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家
沈奕瑾醒來時,已經是在家裏了。
他躺在床上,林老頭坐在床邊幫他把脈,林言也在,就站在林老頭的旁邊,正擔心地看着他。
看見沈奕瑾醒來,林言的表情一松,立即關心問道:“小瑾,你醒了,覺得怎麼樣?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沈奕瑾經歷了被綁架,又經歷了狼口逃生,還在山上跑了那麼久,而且如今又是寒冬臘月,山間的氣溫更低,這麼折騰,自然是病了的,他發起了高燒,並且渾身都疼的不行,哪裏可能會好受。
不過縱然難受的很,但沈奕瑾到底已經不是孩子了,自然是不能再向他人撒嬌的,因此,他聽了話,只是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下,用沙啞無比的聲音說道:“我無事的林大哥,讓你們擔心了。”
林老頭聽了,鬍子都翹了起來,他哼了一聲,收回替他把脈的手,睨了他一眼,不滿道:“你都燒成這樣了,還在逞強,難受就是難受,有何可隱瞞的,難道你說一句無事,我們就真能放下心了?”
沈奕瑾被說的啞口無言,只能訕訕笑了笑,之後乖乖的道了歉,老老實實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林老頭還是不滿,正欲再開口,林言看了,連忙阻止道:“爹,小瑾他剛醒來,定是很難受着,您就先別說了,待他好了,再說不遲。”
林老頭聽完,扭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奕瑾,看他頭冒虛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虛弱不已的樣子,瞪了瞪他,到底是沒捨得繼續教訓他。
嘆了一口氣,林老頭替他掖了掖被角,語氣夾着關心:“罷了,你好生休息吧。”至於教訓,便等到沈奕瑾好了以後再說吧。
沈奕瑾的鼻頭有點酸酸的,他知道昨夜,一定是讓林老頭十分擔心了。
這麼想着,他又開口道了一次歉。
回應他的,是林老頭的一記冷哼和一枚白眼。
林言趕緊打圓場,他先是好言安撫了自家親爹,接着又轉頭去看沈奕瑾,對他笑了笑,語氣溫柔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夜,現在醒來,可會覺得餓,想吃點什麼?”
沈奕瑾正生着病,加之身上十分酸痛難受,其實沒有多少胃口,但他已經一夜滴水未進,之前在山上又耗費了那麼多體力,腹中早已空空,□□了,所以儘管沒有胃口,他也還是說了幾道菜名出來。
他說的都是些清淡的,他覺得自己能吃得下的,說完后,又向林言道了謝。
林言蹲下-身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臉上揚着一抹微笑,溫柔道:“你就是我的弟弟,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你無需跟我道謝的。”
沈奕瑾心裏感動,開口喊了一聲:“林大哥。”
林言聽了,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些,他捏了捏沈奕瑾的臉,含笑道:“好了,我去給你做些吃食,小瑾你再睡一會吧。”
沈奕瑾雖然難受,但並沒有睡意,他偏頭往外看了看,發現並沒有施南鉞的身影,以為他是昨夜為了救自己又受傷了,便擔憂問道:“林大哥,施南鉞呢,他可有受傷?”
他還記得昨夜自己已然絕望時,施南鉞忽然如神人般從天而降,站在他的面前保護了他,一人面對三頭狼也絲毫不膽怯,他記得施南鉞對他笑了,還告訴他別怕,但再往後,便沒了記憶,他昏過去了,所以不知道施南鉞有沒有受傷,又是如何帶他下了山。
林言正要回答,林老頭卻先他一步哼了一聲,一臉不喜的說道:“他好着呢,一點事都沒有,你顧着自己就好了。”
林老頭還在生氣呢,他也認為沈奕瑾會被山賊綁去,是受了施南鉞牽連的,否則無緣無故,那些山賊綁沈奕瑾做什麼呢?
聽到施南鉞沒事,沈奕瑾暗暗鬆了口氣,他看得出林老頭正在氣頭上,於是便識趣的沒有開口替施南鉞辯解,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
見沈奕瑾沒有替施南鉞說話,還乖乖閉眼休息了,林老頭這才滿意了一點,臉上的表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低下頭頭收拾藥箱,收拾好后,林老頭就站起了身,他偏過頭對一旁的林言交代道:“你在這裏照顧沈家小子,我回去拿葯,這小子病的厲害,我帶的藥丸起不了多少作用。”
林言明白地點了點頭,然後往沈奕瑾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又睡了過去,便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照顧小瑾的。”
林老頭點頭“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重新入睡的沈奕瑾,然後才放心離開。
走出房間,林老頭一抬頭,便看見了站在院子裏的施南鉞,眯了眯眼,林老頭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裏?”
昨夜他就讓施南鉞離開,不要再回來了。
並沒有在意林老頭的態度,施南鉞上前了一步,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擔憂道:“林大夫,沈兄弟他可還好?”
昨夜他將沈奕瑾從山上帶回來的時候,沈奕瑾渾身滾燙,還在神志不清的說胡話,連呼吸都在變得微弱,他很是着急,擔心了一整夜。
林老頭沒好氣道:“他好的很,你可以離開了。”
施南鉞卻搖了搖頭,堅定地拒絕道:“我還不能離開。”
聞言,林老頭瞪他,臉上帶着怒色,冷冷道:“難不成你還想繼續留下?”
施南鉞頷首,道:“是,我要留下。”
施南鉞抬眸,直直望進了林老頭的雙眼,繼續說道:“我知道林大夫是怪我連累了沈兄弟,但倘若真是如此,即便我離開了,他們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沈兄弟還是處在危險之中,如此一來,我就更不能離開了,此事因我而起,理所當然,我要負起責任,在問題解決前,我不會離開這裏,沈兄弟也由我保護。”
頓了頓,施南鉞又鄭重承諾道:“昨日之事,我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林老頭並不為所動,他抬頭看着他,目光冷冽而犀利:“你連身份都藏着掖着,又憑什麼保證?”
聞言,施南鉞抿着唇,和林老頭對視了一會,看清對方眼中仿若洞察一切的神情后,終於不再掩飾,一時之間,他周身的氣勢徒然發生了變化。
施南鉞的目光仍是看着林老頭,片刻后,他微微彎腰,朝林老頭拱了拱手,沉聲道:“我以定遠將軍的名義起誓,絕對不會再讓沈兄弟陷入第二次麻煩,這樣,您可能夠放心?”
他原先隱藏身份,是為了泄露行蹤,如今倘若沈奕瑾真是被他牽連,那麼他的行蹤定然已經暴露,再隱瞞身份,便沒必要了。
林老頭聽到了這話,點了點頭,又抬頭看了看他,並沒有多少驚訝,他本就隱約猜到施南鉞是官府中人,事實也不出他所料,只是他沒想到,施南鉞會是那戰功赫赫的定遠將軍罷了。
施南鉞也看向林老頭,他看着林老頭的神色,應該是已經不再反對自己留下了,便道:“林大夫,我的身份,請您暫時別告訴其他人。”
縱然可能已經暴露行蹤,但他的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了他一眼,林老頭道:“老頭我不是個嘴碎的,不過沈奕瑾是個好孩子,你是可以告訴他的,你且自己想吧。”說完,他朝施南鉞伸出手,淡淡道:“你的舊傷還未痊癒,昨夜又運了功,把手拿來,我給你號號脈。”
施南鉞沒有推辭,把手伸了出去。
號完了脈,林老頭就從自己的藥箱裏拿了一瓶葯,丟到他的懷裏:“這是上好的金創葯,你拿去用吧,就當是老頭我的謝禮了。”
由於昨夜的打鬥,讓施南鉞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了,因此施南鉞接過林老頭的葯,便含笑謝過了他。
林老頭微微眯了下眼睛,抬手拂了拂自己的鬍鬚,聲音淡淡道:“道謝就不必了,你替我好好保護沈家小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