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 138 章
此為防盜章
謝玄陽聞言輕笑一聲,他這位友人說這話時面無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冷漠至極,但那雙眼中卻讓謝玄陽看出了茫然,顯然是不懂朋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沒想到這男人外表高深莫測,內里卻比他更像個不知世事的幼童。
“若是你,我也會為你走一遭。”謝玄陽說完便笑着動了劍,與男人叫起手來。他平日裏很少笑,但自從來了着天銜宗后露出這表情的次數就多了起來,特別是遇到這個男人後。光是這一個晨間他就在這人面色冷淡實則卻雙眼流露茫然的表情下笑了好幾次。
劍刃交鋒碰撞發出激烈的叮響,不知兩人的身影交錯了多少次,終於才各自收勢。與昨日預測的一樣,兩人以劍招來說的確實力相當,誰都無法奈何誰。但若真是想分出個勝負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最後會落下個一死一傷的結局實在不值得。
男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又抬頭看了看謝玄陽,也不知想了些什麼。
“無明日?”他問。
“後日。”謝玄陽答道。
“為了那無用的朋友?”他又問。
“後日起為了你。”謝玄陽道。忽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謝玄陽又笑了起來,“你莫不是,無人對劍孤單?”
聽到謝玄陽這話,男人扔給謝玄陽一個涼涼的眼神,轉身就走,徒留下滿眼笑意的謝玄陽。他轉身的力度很大,寬袖被帶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狀,這不免讓謝玄陽覺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這位新友人太可愛了,可愛到饒是謝玄陽都總是想要逗一逗。
晨間的小插曲讓謝玄陽心情好極了,直到第二天出發靈雁崖時白祈杉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白祈杉心想別是他逃早課撞上了什麼大運,比方說遇到了內峰哪位師兄、長老,還與之交了好。或許這就是管事所說的會教導謝玄陽的他人。
不過遇到奇人教導又有何用?謝玄陽是個無靈根,連入道的可能都沒有,即便花再大的功夫也不過是白費,想要修鍊出成果不過是白日做夢,不過是最多比凡人多活些時日罷了。想到這裏白祈杉心中也感覺一堵,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偽靈根其實和無靈根沒什麼大差別,都是修鍊廢物,只不過偽靈根稍微好聽點,比之無靈根還有些許靈根罷了。
“嘖,怎麼是你們?”謝玄陽白祈杉兩人剛來到與其他任務者集合的地方就聽到一聲冷啐,抬眼一看竟是符盛與他小弟兩人。也不知是符盛幾人故意繞開他還是怎的,謝玄陽自入門那一日後就很少碰到他們了,沒想到今日倒是在任務中遇到了。
符盛的臉色很不好,看着謝玄陽白祈杉兩人的表情是滿噹噹的嫌棄,他啐了口水,那粗魯的動作看得白祈杉連連皺眉,謝玄陽也是微微撇過頭去。謝玄陽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樣的行為,雖然他爹座下有幾個大軍營,但軍營里的漢子們行為粗曠是粗曠卻也從未有過這樣不幹凈的動作。
“你們兩個廢物什麼眼神?”符盛見狀一怒,他擼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暴起好不猙獰,“爺爺嫌棄你們是你們的榮幸,你們還敢嫌棄爺爺?”
“好了,符哥,別跟他們計較。”那小弟扯住符盛的衣袖,將想要衝上去給兩人教訓的符盛攔住,“你不記得管事怎麼說了?要是出了事,我們討不到好。”
“呸!兩個廢物還來做這任務,到時候獸潮來了還得爺爺帶他們跑。”符盛憤憤地又啐了口。這隊伍里就屬他修為最高,出了事誰都派出上用場,得他一個人救這麼多,誰救的過來?廢物就看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呆在宗里就好了,還非要跑出來做任務。
“誰要你帶我們跑?”白祈杉難得在符盛面前不裝慫,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爺爺要管你們?要不是管事…哼!”符盛咬了咬牙沒把話說下去。
“不是還有兩人?”謝玄陽記得白祈杉先前說過,這任務是多人合作,共有三塊玉牌,現在只有符盛手中和他們手中的兩塊,還有一塊去哪了?於是他問道,“他們沒來?”
“誰知道?”白祈杉翻了翻白眼,他現在還在和符盛互怒的氣頭上,自然語氣不好,“不守時誰去管他們?走走走,早點完成任務好離這人遠點。”
“呸,當爺爺想跟你們呆在一起?”要不是現在任務在身,又有謝玄陽這個不好惹的在,符盛恨不得現在就把白祈杉這個傢伙按在地上打一頓出氣,“跟廢物呆在一起誰知道會不會晦氣?搞不好獸潮都要被你們的晦氣引過來。”
他雖口中這樣說著,但心中卻覺得不可能,這個時節靈獸們幾乎都蝸在領地上不出,除非他們領地上出了什麼大事,不然絕不可能蜂擁而出。他這樣說也只不過是要好好氣氣這個讓他看不順眼的白祈杉罷了。
然而也不知怎的,當他們幾人來到靈雁崖正採集露草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陣陣震動,像是大量的巨物在奔跑。幾人轉頭一看,竟然有無數巨大的黑影遠遠向他們這個方向奔來。那些黑影的眼部泛着紅光,一看便知是失去了理智正處嗜殺的瘋狂。
“該死的烏鴉嘴!”白祈杉對着符盛就是一聲怒罵,扯住謝玄陽就跑,連已經採集好的露草都不要了。
“爺爺還沒罵你們晦氣呢!”符盛扛起自己那還在呆楞中的小弟,跟着白祈杉謝玄陽兩人的後步沖跑出去。但幾人畢竟都還未入道,最多只還是凡人的速度,那些瘋狂的靈獸們即便是入道的修士都跑不過它們,這幾人又怎麼跑得過?不一會就已經快被追上了。
那些靈獸已不遠,符盛邊跑邊轉頭看了眼身後那些兇狠的靈獸,暗罵一聲將肩上的小弟扔到了白祈杉身上。
“你干甚?!”白祈杉被砸了個正着,踉蹌了好幾步,怒氣十足地看向符盛。他原以為符盛是要扔開小弟好自己跑出去,誰知道符盛竟急步停了下來,背對他們轉身面向狂沖而來的獸群。
“趕快給爺爺滾!少在這裏礙事!”符盛猙獰着拿出武器,“你們敢讓爺爺小弟受傷,爺爺回來讓你們不得好死!”
“這時候你難不成還想逞英雄?”白祈杉一看就知道符盛想幹什麼了,這個一向粗魯的傢伙竟然試圖隻身攔住那些靈獸,讓他們跑。這簡直是異想天開,這群靈獸豈是一個鍊氣三期的傢伙能攔得住的?在撞上它們的一瞬間就會死,根本不需要那些靈獸費功夫。
“滾!爺爺的厲害是你能懂的?”符盛怒噴道,“廢物就給我滾!”
“你——!”
謝玄陽嘆出口氣,將手腕從白祈杉手中抽了出來,停下腳步。“你的厲害我是不懂。”他與符盛這樣說著,反手將背上的劍拔了出來,“但我知道你攔不住。”
符盛見狀想要諷刺道,“哈?謝玄陽你還想——”
“玄、陽——!”一聲呼喊從獸群的方向沖了過來,只見一道身影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閃過,衝到了謝玄陽身後。與此同時,謝玄陽也一劍擦着那身影劈向了獸群。
只聽一陣轟響,深刻得可怕的劍痕出現在地面,幾乎近在咫尺的獸群瞬間被劈開一道巨口。謝玄陽又是連連幾劍,大批紅眼靈獸轟然倒下,鮮紅的獸血染紅了地面,就好像鋪上了層紅毯。這厚重的散發著濃烈鐵鏽味的紅毯讓那群瘋狂的靈獸停了下來,甚至後退好幾步,就連它們發紅的眼睛都褪去紅色。
“你攔不住。”謝玄陽手持着劍,混雜着血腥味的堂風帶起他半散着的墨發,與幾人同出一轍的天銜宗弟子袍衣袖飛揚着,襯得他仙氣十足,“但,我可以。”
自陰門之日後不過三天,謝玄陽便從莫家手中拿到了印有莫家族印和天銜宗門符的薦信。此後他與莫凌煙兩人商量決定即日啟程,只因他們身無修為,若是想通過空霧山界門必然需要位前輩帶路,而幾日後恰好有幾位外出凡塵任務的宗門前輩回宗,兩人可借他們的帶領穿越界門。
謝玄陽與莫凌煙兩人本是借莫家與天銜宗傳信之物與宗門前輩們定好日子匯合,但當他們到達靄城后卻遲遲沒能見到前輩們。不得以,他們才冒險前來空霧山查看。
天銜宗宗門規矩雖不重,但唯獨在時間上要求極高。弟子自入門起就被訓導準時準點,絕不可拖拉。若非不得以,絕不可誤時。此點在開山起便已被列入宗門門規之中,謝玄陽與莫凌煙兩位新入弟子是不願還未正式入門就犯了門規。
“此中玄妙不少。”謝玄陽打量着眼前將山掩去大半的山靄,“沒想到霧竟也可成陣。”
“陣?”莫凌煙聞言不由驚奇,“你說這是陣?怎麼可能?若這真是陣,千百年又怎會不被那些陣法高手們發現?”
“自然是不會發現。”謝玄陽道,“此陣中含有天道法則,豈是尋常修者可知的?要看破它需的是機緣。”
“那你怎知?”莫凌煙問道,“你得了機緣?”
“非也。我不過是個普通劍者,可得不了這天大的機緣。”說著,謝玄陽抬手拔出背在身後的劍猛地向前一劃,眼前的霧氣竟被划散開一層來。“只不過我曾有幸在家中長者的指導下見過此陣。雖那不是以霧成陣,卻也與此大同小異。”
謝玄陽手中的這柄劍並不是他那柄煞氣駭人的佩劍,而是由知曉赤霄紅蓮真面目的莫凌煙所贈。此劍雖比不上赤霄紅蓮卻也是柄好劍,為莫家藏劍之一。劍身清亮一眼望去仿若清水,由西涼臨海所出至堅之鐵打造而成。其劍貌平庸無外飾,唯有劍柄處刻有木蘇二字,其刃鋒吹毛立斷,削鐵如泥,配上謝玄陽那含而不露的劍法再適不過。
莫凌煙見謝玄陽劈開靈霧頓時眼睛一亮,無論看幾次都不得不讚歎謝玄陽的劍法。要知靈霧看似濃郁將化水,但實則還是虛而無形。想要將它暫時劈散開來,唯有同樣看似實體實則是虛的劍氣才能做到。在修仙界雖發出劍氣是每位劍修的必修課,但這是在利用靈氣的前提下,能在界門這一無法利用靈氣的地方發出劍氣者必當已是劍法精妙大成。據莫凌煙所知能做到這一點的在修仙界目前只有三人,而謝玄陽會成為第四人。
“有玄陽在,這界門我們也能闖一闖。”莫凌煙笑道,抬腳就想向內部走去,“走,我們進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竟讓這兩界唯一通道變得如此冷清。”
空霧山界門是整個九華大陸內唯一與修仙界直接相通的地方,無數修士來往兩界都需通過此處,而因空霧山靈氣的特性修士們在此處無法使用靈力,行走唯有步行,且空霧山只有一個出入口,往日裏此處雖不喧鬧卻也是不缺修士來來往往。可現百里內卻是半個人影都不見,四處靜得可怕。
“少俠留步!”正當兩人行動時,他們不遠處突然衝出一道人影。此人看狀有些虛弱,向他們跑來時身形搖晃,腳步有些踉蹌,“莫要、莫要再向前了。”
因為耽擱,先前謝玄陽劈開的靈霧已在一次聚起使謝玄陽與莫凌煙兩人的視線變得再次不清晰起來,直到那人磕磕絆絆地來到他們眼前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樣。
他容貌平平,穿着白衣,明明是極冷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讓人覺得好似看到了中春的陽光,不是很熱但足夠暖。他的袖口領間露出些藍色衫邊,衣緣處綉有同色暗紋圖如波雲,那些也是極淡的藍色,若是不仔細看會將它錯看成暗白。這人的腰封上淡金色的勾邊在中處繪如小小的金蓮,金蓮下墜有一塊純色的中空玉佩,玉佩中空處懸着的東西很怪,像是玉石卻更像是液珠。
這人臉色發白,額間掛有虛汗,衝到兩人面前時若不是莫凌煙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怕是已摔軟在地上了。
“這位前輩,請問可是天銜宗弟子?”莫凌煙見其穿着便問道。天銜宗門下弟子皆為白衣,腰封上追着的玉佩為弟子名牌,不但是身份的憑證更是其師尊賜予的保命之物,每位弟子的玉佩中空之處懸着的珠狀物正是其師尊留下的靈力印記。
“你們知道天銜宗?”這位天銜宗弟子回答道,“我以為你兩是江湖俠士勿闖此間,沒想竟是道友。”
“原來是師兄!”莫凌煙鬆了口氣。是天銜宗弟子總比是其他宗門弟子要好交流得多,他與謝玄陽兩人現還未正式入道,身無修為,若換做其他宗門的弟子怕是不願與他們多說。“我倆此行正是要前往天銜宗拜師,見約好的師兄們遲遲不來這才闖入此山。”
“你們可是西涼莫氏莫凌煙,莫師弟和近日莫氏推薦而來的謝玄陽?”這師兄問道。
“正是。”莫凌煙道,“我是莫凌煙,此行前來正式拜入清霄道君門下,這是吾友謝玄陽。”
謝玄陽聞言作揖,道:“師兄,初次見面。”
“原來是師弟們。”這位師兄道,”我是清霄道君門下首徒流行,原是要前去接應你們,可卻沒想被困在此地。若不是剛剛靈霧突然散去,我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被困在此?”莫凌煙不免一驚,“界門之處怎會——”
“霧開始擴散了。”不等莫凌煙說完,謝玄陽便打斷了他,“它在向外。”謝玄陽見狀不由眉頭微皺。此處已是空霧山的最邊緣,再往外便是凡人居住的靄城,雖短期內不會出現問題,但以凡人之身根本無法長時間承受靈霧,時間一長整個靄城的凡人都會喪命。
空霧山的靈霧以天道法則自成一陣怎會突然向外擴散?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靈霧在擴大,過不了多久這裏靈霧便會變得與界門中心一樣厚重。”謝玄陽道,他提起劍轉身面向來處,“跟在我身後,我們回城再議。”
說著他左腳向前跨出一步。莫凌煙、流雲兩人覺眼前有虛影一晃,只看謝玄陽左手兩指並起向右臂內里收去,右手持劍猛地在空中劃出半圓似是半個太極狀。下一刻震耳的劈聲就在耳邊響起,眼前的濃厚到看不清一米之外的靈霧就被分成了兩邊,露出一條清晰的道,可直直看到遠處的靄城。道面的中央是一條長又深得可怖的裂痕。
兩人知道這是劍痕,成於謝玄陽剛剛的那一劍。
兩人痴痴地看着眼前這道驚人的劍痕,然而始作俑者卻好似不知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謝玄陽看了眼四周,拉起身邊的兩人:“走!”
這就很怪了。靄城是西涼與北辰交界處最為著名的城池,其景色優美吸引無數旅者前來,又是修仙界和凡間的交界處,修士若不趕急都會選擇在此處暫為落腳。可現在這座城卻像是座空城,無論是原居民還是來往旅人都不見了。
謝玄陽伸手探了探,這霧的感覺讓他覺得不是很舒服,明明算不上濃卻讓他有種衣服都要濕透的感覺,但仔細看伸出去接觸霧氣的手卻發現是乾燥的。他持劍的右手緊了緊,面色有些沉重起來,“有古怪,你們兩個呆在一起,我四處看看就回。”說著就一個箭步跨了出去。
“哎——!”莫凌煙還沒來得及反應,謝玄陽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怎麼自己跑出去了?”流行急道,“這種時候他一個人要是出了事怎麼辦?我可不會分、身,怎護得住?”
莫凌煙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謝玄陽的安危,他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謝玄陽的能力了,這一路上他們兩遇事不少,都是謝玄陽輕描淡寫解決的。最可怕的一次是他們借宿的人家鬧鬼,是真鬧鬼,因后宅陰私慘死的女人怨氣不散久久糾纏人家,鬧得雞犬不寧。那家人請了好幾位道士做法都沒能成,謝玄陽提筆寫了張符就將那怨氣化去了。再提謝玄陽那劍法連靈霧都能劈開,莫凌煙甚至相信就算是金丹修者來了在他友人身上都討不了好去。
人鬼修士都不怕,謝玄陽的安危有何好擔心?莫凌煙就只擔心他家友人會不會在這霧中迷路走不回來。他從三皇子堂兄那聽來,謝玄陽離家后就一路西行。真真是西行,按筆直的西面前行,看的從不是路,若是有深山老林擋在他面前他也不轉道直直衝進去。
正當莫凌煙琢磨着要不要去尋謝玄陽時,他們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女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突然出現一點動靜都沒有。
“竟是她!”流行驚道。
“她是誰?”莫凌煙好奇地探出腦袋仔細打量那個女人。
那女人很漂亮,僅看背影和微微側過的臉頰就知道。她烏黑亮麗的長發挽成了個凌虛髻,上有星點髮飾也不知是什麼材質,耳邊各有垂髮一縷,垂在胸前。她的髮髻根部插着根發簪下墜珠玉流蘇墜,那發簪非常精緻,打眼看去是玲瓏剔透的晶石雕刻而成的花飾,仔細一看花飾中還藏着座小巧的金色樓亭。
“合歡宗雪夙仙子,修仙界第一美人,她裙下之臣無數。只不過聽聞近些年栽在關白上人身上,她為了逃避上人的催婚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沒想到藏在這裏。”流行向莫凌煙指了指女人,“你看她頭上的簪子,那是關白上人送她的法器花間亭。”
莫凌煙讚歎一聲,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見到修仙界有名的美人,運氣真好,他還以為要見到這等級的美人至少自己還得修鍊幾百年才有機會。
那女人轉過身來,似乎是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她的容貌的確不辱她第一美人的稱號,杏眼櫻唇好看得緊,凡間的詞都不足以形容她。不過莫凌煙覺得比起容貌他家友人長開后更勝一籌,可惜謝玄陽現在還是副少年的樣子,不然他身邊的這位流行師兄也不會看着那女人發獃了。
雪夙仙子看到他兩勾唇一笑似是百花盛開,向他們走來時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流行一瞬間竟看着她頓了呼吸。雪關仙子也不與他們說話,只是靠近他們。她看了莫凌煙一眼,莫凌煙似乎覺得有一個勾子在撓他的心,然後從他身前略了過去,莫凌煙只覺一陣沁香飄過。這香他很熟悉,但卻記不起在哪聞過。
莫凌煙心想不愧是第一美人,要是換作他友人肯定做不出這樣的眼神來。
雪夙仙子略過莫凌煙來到流行的面前,但卻不停下直到近乎與流行的身體貼合。她一雙美手輕輕搭在流行的肩上,朱唇微張。莫凌煙都要以為香艷的一幕即將在他眼前上演。她又笑了,朱唇勾起,嘴角的弧度漸漸拉大。
然後,突兀地裂了。
從那紅色的嘴角處生生撕裂開,直直裂到耳根,裂縫處翻開的肌肉泛着白。她張開嘴,上顎以上的頭部幾乎和下顎折成直角,血盆大口中湧出的腥氣噴在流行的臉上。
“啊——!”流行慘叫一聲,猛地推開她,後退一個踉蹌摔坐在地上。他的脖根處缺了好大一塊肉,不斷湧出血來,不一會兒就染紅了上半身。
那塊肉是被雪夙仙子生生撕下的,咬在她的嘴裏還滴着血。
莫凌煙嚇得心臟差點停跳。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過,下一刻還叼着肉咀嚼的女人人首分離,她的頭落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圈停在莫凌煙腳邊。血從頸脖斷裂的地方一涌而出,形成了一小陣血色的噴泉。透過血霧莫凌煙看到謝玄陽那雙眼睛不知怎的竟覺得有暗紅掠過,再一看還是往日裏的墨色,深沉得要將人吸進去。
“玄陽!”看到來人莫凌煙心裏一松。雖然謝玄陽和他一樣還未入道修鍊,但他卻覺謝玄陽比流行更能讓他安心。
謝玄陽擺擺手算是應他,他看了眼還坐在地上喘着粗氣驚魂未定的流行,“可能止血?”他並不擅長醫術,只會普通的包紮,像流行這樣的傷他幫不上什麼忙。
流行聞言這才想起自己還帶着傷,連忙從介子袋中取出治療用的丹藥吞下去,“什麼怪物竟敢冒充雪夙仙子!”
“她,雪夙仙子?”謝玄陽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女屍。他沒想這人還是修士,在修仙界能被稱為仙子的女人修為可都不一般。
“這怪物怎麼可能是仙子?”流行有些憤恨地說道,“它定是想借仙子的美貌騙更多的人。”
“可不是騙。”謝玄陽走上前去彎腰從女人還未完全散落的髮髻中抽出那根發簪,發簪上的金亭染上的血已經幹了,沾着血的暗紅那金色顯得暗淡許多。“她就是你口中的雪夙仙子。”
“什麼?!”流行瞪大了眼,驚得叫了出來,“不可能!雪夙仙子身為一宗之主的修為怎可能變成怪物?!”
“如何不可能?”謝玄陽道,他指着女屍,“你可知這是什麼?”
“是什麼?”流行問。
“這叫生屍人。”謝玄陽用發簪在空中劃了幾道,明明空中什麼都沒有但流行和莫凌煙兩人卻覺得好像看到了什麼奇怪的符號,“所謂生屍人,是活人生魂離體,體卻不倒,動隨本能。可知何為本能?”
“何?”流行又問。
“人之本能是活,而活則需食。”謝玄陽將手中的發簪拋出,發簪豎起,簪尖向下筆直落下插入地中,“凡人會尋尋常食物吞下飽腹,但若是修士…修士不需尋常食物,需的是靈氣,可此處靈氣不能為修士所用,是以如擇含靈氣之生物而食。而她,選中的就是你,流行師兄。”
流行聞言臉色都白了,後退了好幾步,“你說是生魂,雪夙仙子還活着,那她、她豈不是…生食人肉?”
“是。”謝玄陽點頭答着,卻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插在地中的發簪,“不過修士的血肉中不但飽含靈氣且還有其精血,當她食入生肉后她就不再是人,生魂再也無法歸體,她的身體就成了怪物。”
發簪上的金色漸漸變得耀眼起來,金亭上的血無需人抹擦就自行褪去,不一會兒那發簪便像是成了金色的小燈,空氣中有縷縷金絲湧入其中。
“玄陽,這是?”莫凌煙瞧着發簪如此不免好奇,“你用它做甚?”
“收魂,雪夙仙子的生魂。”
“那就不交朋友。”男人說。
謝玄陽聞言輕笑一聲,他這位友人說這話時面無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冷漠至極,但那雙眼中卻讓謝玄陽看出了茫然,顯然是不懂朋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沒想到這男人外表高深莫測,內里卻比他更像個不知世事的幼童。
“若是你,我也會為你走一遭。”謝玄陽說完便笑着動了劍,與男人叫起手來。他平日裏很少笑,但自從來了着天銜宗后露出這表情的次數就多了起來,特別是遇到這個男人後。光是這一個晨間他就在這人面色冷淡實則卻雙眼流露茫然的表情下笑了好幾次。
劍刃交鋒碰撞發出激烈的叮響,不知兩人的身影交錯了多少次,終於才各自收勢。與昨日預測的一樣,兩人以劍招來說的確實力相當,誰都無法奈何誰。但若真是想分出個勝負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最後會落下個一死一傷的結局實在不值得。
男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又抬頭看了看謝玄陽,也不知想了些什麼。
“無明日?”他問。
“後日。”謝玄陽答道。
“為了那無用的朋友?”他又問。
“後日起為了你。”謝玄陽道。忽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謝玄陽又笑了起來,“你莫不是,無人對劍孤單?”
聽到謝玄陽這話,男人扔給謝玄陽一個涼涼的眼神,轉身就走,徒留下滿眼笑意的謝玄陽。他轉身的力度很大,寬袖被帶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狀,這不免讓謝玄陽覺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這位新友人太可愛了,可愛到饒是謝玄陽都總是想要逗一逗。
晨間的小插曲讓謝玄陽心情好極了,直到第二天出發靈雁崖時白祈杉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白祈杉心想別是他逃早課撞上了什麼大運,比方說遇到了內峰哪位師兄、長老,還與之交了好。或許這就是管事所說的會教導謝玄陽的他人。
不過遇到奇人教導又有何用?謝玄陽是個無靈根,連入道的可能都沒有,即便花再大的功夫也不過是白費,想要修鍊出成果不過是白日做夢,不過是最多比凡人多活些時日罷了。想到這裏白祈杉心中也感覺一堵,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偽靈根其實和無靈根沒什麼大差別,都是修鍊廢物,只不過偽靈根稍微好聽點,比之無靈根還有些許靈根罷了。
“嘖,怎麼是你們?”謝玄陽白祈杉兩人剛來到與其他任務者集合的地方就聽到一聲冷啐,抬眼一看竟是符盛與他小弟兩人。也不知是符盛幾人故意繞開他還是怎的,謝玄陽自入門那一日後就很少碰到他們了,沒想到今日倒是在任務中遇到了。
符盛的臉色很不好,看着謝玄陽白祈杉兩人的表情是滿噹噹的嫌棄,他啐了口水,那粗魯的動作看得白祈杉連連皺眉,謝玄陽也是微微撇過頭去。謝玄陽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樣的行為,雖然他爹座下有幾個大軍營,但軍營里的漢子們行為粗曠是粗曠卻也從未有過這樣不幹凈的動作。
“你們兩個廢物什麼眼神?”符盛見狀一怒,他擼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暴起好不猙獰,“爺爺嫌棄你們是你們的榮幸,你們還敢嫌棄爺爺?”
“好了,符哥,別跟他們計較。”那小弟扯住符盛的衣袖,將想要衝上去給兩人教訓的符盛攔住,“你不記得管事怎麼說了?要是出了事,我們討不到好。”
“呸!兩個廢物還來做這任務,到時候獸潮來了還得爺爺帶他們跑。”符盛憤憤地又啐了口。這隊伍里就屬他修為最高,出了事誰都派出上用場,得他一個人救這麼多,誰救的過來?廢物就看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呆在宗里就好了,還非要跑出來做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