝玄陽原本以為要尋到那生魂的軀體需花上不少時間,沒想她竟撞上了莫凌煙、流行兩人,這可為他省了不少時間。收魂需兩物,一是生魂軀體之血,二是含有生魂靈力的東西。雪夙的身體因不知何時食入過生肉已徹底成了屍怪,散去了原本的靈力無法作為招魂媒介,謝玄陽只能退而求次選擇她的法器花間亭。
花間亭是保命法器,雪夙生前定是日夜隨身攜帶,其中的靈氣充足是除了她的身體外最為適合作為媒介的東西。事實也是如此,收魂時那些生魂碎片的動靜十分明顯,可見坎、離、兌、震、巽、乾、坤、艮八位處各有不同大小數量的碎片被收入簪中,謝玄陽見此就以此些生魂成十二天門陣。此陣在道家四十九陣中專為陰敵,一旦人走入陣中便會迷失,無論如何都無法走出去。但現在他卻不能再這樣認為了。
若是十二天門陣,生魂軀體所在地就是陣眼,在陣眼處招魂絕不會像方才那樣在最後關頭失敗,且還又形成了更為複雜的陣。
謝玄陽抬頭看了看天,此時太陽有些西斜已是未時。沒了籠罩着全城的霧氣,此時的天空晴朗無比,沒有雲,顯着雨後才有的蔚藍,看得人心神開放。他嘆了口氣,“這下麻煩了。”
“怎麼了?”莫凌煙見狀問道,“收好魂了?”
“失敗了。”謝玄陽搖頭,他反手將一直持在手中的劍插回劍鞘,“我原以為是有人用生魂布下十二天門陣要人迷失此中,沒想卻是更麻煩的東西。”他轉念想到先前三人在空霧山遇到的情況也就覺得合情合理了起來,連界門周圍的法則陣都能影響的陣怎麼也不可能會是十二天門陣這種簡單的東西。
“那是什麼?”莫凌煙又問。
“不知道。”謝玄陽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論起陣術,他不過是對一些稀奇的陣略知一二而已,若是真說起來比不上此界專門研習陣法的陣術師。他心想若此時有陣術師在,估計就能看出什麼了。“不過可以肯定,主陣不在這裏,在那。”說著他指向身後已徹底淪沒在靈霧中看不見蹤影的空霧山。
莫凌煙對謝玄陽說的話毫不懷疑,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沒說出口就被流行抬手的動作攔住了。不同於莫凌煙的信服,流行看着謝玄陽的表情有些怪。他皺着眉,雙眼上下打量,最後停在謝玄陽掛在腰間的小墜上。說是小墜也不對,那形狀分明是把鑰匙。這把鑰匙比尋常的小很多,通體發黑,仔細看還能看到匙體上刻滿奇怪的符號,明明看不懂卻莫名覺得其中深意不少,看久了還能讓人心靜……
不對!流行突然驚醒。哪是讓人心靜?這根本就是要將人吸進去!
“謝玄陽!”流行突然一把扣住謝玄陽的手腕,手指死死按在他的脈上。流行感受着自己指下強勁的脈動,與凡間江湖人的大同小異。“生屍人、招魂,你怎知這麼多?”
謝玄陽被問頓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流行。他雖然還未入修仙界,但他已從三皇子那裏聽聞修士不齒與死人打交道,而他家長輩們偏偏都是幹這一行的。他垂眼斟酌了好一會兒,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流行見狀更加懷疑。他先前被變成怪物的雪夙仙子嚇得一時間思緒僵硬,一緩過來就發覺了謝玄陽此人的不對勁。這人太神秘了,先不提能劈開靈霧的一劍,就說他一見雪夙仙子就看出她發生了什麼就可疑至極。
這些東西尋常修士都不清楚,更別提凡人了。在修仙界只有一種人知道這些——鬼修。鬼修正如其名,鬼者為修。此種修士修習驅鬼之法,殺人奪魂制傀儡。凡是鬼修者以魂煉體將己身,一旦修行此法自身就會變得與鬼無異,低溫、脈搏稀疏,將自己的身體變得不人不鬼,這是修仙界修士最為不齒的,就算是魔修也不屑與其同流。
“流行師兄你這是幹什麼?”莫凌煙見流行逼問謝玄陽不由急了,他不知流行是怎麼了,在他看來謝玄陽並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是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知道得多了些。他想雖然他和謝玄陽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很長,但謝玄陽與他三皇子堂兄卻是舊識,能和一國皇子熟識還交情甚好的怎回是歹人?別看他堂兄生性懶散,為人人品還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不說其他,天銜宗是第一大宗絕不會收歪門邪道一類。”流行嘴上這樣說道,心裏卻是已排除了謝玄陽是鬼修的可能,不過怕就怕他與鬼修有什麼牽扯。和鬼修一行扯上關係換來的可是被各大小宗門譴責,饒是大如天銜宗都遭受不住。流行自小在天銜宗長大將宗門當作家,他可不想給他家帶去麻煩。
“謝玄陽,我再問一次你怎知這麼多?你若不回答我,此事解決了我也不會將你們帶回宗去。”
“玄陽絕不是什麼歹人!”莫凌煙一把將謝玄陽的手腕從流行手中抽了出來,他擠入兩人之間將謝玄陽護在身後,面色微怒,“難道你不信我莫家?他是我莫家薦來的人!”
“冷靜。”謝玄陽按住莫凌煙的肩,性格使然,他不同於莫凌煙那樣因年輕氣盛而易怒,即便是被如此質問也面色不變,只是低頭思考該如何回答。他與流行說道:“也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怕說出來你不喜。”
“那你說,若不犯忌諱我定不會不喜。”流行道,“我知語氣有些得罪於你,但這也是為了宗門不得以。你若沒什麼問題,我自會向你賠罪。”
其實流行的態度已經很好了,修仙界的修士大多行為乖張,遇到謝玄陽這樣還未入道的尋常人就算是錯了也不認,多是三言兩語將其帶過,像是流行這般的實屬極少數。謝玄陽心想看來這位師兄人如其貌,是個正錯恩怨分明的實在人,對他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於是謝玄陽道:“實不相瞞,我家中自古與死人打交道,但從未做過惡事,只是職業於此。因此我對魂魄之事也就知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