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飛賊
菩提達摩東來傳法，所攜經卷自是梵文撰寫，無欲遁入空門后除了平日修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翻譯這些典籍。只是九州浩土，通曉梵文之輩卻是甚少，無欲雖然追隨達摩修行多年，但這梵文之上卻不見得有太高的造詣，以致寺中所藏梵文佛典難窺堂奧。
無欲先入為主，好不容易遇上一位西方教的前輩大能，怎能錯過此等良緣，自是不恥下問起來。
韓羽訕訕一笑，前世佛教經典無數，便是他這種門外漢也略知一二，但說通曉梵文，那可真是高看他了。當然，作為一個前輩高人，這無欲對自己又是畢恭畢敬，他也不好直接拒絕，只是笑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無欲腦中電光石閃，直如醍醐灌頂。正要繼續虛心下問，便見韓羽倦意綿綿，只當對方渡劫重生，尚未調整過來，也不好繼續打擾，怏怏拜別。只是這句出自金剛經的偈語讓他更加篤定韓羽乃是我輩高人，喜出望外下，在如來法像前大作法事慶典，感謝佛祖渡化有緣，冥冥中安排韓羽到來。
淡淡的檀香沁入肺腑，韓羽坐在床榻上卻是怔怔出神起來。從龜靈聖母殘留的記憶中得來的上清道法只有煉虛合道前的部分，好在此時天地元氣尚算濃郁，數千年的積累總算讓他修鍊到了金仙之境，成功化形。玄仙之前，因為修鍊的乃是正宗的玄門道法，根基自然穩固，但之後的修鍊卻是比不了此前。
所謂只修道法不修道行，指的大概也就是這樣了。洪荒中除非有名師指點，大多數的修士走的都是這條道路，天生地養的妖族便更是如此。因為靈氣充沛的緣故，道法的積累並非難事，但修行之道愈是往後便愈發困難，對於天地至理的感悟也要求愈高，單修道法或許可以在前期擁有一些優勢，但想要往後，便困難的多了。金仙境界算是一個分水嶺，此後的修鍊更多的是對道的理解，是以洪荒中太乙金仙才算得上真正的有道真仙。
這一點在靈石明猴的身上便能看的出來，孫悟空資質不錯，修鍊速度之快連韓羽都望塵莫及，後來又吞服了無數仙桃靈丹，但此時的境界也不過是太乙散仙而已，雖然距離太乙金仙只有小小一步，但卻有如天塹，讓人望塵莫及。
比之仙道的修行，混沌魔神之路顯然更加困難。韓羽雖然從血脈傳承中找到了重聚混沌真身的法門，但想要修鍊到那個境界，相應的道行卻是少不了的，如此一來，選着一門合適的功法就顯得必不可少了。
三清道法一脈相承，這南瞻部洲道派林立，人、闡、截都有傳承，韓羽用上清道法打的修行根基，繼續修鍊道門功法自然最好。只是此時讓這廝糾結的是繼續修鍊上清道法，還是改修人、闡二教的功法。
碧游宮雖然散了門庭，但截教的傳承並沒有斷絕，像驪山的無極宮，據說便是傳自無當聖母。不過韓羽野心太大，妖修又講究法、體雙修，對於闡教的九轉玄功也眼饞的很，至於人教的功法，既然來了，又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無欲當然不知道後山別院裏的那位“西方教”前輩此時正在犯着貪戒，吩咐弟子給韓羽送來晚齋后，便如往常一樣帶領眾僧去坐晚禪了。
暮靄沉沉，清風徐徐。韓羽臨塘而立，黑皂錦袍呼啦啦作響。洪荒世界的空氣真好，想着，他緩緩的吸了口氣，雙臂迎風振蕩，寬大的袍袖獵獵，翩然如蝶飛起，悄然落入了池塘中的一株蓮花上。那白蓮身子微低，顫了兩顫才又彈直，卻是韓羽足不停留，已飛到了另一株蓮花上面。
九品蓮台登彼岸，千年之後有沙門。自佛法東傳以來，這蓮花就成了佛寺獨愛。韓羽將日後的打算略做整理，便有了離去之意，梵語什麼的他可是絲毫不會，雖然暫時誆住了無欲老和尚，但時間一長，定會露出馬腳。他倒是不知道，心情激蕩的無欲早就在達摩堂焚香傳訊，將他這位西方教大能的消息傳給了在遠在少林寺閉關修鍊的菩提達摩。
別院的這塘新荷乍綻，韓羽自吞噬了三品蓮台之後，對這蓮花也多了幾分說不清的喜愛，一時神馳在上面，飛翔如蝶，翩翩而立。
千佛寺作為正道佛門的中流砥柱，武風頗勝，能於蓮花上履之如夷的數不勝數，但似他這樣飄渺絕世的卻是絕無僅有。
守在門廊外負責服侍韓羽的小沙彌見了，兩眼放光，這才是仙佛之姿啊！
就在這時，驀然道黑影自身後的藏經閣掠來，小沙彌驟見仙人飄渺，看的忘了躲避，被來人撞了個正着，各自發出“啊、嗯”一聲慘叫。
韓羽從頓悟中轉醒，便見數名武僧追來。
小沙彌被撞的挺慘，不過自由在寺中修鍊童子功，身子倒也結實，雖然狼狽，卻無性命之憂。
那黑影更是了得，悶哼一聲，便繼續往別院跑來，見了踏在蓮花上的韓羽，先是大吃一驚，接着便朝另外一個方向飛去。
“女飛賊？”韓羽喃喃自語中，武僧們緊追不捨。
這黑衣女飛賊先是被小沙彌撞了一下，接着又被仙資卓然的韓羽驚了一下，速度上自然弱了幾分。
領頭的那個武僧凌空折身，當即攔住了飛賊的去路，掌做合什，凜然問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手中拿的可是藏經閣上的舍利子？”
韓羽心中微動，舍利崇拜由來已久，千佛寺香火鼎盛，與寺中藏有佛舍利不無關係。佛門舍利妙用極多，連九頭蛇這樣的大妖都想據為己有，珍貴之處可想而至。
這飛賊本想潛入別院的塘中躲過寺中武僧追捕，怎料這院子中居然有高人暫居。千佛寺藏龍卧虎，拖得越久，越是危險，當下也不搭話，陡提全身真元，雙掌翻飛，陰陽輪轉功疾施而出，幻化出漫天灰白二色的太極虛影，狂風驟雨般的攻向一眾武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