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不喜勿買!】番外 另一種可能(三)

132.【不喜勿買!】番外 另一種可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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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麗輕快地吐一口氣,不去想瑞特那張可惡的笑臉。如果她猜得沒錯,瑞特和亨利伯伯肯定有來往,至少有過。加上對梅麗的擔憂以及她的請求,正直的老律師會肯拉下面子去拜託瑞特幫忙吧?

唉,斯佳麗多想大叫一聲告訴所有人,阿什禮就在羅克島,而且會在戰後好好的回來啊!可惜不行!她煩躁地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了幾步,又一下子坐下,抽出一張新的信紙來。

足足半晌工夫,她都對着那張信紙凝神苦想,可到底不知道如何下筆。好容易寫出幾句來,斯佳麗越看越覺得會被誤會,又懊惱地重新開始。

“梅麗十分需要你的幫助,巴特勒。”她最終簡潔地寫道,“另:假如有一天你頭腦發昏跑上戰場,記得告訴我你的部隊番號。”

她把信紙塞入信封,想了想,又翻出兩塊灰色亞麻紡格子手帕放了進去。兩塊手帕上都綉着“R.K.B”,主人是誰一目了然。兩塊手帕都是從瑞特那裏得來的,一塊是採花時借給她包花把兒的,另一塊則是傷亡名單出來時安慰她的。至於貝爾·沃特林那裏得到的一塊——斯佳麗皺着眉頭看向手心,那塊髒兮兮還帶着刺鼻香水味的手帕,早就被她用力搓洗乾淨,就好像將那個女人的痕迹從瑞特那裏清除一樣。現在沒頭沒腦寄過去,瑞特可不會明白什麼意思!想到這裏,斯佳麗再次將那塊手帕壓在了箱子底下。

她封好信封,在上面寫下了“請轉交給瑞特·巴特勒先生”,然後又找出一個大一些的信封,將原來那個裝在裏面,寫上了封鎖線辦事處入口處左手邊第一家店鋪的地址——就是瑞特·巴特勒投資的那一家。直接給瑞特寫信太打眼了,何況她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鋪子裏的人,總能有辦法聯繫上投資人吧?斯佳麗將兩封信放在一起,準備第二天一起交給送信的小黑奴。

她站起身來,悄無聲息地溜到梅麗門前。母親已經離開了,斯佳麗將耳朵貼在門上,隱約聽見梅麗均勻的呼吸聲,輕輕的。她鬆了口氣,準備下去說她要寫信給一家店鋪,詢問自己看中的手鏈是否到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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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梅麗下來吃飯的時候,步子頗為遲緩。她的小臉白得像紙片剪出的一顆心,框在烏黑的頭髮里,瞪得溜圓的眼睛卻閃着奇異的光芒。她努力地多吃了一些東西,手輕柔地搭在小腹上。她對斯佳麗說道:

“阿什禮會回來的,我答應過他會照顧好自己。”

這樣的梅麗更加令人心疼,斯佳麗不清楚母親對她說了些什麼,但顯然母親的魔力發揮了作用。她所能做的,只是盡量陪伴在梅麗身邊,柔聲細語地寬慰她,並在一個個夜晚暗自祈禱早日收到回信。

報紙上,阿什禮的名字出現在了“失蹤——據信已遇難”一欄,又換到了“失蹤——據信已被俘”一欄。前一次的報紙被斯佳麗丟給貓撕得粉碎,這回埃倫倒沒阻止她。可梅麗找不着報紙,反而相信一定有壞消息傳來了。她因為擔憂而迅速消瘦,阿什禮的父親和妹妹紛紛從十二棵橡樹趕來探望,卧房裏一片愁雲慘淡。若非梅麗身子不便移動,說不得便要和阿什禮的家人回去共同悲傷。等到第二次的報紙傳來,全家上下才窺見一絲希望。

梅麗重新開始遵從老方丹大夫的囑咐,安心養胎,努力吃飯。但每天早上,取信的黑奴剛剛出門,她便仍不住站在塔拉的門前張望起來。斯佳麗清楚她內心的焦急,好幾次自個兒騎馬過去詢問消息,可惜一無所獲。

四月的一天,塔拉終於接到了回信!

塔拉上下都聚在了一起。梅麗渾身發抖,死死抓着斯佳麗的手臂,不敢去看那封信。埃倫幫她拆開信,飛快找出最要緊的部分讀了出來:

“……威爾克斯先生在伊利諾伊州羅克島的俘虜營名單上!他還活着!”

梅麗“啊”了一聲,身子一軟癱了下去。這是喜悅的呼喊,斯佳麗趕快將她扶到床上休息,又喊人倒水來。塔拉上下如蒙大赦,埃倫立刻吩咐腳程最快的黑奴去十二棵橡樹報信。梅麗猛地起身,淚汪汪地要求看看信的其他內容,斯佳麗趕快讀給她聽。活着!活着就太好了!大伙兒一時都只顧得上高興了,等意識過來羅克島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俘虜營時,才忍不住面面相覷。

羅克島,那可是羅克島!最最臭名昭著的俘虜營,提起來就叫人心驚膽戰的地方!

開戰以來,南北軍都有不少人士落入敵手。/但林肯認為養活戰俘能給邦聯背上個大包袱,堅決不同意交換俘虜。邦聯本來就給養不足,自己的傷病員幾乎斷了藥品和繃帶,哪裏還顧得上這些俘虜。戰俘得不到照顧,蒼蠅一樣大批死去。結果北佬勃然大怒,變本加厲地對付起了邦聯俘虜,其中最可怕的地方就屬羅克島。/

填不飽肚皮已經是常態,戰俘們三人合用一條毯子,忍受天花、肺炎猖獗肆虐。瘟疫場中日日有人喪命,關進去的人四分之三不得生還,人間地獄也不會這樣可怖!而阿什禮就關在那個地方!

梅拉妮的小臉頓時變得慘白,她雙手緊緊揪住衣服,咬緊了嘴唇聽着斯佳麗給她讀信。斯佳麗不忍心看她那副樣子,想要安慰幾句,觸及梅麗急切懇求的目光又只得再讀下去。梅麗等得心亂如麻,到底忍不住搶過來,鼓起勇氣自己看了起來。

當看到阿什禮拒絕了離開戰俘營,只為不肯宣誓效忠北佬,並且去打印第安人時,斯佳麗發覺梅麗的精神面目大為改觀,淚光閃閃的面容上透出驕傲與愛情來。她向埃倫點點頭,悄悄讓開了梅麗身邊的位置。

“他做得對。”梅麗哭了,“他做得沒錯,阿什禮,好樣的阿什禮!我會為他感到自豪!”

果然是這樣。

斯佳麗疲倦地閉上眼睛又睜開,母親的輕撫着梅麗的鬈髮,告訴她大家同樣為阿什禮自豪;父親激動得想要大吼大叫,又怕打擾了梅麗,只能用力跺腳;蘇艾倫撇了下嘴,也在胸口劃了十字;最小也是最虔誠的卡琳差點兒哭出來……斯佳麗不明白,為何大家會寧願阿什禮驕傲地拒絕了北佬死在戰俘營,也不希望他假意宣誓后逃走。

她凝望着梅麗平平無奇的面容,突然之間明白過來,如果梅麗直接得到了阿什禮的死訊,或許會痛不欲生。但假如阿什禮因拒絕北佬而死,做出了兩個人都會做出的選擇,驕傲與骨氣反而能撐住梅麗。斯佳麗沒辦法理解這種感情,但她知道梅麗不會有事了。

她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

梅麗漲紅了臉,不知所措。斯佳麗咽下最後一口甜薯,輕輕捏了下梅麗的手就趕快去幫媽的忙。她暗自高興,腳步輕快,邊走邊想,也該找個機會讓大家發現梅麗的身子了,不然梅麗還真有可能被十二棵橡樹接過去住呢。

梅麗的身孕是在三月的一個晴朗日子發現的。那天她覺得有點兒胸悶,斯佳麗不容置疑,趕快喊來了媽媽看診。於是不消一天,梅拉妮就被半強制地成為塔拉的長客。因為埃倫認為,梅麗的身子過於孱弱,懷孕的時候還是不要挪動為好。何況鄉下環境宜人,對梅麗的身子也有好處。

斯佳麗有點好奇母親是怎樣和梅麗提她身孕的,在她印象中,母親就從來不會說到懷孕之類的詞兒,她連母馬下崽都閉口不提。這一點關乎南方淑女的守則,畢竟她在告訴小姐們要格外照顧梅麗時,也是用的“她身子不舒服”這樣體面的說法。而梅麗自己呢,臉蛋緋紅,藏不住狂喜與羞怯。她將裙環向上撐了些,遮住還沒有明顯變化的腰身,支支吾吾,快樂無比。斯佳麗都不忍心打趣她,生怕她樂得昏過去。

梅麗愛孩子,愛所有的孩子。而斯佳麗則只對逗逗那些那些乖巧大方、不惹人心煩的孩子有興趣。當然,她最最心愛的還是自己和瑞特的孩子——她的波妮,以及那個未能見到陽光的孩子。現在看梅麗這麼開心,斯佳麗並沒有前世的不屑,她能夠理解梅麗的喜悅了。斯佳麗真心為好朋友感到高興。

然而喜悅並沒能籠罩塔拉多久,很快,一封電報打破了塔拉的寧靜。

“威爾克斯少校三日前執行偵察任務時失蹤,特此奉告,深表遺憾,請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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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叫梅麗知道。”

這是斯佳麗看見那封電報后的第一個想法。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從黑奴那裏拿走了電報局送來的信,站在走廊下心亂如麻。不能讓梅麗知道,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梅麗還懷着孕,她受不住刺激的。對,不能讓她知道。反正,反正阿什禮現下應該被俘虜關在羅克島了,最後會平平安安地回來就和上輩子一樣,告訴梅麗只是讓她白白擔心。不能告訴她,不能告訴她……

斯佳麗匆匆拆開信封,掃了一眼就確認裏面的內容和前世一模一樣,她又把信紙塞了回去。

上輩子在收到這封信后,斯佳麗為了阿什禮心急如焚,根本沒有多餘心力去關心梅麗。她對這個時刻最深的印象,是在無邊的絕望中,瑞特·巴特勒探聽到了消息:阿什禮出現在了羅克島的俘虜名單上,他沒有死。這個消息鼓舞了她,也讓梅麗稍稍振作。可是現在——她都不知道瑞特還是否在亞特蘭大,根本就沒有門路去打聽。告訴梅麗,也只能讓她干著急。

斯佳麗從來不會考慮自己肆意插手別人的人生有什麼不對,她沒有這個認知並且對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她認為假如她在這件事情上遲疑了,那隻會是因為擔心事情發生改變,阿什禮的確沒能回來,從而被梅麗怨恨上。但就像她離開亞特蘭大時所下定的決心一樣,她斯佳麗·奧哈拉絕不會為那些飄忽不定的“可能”,放棄那些明明可以改變的東西。她能夠擔負自己做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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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報的事情終究沒能瞞多久。

儘管斯佳麗糊弄過了送信來的黑奴,又想盡辦法天天翻看是否有再次拍來的電報以及可能提到那件事的信,但當埃倫晚飯後將她叫到書房,一言不發的時候。斯佳麗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經被母親發現了。

“我沒做錯。”她這樣想,但是委屈和羞愧依然讓她眼睛發澀。斯佳麗倔強的盯着母親書桌后,牆壁上的掛件看着,抿緊了嘴唇不肯說話。

“斯佳麗。”埃倫終於開口了,聲音中充滿了疲憊,溫和而嚴厲,“能和你母親解釋下,你截留梅麗小姐的信件,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

斯佳麗下意識身子緊繃,拳頭攥緊。這是一個充滿戒備的防禦姿態,埃倫留意到了這個細節,並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

“梅麗不能受刺激。”斯佳麗硬邦邦地回答道。

“但她有權知道威爾克斯先生的事情,那是她的丈夫,斯佳麗。”埃倫望着自己大女兒的面容,重複道,“斯佳麗,你不該替梅麗小姐做出選擇。”

“您還沒告訴她——”

“但我會和她談談。斯佳麗,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威爾克斯先生的確遭遇不幸——願上帝保佑他,梅麗小姐將來得知這一切會怎麼想?”

焦慮、憂傷、甚至淚水,那都會是梅麗的反應。但這些意味着痛苦的詞語背後,是她的心與她受難的丈夫緊緊相連。假如剝去這一過程,在未來直接令她知道丈夫已身故多時——那對梅麗會是更深的傷害。何況前線瞬息萬變,也許梅麗得知消息后拍去的電報會是阿什禮最後一次聽聞愛妻的消息。而斯佳麗所做的一切毫無疑問正在扼殺掉兩人可能的最後交流。

沒有一個妻子會願意在丈夫生死不明的時候蒙在鼓裏,即便她柔弱如一隻鴿子,內心卻有着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斯佳麗曾經在生存之際感受過自己這種力量,而梅麗的柔情與剛強同樣支撐着她前行過。但是——但是梅麗的身體——感情難以受到理智控制,一想到梅麗上一世因小產去世斯佳麗便不寒而慄,不行,絕不能這樣!梅麗會傷心壞了身子!

“她要怪就怪我好了。”斯佳麗喉頭髮澀,“全都怪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別胡思亂想整天擔心……阿什禮肯定會回來的,事情會有轉機,媽,”她說服了自己,同樣以為能說服埃倫,斯佳麗的神情激動起來,甚至帶了一絲懇求,她忘了自己脫口而出生孩子的話有多麼惹人懷疑,“媽,等幾天再告訴梅麗好么?也許是虛驚一場,也許……”

“但也許,威爾克斯先生正躺在冰冷的地方。”埃倫說道,她看向自己大女兒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和疼愛,她的聲音溫柔而不容置疑,“斯佳麗,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可是我知道呀!我知道!

這樣的聲音在斯佳麗腦海中叫囂,她胸中翻湧着滾燙的言語無法表達,綠眼睛的少女站在母親面前,分明支支吾吾,神情卻偏執而肯定。

“——況且,斯佳麗。”母親這樣說道,“即便是虛驚一場,梅麗小姐也有和威爾克斯先生共同經歷的權利。主會保佑他們。”

不,媽媽,仁慈的上帝從來沒有現身過。它任由死神帶走了你,帶走了梅麗。媽媽,我只相信自己,我不能讓你們受到傷害……

就在她要再次反駁,再次用她天真又偏執的理解來承諾一件自己並不可能承擔下來的事情時,埃倫的話語猶如清風,拂過斯佳麗燥熱的心頭:

“愛是上帝賜給人們的禮物,而梅麗在這一點上格外得到上帝的優待。即便最壞的情形發生,威爾克斯先生的噩耗在孩子誕生之後才讓她知曉,她也不會怨恨你,斯佳麗。”

“梅麗小姐對你充滿了愛和信任,我知道你做出這樣的事也是出於對她的愛。但是斯佳麗,你有沒有想過,梅麗絕不會因為你隱瞞信件導致的後果恨你?相反,她會痛苦不堪,並且將所有的痛埋在心底,如同苦行僧一般。因為她深愛的姐妹剝奪了她和愛人最後共同經曆命運的機會。她留給世界一具溫柔的軀殼,待你如初,待所有人都更好,唯獨苦了她自己……”

——就如同埃倫自己一樣。那個十五歲的少女,失去了心愛的堂兄,絕望地離開了逼走堂兄的家庭,下嫁傑拉爾德。她的愛情破碎,將自己的心徹底奉獻給了仁慈的天主。埃倫清楚那種痛苦,她不願意讓梅麗也遭受一遍。

斯佳麗沒有說話,她被母親的描述驚呆了——梅麗的確可能這樣,如果她的“先知”出了哪怕一點點意外。真的要那樣做嗎?斯佳麗也遲疑了。

“對梅麗有一些信心,好嗎?”埃倫柔聲細語,“梅麗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愛會支撐住她的。我們要相信她。換做你,斯佳麗,你也不會願意被瞞着的,對嗎?”

不會願意?斯佳麗惶恐地睜大了眼睛,在記憶中搜索着什麼——她,她是寧願得知瑞特再次上了戰場,日日為他掛心。還是願意以為他已經遠走海外,直到幾年後才在別人的談話中,撲捉到輕描淡寫的一句“瑞特·巴特勒那年從軍死了”?不,他不會死的。一瞬間,強烈的情感涌動在心頭,斯佳麗用力眨掉眼中的酸澀:“媽媽,我明白了。”

埃倫也有些唏噓,她剛剛回過神來,從那段她不願意回憶的往事之中。她站了起來,裙擺窸窣作響,美人櫻香袋散發淡淡的幽香,她將短短一年卻看上去長大了許多的女兒摟在懷裏,輕輕撫摸着她的發旋:

“我的女兒,不要擔心了。我會親自和梅麗談談,慢慢告訴她。”

命運如同洪流無法阻止,但令人驚異的是,斯佳麗這一次並沒感到沮喪。她反而像是得到了新的力量一樣,母親的虔誠不能感染她,但因戰爭、貧窮、欺詐、愛情而傷痕纍纍的乾涸的心中,滋生出一種暖流,代表着她可以自我治癒的暖流來。即便斯佳麗遠遠沒能領悟舊南方那些真正美好的東西,她丟掉的道德也仍然沒能復蘇,但是斯佳麗,隱隱約約摸到了自己這輩子應該走的那條路。她在母親的懷中闔上雙目。

“明天,明天想法子給瑞特寫封信吧。一切都會變好的!”

弗蘭克·甘迺迪從塔拉挑走的五個人已經夠他用了,何況他們已經登上火車前往亞特蘭大。或許是出於安全和方便的考慮,或許是對女兒的愛佔了上風,埃倫終究留下了大山姆。這個憨厚的大個子黑人,不知道他的小姐和女主人因為他而產生的分歧,從其它黑人那裏聽說“甘迺迪先生過來挑走了最好的黑人”,還悶悶不樂,覺得自己若留下准能選上。

斯佳麗當然不知道大山姆的心事,事實上她都快煩悶死了。重生以來與母親的幾次分歧雖然表面上都化解了,可根本的問題仍然在那裏。她因為重生得到的那些不可以說出的見識,以及那些慘痛的記憶,讓她不可能像母親那樣去做。可是南方根深蒂固的禮儀風範以及對於母親的愛與敬意又讓她隱忍不發。現在,母親也認識到了她們的分歧。

“媽一定對我失望了。”斯佳麗想到這裏便覺難過不已,“她沒來找我談話,因為我太頑固,我重生以來就一直相信自己的做法。媽一定意識到她說服不了我,她肯定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而我肯定沒法告訴她。”

埃倫沒有找她談話,每天早晚也如常親吻她的臉蛋,只是不再同意她離開家裏。埃倫太疲憊了,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和這個令她吃驚不安的女兒好好談話,她無法追溯到女兒性格的成因,但埃倫知道這個女兒和她父親一樣固執。

斯佳麗重新忙碌起來,她跟着母親做事,幫忙記賬、算賬和照料黑奴。她對算數的天分與對黑奴偶爾流露出的不耐都讓埃倫看在眼裏,但斯佳麗現在沒法兒去想別的,她能做的只有讓母親少操勞一些,不要再次因為勞累過度而死去。在母親闖過三個月後的生死關頭前,斯佳麗發覺自己無法拒絕母親,哪怕她希望潛移默化地讓自己重新溫柔端莊。

七月份的時候,戰火已越燒越烈。一直推三阻四的州民兵團終於被強行派上了戰場,新一輪的募兵在佐治亞召開。約翰·威爾克斯參軍了,這個滿頭白髮、溫和慈祥、愛好和平的老人走上了戰場。他讓兩個未出嫁的女兒去梅肯的伯爾家暫住,將十二棵橡樹托給奧哈拉一家照看。傑拉爾德·奧哈拉同樣想要參軍,大吵大嚷,惹得全家上下懸心不已。最後還是埃倫出了招,要他騎馬跳過籬笆證明了自己才肯放行。也不知道埃倫用了什麼辦法,平時跳籬笆的好手傑拉爾德竟然連連失敗。愛爾蘭人臊得滿臉通紅,嘴裏嘟嘟囔囔的,終於肯按下從軍的心思。

“總得有人照顧縣裏的生產。”去送別的時候,約翰·威爾克斯先生這樣寬慰傑拉爾德,老先生身材瘦削,腰板筆直,滿頭白髮濕漉漉貼住脖頸,神態安然地騎着塔爾頓太太最心愛的棗紅色小母馬內利。天在下小雨,他淡金色的睫毛和灰色的眼睛,微笑起來時和他的兒子阿什禮一模一樣,“得走了。別為我擔心,我還不算太老,但願我能把內利帶回來。”

比阿特麗斯·塔爾頓太太身着一條深黑色綢裙,套在老式的窄裙環上。這個響噹噹的養馬好手已經在戰爭中失去了她的四個兒子,現在她將最心愛的小馬內利送給了威爾克斯先生當坐騎。斯佳麗想起這位老先生和這匹小馬的結局,覺得自個兒想要掉眼淚。

“梅麗,好孩子,讓我親親你吧。”威爾克斯先生輕輕吻了吻梅麗的臉蛋,“下雨了就別來送我,打着傘也不行。我得走了,可惜,還想瞧瞧我的頭一個孫兒呢。”他的目光越過梅麗,和阿什禮一樣,彷彿看見另一個世界,他與她告別道“再見,親愛的。”

他從來不想要這場戰爭,他本來不應該去送死的。他應該有一個安逸的晚年,幸福美滿兒孫環繞……他和阿什禮一樣,從來就不喜歡戰爭——上帝,保佑他吧!請求你!丟失已久的信仰在這一刻沉重壓在肩頭,可屈膝之前她又站起。斯佳麗擦了下眼睛,抓住梅麗的胳膊說道:“上車吧,外面太冷了。我們已經送過威爾克斯先生了。”

她向那些雨中的蹣跚背影,投去最後一瞥。

————————————————

“塔拉不歡迎你們。”

斯佳麗的神情冷淡高傲,憤怒和恨意都掩藏在輕蔑的眼神之下,直直插向斯萊特里太太。

斯萊特里太太一愣,隨即腆着臉自說自話了起來:“都是鄉里鄉親的,奧哈拉家就不能借我們點種子嗎?還有,我女兒埃米病了,我得找奧哈拉太太去看她。”

生生被這句話激起了怒氣,斯佳麗鼻孔出氣恨聲反駁道:“借?你們家從來就只會借來借去,有沒有還過哪怕一丁點兒?自己懶惰還非要我們養着?至於你那個恬不知恥的女兒,有病你自己照顧,少來找我媽媽!”

“奧哈拉小姐,您這話可不好聽。”斯萊特里太太怪叫一聲,“咱們畢竟是鄰居,你怎麼能這麼說埃米……”

“她自己做的事,還怕別人說?”斯佳麗嗤之以鼻,目光刻毒,“她和那個北佬喬納森——”

“斯佳麗!”嬤嬤的黑巴掌打在她後腦勺,可下一刻,嬤嬤擋在了她面前,露出一模一樣的冷臉,“斯萊特里太太,這裏的確不歡迎您,請您照顧好自己的女兒。”

這已經是斯萊特里太太這個月的第三次上門,每一次,斯佳麗都和嬤嬤聯手將她趕了出去,這次也不例外。當那個女人狼狽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塔拉的門口,嬤嬤喘着粗氣罵道:“這個下流白人!埃倫小姐就不該對他們家那麼好!”

“他們究竟要走了多少糧食。”斯佳麗氣得眼前直冒火,用力坐在沙發上。可嬤嬤對着她後腦勺又是一下,“嬤嬤你幹什麼?”

“斯佳麗小姐,你剛才說了那女人和北佬喬納森,你說了,俺聽見了!”

斯佳麗暗叫不好,在嬤嬤看來,那一對奸|夫|淫|婦私|通的事情哪裏該是大家小姐知道的!她裝傻充愣:“怎麼了?我說她家女兒不知廉恥,老和那個喬納森在一起散步。要是個好人家,就該離那北佬遠遠的嘛!”

嬤嬤狐疑地看了斯佳麗一眼,她的小乖乖最近鬼心思越來越多了,她一邊幫忙打掩護,一邊心裏也直泛嘀咕:“真的?”

“不然呢。”斯佳麗撇嘴。

她可忘不了,就是那個可惡的埃米·斯萊特里!媽沒日沒夜照顧她,結果她好了,媽病倒了。等到媽媽死了,那個埃米還和喬納森重新勾搭到一起,想要奪走她的塔拉……這一世,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埃米·斯萊特里染上了傷寒就自己養着,離媽媽越遠越好!

“方丹老大夫也跟着部隊走了。”嬤嬤說道,“興許斯萊特里家除了埃倫小姐真找不着人給那個埃米看病了,可俺看那個斯萊特里太太壓根兒沒把親女兒放心上,哪裏有勞累埃倫小姐的道理!對了,斯佳麗小姐,說到方丹老大夫跟着部隊走了,俺想起來一件頂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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