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質問
沈奕瑾的病,雖然來勢洶洶,嚴重的很,但去的也快,不到兩日的時間,就已經退了燒,能跑能跳了。
林老頭先前去替沈奕瑾向童府告假,由於不知何時能好,便乾脆請的長了些,拿了五日的假,這會倒是多了三日出來。
而童老爺知道沈奕瑾病了,還特地吩咐府里的總管挑了些補品,讓林老頭帶回來給沈奕瑾。
之前沈奕瑾還在病着,起不來床,林老頭把補品送來,他也沒法拆開來看,這會他病好了,一時無事,便將其翻了出來,一一將其打開。
童府在杭州,算是家大業大的商賈了,他們拿出手的,自然不會是太普通的東西,所以,沈奕瑾拆開后,看着眼前的人蔘和燕窩,呆愣住了,好半晌過去,才反應過來,霎時便眉開眼笑起來,眼眸發光,滿眼璀璨。
他想的是,這些能換好多銀子呢!
恰好這時,林言端了葯進來,他看見沈奕瑾的表情,便知道沈奕瑾在想什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把葯放在了桌上,開口道:“吃藥了,小瑾。”
沈奕瑾最怕吃藥,聽了話,臉頓時皺了起來,他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着林言,說道:“林大哥,我都已經好了,這葯就不用吃了吧。”
林言溫和地笑着,卻搖了頭,拒絕他道:“不行的。”
沈奕瑾聞言,垮下肩膀,又撇了撇嘴,盯着那冒着白色煙霧的葯碗看了許久,但在林言的注視下,最後到底還是拿起葯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喝完葯,他忍不住心想,林老頭絕對是故意往裏頭加了很多黃連,否則怎麼會這麼苦!
瞧着沈奕瑾滿臉鬱悶的模樣,林言笑了下,說道:“良好苦口,爹也是為了你好。”說完,他又摸了下沈奕瑾的頭,笑道:“今日天氣極好,你出去院子晒晒太陽吧,我也要回去了,家裏的草藥要拿出來曬一曬的。”
沈奕瑾聽了,又想起什麼,出聲叫住正欲離去的林言,問道:“對了林大哥,你可有關於沈恆的消息?”
他這兩日躺在床上,一直在思索那日山賊為何要綁他上山,他想了很多。起先他確實以為是因着施南鉞的緣故,但後來仔細想了想,卻又覺得不對。
倘若是因為施南鉞,那麼那些山賊綁走他,難道只是用他來威脅施南鉞的嗎?
但是,只要是個有頭腦的人都該知道,他跟施南鉞非親非故,他只是偶然救了施南鉞一命,算是施南鉞的救命恩人罷了,倘若施南鉞是個忘恩負義的,那麼綁了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那些山賊何至於為了他,如此興師動眾?
這完全是不合理的。
既然他被綁走,並非是因為施南鉞,那麼就剩一個可能,便是因為苗蘭他們了。
明明七年前就已經離開桃源村的,如今卻又突然回來,加之那日苗蘭對他的態度如此古怪,像是換了一個人,突然不刻薄了,還努力裝出溫柔的樣子,肯定又是因為沈恆做了什麼,想拿他當替罪羔羊了。
而他那日根本沒有理會苗蘭,又給了她臉色看,恐怕就是因為如此,他們看他已經不再像年少時那麼好哄騙了,於是乾脆就放棄對他好言相勸,直接讓人來劫走他,想要讓他無法反抗,讓事情直接成為定局。
林言聞言,停下腳步,蹙了蹙眉,回頭問道:“你打聽他的事作甚?”他和他爹一樣,也是十分厭惡沈恆那一家子的。
沈奕瑾思索了一會,便把自己的猜測言簡意賅的跟林言說了一遍。
聽完話,林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眼神也變得陰冷無比,完全沒了方才那溫柔溫和的模樣,他抿了抿唇,又沉吟了一會,對沈奕瑾說道:“若真是如此,他們此計不成,就還會有下一計,他們一定還會再來找你,你自己千萬小心一些,我會儘快打聽清楚,沈恆到底做了什麼的。”
沈奕瑾點了點頭,而後對林言揚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的,林大哥,你也要小心一些。”
林言“嗯”了一聲,也恢復了笑容,他抬手摸了下沈奕瑾的腦袋,隨後就拿着空碗,出了門。
沈奕瑾自己在屋裏又待了會,稍時,也起身走了出去。
外頭的陽光正好,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很溫暖,沈奕瑾走到陽光下,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閉着眼,沈奕瑾仰起了臉,感受着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從眼角自眉梢流露出淺淺的滿足的笑意。
在院子裏站了會兒,沈奕瑾便覺得有些腳酸了,他想了想,轉身進屋搬了一張長凳出來,又進去拿了一本書,然後就坐下安靜地看了起來。
沈奕瑾是愛極了書的,一旦看起書,便會不自覺的入迷。
冬日的太陽很溫暖,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偶爾有微風拂過,捲起了他的幾縷髮絲,看過去,猶如一幅畫卷一般,美得靜逸,顯得美好。
施南鉞踏進院子時,看到的便是這令人移不開眼的一幕。
他站在門口看了許久,視線一直落在沈奕瑾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直到林言收拾好廚房走出來,看到他,喚了他一聲,才將他喚回了神。
施南鉞收回目光,心中突然的悸動,也轉瞬消失不見,但方才的驚艷,卻未曾忘記,落在了心底,過後再想起時,還是覺得美好不已。
林言看了施南鉞一眼,走到沈奕瑾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瑾,我回去了,晚些時候再過來。”
沈奕瑾抬起頭來,對他說道:“林大哥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必總來照顧我,我已經好了。”
林言正要開口,便聽見本來在一旁安靜的施南鉞說道:“我的傷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簡單的事,我也做得來一二。”
聞言,林言轉頭去看施南鉞,有些驚訝,他見施南鉞淡笑着看自己,想了想,就也微笑道:“也罷,既然如此,小瑾就拜託你照看了。”
正好,他能空出時間來去打聽一下沈恆的事。
林言說完,又轉頭跟沈奕瑾交代了幾句話,主要是讓他要好好吃藥,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林言一走,院子裏就剩下沈奕瑾和施南鉞兩人了。
自從病了以後,沈奕瑾還是第一次見到施南鉞,他把手裏的書蓋起,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笑眯眯的看向施南鉞,示意他過來坐下。
施南鉞點了下頭,依言走了過去,跟他並肩坐着。
見施南鉞坐下,沈奕瑾偏過頭,沖他笑了笑,也不扭捏,直接道謝道:“前日的事,謝謝你了,倘若那時不是你來了,我恐怕已經被那幾隻狼吃的屍骨不剩了。”他猛地想起什麼,又連忙補充道:“不過雖然你救了我,但該要還我的銀子,可還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施南鉞的嘴角幾乎可見地抽了下,他輕笑一聲,道:“沈兄弟且放心,待我離開時,定會歸還你所有銀兩的。”
沈奕瑾這才滿意的點了一下頭,眼睛亮亮的:“那是自然,畢竟我救你,可是花了大力氣的,你的葯錢那麼貴,而且我還每隔幾日,就給你買肉滋補身體,這些算起來,可是花了我一大筆銀子的。”
“嗯。”施南鉞應了一聲,語氣里滿滿都是笑意。
施南鉞其實最厭惡貪官的,而那些對銀子超乎執着的人,他也並不喜歡,向來敬而遠之,不過,他卻並不會討厭沈奕瑾,儘管沈奕瑾也十分財迷,但他反而覺得鑽進錢眼裏的沈奕瑾十分有趣,甚至有些可愛。
可愛這個詞用來形容一名男子,多少會有些怪異,但施南鉞卻覺得,用在沈奕瑾身上,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正正好。
這麼安靜了一會。
沈奕瑾忽然轉過臉看施南鉞,臉上原本的笑意已經斂起,眼裏也帶上了幾分審視和若有所思,他一眨不眨的注視着施南鉞,猶豫了一會,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那日你為何會在那山上?那座山自從被那伙山賊佔據之後,便鮮少有人上去了。”
施南鉞的傷還未痊癒,本該是在家好好靜養的,何況那時已經入夜,卻無緣無故出現在那山上,還恰巧救了他,實在讓他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懷疑。
施南鉞的面色不變,但卻沉默着,沒有回答。
沒聽見回答,沈奕瑾仍是看着他,但眼眸卻在逐漸變冷,他抿了抿唇,又開口道:“或許,我換一種問法,你就能答了。”
望着施南鉞的眼睛,沈奕瑾一字一句緩緩問道:“這半個月以來,每日入夜後,來找你的那兩人是誰?而你,又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