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鄉試
時間....像掌心裏的水在流淌着,寧致遠知道外面世界正在發生着什麼叛.亂,而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也不會想着去拯救這個腐朽到極致的王朝。從朝廷撥到地方的救濟糧,十不存一,可見一般。
他現在要做的,只是好好積累自己的實力,還有,照顧好身邊這個可愛的丫頭。
寧致遠覺得,邢圓圓這個小丫頭或許是會音律的,在他看來,古代識字的女生大都是會音律的,所以他想有一把琴,讓她一個人在家不會那麼無聊。
可是上街看了看,寧致遠還是決定不買了。
因為買不起,所以就只有自己做一把了。
一個月的鄉學時間裏,杜呈總是會提出一些問題讓寧致遠來回答,而作為文學功底深厚一個中文系的研究生來講,這是非常簡單的,這些都是只關文學,無關政治,或許在大多數人眼裏,明朝,現在是不會有亡國的危險的。
但事實並非如此。
從這一個月的交談里,寧致遠倒是有些了解了李定國兄弟,他們倆是從陝西逃到應天府來的,父母已經死於飢荒,而他們為了避免戰亂的風險,所以很早就逃了出來,這是李定方的主意,寧致遠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少年,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他的印記,看着身體不太好,不會是早逝了吧?
寧致遠只記得歷史上的李定國也是陝西人,除此之外別無了解,而自己遇見的這個毛糙少年,或許是,或許不是,並不重要,他對於所謂的名將並不是十分推崇,在他眼裏,這都是形勢練出來地,自己或許也能做到。
他們在郊外搭了一個草屋,本來和寧致遠一樣的秀才還是有俸祿的,但近年來因為各地戰亂,已經是沒有了,或許在崇禎看來,軍餉都不給,還發錢給秀才,這是開玩笑。所以只是靠着天生有把子力氣的李定國在碼頭扛包來勉強維持生計。
而寧致遠除了讀書,鍛煉,就是在製作他的琴,這是一個技術活,音老是會調不準,但他有耐心。
這樣寧靜的日子絕不會過上太久的。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就是一個十分勤奮的人,雖說有點迂腐,但這是這個時代讀書人的特性,腦子裏熟練記憶着的四書五經就是最好的證據。
參加鄉試考的三個人是寧致遠,李定方和另一個叫黃毅的少年,經過杜呈這一個月的影響,對於寧致遠大家都在意料之中,而其他兩個人更是這一幫窮酸書生公認的才子。
杜呈對這次的鄉試充滿信心,以前的鄉試他的學生都沒有出過什麼像樣的人才,而今年的這三個,自己都是寄予極大的期望的,如果有人哪能拔得頭籌的話,那他下放到一個好地方的機會就大了,這還是一個老官迷。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是人們根深蒂固的思想。
鄉試是在一個極大地空房子裏的,能容納一千多個考生,有十六個個穿着官服的人在監視着。
寧致遠的位置在正中間,兩個時辰的時間以‘百姓,官員’為主題寫一篇策論。
這是一篇十分老套而又新穎的主題,可以看出來鄉試的難度並不低,有理有據,文章通順並不能算什麼,關鍵在於有思想,外帶文采。
一個月的時間,寧致遠覺得自己已經是將原先的記憶整合的差不多了,基礎有了,自己的觀點更不用說,中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吧?
臨近答卷,倒是有些不安了,寧致遠有些自嘲地嘆了一句,主題明確,觀點新穎,文采要好,這是要求。
思索了片刻,寧致遠下筆了。
“百姓足,孰與不足:民自富於下,君自富於上。”
“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禮哉?..........”
“躲進小樓成一統,俯首甘為孺子牛.....”
“吁,切法之本,本以為民,而國用之足,乃由於此,何必加賦以求富官哉?”
三百多字的文章,標題取自論語,中間四股還要求對偶,雖然他對自己的文章很滿意,但這所謂的八股取士,也不知道成就了多少書生,當然更不知道害苦了多少書生。
時間過去了才僅僅半個時辰,才用了一小半的時間,按照現代的觀點,四個小時寫一篇三四百字的文章,也是夠可以的。
寧致遠走出考場的時候,還記得主考的的一個老官僚驚訝的眼神,而出來之後,見到了李定國,似乎在等着李定方。
這兩兄弟的關係出奇的好,這是富貴人家所沒有的,所謂有得有失吧,李定方比較大,而李定國則十分聽這個哥哥的話,而他自己,到學堂裝裝樣子吧,反正不收錢。
“定國,你怎麼在這兒?”寧致遠好奇的問道,現在是下午,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幫別人扛包的。
一個月以來,這兩個人也漸漸熟稔了很多,李定國頓時苦着臉說道,“哎,別提了,東家的貨被強盜劫了,沒活幹了。估計以後都沒有了,天殺的劫匪。”
寧致遠心裏好笑,你小子可知道你上輩子是最厲害的土匪,要不是這輩子碰到我,還得繼續做土匪。他潛意識裏,已經把這個小子當做歷史上的那位了。自覺地皺了皺眉頭,說道,“那你們現在怎麼辦?”
“阿哥說等他取得了鄉試取得舉人頭銜就好了。”李定國呵呵笑道。“不過我還是想繼續找活干,我力氣大。”
寧致遠看着排着路上隨處可見的難民,就知道找活時間困難的事,沒看見都人滿為患了嗎?至於靠着舉人的俸祿,好像還靠譜,李定方好像挺厲害的。
點點頭,寧致遠打個招呼轉身就走了,等放榜還得十餘天,這兩兄弟自己是一定要幫的,但要選對時機。
忙活了這麼多天,寧致遠的身體強壯了很多,最後一下午的時間,那把自製的琴也做好了,這琴弦用的是上好的絲線,花了三兩銀子,琴案也是自己親手砍的樹做的,很稀罕的沉木,確實花了好大的心思。
邢沅對於寧致遠做的那把琴非常喜歡,不僅在於給了她一個玩物,更是因為有特殊的含義。
等待放榜的時間確實是很無聊的,雖說寧致遠心裏是很相信自己會取得好成績,但難保沒有意外,如果真的沒有取得舉人的頭銜也屬正常,萬一哪個官僚看你卷子不順眼呢。
考官的意志在某種程度上是十分關鍵的。
十天的放榜時間對於朝廷直隸的應天府來說還算是十分充裕的,一千多考生的文章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才謄抄完,然後安安靜靜地放在四個判卷員的案板前。
主考官李居林看着這一千多份文章,吩咐每個考官都看一遍,然後中下等文章直接排除,只取上等文章做進一步的評判。
............
與此同時,寧致遠感覺自己快長蘑菇了,所以走出了自己的小窩。“難得希望小丫頭陪我出來一趟,那丫頭還不樂意。”他有些訕訕地想着,忽的看見前方李定國在前面有些無精打採的邁着步子。
“誒,定方怎麼沒來,他怎麼了?”寧致遠連連走了幾步,問道。
“哎,他病了,在家躺着呢。”李定國面色更加沮喪地說道,他今天還是出來找活乾的,但依舊是沒有什麼結果。
而隨着三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熟悉,他對於寧致遠也是越來越敬佩了,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和阿哥一樣厲害的少年。
寧致遠暗自思量着不會真的李定方病的很嚴重吧,如果這真的是歷史上的李定國的話,好像就是十幾歲的時候就加入了張獻忠造反的部隊了,那李定方應該是早逝了,但無論如何,自己去看看總是應該的,想着,連忙說道,“定國,走,我們去看看定方。”
“那好吧。”
李定國自然是答應了,李定方時常這樣,他雖然擔心,但想着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先叫個大夫去。”寧致遠說著就拉着李定國往藥鋪走去,李定國也是希望找個大夫看看,但奈何吃飯都成了問題,哪來的錢請大夫。
於是扭扭捏捏的不說話,一個大男人做出這幅姿態實在是好笑,寧致遠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說道,“我有錢,你放心。看病要緊。”
李定國聽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裏對寧致遠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那句‘看病要緊’更是讓他感到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