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斬柳枝
“唔……”
腦袋中傳來的劇痛令少年一煌幾乎睜不開雙眼,這世上有着千杯不醉的怪物存在,但也有着一杯就倒的廢渣,一煌同學明顯屬於後者。
從酒館的廢墟中爬出來,一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活埋在下面的,不過粗線條的他也並不在意就是了。
“唔……大家跑到哪裏去了……”
他畢竟是修行有成的劍士,在意識清明之後,體內諸多不適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始消散,回歸正常。
“!”
當察覺到時,一煌早已本能的握劍在手,一掃飲酒時的頹然之色,此刻的一煌盡顯鋒芒。
那是過於自然的體勢,不知何時瀟洒出現的男人,太過沒有敵意,同時也沒有空隙地難以相信。背對月亮的男人,那副超然之姿令一煌感到冰冷徹骨。
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不是害怕,而是對方那副華麗的着裝令他熟悉。那是名為陣羽織的服飾,在這偉大航路,不,哪怕是在全世界,也只有一個地方會做出如此華麗卻又風格獨特的服飾。
男人梳着長長的黑色馬尾辮,兩鬢垂至鎖骨,相貌頗為俊美,如果用美麗之言來形容一個男子的話,恐怕多會是貶義之詞,然而若體現在這個男人身上,卻顯得本該如此。他身穿淡紫色的和服,腰間別著兩柄紅鞘太刀。
龍崎一煌從這個男人身上什麼都感知不到,既沒有壓迫力,也沒有殺氣,但是正因為什麼都感知不到才格外令人畏懼。
“站住……你是什麼人……”
步履從容的男人當然不會聽話的站住,他帶着令人如浴春風般的微笑前行着,磁性的聲音宛若歌唱一般響起。
“流,津田小次郎,嗯,叫我小次郎就可以了~”
那回應令一煌刻意為之的冷靜動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傻貓那樣,橫劍在胸,戒備十足。
“流……傳聞中斬龍的劍士,真的存在么……你的目的是什麼?!”
“呵~罪人呀,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咕……”
說著只有兩人能聽懂的對話,兩者之間的距離卻早已只有數步之遙。
一煌緊握着劍柄,卻始終無法抽出來。眼前的男人是敵人,這一點在確認對方的身份之後,便已經沒有交涉的餘地了。他現在之所以沒有拔劍,既不是對方有怎樣強大的威壓,也不是有着怎樣恐怖的殺氣。
正因同為劍士,他才明白,自己與這個人之間的差距,他並非被那傳聞中的名號所嚇到,而是親身感受過之後,他能明白,自己的劍無法碰到這個男人,即使拔劍也無濟於事。
正因同為劍士,在一煌思緒輾轉萬千卻現實意義上只有一瞬間之際,他的心境平復了下來,如果傳聞是真的,眼前的男人,或許便是劍道之中最巍峨的那座高山了,身為一名劍士,他想要……試試……在握住冰冷長劍的瞬間,他的心中洋溢出前所未有的激情!
一煌的腦海之中一片澄澈,拋棄一切雜念的他最終只轉化為了一個簡單的意志:揮劍!
毫無保留的,龍崎一煌將自己的一切都傾注在了這一劍上,那透明的刀身上,閃耀起了奪目的光芒!正如一門相傳那樣,當流星之刃閃光之時,無物不斷!
自稱小次郎的男人依舊是那副平靜的微笑,在看到那晶瑩剔透的刀身散發出光輝之時,其眸子中閃過一絲光華,在一煌出劍的同時,他亦是一劍刺出!
和一煌極限之下做出的全力一擊相比,小次郎只是向前邁了一步,看上去如同自己向一煌的劍上靠過去自殺一樣,他淡漠的將自己的生死也視之無物,亦或者說擁有着絕對的勝算,在那柄無物不斷之刃將自己橫切成兩半之前,其沒有一絲多餘動作的將劍刺中了一煌的心房!
那一刺並非多麼精妙的技藝,卻又無懈可擊!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一煌的刀刃依然會依照慣性將小次郎一起斬殺,可現實上,一煌的身軀彷彿被攻城錘擊中那樣,猛地被擊飛了出去!
龍崎一煌的身軀如被頑童甩出去的手辦一樣,將酒館剩下的半間殘骸撞了個支離破碎。
傷痕纍纍的他在衝勁停下之後,停止了呼吸。
其雙目沒有一絲生的氣息,呼吸不再,心臟也驟然停止……心臟?
當陷入黑暗的意識認識到了這一點時,龍崎一煌如同詐屍一般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緊捂心房的他開始痛苦的大口呼吸着。
心臟開始恢復了跳動,心臟還在,沒有被利刃貫穿?
他的左胸雖然劇痛不已,但是的確沒有貫穿傷,甚至連胸前的衣服都沒有破!
這一切反應均不過三四秒而已,一煌將視線轉向小次郎時,發現對方早已平靜站立,而起右手上拿着的,哪裏是刀刃,只是一截脆弱的柳枝罷了。
自己……就是被那種玩意擊中的么?
龍崎一煌的腦海中此刻一片空白,雖然只是短短數秒,他的確一隻腳踏在了鬼門關上,小次郎並沒有對他造成致命傷,甚至連傷勢都不存在,只是在那柳枝刺中一煌的心房時,那個瞬間,他的意識,身體,本能,一切都對他下達了死亡判決書,如果不是千鈞一髮之際及時蘇醒了過來,他可能就真的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名喚小次郎的劍士對眼前的一切都不以為意,他露出溫和的微笑,平靜的看着自己手中脆弱的柳枝,用手微微轉動,柳枝自中間的位置悄然斷開。
他將柳枝的斷口拿至面前,似乎想要仔細的觀察一番,他刺中一煌的柳枝並沒有與一煌的刀刃有所接觸,可是這個少年在與自己接近時迸發的劍氣卻將柳枝斬斷。
仔細觀看之後,他並沒有對此作出評價。作為和之國的武人,他對自己的武藝並不滿足於小小一國的氣量,因此他踏上了旅程,磨練自己的技藝。在旅程途中,他得知了陸奧守流星之刃的新主人,龍崎一煌的事情,因此他來了。
那是某種偶然亦或者必然的結果,暫且居於“公司”之下的他,特意的花費了些時日來尋找一煌的蹤跡。
他找到了目標,也得到了結果。
那是尚且青澀的果實,已經展現了其優秀的本質與潛力,卻尚需時間與經驗的打磨。
小次郎對和之國的事情並不感興趣,甚至連自己是那個國家的國民這一點,都沒有半點歸屬感,他只是一心投身於劍刃,隨心所欲的磨練着自己的技藝直到彼方。因此他對一煌並沒有特殊的仇恨情緒,在確認了一煌目前並不具備和自己比試的能力后,他便準備離去了。
不言不語,不再多看龍崎一煌一眼,和某個任性的船長先生一樣,這位劍士亦是那種只關心自己一時之所思的人物,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會對周遭帶來什麼影響。
面對這樣的他,一煌沒有任何反應。正因為同為劍士,當小次郎只用一根柳枝便將自己擊敗,那種挫敗感,很容易摧毀任何一位劍士的劍心,他需要時間來靜下心來接受這個事實。
突兀的,從天而降的烏鴉砸在了津田小次郎的面前,阻擋住了他的去路,十分的不吉利。
小次郎認得這隻烏鴉,正是那位德艾斯先生的交涉人,庫讓先生。其擁有的可以飛行的稀少惡魔果實能力讓小次郎印象很深刻,而此刻,保持着人類的身體,雙手化作翅膀,雙腳化作鉤爪的庫讓先生,胸口插着一根碧藍色的長槍被釘在了地面上!
其傷口處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不知道是什麼能力造成的,其胸前竟是被堅冰所覆蓋。
片刻間,身材清瘦的雷恩自天空中落下,穩立在長槍的末端,其冰冷的視線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淡然微笑的小次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