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晏末(7)
花茶晏末自然是一點沒碰,他熟悉煮茶,沒煮過花茶,但是道理一樣,還從柜子裏拿了一小碟花茶冰糖,問她喜不喜甜,添了三顆冰糖。
給自己倒了白開水。
之前吃飯時候給他的果汁他擰開了也一直沒喝,這會晏末自己一邊倒白開水一邊溫聲道,“最近在吃藥,醫生說最好喝白水。”他的視線一直垂在水杯上,說完自己帶起點笑意,“倒是這借口找得太沒有水平了。”
清若低着頭捧着杯子,沒接這話,這些似乎是她不曾有過的經歷,對方好像每句話都在故意踩在她的點上撩撥,又似乎只是個禮貌溫和的紳士,不過是出於風度,自然而態度大方。
讓她不知道該作何態度,太重視似乎有些較真,可裝作沒聽見一般,又會顯得有點沒禮貌。
不過晏末的目的可不是把她卡得不上不下說不出話,緊張起來。
他兩句話開口,剛才有些膠着的氣氛已經恢復了先前的融洽自然。
他只是有意無意,要在她心裏埋根弦,一根疏離的距離弦,至於這根弦在何時鬆緊,由他控制。
下午到了三點多,一直是陰雨綿綿的慶城難得在冬日散了些淡淡的陽光,沒有飄着雨,甚至天空都沒有太多暖色的感覺,但是在慶城這樣常年陰雨的冬天裏,這樣的天氣已經難能可貴。
清若精神上是愉快甚至帶着點興奮的,但是身子卻不受控制的泛出困頓的慵懶來。
晏末拿起已經放在旁邊很久沒看的手機翻了翻,而後,先開口說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公司領導召見,我這會得走了。”
清若聞言趕緊放下手裏的杯子站起身來,“哦哦,好好,是我耽誤你太久了。”
她很不好意思,動作也有些急切的毛躁。
晏末卻還是坐得四平八穩的,似乎有事的人是清若而不是他。
坐着仰頭定定看了她一眼才站起身來,聲音緩緩而醇磁,“是我太久沒有這麼舒服的聊過天了,學校里的故事離我太久了,這會倒是覺得有點聽不夠,似乎聽聽那些年輕活力滿滿的故事自己也能年輕一些。”
清若手搭在身前,看着他咬了一下唇才偏開頭道,“你也年輕。”
晏末笑起來,溫和的,包容的,似乎還帶着一點點縱容,而伸手揉她的頭髮就變得自然而然,“那作為這句話的感謝,下次你有空的時候我再請你吃飯吧。”
清若張了張嘴,而後看向他的掌心,自己也摸了摸頭髮……油……
頓時一張臉都紅起來,彎腰從桌子上抽了抽紙遞給他,說話已經亂起來了,“我請你我請你,該我請你了,我都有時間,你有時間的時候就行。”
晏末沒有接紙,似乎有些奇怪的偏了下頭,清若硬生生把紙塞到他手掌心,聲音悶悶的,“你……你擦下手。”
晏末輕笑,順從的接過了紙,不過沒擦手,只是稍微轉身又把她遞過來的紙放到了桌子上。
“走吧,我送你出去。”
清若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好意思的搖頭,“不用送呀,就在對面,你有事快去忙吧。”
說完才想起來,那他也要出門呀,又覺得自己蠢,禁了聲。
晏末沒說話,跟着她到了門口,清若出了門,站在門口乖乖的朝他點頭,“謝謝你,今天又打擾了,下次換我請你吃飯吧,你有時間隨時來找我就行。”
晏末忍不住就有點想笑,看,到了現在連他電話都不問,真蠢,真好。
他眼眸溫和,臉頰輪廓都蘊起溫色的暖意,單手撐在門上,身子稍微斜着一點,高大的身形隨意而散發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嗯,好。不過在此之前,我真的有一個問題需要先問一下。”
清若呆了一瞬,“嗯?什麼問題,你問。”
晏末眼角眉梢似乎都飛揚起來,嘴角勾起,“請問,你的名字?”
清若一瞬間不知道該尷尬還是抱歉,他道謝的時候已經說了自己的名字,那時候她滿心應付了事,壓根沒有自我介紹,就是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有自我介紹過。
清若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一點不高興,只覺得男人真的坦然又紳士,於是認真的開口,“很抱歉我之前忘記了,我姓許,言午許,全名許清若。”
晏末像是自己重複,又像是開口叫了她一聲,只是聲音很輕,似乎只是壓在唇邊一過,“許清若。”
他聲線低沉,輕聲開口又有些緩慢,聲音很小,近乎喃呢的低音炮瞬間炸得清若整個腦子都是暈的。
她這邊還暈乎乎的,就看見男人修長的手伸過來,他的手並不白皙,健康的膚色,上面看得出手指尖有薄薄的繭,可是就是這樣的手,才真的符合他這個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眼神銳利,冷漠又強勢,一雙手,修長卻飽含力量。
而看着他的手指,清若居然不自覺想起了那天晚上男人靠坐在牆壁時眼裏的尖銳冰冷,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晏末恍若未見,聲音暖色而醇沉,“清若,很高興認真你,真的。”
清若又想起了男人的心細和體貼的落落大方,抬起頭,原本還有些排斥消散得一乾二淨,她笑起來,全是亮亮的潤透,握他手時候格外認真,“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宴末。”
溫熱而乾燥,並不柔軟,有些硬,觸感上能感覺到,有細微薄繭,是男人的手。
她該叫晏先生的,但是太疏離,太客氣,聽着他說清若她突然就不想了。
清若回家之後安安穩穩睡了個午覺,起床之後才想起來自己帽子落在晏末家了,不過他說老闆找他有事,這會也不知道回來沒有,也不是什麼要緊東西,清若思緒一晃就過去了。
之後就開始畫畫,大概是因為心情好,又接觸了晏末,一個有些神秘卻又讓人非常有好感的男人,清若靈感扎扎扎往外蹦,晚飯都沒吃,畫到快凌晨四點才覺得身心疲憊。
而後臉都沒擦,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關了畫室的燈迷迷糊糊晃進房間倒在床上就睡了。
而晏末晚上也過得不錯,他自然不可能有什麼領導召見,不過他晚上是真的有事,手底下四個公司轉出去三個現今只剩下一個做軟件開發的,他以後的工作和發展重心都要放在這個公司,先前和公司里的人見得很少,約了公司里的負責人和高層吃晚飯。
還沒回家就接到了中介小吳的電話,“晏先生,方先生夫妻兩已經商量好了,還是屬意晏先生的房子,只是能不能交房再寬限一段時間,他們把錢湊齊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房。”
中介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沒有什麼好話的成分,於中介自己,可能還是希望晏末這房子轉別人,再抬一抬價再賣。
晏末就當做沒發現他的心思,腦子裏轉了一圈關於對面蠢姑娘的想法,直接定了時間,“一個月後。請他們準備好去過戶。”
中介也沒猶豫,笑着應下。“好的,宴先生日後需要買房儘管聯繫我,給您找條件最好的。”
這也是個聰明人,晏末是生意人,缺錢時候才會賣房,錢多時候只會買房,小吳和晏末接觸兩三次,從來不問晏末生意上的事,但是這句話,無疑是祝晏末生意一帆風順,越做越大。
晏末還在飯桌上,來吃飯的都是公司的人,他日後要去公司自然他最大,現在他接電話眾人雖然沒有很明顯全都不說話,但是都很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晏末眼眸深處帶起些似嘲似譏的笑意,但是不涉及到利益糾葛,他還是比較喜歡聰明人打交道,口吻稍稍溫和利落應下,“好的,日後有需要一定麻煩你。”
晏末沒喝酒,晚上回家自己開車,腦子清醒,只是車不怎麼好開,慢悠悠的晃着回去。
他手底下原本不少車子,但是從晏家出來的時候就周周只放了他常開的那輛出來,那天晚上車上染了血,晏末把車送去洗了,現在開的是常粟先前的老車。
回到家剛剛九點過一點,知道對面的蠢姑娘肯定在家,不過他也沒想去打擾勾搭一下,若即若離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何況他明天要去公司開會,現在自然做正事要緊。
晏末晚上睡之前調了鬧鐘,早上鬧鐘還沒響他就醒了,畢竟是快二十年的生物鐘,之前是因為毒癮發身子機能全部亂了,現在毒癮壓下去生物鐘又正常了。
晏末起身洗了澡,拿着昨晚整理好的資料去了公司。
今天要開的會不是高層會議,而是整個公司的員工大會。
這是晏末之前手底下四個公司中最小的一個,之前的軟件開發也基本上是服務於其他三個公司,所以除去保潔和安保這些其他公司派遣過來的聘用工作人員,整個公司簽過勞動合同的一共才83個人。
公司在一座辦公大廈C座9樓左邊的A部,整個空間只分上下兩層,二層是幾個公司負責人的辦公室和會議室。
他昨天在電話里已經和公司幾個負責人說過今早員工大會的事,因為會議室坐不下,所以今早的員工大會是要早一層開,昨晚公司的員工已經把一層空曠的地方再次收拾挪空,周圍放着一摞一摞的塑料椅。
公司正常上班時間是八點四十打卡,晏末到公司的時候剛剛過了七點半,他進來之後看了一圈就隨意扯出一個塑料椅靠着牆坐着。開始看這個公司的員工資料。
83個員工,晏氏總部就是人員最少的部門都不止兩百人。
晏末一邊看,一邊百無聊賴的想着,他把員工資料看完,又打開筆記本繼續寫程序,好一會才有一兩個員工陸陸續續的進來。
和他打了招呼也不知道要幹什麼,只能輕手輕腳的去座位上坐好等着人來齊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