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條頓悲歌

第259章 條頓悲歌

目睹軍隊慘遭屠殺,法蘭克公爵椎心泣血,涕泗橫流。——埃德薩的馬修

肯特東海岸,仙尼特島。

日食降臨后,王國重臣又聚集到倫敦,參加了一場彌撒,恰逢南方艦隊的新旗艦完工,於是自坎特伯雷大主教以下,整個英格蘭宮廷都來到島上的造船廠出席下水儀式。

仙尼特島在五港同盟體系內的地位提升主要是由於坎特伯雷大主教伍爾夫斯坦的推動,這座島嶼是亨吉斯特和霍薩兄弟最先登陸不列顛的地方,而他們在不列顛的冒險奠定了盎格魯撒克遜人征服英倫事業的基礎。根據不列顛人聖吉爾達斯和盎格魯人聖貝德的記錄,亨吉斯特登陸四十六年後,埃德加的祖先徹迪克帶着五船撒克遜武士登陸,在泰晤士以南建立了西撒克遜人的王國。

身為撒克遜海盜的後代,埃德加自然不會放過宣傳前人“光輝事迹”的機會,坎特伯雷大主教則出於壓倒約克主教和溫徹斯特主教的心思,親自為國王操辦典禮。

艦船命名儀式原本是維京人的習俗,坎特伯雷大主教顯然不會採用異教徒的血祭儀式,不過和他的前任利奧夫里克不同,伍爾夫斯坦主教對英格蘭的天命擴張興趣更大些,對一些不那麼傳統的事物也更寬容,尤其是任何能夠討好北方武士的事情,於是,一名肯特水兵自主教的扈從中走出,手持長柄斧,當眾劈開一隻裝滿紅酒的橡木桶,鮮紅液體噴涌而出,飛濺到主教本人的紫袍上。

兩名黑袍修士完成了漫長的禱告,開始朝船體各處潑灑聖水,他們的工作如此細緻,幾乎每根船槳都被祝福了個遍。

“陛下,她是由意大利大師參與設計的第一艘加萊賽戰艦,比起‘戰斧’號加萊賽戰艦,增加了一門發射四十磅鑄鐵炮彈的加農炮,又減少了迴旋炮的裝備數量,船艏還裝配了更強大的青銅沖角,完全可以對抗十艘以上的威尼斯戰艦。”

埃德加身邊的沃爾西奧夫伯爵聽到這裏,忍不住心中一跳,國王難道打算和威尼斯人開戰?

“埃爾夫溫,你覺得怎麼樣?”

名義上仍然服役於大艦隊(Scyphere)的埃爾夫溫神父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這艘耗費工時漫長的巨艦:“對意大利人來說,確實算得上不錯的設計,但是現在已經是十一世紀了。”

來自十九世紀的英格蘭國王有些好笑地瞟了眼這個自認為生活在美麗新世界的“風帆狂信徒”——這位神父的理論基礎不夠精深,但是他比任何一個教授都更熟悉星象、夜間導航和塔塔利亞風格的“新射擊術”,而且他還是一個最詼諧的牌友、天生的語言學家。

“我的腓力表兄剛寫信給我,摩爾人又一次越過了赫拉克勒斯之柱,源源不斷地向安達盧西亞派遣援軍,他希望英格蘭能在未來的半島戰事裏出一把力。”

“陛下,我們還在和皇帝打仗……”諾森布里亞伯爵這次沒有保持沉默,腓力國王顯然是打算引誘英格蘭加入南方的聖戰,消耗己方國力,以國王的智慧,不會看不出這一點,可是誰知道這艘新船的下水會不會惹得戰無不勝的盎格魯撒克遜之王生出耀武海外的心思?

“皇帝很快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至於您,我的伯爵大人,盡可以放心回約克去整軍經武,短期內不會再用到各郡塞恩了,接下來的戰爭可不是靠一兩艘新船就能打贏的。”

一艘藍色單桅快船從東南偏東方向靠近了港口,瞭望哨很快通知,這不是東海岸常見的佛蘭德商船,而是大艦隊專用的通訊船。

密雲轉眼涌了出來,光線變得越來越壞,人們似乎已能清晰辨認出多佛大燈塔的白光。

剛剛被命名為“可怖號”的新旗艦如同一隻猛禽,棲居蟄伏在港口的火炮工事腳下,戴着金臂環的北歐士兵從通訊船上下來時,似乎也被這艘新船嚇住,然而東方的緊急軍情不由他忘記自己此行的使命。

能在這裏見到國王本人自然大為出乎他的預料,但也讓很多事情變得更容易了。

“羅德里戈大人現在在哪裏?”埃德加緊盯着這個皇家侍衛。

“彭布羅克伯爵大人還在戈斯拉爾,前線的軍隊已經在向美因河撤退。”

四周並沒有其他耳朵,國王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會直接寫在信中,因此,優秀的信使必然有着出眾的記憶力。絕世唐門www.jueshitangmen.info

“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

“陛下,士瓦本公爵伏擊了赫爾曼國王的隊伍,策反了一些盧森堡人,讓他們向我軍求救,諾曼第公爵便和薩克森公爵大人一道出兵支援……”

埃德加心中瞭然,一定是埃德蒙堅持出兵,而羅伯特多半是打算貼身保護自己的兒子。

“然後呢?”士瓦本人雖然能征慣戰,不過怎麼也不該是英軍和諾曼人的對手。

“阿勒曼尼人很快被我們打退了,王子殿下說,必須救回赫爾曼國王……”

埃德加幾乎能想像到腓特烈的狂喜了,能如此輕鬆地欺負一個雛,那個魏布林根的雜種當時一定笑得肚子疼吧。

“你們一定是繼續攆着那群兔子的屁股追下去了吧?”埃德加簡直想用馬鞭把兒子狠狠抽一頓。

“是的……”皇家侍衛的聲音有些不自然,他正是王子本人的貼身扈從,追擊開始后,他第一個拋下炮兵,擁着王子的戰馬狂追不已,如果不是保護主君的本能,恐怕陷在陣中的少不了他自己。

埃德加最終從信使口中得知了一切自己想知道的情報,羅伯特顯然在最後一刻主動為自己的兒子當了替身,否則現在自己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

贖回一個諾曼第公爵和贖回英格蘭王位繼承人的價錢當然不可能一樣。

既然主力已經撤退回法蘭克尼亞,接下來恐怕就是和亨利四世舉行談判了,策林根的士瓦本人和韋爾夫的巴伐利亞人仍在,雖然赫爾曼這個“大蒜王”最終證明了自己只是盟友的負擔,可是眼下在德意志稱王的還有魯道夫的兒子跟埃格伯特邊伯,他們存在一天,皇帝和士瓦本公爵就不會將英軍當成生死大敵。

但是如何善後是一回事,如何教育繼承人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未來的英格蘭國王在世人眼裏就是一個魯莽的蠢貨,別說隨時虎視眈眈的外敵,恐怕就連王國的領主們都會蠢蠢欲動……

此刻的斯陶芬堡中,士瓦本公爵腓特烈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他對自己的智謀一向很有信心,但是他沒想到,即使在困境中,英格蘭人也能給自己造成如此慘重的殺傷。

裝備精良的英格蘭民兵在擲彈兵進行曲的樂聲中齊步後轉,如牆而進,伴隨臨時列出密集錐形陣的諾曼騎士反覆豬突,如果不是自己親自帶騎士衝鋒,恐怕敵人一輪便能潰圍而出。

自己身下戰馬已經換了三匹之後,那群人形牲口居然戰意分毫不減,只是不計損失地反覆猛打猛衝,前所未聞的悠揚軍樂至今都在腓特烈的耳畔迴響——奇恥大辱,那怪獸一樣的軍陣,不斷吞噬着所有條頓人的自信,如同北海怒濤,冰冷地裹住士瓦本武士最滾燙的戰爭靈魂。

公爵差一點就下令全軍撤圍,只是他的堅毅本性阻止他低下雄獅般高傲的頭顱。

但是騎士們比自己的公爵要現實得多,英格蘭軍勢如此之盛,就連他們的丹麥盟友都望之心驚,雙方在山谷捨命廝殺半日,不斷發出震天戰吼,槍折劍斷之響不絕於耳,直到近百波洛夫騎射手出現在戰場,為英軍打開了一道缺口。

身披鱗甲的庫曼傭兵在馬背不斷撒放箭矢,指揮他們的則是一個諾曼騎士,他們的錐形鐵盔頂上插着不同顏色的羽毛,彷彿一團彩色的風暴,從馬鞍形的谷地盡頭出現,侵略如火地打穿了條頓人的戰線,將許多筋疲力盡的英格蘭塞恩從長槍鐵尖拯救出來。

隨着天色變暗,勝利的斯陶芬軍隊和突圍而出的英軍幾乎默契地同時停戰,維持着軍紀的英軍甚至救出了一部分丹麥盟友,大部分諾曼騎兵早已率先突圍而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公爵已成了敵人的階下之囚。

戰後,腓特烈公爵打掃戰場,發現了大量珍貴的鋼甲和武器,還有屍堆中間奇迹般毫髮無傷的諾曼第公爵。

那一刻,他已經知道這場勝利將為他在帝國內部帶來巨大的聲望,然而一想到近乎被摧毀的斯陶芬大軍,他的臉上仍然佈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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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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