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韻:你在做什麼
那年的韻皇孫風頭正盛,各路人馬都緊命巴結,生怕自己一句剛剛想好的奉承的話還沒說出去,就被另一個人搶了去。
所以皇帝壽宴的時候,下面趕緊有一個人跳了出來,一本正經的說著:“聽聞韻皇孫書畫技藝了得,剛剛七歲就已經勝了先生,想必唱功也是極其了得的,恰逢陛下龍壽,若是能唱一首祝壽的曲子,必能為陛下益壽延年!”
坐着的大臣們一邊附和,一邊心中嘀咕,怎的就沒想到這辦法來討皇帝歡心呢,皇帝對這個小皇孫虛幻的緊,時時希望有人能夠誇讚自己的小皇孫,這一下必能讓皇帝極其開心。
果然坐在龍座上垂暮的老皇帝哈哈笑了起來:“韻兒,願不願意給皇爺爺作一首祝壽的曲子?”
正在自己座位上賞着風景的夏斯韻心中極其不滿,每次有什麼大事情,必然會有人出來讓他表演表演。皇爺爺寵愛他,他是很願意給他祝壽的,但是被迫出來創一首曲子,他就不太開心了。
不過,父親夏素說過一定要聽皇爺爺的話,於是他裝作很樂意的樣子,向老皇帝行了一個禮,按照先生所說的做法在檯子上晃來晃去走了七步,心中成了一首詩,就開始唱了起來。
一直在幕後奏樂的人在絲毫不知道曲調的情況下,艱難的捕捉着夏斯韻的調子,終於幾十句過去,夏斯韻的歌喉結束,樂聲戛然而止,台下掌聲雷動,夏斯韻早就習慣了這種被萬眾追捧的感覺,向老皇帝行了一個禮就下去了。
“韻皇孫小小年紀,就能夠七步作長詩,真是比戰國時期的曹植更甚啊!”
“韻皇孫字字句句都見才情,見情義,陛下必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着,台下就是跟着此起彼伏的“萬歲萬歲萬萬歲”,讚美聲更是不絕於耳,夏斯韻聽得有些麻木,沒有細聽,所以也就沒有發現這麼多句誇讚的話之中,沒有一句是讚美他曲調的,也沒有發現,方才提議讓他上台表演的那個大臣正滿臉大汗驚慌異常的坐在座上。
壽宴退場后,夏斯韻終於趁着身邊沒人看自己,鑽了出去。
原本是要好好透一個氣的,卻莫名其妙被一個小姑娘攔住:“都怪你,你知不知道你唱的跑調了,害得我也被旁人以為技藝不精了,原本爹爹是指着這一次我的演奏能被陛下讚賞的,如今怕是不降職就好了!你可把我害慘了。”
夏斯韻看着這個無理的小姑娘,聽出了她的意思她就是剛才在幕後伴奏的姑娘,心中就覺得不對了:“你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我的曲調是被全場的人都認同了的,怎會如你說的一般跑調了呢。”
小姑娘鄙夷的看着夏斯韻:“你都多大了,還沒有分辨真話和假話的能力嗎。你難道沒有聽出來他們只是在巴結你奉承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你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呢。”
夏斯韻對巴結奉承這兩個詞新鮮的很,他好奇的盯着小姑娘,絲毫不生氣,問着:“你為何這樣清楚?”
小姑娘趾高氣揚的說:“那是自然,我爹爹可是每天都在練習這些話呢,甚至和娘親在飯桌上也在商議如何讓這些話聽起來更真實一些。”
“可是你知道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這些話都是說給我聽的,甚至我都不樂意聽這些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話。”
夏斯韻說的時候,語氣平靜如初,彷彿這嘲諷氣味極其濃厚的話就只是閑話家常。
小姑娘被夏斯韻的話哽住了,滿臉通紅的看着夏斯韻,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回應。她原本看着夏斯韻這個人傻乎乎的軟弱可欺,可是竟然是這樣一個仗勢欺人的壞蛋。原來他的獃頭獃腦都是偽裝,果然皇室就和爹爹說的那麼可怕,這個小孩真是可憐。
小姑娘很贊成自己腦海中的想法,所以當得出夏斯韻很可憐的結論之後,就不那麼討厭他了,僅僅是大聲地哼了一聲,就昂首闊步的離開了。
夏斯韻有些莫名其妙,正好好地說著話,她為什麼就走了呢。他衝著她的背影喊了聲:“你叫什麼?”
但是那小姑娘已經走遠聽不到了。也罷,反正以後也不一定會遇到。夏斯韻淡然回頭,就看見了慌張趕過來的自己的貼身太監,然後迎了上去。
“小明子,你覺得我的歌唱得怎樣?”
小明子眼睛一轉:“殿下的祝壽歌唱的美妙絕倫,奴才都聽傻了呢!”
是被我的歌能唱的這樣差給嚇傻了才對吧!夏斯韻心想着,這邊恐怕是問不出什麼究竟了,於是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後來他就注意了起來,偶爾能聽見周圍的小宮女嚼舌根子:“沒想到咱們韻皇孫字畫那麼好,竟然五音不全呢!”
“也難怪,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可是能丟人丟到全天下面前的,也只有韻皇孫一個人了。”
夏斯韻就在這時適時地出現在她們眼前:“我想練一練歌喉,你們幫我聽聽。”
那兩個小宮女立刻跪下:“韻皇孫天籟,奴婢們都夢寐着想要再聆聽呢。”
夏斯韻想起那個小姑娘的話,突然覺得煩躁,踢了踢腳:“我又不想唱了,你們接着打掃吧。”
他在離開的時候,能隱隱聽見身後兩個小宮女壓抑着的笑聲。
後來,他稍微一留心發現了不少事情。那個提議讓他上台表演的官員,被放逐到了邊境地區;他的樂曲先生被誅九族;連帶着他的書畫先生也被小事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他突然想知道那個在幕後伴奏的小姑娘家裏怎麼樣了。
那個小姑娘沒有讓他等很久,就被他在一個妃子的宮中發現了。
夏斯韻路過一個不是很受寵的妃子門前,瞥見了那個小姑娘的身影,他的娘親常常告訴他盡量不要與任何妃子扯上關係,於是他決定不進去,守在那門前等小姑娘出來。
他在那個宮的門外面等了很久,等的腿都麻了。周圍的宮女太監經過這裏都給他行禮,卻沒有一個人敢問他為什麼在這裏。
他的生活每天都被各種東西的學習充斥,還很少有這樣空閑的時光。只站一會,便會覺得無聊的很。
於是他垂着頭看着地上的螞蟻,想着機關術先生教給他的一些機關陣法,開始思考如何將這些螞蟻困在自己的陣法之中。一陷入機關之中,他就會把周圍的一切都忽略。
直到一個聲音將他喚醒:“你在這裏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