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散
“啊呀呀……這可真是……”
即使遠離那戰場的中心，庫洛依然被那爆風的餘波所波及。將瑟瑟發抖的小姑娘護在身後，庫洛在護住要害部位后，身上被那爆風中射出的建築土石的碎片所擊中，受到了微不足道的損傷。
已經看不到曾經在這裏有一座酒館存在的跡象了，那兩人之間的戰鬥即使沒有刻意針對什麼，其一招一式之中所蘊含的強勁力道都足以改變地形。所幸的是，這座破舊又廉價的酒館距離城鎮尚有些距離，再加上從雷恩發飆開始，酒館裏只要還珍惜生命的傢伙都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逃走了，他們之間的對決並沒有波及到其他可憐蟲。
不過從那戰場中央飛出去的那道孤月狀的劍氣，其沖勢絲毫不減的將飛行軌道中的兩座山頭給削平了！
“唔……呵呵呵呵，這可真是太好了。”
被掃飛的小次郎在地面上翻滾着抵消了衝擊力，那副一開始瀟洒的戎裝，此刻卻以顯得狼狽不堪了。只要不影響到戰鬥，小次郎先生對外貌並沒有太大的執着。即使身姿狼狽，他依然掛着從容優雅的微笑。
那足以致命的橫掃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其原因便是橫在小次郎先生腰間的兩把刀鞘。小次郎與雷恩之間的戰鬥差距並不明顯，前者在技巧上更勝一籌，後者在力量上卻遠勝前者。躲開那斬擊的雷恩使得長槍偏離了應有的軌跡，那一記橫掃的方向也因此有了誤差，在戰鬥上的天命，或許上天更垂愛於這位俊逸的劍士吧，那材質不菲的刀鞘以盡碎為代價，抵消了絕大部分的力量。
肋骨斷了兩三根，只是這種程度的傷勢而已，顯然並不足以覆滅小次郎先生高漲的戰意。
“能遇到你這種對手真是太好了！”
那是由衷的歡喜，其雙目之中井然是前所未有的熱情。那是某種偶然亦或者是必然，自幼時跟隨那位並不傳授自己劍道的老人隱居山林，其劍法奧義全然靠着那份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賦自悟。
小次郎的故鄉，是以劍術聞名天下的國度，其中強者達人無數，劍術流派數不勝數。或許正是因為其流派眾多，真正實用者微不可數，漸漸將無限的劍道拘束在了那一個個狹小的劍術理論之中，當小次郎以那山野村夫的劍術出山時，竟是無一人可與其交鋒。
小次郎能夠明白，自己的勝利並不單單是因為自己比他們要強，更大的原因是這些劍術流派並不精於實戰，讓他那野路子的劍術鑽了空子。
小次郎和雷恩是同一種人，他們的腦子裏只有關於戰鬥的知識，他們的區別在於，雷恩過早的在這塵世之中煎熬了太多的黑暗，其冷靜甚至冷漠的外表之下，是最不穩定的炸彈。而小次郎並沒有接觸這些無聊的東西，他只是一心一意的鑽研着自己的劍技，就算一輩子隱居在那山林之中，對他而言也並沒有什麼不妥。故此其一生不沾染任何紅塵業障，早已達到明鏡止水之境界，亦因此，他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並沒有任何意義。
促使他下山的，亦或者可以說，仍然可以將這個男人視作有血有肉之人類的，或許便只有想與強者較量一下的想法吧。
那是某種偶然亦或者是必然，雷恩是他第一個遇到的“強者”。故鄉之中比小次郎強的人大有人在，即使是在這世界，比這二人強大的人比比皆是，然而！不是這個男人的話不行！
劍在激鳴！
如果這個世上有天命的話，初次見面的這個男人，便是自己的宿命！
平凡的人們似乎總是對各種故事中的主人公會遇到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而嗤之以鼻，認為那只是劇本和幻想的產物，但是這個世上沒有偶然，有的，便只是那必然的相遇，宛若天空之中的兩顆彗星，彼此之間的力量互相交織影響着，最終相遇甚至相撞！
“呵呵呵呵，怎麼了，我還沒有倒下呢，來，攻過來吧。”
清朗的聲音之中壓抑不住高漲的戰意，手握雙刀的小次郎盡量忽視傷勢對自身的影響，他並非二刀流的劍士，以他的情況而言，第二把刀更像是障眼法一樣的東西。對付使用長槍的對手，多一絲轉移對方注意力的因素都可以影響到戰局。
那麼，接下來會怎麼攻過來呢？是要再次展現你那驚人的突刺呢，還是要穩紮穩打的進行持久戰？亦或是有着自己無法預料的戰法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
和小次郎的興奮不已相反，雷恩沒有絲毫舉動。
胸前被斬擊的餘波所擦到的傷勢隨着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強行改變槍之軌跡而慘遭力量反噬的右臂，在小次郎大喊這是耍賴的抱怨下，不消片刻便恢復如初。
暫時使不上勁的右手微垂，雷恩卻並沒有在做出任何攻勢的跡象，他只是平靜的看着小次郎。
“喂，怎麼了，使用了奇妙的法術之後，連戰鬥的力氣都沒有了么？”
笑着如此說道，小次郎滿不在乎的將嘴中溢出的鮮血用手背抹掉。
“嘿，想要拖延時間恢復體力么，我可以等你的……咳……咳咳，唔？！”
想要拖延時間恢復體力的或許是自己吧，可是這抑制不住咳出的鮮血是怎麼回事？全身的力氣如同退潮的海水那樣消失殆盡，甚至連支撐小次郎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令他無力的雙膝跪地。
血？
不知何時，自己的衣衫已經被血所侵染，力量被抽走的原因，正是因為失血的緣故，腹部被切開了，臟器與鮮血一起流了出來……
小次郎望着雷恩那平靜的視線，啊，那是在看一個死人的平靜啊。
最初的那一槍，那驚雷的突刺，自己以為躲了過去，可實際上，身體早已被那槍刃所切斷了么……
“是……么……是這樣呀……是我……輸了啊……”
帶着滿足的笑容，津田小次郎倒下了。
雷恩平靜的看着這位劍士的末路，沒有任何情緒在他心中滋生，這便是他雷恩的日常，無需知曉戰鬥的理由，無需知曉對方的名諱，對戰鬥的人來說，非生即死，這便是唯一的結局。
信手將那長槍插在地面上，雷恩向一煌走去。
“回去了。”
對着還未從戰鬥中的震撼中回味過來一煌，雷恩一拳上去便將他打醒，隨即頭也不回的朝着港口走去。
直至這一刻，天空中才再次聚集起了雲朵，稍有微風襲過，插在地面上的長槍，那碧藍色的槍身化作冰屑消散在了風中。
在那同時，距離這片早已被夷為平地的戰場不遠處，有人從潛藏的塵土下面爬了出來，抖落一身塵土的男人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髮。臉上儘是泥土的男人打着哈欠，一副睡不醒的懶散模樣。
他走到小次郎倒下的地方，慵懶的睡臉上出現了少許的嚴肅。
“一擊么……真是……惹到了麻煩的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