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一通大撕

95.一通大撕

此為防盜章顧時歡原本被腹痛折磨得臉色發白,卻在被沈雲琛聽到月事後羞得漲紅了臉,此時蓋頭被挑開,她只好抬頭望去。此時她雙頰酡紅,眼眸含水,精心打扮過的妝容比那日還要明艷動人。

沈雲琛有一瞬間的失神。才問:“怎麼了?我聽你的聲音……似乎不好受。”

顧時歡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叫她怎麼好意思跟他說?只好道:“沒事……你叫秋霜來。”

“我已叫她歇去了。”沈雲琛乾脆將紅蓋頭全部挑開,俯身看着她,“有什麼事,你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他實在有些直白:“我剛才聽到你說來月事了,可是這方面需要我幫忙?”

顧時歡:“……不需要。”

沈雲琛看到她額頭上冒出的細密汗珠,便知道她在逞強:“你現在很難受。”

這不是廢話么,顧時歡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可是她又不能說出來。她不是個動不動就害臊的人,可是當下這情況,她臉皮子再厚都不好意思跟一個不熟的男子說自己因月事腹疼。

——雖然這個男人從今天起便是她的丈夫了。

想到這裏,顧時歡又有些慶幸來了月事。她滾燙着一張俏臉,頓了片刻,猶自強裝鎮定:“……我沒事。”其實心裏又急又羞,簡直不想理他。

分明有事。沈雲琛道:“你我既然已成夫妻,就不必避諱這些了。告訴我,你怎麼了?”

他剛從軍營歸來,還改不掉直來直往的強硬。雖是詢問,語氣卻如同命令。

顧時歡臉上一僵,沈雲琛的話落入她耳中,就像拿丈夫的架子壓她一樣。一時她也不知道哪裏突然冒出來的火氣,這會子臉皮也不顧了,氣呼呼地罵:“你是二傻子嗎?這還要問!我難受死了,渾身累,肚子疼得像給人捅了一刀,叫你給我找秋霜來也不肯……好么,你既然這麼誠心想幫我,就去給我拿條騎馬布來,其餘的你也幫不上什麼,我自己熬着去。”

她將“騎馬布”三個字咬得極重,故意想臊一臊他,顧時歡本來就比一般女子臉皮稍微厚一些,生氣的時候更是無所顧忌,也不管最後臊到的會是誰。

然而她卻碰上了剋星,一般男子聽了這話要麼氣得發火,要麼臊得去叫丫鬟過來了,而沈雲琛被噼里啪啦罵了一頓,卻只抓住了一個重點:“你腹疼?”

他往門外走:“這可不能熬,我去找大夫來。”

“別啊——”顧時歡連忙撐起身體,拉住沈雲琛的衣角,放低了聲音,“我這是舊疾了,府中的大夫都看過了,總是不見好,不用找別人了。”新婚之夜找大夫來看月事腹痛之症,那多尷尬啊,沈雲琛果然是個二傻子,比她還沒臉沒皮。

她的力氣不大,虛虛地拉着他的衣衫,卻成功地阻止了他的腳步。

沈雲琛停了下來,望着此刻虛弱柔軟的顧時歡,眉目溫柔地舒展開,語氣卻格外堅定:“喜喜,不要諱疾忌醫。”

他記得,她的小名叫“喜喜”。

誰知顧時歡登時把臉一板:“不要叫我喜喜!”

沈雲琛還沒反應過來,這小姑娘卻已經快哭出來,眼眶都紅了:“顧府人人叫我喜喜,你怎麼也叫我喜喜!誰讓你叫我喜喜!為什麼都要叫我喜喜……”

沈雲琛嚇了一跳。眼前這個身形嬌柔的小女子,與他常年接觸的士兵完全不一樣,讓他全然不知所措:“別哭……你別哭……我只是小時候去顧府的時候,聽到所有人都叫你喜喜,因此以為這是你的小名……抱歉,是我莽撞了,顧……顧三小姐。”

顧時歡似乎仍舊哭得一抽一抽的,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最後,他簡直手足無措了,只差沒伸出三根指頭賭咒發誓:“我以後再不叫你喜喜了,你別哭了,行嗎?”

他是許久未回京了,也許久未曾接觸女子了。京城裏的嬌嬌小姐,怎麼這般能哭,眼淚跟下雨似的,說來就來。

顧時歡終於吸了吸鼻子,停下了。哭的時候牽動了腹部,肚子便更加一扯一扯地疼,此時她也沒了力氣,整個人倚在床邊,不去看他,也沒了剛才的氣勢,臉上還掛着淚珠,聲音細細地說:“那你去給我拿那個來就行了。不要找大夫。”

沈雲琛怕再激出她的淚花花,連忙應了便匆匆出去。

好一會兒才回來。

這段時間,顧時歡休息了一會兒,情緒平復了下來,才覺得自己剛才太無理取鬧了,若是別的人,早氣得當場休她了,只有沈雲琛這個好脾氣,不聲不響地挨了她兩頓罵。

所以,看到沈雲琛一手拿着騎馬布,一手抱了三個熱水罈子進來時,顧時歡有些心虛,也有些鮮見地害臊了。

沈雲琛則大步走過來:“等急了嗎?我去問了我府上的廚娘翠嫂,她說若是月事疼痛,抱着熱水罈子睡會好受一些。”

顧時歡低着頭:“……謝謝。”

沈雲琛勾了勾嘴角,把騎馬布遞給她:“府上女子少,因此我只好從翠嫂那裏拿了一個新的暫時給你用着,明日我叫人給你多做一些好的。”

他是怎麼坦然做這種事說這種話的,很多男人都很忌諱這個的,便是不忌諱,那也會害羞,他怎麼跟沒事人似的……顧時歡大囧,連伸出的手都像染上了紅暈……

顧時歡將騎馬布收入懷中,掙扎着要站起來。她想去浴堂。

一雙手突然環過她的肩膀,兩個人一下離得極近。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氣息,溫暖乾燥,像晴好的日子裏被陽光曬過的青草。

顧時歡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沈雲琛將她扶起來,卻沒有送她去浴堂的意思。

“就在這裏吧。”他說。

“……”顧時歡懵了一瞬,“在這裏?”

可是她想沐浴!

“你這樣還走得出去?”沈雲琛看了她一眼,她冷汗涔涔的,身體柔軟得像一灘泥,似乎下一刻就要暈倒在他懷裏。

顧時歡:“……”

沈雲琛扶着她來到桌邊:“就在屋裏罷。我讓翠嫂在廚房燒了熱水,待會兒在房裏擺浴桶讓你沐浴。”

顧時歡點點頭,一時兩人之間只剩沉默。還在翠嫂馬上就來了,她身後有兩個小僕抬着裝了滿滿當當熱水的浴桶。

沈雲琛吩咐:“放進來。”

兩個小僕眼睛不敢亂瞟,將浴桶放進來后,連忙退出去了。

沈雲琛鬆開了顧時歡,對翠嫂說:“有勞翠嫂伺候顧三……夫人沐浴。”說完便徑直地走了出去,還細心地關好了門。

“哎!”翠嫂連連應了一聲。

顧時歡不太適應別人伺候她沐浴,不過眼下也顧不得什麼,等會兒還要出去。好在翠嫂也不是個多話的,知道她眼下不適,因此也不多嘴什麼,手上的動作卻很嫻熟。

被熱水一泡,顧時歡舒服了很多,好像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

洗浴完畢,顧時歡換了一身衣裳,揉了揉發熱的臉,才讓翠嫂去開門。

沒想到沈雲琛一直守在院子裏。

他轉過身,便見屋內的燭火搖搖曳曳,顧時歡換了新裝,卻也是大紅的顏色,不過沒先前那麼繁瑣,加之她剛剛出浴,站在搖晃的光影之中,整個人清靈出塵如仙子一般。

沈雲琛定定了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翠嫂已經讓小僕搬走了浴桶,自己也走了出來。

沈雲琛向翠嫂微一點頭,便走進房間,對顧時歡說:“既然身子不爽快,那今天早點歇息吧。”

顧時歡:“咦?等會兒不是還要鬧洞房?”

沈雲琛道:“我讓他們散了便是。”

“那不行,我還是去吧……”顧時歡道,“你既對我這麼照顧,我也該禮尚往來呀。”

在大昱朝,新郎掀了新娘紅蓋頭后,一定要攜新娘去廳堂里,和相熟的友人們玩鬧一番才算作罷,這是由來已久的習俗。若是新娘不願意去,新郎會被淪為笑柄的。

沈雲琛一怔,笑道:“我哪裏需要你還什麼禮。”

顧時歡眨了眨眼:“那我為了我自己知書達禮的形象,這下行了吧?”

沈雲琛把拳頭放在嘴邊掩下笑意:“好。”

他走過來伸出手扶顧時歡,顧時歡頓了頓,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多年的征戰讓沈雲琛的虎口處有了幾處小小的繭。顧時歡被他牽着,忍不住用指尖颳了刮繭子。

沈雲琛心頭泛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低聲道:“別鬧。”他握着顧時歡的手,像握了一塊細膩的軟玉,他從未握過這樣軟膩的手,心裏正莫名痒痒的,她還亂動。

此時正走到門口,顧時歡乖乖地不動,卻阻止了沈雲琛開門的舉動。

“對不起。”

“嗯?”

“剛剛我跟你亂髮脾氣了。”顧時歡用空着的一隻手擰着衣角,“我……我的月事總是不規律,一會兒提早一會兒推遲的,因此訂婚期的時候也沒想到今日會突然、突然……我每次來月事都會疼,什麼葯都吃過了,只是從以前的每日都疼變成了現在只前一兩日痛,卻總是不能根治。而我一疼脾氣便不好,不是故意朝你發火的。”她耳朵紅得像燙熟的蝦子,但還是堅持說完了。

“嗯,我明白。”

“還有……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喜喜,是因為這個名字,是……是為別人存在的。”

“為別人?”

“你應該知道我大姐顧時初吧?現在的太子妃。”

顧時初……

聽到這個名字,沈雲琛心裏飄過一個笑顏,語氣便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溫柔:“當然知道。”

顧時歡卻沒留意他的語氣,自顧自說下去:“她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那會兒我娘懷了我,正要臨盆。當時大夫們都束手無策,甚至連太醫都請來了,還是不能治好她的病。後來府里來了兩個和尚,給大姐開了一副葯,還說幸好我娘親懷了我,正好生我的時候可以給大姐沖喜,生下我以後,只要將我的名字裏帶上‘歡喜’兩字,便可以護我大姐年少時候無病無災。”

顧時歡苦笑了一聲:“當時我爹便想將我取名顧歡喜,可是我們顧家這一輩是‘時’字輩,單我一個人不在輩里,還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說出去丟的可是顧家的臉,因此便折中處理,將我大名取作‘顧時歡’,小名便叫‘喜喜’……為了大姐的順遂安.康,他讓全府的人都叫我喜喜,只有我娘親不肯聽他的。喜喜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為別人而存在的,而不是我自己,所以我非常、非常、非常討厭這個名字!”

“……原來是這樣。”難怪以前去顧府,全府上下無論是夫人還是奴僕,都叫她喜喜,這情形是十分罕見的,他便也就記住了。他原以為是因為府中的老太太格外偏疼,沒想到……

彷彿透過這一角窺探到了兒時可憐兮兮的顧時歡,沈雲琛的眉頭不自覺越皺越緊:“那你娘叫你什麼?”

“我娘叫我‘嬌嬌’,她說我是她的嬌嬌心肝寶兒,才不是什麼歡歡喜喜。”想到死去的娘親,顧時歡露出懷念的微笑,語氣也輕快許多。

沈雲琛定定地看着她的笑顏:“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喜喜了,嬌嬌。”

“嗯?!”顧時歡心頭一跳,自從娘親死後,她再也沒聽到別人這樣叫她了,而她的本意也並不是讓沈雲琛叫她嬌嬌,畢竟這兩個字,只有她娘親一個人叫過的。

可是沈雲琛已經當她默認,朝她抿出一個笑,逕自推開了門,牽着她的手走出去了。

她只好咽下嘴裏的話。

兩人才往前廳走了幾步,老僕楚伯突然匆匆迎面而來,道:“殿下,太子爺和太子妃來了!”

太子攜太子妃三個月前便去了外地,不但沈雲琛回京城的時候不在,連他成親恐怕都趕不上,因此早先便回了書信致歉,怎麼現在卻匆匆趕來了?

不過,想起剛剛顧時歡提到的“太子妃”,沈雲琛還是心頭一動,他已經很久不曾見過顧時初了,她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嗎?聽聞她三年前已經誕下麟兒,他還未曾見過她的孩子呢。

顧時歡則是悄悄地翻了翻白眼,她與顧時初向來不對付,看來等會兒她可得有苦頭吃了,只希望他們家那個混世魔王可別一起跟來了。

十年前,沈雲琛的娘親李妃娘娘仙逝了,按照死者為大的慣例,皇上一般會將她升妃位下葬,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皇上反而降了李妃娘娘的妃位,一時令天下人大為驚詫,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六年前,沈雲琛才剛剛到束髮之年,便被皇上送去了邊疆,說是送到大將軍元毅的手下歷練歷練。結果這一歷練便是六年,直到沈雲琛在打敗北漠國中立了大功,才得以奉召回京。而在這六年間,皇上沒有下過任何召他回京一聚的詔令。

可見,皇上的確並不喜歡他們母子倆。

顧時歡回想起這些,突然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憐之感。而且,她的娘親與沈雲琛的娘親也仙逝在同一年,前後相差不過月余。說起來,成興十五年真是個不詳的年份,那一年,顧時初的娘親也走了。

顧時初的娘親是她爹的正妻,她得喚一聲“大夫人”。很小的時候,她非常喜歡這位嫡母,因為她總是溫柔地對她,從來不曾呵斥她,就連她不懂事,只因心裏喜歡便拿走了顧時初的玉鐲,嫡母也沒有生氣,反而讓顧時初將鐲子送給她。

倒是自己的娘親知道了這件事後,將自己狠狠地打了一頓,教育自己以後不能在不曾經過別人同意的情形下拿走別人的東西,還將她拉到顧時初面前,讓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歉,然後歸還了玉鐲。

稍大一些的時候,她才明白娘親的苦衷。她不是嫡母的親生女兒,嫡母不用花費心思教育她,只要儘力地擺出對她好的樣子,贏得一個寬厚大度的美名便是了。至於她以後養成了什麼壞習慣,或沒了大家閨秀的教養,那也是無足輕重的。而自己的母親,雖然對自己嚴苛,卻是在儘力教導自己,使自己不至於長成一棵歪脖子樹。

思緒飄得遠了,以致於沈雲琛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沈雲琛已經站在了轎外,向她伸出手。

顧時歡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掌上,藉助他的力量走下了車輦。

鬆開手時,她留了心思看了一眼,發現沈雲琛的手上果真有個細細的刀傷。看來那白色絹布上的血跡,是他割傷自己弄上去的。她的耳朵尖有點點冒紅,想到那要被收藏起來的絹布竟是沈雲琛的男兒血,又有些不合時宜地想笑。

此時,沈雲琛冷不丁地挨過來,在她耳邊輕聲問:“腹疼可好些了?”

顧時歡嚇了一跳,撫了撫胸口道:“沒那麼疼了。”倒是他帶來的驚嚇,讓她突然絞痛了一瞬。

看着她一驚一乍的樣子,沈雲琛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頭頂:“你無需緊張,進去之後一切有我。若父皇沒有問到你,你便不用開口,若父皇問到你了,你如實回答他便是。”

“……嗯。”顧時歡低低地應了。

兩人在太監的引領下走去正清殿,正清殿內只有皇上與皇后兩人,他們坐在上方,居高臨下地瞧着他們,免不得讓顧時歡感到十足的壓迫。

她跟隨沈雲琛行了兒媳之禮,喚了一聲“父皇”“母后”。

皇上頷首,給兩人賜了座。

皇上名喚沈順和,其實看上去一點也不“順和”,顧時歡從小便有些害怕這位皇上,只是沒想到好巧不巧,她竟成了皇家的兒媳婦,如今只好提起心來,時刻準備應對皇上與皇后。

皇后崔清敏倒是一如她的名字,看上去高貴而清傲。她畫著極為精緻的妝容,雖然已有一定的年紀,然而時間沉澱下來的端莊優雅讓她看上去儀態萬千。崔清敏的眼睛掃過他們,卻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喝茶。

沈順和先開口道:“琛兒在邊疆待了六年,現如今回到京城,可還習慣?”

沈雲琛沉聲道:“回父皇,兒臣自從在京城長大,現在歸家甚覺習慣。”

沈順和聽了,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只是又道:“你這幾年在外,恐怕不太熟悉京城的變化,與眾多兄弟也都生疏了,該好生聯絡感情才是。”

沈雲琛回道:“是,兒臣會攜內子多多走動。”

沈順和又叮囑道:“有什麼不清楚的,多問問你大哥。聽說遠兒昨晚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就為了參加你這弟弟的大婚,實在是有心了,你要記在心上。”

一邊的皇后崔清敏聽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這才說了今日的第一句話:“遠兒向來性子篤厚,十分愛護眾多手足弟兄。”

沈雲琛面上沒有波動,回道:“皇兄寬厚有心,兒臣甚是感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時歡總覺得父子間,有種針鋒相對的感覺,不過主動出擊的是皇上,而可憐的沈雲琛只好被動應戰。

看來沈順和果真是不喜歡他。

可是就算是不喜歡,又何苦處處針對呢。畢竟是親兒子呀。

唉,這涼薄的皇家啊。

顧時歡正在腹誹,卻冷不丁聽到皇上提到了她,仔細一聽,卻是對沈雲琛說的:“你大哥娶了沈家大姑娘,你便娶了沈家三姑娘。看來這沈家的姑娘啊,各個討人喜歡。”

顧時歡心下一跳,她沒那麼多聰明腦筋,實在猜不懂沈順和到底想說什麼,但是他這句話明顯讓人覺得一種說不清楚的怪異。

倒是沈雲琛立刻便接話道:“內子秀外慧中,溫柔賢淑,兒臣只怕不能早些娶回家。”

“哈哈哈哈。”沈順和笑了幾聲,轉而問顧時歡,“老六媳婦,嫁給琛兒,你可還習慣?”

……難不成要她說不習慣么?況且六皇子府的確比丞相府和皇宮自在多了。

顧時歡連忙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父皇的話,夫君對兒媳照顧有加,兒媳甚是習慣。”

沈順和點點頭,喝了一口茶:“既如此,朕也就安心了。琛兒,帶你媳婦去紅萼宮,也見見你的母親。”

“是,兒臣遵旨。”

從正清殿退出來,顧時歡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沈雲琛。不用說便知道,紅萼宮一定是李妃娘娘和沈雲琛生前所居住的宮殿,她見過沈雲琛失去母親后難過的樣子,現在唯恐他觸景生情。

但是皇上都這樣吩咐了,他們是決不可抗旨不遵的。

兩人從正清宮穿過很多座宮殿,才來到位置偏僻的紅萼宮。

到了這裏,宮人們便都退下了,只留了兩人在宮內。

進了紅萼宮,便明顯感到沈雲琛的情緒有些低落,顧時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好道:“我們進去看看。”

沈雲琛“嗯”了一聲,推開略顯陳舊的大門,這裏頭顯然都有宮人打掃過,處處都是乾淨的樣子,然而沒有人居住,因此總顯出幾分清冷和寂寥。

廳堂正中間掛着一幅美人圖,圖上的美人身段婀娜,清麗絕塵,渾身透着一股高雅之氣。想必這位就是沈雲琛的母親——李妃娘娘李婉蘭了。

沈雲琛定定地看了母妃好幾眼,才挪開目光,有些落寞地掃看着自己曾經居住過的地方。然而曾經帶給他一切溫暖的母妃卻已經不在了。

他看着顧時歡,緩緩道:“我在這裏住到母妃仙逝,那一年我十一歲。後來我便養在蘇貴妃膝下,直到四年後我被送去邊疆。那幾年,蘇貴妃怕我睹物傷懷,不許我來紅萼宮,我便只有在晚上悄悄地跑來看母妃。後來去了邊疆,我便再沒回過這裏。”

顧時歡心裏一酸,便去拉他的手:“別難過,你知道嗎,人死之後都會升到天上去,白天化作太陽或者雲彩,晚上化作月亮或者繁星,注視着他們在塵世間的親人。所以,你要微笑,你要快樂,你的母妃才會安心。”

沈雲琛的眼睛驀地睜大了,手也猛然間收緊!

突如其來的力度讓顧時歡嚇了一跳,手也被他握得痛了,因此皺起了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幹什麼呢……”

沈雲琛一怔,漸漸放鬆了手中的力道,淺笑道:“你們顧家都是這樣教的么。”

雖然說著和當初一樣的話。

可是,離別的時候,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是這樣笑着跟他說的:“我叫……顧時初。”

顧時初……而不是顧時歡。終究不是顧時歡。

“嗯?”顧時歡一下轉不過來,沒聽懂他的意思,“……什麼意思?”

“沒什麼。”沈雲琛眸子一深,搖了搖頭,“聽說那一年,你和你大姐的母親,也都化作了……天上的繁星。”

他只是有感而發,然而話一出口便自悔失言了,自己因思念母妃而難過,怎麼偏又來招顧時歡難過。

“嬌嬌……”

“對啊。”沒想到,顧時歡卻未曾像他想像中那般低沉,反而揚起了嘴角,“娘親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暗暗地保護我。她瞧見我在笑,肯定也在笑呢。”

她目光流轉,便不經思考地左右扯住了沈雲琛的臉,想扯出一個笑臉來:“所以,你也要笑,笑給你母妃看看啊。”

說完,才覺出不妥來,顧時歡在心裏暗罵自己糊塗,趕緊鬆開了手,將手悄悄背到了身後。

沈雲琛卻沒有責怪,反而儘力地扯出了一個笑來。

顧時歡眼前一亮,正準備再說什麼,宮人卻進來請他們了。接下來,他們該去雍華宮,給太后請安。

路上,沈雲琛對顧時歡說,皇祖母一向疼愛他,而且性子溫和仁慈,讓顧時歡不用緊張。

顧時歡心裏放鬆了些,暗暗給自己打氣,皇上都見過了,還懼怕太后么。

可是,去了雍華宮,見到陪侍在太後身邊的顧時初,顧時歡又緊張了。

倒不是懼怕顧時初,而是在從前的成長歲月中,她與顧時初總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或者說,顧時初總喜歡針對她。雖然這些摩擦不致於讓她遭受多大的損害,但是顧時初是受寵的嫡女,在顧家橫着走的那種,而她一個不受寵的庶女,便是每次都占理,卻總是處在下風。

所以她討厭見到顧時初,總覺得見了她便沒好事。這次也是如此。

當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預感為何如此精準。本來想在太後面前好好表現的她,竟然打碎了太后最喜歡的青柚瓶。

——都怪顧時初撞了她。

顧老夫人觀察着她的神色,慈愛地笑道:“凌氏那個瘋癲婆子,你不要為了她而壞了心情。在家多住些時日,咱們好好養養傷。”

步入正題了……顧時歡才剛寧了心緒,這會兒心裏止不住暗笑一聲。

家?顧府才不是她的家,以前她娘親在的時候,居香院是她的家,現在她娘親不在了,連居香院也只是暫住的地方了。至於六皇子府,比起顧府更像一個家,但也算不得真正的家。她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第二個家,也許永遠找不到了。

她把這些話埋在心裏,嘴裏只說:“我想早些回去與夫君相聚。”

顧老夫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有撫着顧時歡細嫩的手背:“怎麼,覺得在家裏受了委屈,因此不願待了?”

便是不受委屈,她也不願待呀。顧時歡心裏嘟囔着,嘴裏卻始終無法對還算尊敬的祖母說出這種話,只好道:“新婚……”

顧老夫人打斷她:“哪家新娘子不是新婚便回門?她們都住了一段時日,偏你這麼想夫君?說出去,別人可要笑話你了。”

顧老夫人統共就顧一岱一個兒子,顧一岱從小就讓她省心,也不是個耽.於.美.色的風.流.浪.子,總共就娶了一妻三妾,誰知道就這麼幾個情債,卻是一個比一個不安分。平時她懶得管這些,最多關鍵時刻出來和稀泥,但現在卻得好生安撫住顧時歡,不能讓她這麼快就回去,一則丟了顧府的面子,二則六皇子追問起她的傷,也是麻煩事一件。

顧時歡聽她這麼說,就知道老太太鐵定心要留住自己了。

她還沒開口,又聽到顧老夫人繼續道:“你這鐲子摔斷了,確實可惜,不過這斷面尚且完整,還是可以修復的,你也別太傷心難過。我這裏,還有一件你娘親的遺物,你會很喜歡的。”

“什麼東西?”顧時歡心頭一動,急忙問道。

“別急,待會兒我叫人給你取來。”顧老夫人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是一幅畫。你娘死之前的盛夏,那個午後她精神好,帶着你在庭院曬太陽,你靠在她身邊睡過去了。正巧那日畫師過府給你娘作畫,當時瞧見你也在,我便讓畫師將你們母女倆都畫上了。畫好之後,你娘突然暈過去了,眾人手忙腳亂地請大夫,我便將那幅畫收着了。現在也該給你了,也算做個紀念。”

她與娘親的畫……

顧時歡定了定神,笑道:“那就請祖母別忘了給我,我在家多住些日子,待回去的時候捎上。”

老太太既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幅畫,必定不只是單純地想起要給她而已。看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讓她在顧府多待些時日,一則全了顧家的顏面,二則養養臉上的傷,免得回去之後不好看。

她想要這幅畫,就只能答應了。

算了,便住滿半個月罷,反正她也覺得臉上的傷太丑了,不想給別人看,更不想給沈雲琛看。

*****

但是,母親的玉鐲子還是要拿去修的,而且得及早修,恐怕拖久了更難修好。

顧時歡第二天便披了面紗,拿着斷鐲出了府。

她要去找常樂河。

她的常表哥在常年經商,對京城的各類行當最是熟悉不過,將鐲子交給他,讓他去尋人修復肯定妥妥帖帖。

不到晌午,顧時歡便來到了周山綢庄。

進去之後,便看到一個少年在挑選綢布,常樂河在與他閑聊,看起來是個老主顧了。

常樂河一見顧時歡來了,便立刻將老主顧忘在腦後了。

他快步走過來:“小表妹,你今日怎麼戴上面紗了?真別說,還挺好看的。”

“只剩一雙眼睛,你能看出個什麼好看不好看。”顧時歡瞥他一眼,“近日感染風寒了,戴面紗防風呢。”

常樂河道:“你只漏一雙眼睛也好看啊。”說著又看向秋霜:“秋秋,你怎麼伺候人的啊了?找大夫給小姐抓藥了沒有?”

想起昨天的事兒,秋霜還是氣悶:“抓了抓了。”

“好了,你別瞎扯別的。”顧時歡準備拿出斷鐲。

“表嫂!”原本在挑選綢布的少年突然走了過來,滿是欣喜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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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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