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譚佳如不知道時間怎麼過去的,只知道燭光在他的乾凈的臉上閃爍着,而他的喘息聲也漸漸地平穩了,他才緩緩地從她的身上挪開,她立刻坐起來,縮在床腳,離他遠遠的。眼睛又不小心移到了他的褲襠那裏,那裏撐得滿滿的,似乎沒有消退的痕迹,她只匆匆瞥一眼,又快速地移開了目光。
文慶林的雙腿自然地打開,靠在床柱上,看着她一臉怒意以及防備的小臉,默默地嘆氣,心道失策,他的酒量一向很好,所以在譚毅面前,他也無須顧忌,照喝不誤,但萬萬沒想到,碰到她的手,聞到她的香,他整個人就如脫韁的野馬一般,順從本能,不再壓抑,結果將事情弄到了這地步。
好不容易靠近她,好不容易讓她信他,卻被他自己搞砸了。文慶林靜靜地望着她,好半晌,吐出了一句話,「我喝多了。」
譚佳如氣得臉紅了,此時此景,竟與新婚之夜時一模一樣,只是不同的是,上回她喝醉了,撩了他,兩人成就了好事,這一回,他醉了,她打醒了他,好事成空。譚佳如忍不住氣悶,為何他上次不一巴掌打醒她?
但她還來不及問出來,文慶林一雙深邃的黑眸帶着無盡的內疚望着她,「佳如,對不住。」她一怔,他的眼睛落在貴妃榻上,「晚上我睡貴妃榻上。」
面對這樣的他,她還能說什麼呢。
【第六章】
從那一夜之後,譚佳如與文慶林分床了。文慶林乖覺地睡在了那張搬進來時被他萬般嫌棄的貴妃榻上,而譚佳如一個人獨佔了大大的床榻。
好像他激吻她的事情就這麼被一筆帶過了,罪魁禍首一臉的內疚,並且還乖乖地分床了,她再對他生氣好像顯得她小雞肚腸,但她不可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於是,這一個多月來,她對他總是淡淡的。
清晨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譚佳如睜開眼睛,透過薄薄的床幔,她看到貴妃榻上沉睡的男人。
黑色的長發順着攢金絲彈花軟枕傾斜而下,一張玉面俊臉靜靜地睡着,晨光閃爍在文慶林的臉上,透射着一股靜謐、安好。
水眸從他的臉上不着痕迹地移開,譚佳如緩緩地坐了起來,靠在青玉抱香枕上,耳邊傳來動靜,她睜開眼望去。他赤腳踩在地上,大剌剌地坐在貴妃榻上,一雙黑眸正直視着她。
「醒了?」文慶林的聲音帶着睡醒的慵懶,「睡得可好?」
譚佳如眨了眨眼睛,低低地應了一聲。自那一回之後,她便不怎麼愛跟他說話,他倒是跟平常一樣,並未有多大的變化。
文慶林站起來,先是穿上了衣衫,接着抱着被褥放回了床榻上,抬頭看她時,她別過頭沒看他。
「我先去洗漱,外間等你一起用膳。」低低地說完,他便轉身出去。
一會,桂香、茴香笑盈盈地進來,服侍着譚佳如起身。等譚佳如收拾妥當,文慶林已經在外間等着了,她坐了下來,他照舊不假他人之手,給她盛了一碗粥,又給她挾了一塊玫瑰枸杞糕。
她輕聲地說了一聲:「我自己來便成。」
文慶林頷首,吃起了早膳。
譚佳如吃了七分飽便放下了筷子,文慶林將剩下的食物都吃完,喝了一口茶,「明日起,我要去一趟順州。」
譚佳如揚眉,「是公事?」
「嗯。」
譚佳如沒有多問,「什麼時候回來?」
「要半個月左右。」文慶林望着她。
譚佳如點頭,「你放心,府里有我在。」
文慶林的眼閃了幾下,「嗯。」
譚佳如半天才有了些為人婦的表現,「等會給你收拾行囊。」
他笑了,「有勞夫人了。」
譚佳如微冏,他不說話難道等的是她這句話不成?她輕咳一聲,被他一個夫人弄得有些尷尬,謙虛地說:「是我的本分。」
文慶林清俊的臉上笑意滿滿,似乎對她到底是不是本分一點也不在意,「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她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不管他在不在,她都會照顧好她自己,他何必操心,但她還是給了他面子,點了點頭,「好。」
接着文慶林便進宮了,譚佳如則是坐在桌前看着帖子,不少人衝著她宰相夫人的身分邀約,她怕自己不小心結識了心懷鬼胎之人,所以只挑了一些平日就跟文慶林有往來的府邸往來,至於一些不相識的便婉拒推掉。
然後,譚佳如又看了一些帳本,聽了譚府的事情,聽說譚繼夫人因為鋪子損失太多,整日食慾不好,她不由得笑了,隨即又吩咐茴香,「讓人繼續看着,特別是二小姐那裏,如果繼夫人要打主意到二小姐那裏,直接讓人通報。」
「是,奴婢知道。」
瑣事處理完,也差不多到了傍晚,文慶林也快回來了,譚佳如才驚覺早上答應給他收拾行囊的事情竟被她給忘了。
譚佳如心虛不已,連忙讓桂香、茴香去廚房準備一些路上可以吃的食物,又轉身想給文慶林準備衣衫,想到他從不假他人之手,她也沒有讓丫鬟們去做了,自己從柜子裏整理了三套衣衫給他。
茴香將一些用油紙包好的肉乾、饅頭拿了進來,「夫人,肉乾、饅頭夠嗎?」
譚佳如想了想,「可有糕點?」
「有桂花糕、綠豆糕……」茴香如數家珍地報了出來。
譚佳如蹙眉,「這些帶在路上容易散,帶幾張餅子吧,鹹的、甜的都來幾張。」
「是,奴婢知道了。」
想到文慶林喜愛喝茶,譚佳如又吩咐道:「再準備一些鐵觀音。」
「是。」茴香連忙應道。
譚佳如看準備得差不多了,忽而想到文慶林愛乾凈的性子,又準備了一些青鹽、棉帕放在行囊中,眼瞅着差不多了,身後的帘子被人掀起,她頭也沒回,以為是哪一個丫鬟,「怎麼了?」她轉頭,便看到文慶林溫文地站在那裏,「你回來了?」
文慶林並未立刻說話,心口的波譎劇烈地起伏着,好一會,他才深深地說了一句:「辛苦夫人了。」
譚佳如不禁羞紅了臉,其實她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得他如此感激,她反而不好意思了,「哪裏的事,不過是嘴皮子動一動,吩咐丫鬟們給我拿東西而已。」
他溫柔地笑着,「夫人的心意最珍貴。」
譚佳如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總覺得這樣的對話並不適合在他們之間,不過是收拾個行囊,又不是什麼大事。
「除了娘親,夫人是第二個為我操心的人。」文慶林笑着,不經意地露出唇角邊的梨渦。
譚佳如有些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發現他笑起來左邊臉頰有一個淺淺的梨渦,雖然淺,但還是在的。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抿了一下唇,不再笑了,那梨渦也隨即沒了。譚佳如吃驚地說:「你笑起來有梨渦耶。」
「嗯。」文慶林嚴肅地點點頭。
發現他一下子又成了之前的清雅男子,她隨口說道:「笑起來還滿可愛的。」
文慶林怔怔地看着她,忽而又笑了,那淺淺的梨渦也隨之顯出,「夫人喜歡就好。」
本來沒有調戲的意思,被他這樣厚顏地反駁回來,譚佳如瞬間覺得她方才是在調戲他,她紅了耳根,幸好髮絲遮着,才沒有讓發燙的耳根被他看到。
她扭過頭,文慶林走近,看着她收拾的行囊,輕輕地笑了,「夫人有心了。」
譚佳如不解地看他,他又解釋道:「第一次出門在外,有夫人準備這麼多東西,為夫很開心。」
譚佳如覺得這人說話很好聽,其實她不怎麼用心,卻被他誇了一番。她心虛地問:「還差什麼嗎?」
「不差,什麼都齊了。」他笑得很溫柔,看得她不自在地低頭。
文慶林的目光落在她白色的後頸上,喉嚨不禁上下滾動,那細膩的白膚他曾經摸過、吻過,一想到這,他便渾身滾燙,好想再將她壓在身下為所欲為,他呼吸微急,眼裏的情慾也濃了幾分。
不識情味還好,如今知了,一切便失控了,時不時地想對她禽獸一番,這樣的衝動從來不會在他的身上出現,他的自控能力一向令他很驕傲,可遇上了她便潰不成軍了。
「不差東西便好。」譚佳如低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