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瓜熟蒂落
如果你看的是重複內容,那麼請訂購正版此處名為後端門,街道兩頭相通,前頭去往朝陽街,後頭通往西市,整條巷子約有四五十戶
人家,其中就有四家做豆腐的和五家玉雕作坊,坊間有傳言,後端門有三寶,玉雕豆腐紅蓮子,其中前兩項是物,後者指的是洪家的大姑娘洪蓮笙。
此刻那美人兒正伸着懶腰從錦被中悠悠轉醒,掀開被子,一雙粉白的玉足從裏面伸出來,汲上鞋子,端坐在妝枱前。
鎏銅鏤空鏡子裏映出一張妖媚的臉,雪白的皮膚,上斜的杏核眼,鮮紅欲滴的菱紅小嘴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她眨了眼,鏡中的美人也對她拋個媚眼。
美艷不可方物!
從這個身體醒來已經三天,每次看到這張臉都被自己絕色的容貌驚艷到,雖然細看之下這副皮囊的眉眼和自己從前有些相似,但前世那被毒素掏空的軀體如何能與如今的媚骨天成相比較。
上輩子她名叫澤芝,蓮笙澤芝,同指一物,倒是殊途同歸。
今生這康健的身子比以前強過數倍,她欣喜地走來走去,再也不會有前世那種胸悶嘔吐感,呼吸間通暢無阻。
這時,現在的母親杜氏推門進來,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氣得大叫,“二丫你個死丫頭哪去了,沒見你姐姐都起來了。”
“來了,”門外走進一個黑面青皮的乾瘦丫頭,端着木盆急急過來,把木盆放在架子上,就要上前來替她穿衣。
她彆扭地推開二丫的手,“我自己來吧。”
“蓮笙,讓二丫侍候你,你是什麼命,她是什麼命?”杜氏的大嗓門嚷起,她下意識地去看二丫,發現二丫也是一副杜氏說得沒錯的樣子。
她一翻白眼,把嫡親妹妹當丫環使,偏偏洪家上下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看自己這雙手,蔥白細嫩又纖長,再看二丫那雙手,是黑皮裂口關節大。
“蓮笙啊,你以後可是要做侯夫人的,要早早習慣被人侍候的生活。”杜氏邊說邊幫她整理鋪蓋,她的被子是鍛面棉裏的,而這家人的被子都是粗麻草絮的。
二丫趕緊上手,用冰蓮夷子替她凈臉擦手,再用細綿布擦乾水氣,打開妝奩上的小瓷瓶,遞到她跟前,蓮笙挖出一坨瑩白透亮的的膏子,細細地勻開抹在臉上。
不一會兒,杜氏也整理完床鋪,拿起木梳替她梳起頭來,大丫頭的發量隨她,又黑又順,隨手挽個流雲髻,別上絹花,打眼一看,人比花嬌。
心下滿意,幸好當年洪家還未沒落時公公與錦寧候訂下孫輩娃娃親,這些年,家裏便是再困頓,都要緊着大丫頭來。
前兩年還風聞侯府想退親,自打去年錦寧世子瞧了大丫頭一面,再也未提退親一事,逢年過節的也有東西送來,她的心才算定下,思忖着看世子對自家大丫頭的態度,這門親事肯定跑不掉。
“二丫趕緊把紙傘打上,沒看到你姐姐要出門。”看到她要起身,杜氏趕緊吩咐二丫,還不忘替她壓平衣角。
二丫屁顛屁顛地從架子上拿出綠里紅花的油紙傘,現寶似地打開在門外候着,雙眼晶亮地看着她。
蓮笙“……”
她根本沒想出去,這下也不得邁出門,她家院子牆頭一溜的小腦袋,有細小的聲音在竊竊私語,“噓,蓮笙姐姐出來了。”
杜氏揮着掃帚,對着牆頭一通亂掃,“去,去,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學那上不了檯面的登徒子。”
小毛頭門嘻嘻哈哈地四頭竄走,街角走來一位藍巾青衫的先生,頎長如松竹般飄逸挺拔的身姿,行走間四周氣流紋絲不動,冰雪峭壁般削薄的臉,暗深的黑眸目空天下一切眾生,寡淡的長相卻透着說不出的韻味。
“霍夫子好,”小毛頭們齊齊站直身,對着先生揖手做恭。
杜氏舉着掃帚追上來,霍風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眼睛瞄到牆角粉嫩的衣裙,心下瞭然,又是那狐媚子勾出來的事。
小毛頭們和杜氏齊齊閉了嘴,在這後端門之中霍夫子是最特殊的存在,雖衣着簡樸卻高潔嚴謹,無論大人孩童見了,都要屈在那高壓迫人下,不自覺地恭敬起來,端端正正的稱呼一聲夫子。
眾人目送着霍夫子消失在街角,兩方這才又呲牙裂嘴開起了罵仗,蓮笙在院子裏聽了搖頭,自她醒來這樣的情形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杜氏雖粗鄙,但對自己是真心愛護,她自小生在皇家,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何曾見過如此直白熱烈的親情維護,蓮笙心下感動。
她閃出院門,俏盈盈往那一站,粉色抹胸長裙上層層疊疊,淡綠色內襯從領口處翻出,微風吹來,愈發顯得面如凝脂,腰肢不堪一握。
粉唇微啟,對着杜氏,“娘,進屋吧。”
半大的小屁孩們只覺得那聲音如貓瓜般,輕撓心間,麻癢一片,都齊齊噤了聲,抬頭挺胸誓必要給美人兒留下好印象。
那故作風雅的樣子只讓她覺得好笑,街頭洪老爹推着攤車回來了,案板上出剩一塊孤仃仃的豆腐,杜氏迎上前,喜滋滋地看着賣空的案板,抄起那塊豆腐,招呼蓮笙進了屋。
小毛頭們遺憾地做鳥獸散,蓮笙姐姐雖然呆在外面的時辰太短了些,只是今日能見,也不枉趴了半天牆頭,復又都高興歡喜起來,蹦蹦跳跳地各回各家。
洪老爹坐在院子裏抽着竹筒煙,杜氏忙把他的荷包掏開,把銀錢倒出眉開眼笑地數起來,想着再攢個十天半月的,也可以給大丫頭再添置一副銀簪子。
外面賣麥牙糖的聲音響起,二丫蹭在她身邊,吸溜口水,杜氏想了想,拿出三個大子,肉疼地遞個她,“討債鬼,就你嘴饞,記得給你姐留點。”
拿着錢,二丫飛快地跑出門,不會兒嘴裏包着糖回來了,將手中的角糖遞給她,看着黑瘦汗津的小手中那塊粗糙的麥牙糖,蓮笙心中一軟,“姐姐不愛吃,你吃吧。”
二丫睜大了雙眼,只覺這幾天姐姐變了好多,以前總嫌她笨手笨腳,不是打便是罵,出門在外從不許她喚姐姐,要稱她小姐,更別想讓她吃的了。
蓮笙也不多言,前世里什麼山珍海味,奇珍異果,吃得膩煩,如今看着二丫連個糖角子都如此寶貝,心下觸動,看着院角的豆子,搬個凳子就要去撿,杜氏看見馬立把她推進屋,“日頭太了,豆子臟手,讓二丫等會再挑撿。”
“等會我撿,”二丫嘴佔着,嘟嚷出聲,這樣的粗活姐姐可不能幹,沒得把手弄粗糙。
看蓮笙還站着不動,杜氏出聲,“日頭大了,大丫趕緊進屋。”
她這才放下凳子,站起身來,院角的晾衣繩上,一水的百納衣迎風招展,都看不見本來的布料,連裏衣小衣都是補丁摞補丁,唯有她的衣服,簇新嶄亮,鶴立雞群。
她翻看自己的雙手,掌心細嫩綿軟,指甲粉紅乾淨,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養大的,可真真是個好命的,洪家早些年倒有點家底,老太爺活着時最講義氣,一班結識的朋友中就有當時侯府庶子顧林。
當時顧林不過一個小透明,跟姨娘吃不飽穿不暖的,洪老太爺對他多有周濟照看,兩人關係緊密堅實,多年後時來運轉,因為侯府內院傾扎,嫡子死的死,殘的殘,爵位竟落到顧林手裏。
顧林當眾拉着洪老太爺的手,聲稱沒有他就沒有自己的今天,一定要有福同享,方能報多年接濟之恩,彼時洪老爹已娶親杜氏,遂兩位老人訂下孫輩娃娃親。
這便是侯府長孫與她洪蓮笙婚約的來歷。
可惜顧林卻是個有福難享的,接手侯府後有些飄飄然,一場酩酊大醉后再也沒醒來,緊接着洪老太爺過世,家業落到洪老爹手上,洪老爹不通庶務,很快被人哄騙敗光家業,生活拮据,剛開始兩年侯府還派人來送節禮,後來慢慢不走動了。
但杜氏是個潑辣的,你不來我就去,年年都要住侯府走上一兩遭,侯府夫人是個精怪的,也不攆也不擋,乾乾把人晾着,從不讓兒子露面。
侯夫人的算盤杜氏心知肚明,這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自己主動退婚,侯府才不會落人口實,得個忘恩負義的名聲。
杜氏也倔,自家大丫頭哪點不好了,剛出生時路過的得道高人還給批過命,直說大丫頭是大富大貴多子多孫的命,公爹大喜當即拍板就叫蓮笙吧,連生多子多孫。
且說那李嬤嬤回府後,對着侯夫人是如此說了一番,聽見洪家並未過多糾纏就爽快退親,康氏心中暗道算他們識相,省得她出后招,待聽見那洪家大姑娘其後的所作所為,一番言論,她又羞又氣,陷入深思。
這個丫頭萬不能再留在外面,未免她日後在外胡說敗壞侯府的名聲,更是要將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
等她進了府,那就由不得人,搓圓搓扁都由自己,再說跟了紹兒,以後說的自然都是府里的好話,只是死丫頭着實可恨,居然當眾把自己的事情說破,今日之事,以後自會和她清算,當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局面。
紹兒的親事已經訂下,兩家人已私底下交換過庚貼,如今那門親事作廢,只等把那個丫頭接進府來,再過個幾日,找個恰當的時機,把和敬德侯的姻親關係透露出去,紹兒的親事就算是穩妥了,便是日後有人提起,也找不出自己半個錯字。
她得意是笑起來。
對着李嬤嬤如此這番交待下去,只見那婆子邊聽邊點頭,心裏也有些惴惴,會不會太過陰毒了些。
“娘親,何事如此高興?”顧紹南走進來,身上帶着酒氣,走到康氏旁邊椅子上,癱坐下去,雙腿交疊。
康氏示意李嬤嬤把那洪家的情況重述一遍,看著兒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紹兒不必多憂,那洪家的丫頭如今臭名遠揚,自是無人上門求娶,且若真有人貪她貌美,怕也不會是正頭娘子,再說以她家那個破落戶,求娶的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人家。”
見兒子的臉色緩和下來,她對着李嬤嬤使了一個眼色,那李嬤嬤就退下去,康氏坐近,傾身靠向兒子,“放心好了,過個幾日她就明白了,除了我們錦寧侯府,她哪也去不了,你就等着她洗凈身子躺在塌上等你吧。”
聽着自家母親的一席話,顧紹南的臉色好了起來,想想也是,這上門求娶的人,誰還能有自己高貴,他可是堂堂錦寧侯世子,未來的錦寧侯,真正的世家貴胄。
見紹兒將話聽見去了,康氏端着茶杯小抿一口,復又道路,“現下這門親事已解,你和那敬德侯大娘子的婚事也該提了,那大娘子生得端麗,才情學識均過於常人,且自小便跟隨敬德侯夫人主持公饋,這樣的人才是一個侯府當家主母該有的樣子。”
“等大娘子進了門,你想納多少女子都無防,只婚前記住莫要再惹情債,陡增事端。”聞著兒子身上的酒氣,康氏也明白他這是又去那風月場所了,不放心地叮囑一遍。
顧紹南敷衍地應着,腦子裏都是剛母親說的蓮笙洗乾淨等着自己寵幸的畫面,只覺得熱血都往那處匯去,心裏急不可耐,匆匆告辭,回到房裏拉着丫頭就胡鬧起來。
那丫頭也是個有心機的,知道世子不過當自己是個玩意,等到世子夫人進門,也不知又是什麼光景,所以暗自里買通煎避子湯的婆子,偷偷地換了葯,此時見世子興趣正濃,更是喜不自勝地痴纏上去,很快房間裏便響起喘息一片。
顧紹南要了一回,覺得心裏有些索然,丫頭姿色雖然不錯,但哪裏比得上國色天香的蓮笙,當下起身穿衣,捏了捏丫頭不滿的臉頰,“乖,等世子夫人進了門,本世子定提拔你做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