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新的架構(十八)
第六百三十二章新的架構(十八)
這樣一首歌,“原本”顯然不會叫《蘇聯特快車》。但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這個情形,卻更為適合。
有些毛子味兒,卻又不是純正的毛子味兒的旋律,輕柔而冷澀的感覺,彷彿一幅一切都如此美好的悲傷的畫卷。
沒錯,萬鵬坐着特快車,一輛關於蘇聯的特快車。寒冬去,初春來,獨自一人踏上了征程。他顯然希望着黎華能夠為他牽心,雖然,那只是初戀的美好的願景。離開當初的夢,離開生長的地方,只留下那些有過的陽光般的美好,陽光下的美好,只留在記憶中。往事只能留下,這輛特快車正飛馳着奔向未來,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對未來的憧憬,自己所希望的美好的未來。一刻不停而去。最終,萬鵬選擇放手了對於黎華的愛戀,形勢需要他很快和那個維克托莉婭相愛,他也接受並踏上了如此的命運。
但是,關於黎華的一切,一切美好,放手這一切美好而帶來的悲傷,終究是難以忘懷。
畢文謙願意相信,黎華一定能夠聽懂自己的意思……如果她願意去思考的話。
黑暗而安靜的卧室里,只有黎華微微的呼吸聲。也許,她早已聽懂了歌,也許,她已經累得懶得去琢磨別人對於自己的初戀這種小事。
無論怎樣,畢文謙輕輕掩上門的剎那,竟莫名地湧起了一絲兔死狐悲的……錯覺。
嗯,這一定是因為唱歌前醞釀情緒而導致的後遺症!是錯覺。
離開黎華的卧室,自己也慢慢洗了澡,畢文謙揀了另一間卧室,找了插座,坐在床上,慢慢吹着頭髮。
萬鵬說得沒錯,黎華已經不是當初的黎華了。依舊如此讓人着迷。
既讓他着迷,也讓自己這個始作俑者着迷。
真是又一個適合li番的夜晚。可惜,這是一夜正劇。
吹乾頭髮,調皮地想着,畢文謙也安然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叫醒畢文謙的,是萬鵬。
“早飯在外麵茶几上。我就先走了。你走的時候,還是張曉霞和你坐車,原路返回。手續我都給張曉霞安排好了。入境前會有車帶路照看你們。”
一身黑色的呢子西裝,裏面是白襯衣和深灰的毛衣,原本儒雅的樣子打扮得姿容整潔有力,萬鵬俯身在床邊,待畢文謙慢慢坐起來,便站直了,指指門外:“我不知道你們昨晚談到什麼時候,就沒去叫華華了。”
“昨晚她太累了,我們只說了一半,我就勸她先睡了。”一邊穿衣服,一邊打量着萬鵬,畢文謙也沒有什麼顧忌,只是神色里有些剛起床的不清醒,“你這……突然搞得這麼人模狗樣,難道是要醜媳婦見公婆?”
萬鵬簡直被他的話給噎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背起手,背過身,不看他。
“該見的早就見過了。我是中方代表,伊拉克的客人有興趣談談戰後援建的意向。”
“那……是好事兒。”
沉默了好一會兒,等穿戴好了,畢文謙才輕聲評價了一句。
“所以我得這麼‘人模狗樣’。”萬鵬這才轉回身,打量了一下畢文謙,“你去洗把臉,指不定比我更‘人模狗樣’。”
畢文謙假裝沒聽清萬鵬話里的語氣:“我倒更希望按時練聲。然而在這裏不行。”
話是如此說,他卻也聽了萬鵬的話,去洗臉了。待他回到客廳,萬鵬已經走了,茶几上盛着包子的碗下面壓了一張字條。
拾起來一看——“照顧好華華。”
啞然失笑着,畢文謙安心吃起了早飯……
整整一上午,畢文謙都沒有去打擾黎華的夢鄉。當她自然醒了,穿上衣服走出卧室時,已經快要到午飯的飯點,只見畢文謙坐在沙發上,茶几上墊了幾本書,調整好高度,正伏案書寫,或者說修改着什麼。
畢文謙沒有抬頭打招呼,黎華也沒有出聲,默默去了盥洗室。一會兒,才悄悄回到客廳,坐在他身旁,饒有興趣地偷瞧了幾眼,然後看了看茶几上剩下的包子,試探了一下溫度,全部收拾起來,帶走出門。
又過了一陣,黎華帶着重新熱好的包子,以及新的午飯開門回來。畢文謙也已經換成了仰靠的姿勢,看着手裏的一疊紙張。
“寫完了?”
“嗯。”
“來,先吃飯。”黎華一臉笑容在茶几上張羅着飯菜,“你一上午寫的什麼?新的創作?”
“想着萬鵬的事情,然後稍微放飛了一下思路。”
“哦?”
“寫了一個劇本的框架。”
“劇本?”黎華一愣。
“只是一個框架,簡陋得很。指不定有很多錯誤。還需要考證許多東西做修改才行。”
黎華興趣更濃了,擺完飯菜,伸手過來:“給我瞧瞧。”
“你不先吃飯?你連早飯都沒吃。”
“不急這麼一會兒嘛!你不是說簡陋得很嗎?花不了多久。”
黎華又一次犟贏了畢文謙,拿着新寫的“劇本”美滋滋地迅速看了起來。
畢文謙沒有撒謊,這的確很簡陋,不到十分鐘,黎華就大致瞧了一遍。
“咦?還有一首歌?《一生守候》?”
“嗯,算是主題曲吧!”畢文謙低着頭,微微應了一聲——沒錯,就是當初萬鵬還在京城時,為他所寫,他聽了之後希望由黎華唱給他的歌,“回想當初,我對他說,‘人生方向可以堅定,但軌跡卻總無常。當百折不撓地走向既定的終點時,回頭看去,往往並非出發時想像的那條路’。那時候,他只是說,‘但如果不去走的話,連終點都到不了’……現在想想,也是唏噓。”
“是……嗎?”
黎華細細又看了一會兒歌譜,忽然嘗試着唱了起來。
“等待着你,等待你慢慢的靠近我,陪着我長長的夜到盡頭,別讓我獨自守候……”
驟然地照譜而唱,不過是悅耳的水平。畢文謙耐心地聽着,欣賞着黎華唱歌的樣子。
慢慢靠近黎華的,是我,陪着她長長的夜到盡頭的,是我,不讓她獨自一人的,是我。
念頭通達的感覺從中而來,聽着黎華的歌聲,畢文謙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你知道這一生,我只為你守候,我對你情那麼深,意那麼濃,愛那麼多……”
歌漸漸唱完,黎華輕輕將手裏那疊紙放在茶几邊沿。
“歌很好聽。可是,這麼一首歌,真的適合當一個關於地下工作者的作品的主題曲嗎?”
“為什麼不適合呢?”畢文謙直視着她。
“……好吧,這劇本兒,你打算什麼時候拍出來?怎麼拍?”黎華壓根兒就默認了這一定會拍了,“對了,你好像還沒給這起個名字?”
“你唱得不錯。到時候就由你來唱吧!至於拍……我可能沒有太多精力,而且我根本就不是這個專業的。就些內容好像也不好壓縮在一部電影的時間裏,就拍成電視劇試試了。而且,真要拍出來,又不歪曲歷史,又要符合歷史氣質,恐怕會涉及一些爭論……也說不定。至於名字……就叫《潛伏之赤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