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九零年代
這不是九一年自家新修的房子么？現在這些紅磚砌成的牆上還沒有抹上白色的仿瓷，還散發著一股剛剛從磚窯裏面新出的紅磚特有的味道，一切都是那麼原始。
“大娃，你一個人站在那裏發啥子呆哦，還不回去睡覺？”突然耳邊響一個既親切又熟悉的聲音！李若禹頓時大驚！這不是母親的聲音么?而且還是在她中年的時候那種慈祥的聲音。
轉過頭一看，只見一名看起來像是有五十多歲年紀的農婦從堂屋旁邊的卧室走了出來，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小聲地道。
乍一看到自己的母親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李若禹也傻眼了！難道說自己這是在做夢嗎？母親沒有死！他連忙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卻不禁發出“嘶”的一聲，好痛！這絕對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可是為什麼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呢？李若禹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自己這是重生了？
李若禹平時也會看一些網絡小說打發時間，對於重生他並不陌生，在許多網絡小說里都有這麼一種情況，不過李若禹作為一名搞技術工作的高級工程師，從來不相信現實當中會發生這種事情，畢竟那都是網絡小說，是那些網絡小說作家編的故事而已！沒想到現在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難道說是自己的孝心感動了上蒼，這才讓自己重新回到二十幾年前，給自己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嗎？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一定不能再像前世那樣，只顧着埋頭搞自己的工作，卻沒有把家人照顧好。特別是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能有一個好的前程，那是費了多大的勁，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用微薄的收入一分一厘地積攢起來供自己上學，可是自己卻沒有能夠好好的回報他們！想到這些，李若禹的眼睛又濕潤了！
“大娃，你做啥子，哭啥子嘛！”一個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親，李若禹這才回過神來，卻看見已經兩鬢花白的母親一臉關心地走到自己身邊，仔細地打量着自己。
李若禹再一看，自己的母親才四十齣頭，就已經像是五十幾歲的人了，甚至比城裏那些六十歲的老年人顯得還要蒼老一些，不說她額際的皺紋已經很深，身形也顯得有些佝僂，年輕時候身高也有1.68米，現在目測不到1.6米了，農村的重活壓得她直不起腰來，特別是一雙飽經滄桑的手，由於常年在地里勞作，又得了風濕，已經是直也直不起來，只能一直彎着，連拳頭也是握不緊的，每一根手指的骨節都顯得十分粗大，完全已經變形了。就是這樣一雙手，托起了自己的大學夢啊，李若禹只覺得無比的心酸，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嗓子眼上，想要說點什麼，卻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只是張了張嘴，連自己也沒有聽到說了什麼。
李若禹的母親擔心地道：“大娃，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哦？是不是坐火車坐得太久了，給悶壞了喲？”
李若禹這時才從腦海里湧出一段記憶來，好像自己是剛剛從滬海市回到老家過春節，這也是自己工作以後，第一次回家過春節，時間就是1991年的2月18日，正好是農曆臘月二十六啊！這是怎麼回事？自己重生前那也是臘月二十六呢，不過卻是二十多年後。這重生也重生得太巧了吧，連日子都一樣。
記得那時的自己，一股意氣風發，回到家之後幾乎就成了李家灣關注的焦點。也是，李若禹不但是李家灣唯一的大學生，還是李家灣收入最高的人。到了年末的時候，李若禹一個月的收入也有二千多元了，春節前單位上還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有五千元！這是李若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而李家灣的族人們也有不少到沿海去打工的，但是比起李若禹來，他們的收入就差太遠了，儘管他們出去打工比在內地國企上班的工人們工資還要高一些，但是比起李若禹來卻是有着天壤之別。
所以，李家灣早就傳開了，都說李保生和黃淑英生了個好兒子呀！這才剛剛畢業，收入就高得嚇人，光是每個月寄回來的錢就抵得上別人一年的收入了，都勸着李保生和黃淑英別再種那什麼累死人又收入微薄的包產地了，就在家好好的享清福吧！
不過，李保生和黃淑英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哪裏可能丟掉自己的包產地，在家裏坐吃山空？雖然兒子現在收入很高，但是他將來還要娶媳婦，還要生娃，聽說在滬海市置一套房少說得十幾萬呢，就算以兒子現在的收入水平，要想買上一套房那也得存多少年的錢才夠啊！兩位老人也知道兒子將來不可能在這老家娶媳婦，他的工作在滬海，那就得在那裏娶個媳婦，最好是找個滬海人，那樣對他的工作也有幫助，再說這李家灣附近的村子，哪裏有什麼姑娘能配得上自家的兒子呢？兩老的挑媳婦的眼光也變得高了，不知道拒絕了多少上門說親的人。
兩位老人把李若禹寄回來的錢都替他存起來了，他們一分沒花，該種地還得種地，當然現在李若禹有了高收入不再像他上大學那會兒，再加上兩老的身體確實不行了，長年的勞作都把他們的身體拖垮了，所以那些搬磚啊和灰啊之類的活計是沒有做了，但是幾畝包產地卻是沒有丟掉。庄稼人怎麼可能捨得把地給丟了呢，他們可把土地視為自己的命根子，視為庄稼人賴以生存的根基，就算是有了再多的錢，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的地給丟掉。這就是勤勞質樸的中國農民本色！
李若禹清了清嗓子，這才從喉嚨里發出一陣沙啞的聲音：“媽，您就別擔心我了，我沒事兒！您還是回去休息吧，現在天氣也很冷，別感冒了！”
黃淑英的臉色一沉，大聲道：“還說沒事？你的聲音都啞了，別是感冒了吧？來，我摸摸看，有沒有發燒？”
說完，黃淑英就伸出她那隻長滿了老繭的右手，輕輕地放在了李若禹的額頭上，用一個母親的細心感受著兒子的體溫究竟有沒有什麼不對。
李若禹看到這一幕，感受着母親那滿是老繭的手撫在額頭上，心裏又是一陣心酸，他不由得想起那首很著名的歌所描寫的母親的手：
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
帶出溫暖永遠在背後
總是羅嗦始終關注
不懂珍惜太內疚
沉醉於音階她不讚賞
母親的愛卻永未退讓
決心沖開心中掙扎
親恩終可報答
春風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顧無言地送贈
是你多麼溫馨的目光
教我堅毅望着前路
叮囑我跌倒不應放棄
沒法解釋怎可報盡親恩
愛意寬大是無限
請准我說聲真的愛你
仍記起溫馨的一對手
始終給我照顧未變樣
理想今天終於等到
分享光輝盼做到
這首《真的愛你》道出了天下的母親對子女那種不求回報的，無言的愛！李若禹曾記得，這雙手無數次地把跌到在地的自己拉起來，無數次地把感冒生病的自己大半夜地送到村衛生所，無數次地替自己洗乾淨一身身的衣服，也無數次地在清晨把一個個帶着溫熱的雞蛋放在自己的床頭，在自己上學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地顫抖着把一大疊五塊十塊的學費生活費塞到自己的手上，同樣那些錢都是這雙手無數次地從地里刨出來的！
想到這些，李若禹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他失聲痛哭道：“媽！……”卻哽咽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聽到李若禹的哭聲，他的父親李保生也從卧室從了出來，睡意朦朧地道：“大娃，你這是在做啥子喲，大半夜的哭，也不怕人家聽到了笑話！”
李保生的話卻遭到了黃淑英的一番斥責：“他爹，你知道個屁喲！你的大娃生病了你都不知道，還在那裏說風涼話！你來摸摸看，這額頭多燙！“
李保生這才如夢方醒，睜大了眼睛道：“啊！這是真的嗎？那趕緊去找村衛生所的李樹林看看，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別人！”
黃淑英卻責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管這些！也不知道你這個村主任是怎麼當的，這麼大一個村子都管得下來，卻管不好自家的事情！”
李若禹也記起了，當年自己的父親也擔任過多年李家灣的村主任也就是村長，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文化水平不高，只上過初中，所以也只能停留在這一級，為李家灣的村民們跑跑腿，不過他忠厚老實又寬以待人，所以深得李家灣村民們的擁戴。
李若禹這次是真的發燒了，他的雙親再次把他送到了兩里地外的村衛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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