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
此為防盜章
流行在天銜宗是劍峰大師兄,平日裏師弟們尊他敬他,即便他再擺出溫和親近的姿態,師弟們與他之間也總是有着一層隔膜,他的師尊更是除了授業外與他近乎無交流。眾人皆說為師如父,但流行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和師尊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來到凡間后,他也是看盡了無數凡人間的虛偽。上一瞬還是親密無間的兄弟,下一刻就能刀劍相向。
安冉是他所見過的唯一一個如白紙般純潔的人。從來都用最美好的目光看待他人,善良助人又不求回報。流行也是她助過的人之一。
當初他在外歷練,不小心中妖物計謀重傷難以行走,昏迷在暗巷中,是安冉將他撿回去好生照顧。
流行曾問過她,若是當初她遇見的他是個壞人怎辦?安冉笑着回他,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壞人?人性本善。她還道,她的運氣不錯,恩將仇報之人遇不到的。
是啊,她的運氣不錯,流行以為她會一直好運下去,哪知她這麼好的人卻撞上了最糟糕的姻緣。
若是他早知岑家是個這樣的駭人之物,他定不會因念着自己是修仙之人無法與她廝守,而棄了和她在一起的念頭。
就算他無法和她白頭偕老又如何?無法同生共死又如何?至少他能陪她走過短暫的一生。至少,至少她不用陷入恐懼的深淵無法解脫。
流行恨當初放棄的自己,也恨那岑家。他恨不得時光倒流,好讓安冉得到一段美好的情緣。他悔恨交加,日日夜夜想着安冉那滿是淚水的臉。
或許正是他日思夜想快瘋了,他才會不顧禮道,在安冉醉酒後求着他來場露水情緣時犯下過錯。
有了夫妻之實,流行更是放不下安冉。他阻止不了安氏與岑家定下婚期,只能選擇搶婚。他拼了命提升修為,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與邪道合作以命作抵窺看天運,搶走本該屬於白祈杉的機緣。
然而還是不行。他原以為以金丹劍修的能力足以從岑家手中奪回安冉,哪知在岑家魔物的面前他不過是個螻蟻。不但沒能救下安冉,還讓岑家注意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修士子嗣的靈魂自孕育起就強於常人,**中蘊含的靈氣也遠遠不止高了凡人一點,對緊缺靈氣的魔物來說是大補之物。
眼睜睜看着他與安冉的孩子被奪走,流行做不到;看着安冉受到傷害,他也做不到。他要保下母子兩人,只有一個辦法——用其他修士的靈魂換他們。與其未能發育成熟的幼子,靈魂早已成熟且被修為增強過的修士對魔物的吸引力更大。
於是他看上了白祈杉。白祈杉此人不過是個外門弟子,失去蹤跡宗門也不會花費太多的精力查找,而且他在謝玄陽的幫助下還有了不下於莫凌煙的修為,以他去換安冉和幼子再適合不過。
他將白祈杉騙來岑家,可沒想到莫凌煙與謝玄陽兩人竟也來了。他想過將他們分開,但無論他用盡什麼手段,故意觸發岑家祠堂內的多少機關,莫凌煙與白祈杉兩人都能沒分開。明明白祈杉都陷入了機關中,莫凌煙竟還不顧自身安危跳下救他。
流行不知白祈杉對莫凌煙來說到底是什麼,能讓莫家大少奮不顧身。
無法,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們兩人一起去換安冉了。以他現在的修為,若是他刻意隱藏,這兩人根本無法發現他的蹤跡。他趁其不備扯走了莫凌煙隨身攜帶的保命玉墜,又去尋謝玄陽,偷偷將玉墜塞入他的儲物袋中。
流行不想救回安冉就命喪在他師尊的手中。
謝玄陽平日裏與莫凌煙關係極好,只要他以劍峰大師兄的身份稍做歪曲,將他們的關係說成靈魂之契的道侶,莫凌煙又身死,在謝玄陽儲物袋中尋到莫凌煙的保命玉墜后,謝玄陽定是百口難辯。
只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謝玄陽此人竟靈通到這般地步,可從閻王的手中將人給搶回來。
流行恨得咬牙切齒。這世間的奇人千千萬,卻從沒出現過謝玄陽這種真能在短時間內將已死之人救活、生生打破生死邊界之人。
“謝、玄、陽......”他惡狠狠地瞪着謝玄陽,若是眼神能化作實體,謝玄陽四周此時定然已佈滿利刃。
都是這個壞事的傢伙,若是沒了他,此事定不會暴露!
謀害同門師弟的罪行足以他被他師尊處死。他師尊冷漠無情,處罰弟子從不會因師徒情誼手下留情。若他是其他長老或首座座下的弟子,無論如何他還能保下一命,但在清霄的手上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流行在清霄冰冷的視線下垂下頭,看似認命,實則被無形之物反鎖在身後的雙手默默用力。
“你可知錯?”清霄問道,他的聲音清冷,對此時的流行來說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之刃。他的劍已在手。流行是他的首徒,處刑於他,清霄用的是本命劍。
“知錯?”流行哼笑一聲,他抬起頭,平日裏總是擺在臉上的謙遜之色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吊著雙眼斜看着眼前的清霄,“知不知,有何用?反正師尊定是要殺我了。”
他雙臂用力,手上的筋脈暴起,腕上清霄下的禁錮“咯吱”作響。
“師尊啊。”他的墨眸底中浮現出暗紅,慢慢擴到了整雙眸中。
“師尊啊,你知不知道?”他笑着,臉上的表情張揚肆意。身上的靈氣漸漸被渾濁玄暗的魔氣代替,“有時候太過無情,不會變通,可是會將人逼到絕路。”
崩裂聲在他身後響起,染血的手腕抱起身旁昏睡的安冉,他邪笑着,“我本想着做一輩子的劍修。可是,師尊你逼我,逼我做回我的魔界少主。”
魔界…少主?
謝玄陽聞言一頓,沉着眼仔細打量起流行來。流行此時白衣染血,原本束得乾乾淨淨的墨發有些凌亂,半披散了下來,他的雙眸猩紅如血,看起來桀驁不馴,好一派魔道姿態。
流行的身後不知何時已出現了十來個黑衣修士,渾身上下都涌着血腥之氣,標誌般的紅眸昭示着他們的身份——修仙界的宿敵,魔修。
“你以為,他們阻得了我?”見如此多的魔修無聲無息地出現,清霄卻也面不改色。他的劍尖指地,顯然已是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當然不行,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流行笑道,“以師尊的修為,這些魔修傷不了你一分。可,師弟他們就不一樣了。”
他斜斜掃了眼帶傷的莫凌煙、白祈杉兩人,眼神中滿是輕蔑。
謝玄陽的修為,流行不清楚。但莫凌煙、白祈杉兩人他清楚得很,不過是築基二期的修為罷了。在一群殺人無數的魔修手下,就算有清霄、謝玄陽的保護也免不了傷害,更何況他們此時還有位身負重傷。
猖狂。
謝玄陽此時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流行。脫去了天銜宗劍峰大師兄的身份,不再禁錮自己,流行的本性暴露無遺。他囂張自負,橫行無忌。
“師尊,看在我們多年的師徒情誼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流行說著,他的語氣中夾雜着幸災樂禍,“岑家的魔物,即便是合體期的你都不是對手。你們被深淵而來的東西,盯上了。”
外門很少有像謝玄陽這樣大膽的人,符盛是第一個,謝玄陽那就是第二個。只不過自從符盛被管事管教過後就再也沒敢逃過早課,現在謝玄陽也就成了外門唯一膽敢連連逃早課的人,但十分奇怪的是管事從不在意,即便符盛等人將此事高調告到他的面前,管事也不過是飽具深意的一笑,道一聲“自有人會教導他”。
這個會教導謝玄陽的人是誰,沒有人知道,謝玄陽本人也不知道。他實則自正式拜入天銜宗外門后便找了一處無人打擾的深林處練劍,這是他自己的早課,從幼時習劍時就已開始。天銜宗這樣的深林很多,為了防止有人打擾他謝玄陽還特地用輕功走遠,遠離外門所在處。他選的那地就連是他自己都不知是在天銜宗的哪座峰上,只知那裏無人,寂靜無比。
這其實是片雪林,放眼望去都是重重雪松,松葉一簇簇的在極寒的雪下也不失郁綠。厚雪壓在樹上,將這篇雪林愣是分出了兩個顏色。謝玄陽像往常一樣站在練劍處,他的面前是一塊巨大的山岩石,岩石上插着一柄劍,那正是他隨身攜帶的木蘇劍。謝玄陽看着它,雪白的劍身在清晨的初陽下泛着冷峻的寒光,他看着它的劍身,又像是在看着劍身上他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