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粥與蘋果
Chapter6粥與蘋果
在那個漆黑的立冬之後的凌晨，唐簡川從廚房端出一個小號的砂鍋，放在竹制的隔熱墊上。
“這是什麼？”佳瑤好奇地看着這個不算大的砂鍋，有香氣若有若無地傳來。
佳瑤抬起手想要揭開蓋子，被唐簡川攔了下來，“小心燙！”
“哦。”佳瑤悻悻地收回手，眼睛依然盯着砂鍋，恨不得自己長一雙透視眼，能看到砂鍋裏面的東西。
唐簡川將一塊白色的毛巾蓋在砂鍋的蓋子上，對桌邊的兩位女士道：“小心熱氣。”然後揭開蓋子，熱氣蒸騰而上，模糊了佳瑤兩人的視線，隨之而來的是比剛才濃郁多了的香氣。
“這是什麼？好香！”佳瑤忍不住往前湊了湊。寒夜裏，熱氣迅速消散在冷空氣中，唯有香氣還一直環繞在周圍。
唐簡川把蓋子放到黃鸝端着的托盤裏，拿起勺子給兩位女士盛粥：“用海參湯熬的雞絲薏仁粥，因為海參湯里本身有紅棗和枸杞，熬粥的時候就另外加了一些雪梨，去燥潤肺的。”
佳瑤光聽着就已經食指大動了，更何況還有香氣一直在引誘她。她剛想拿起勺子喝粥，就被秦楚一巴掌拍到了手背上。
佳瑤握着勺子，不高興地看向對面，那眼神似乎在說：所有一切阻擋我美食之路的人，都是壞蛋！
“壞蛋”秦楚瞪了佳瑤一眼，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兩張濕紙巾來給她：“永遠不記得飯前洗手。”
佳瑤理虧，乖乖結接過濕紙巾，撕開包裝擦手，一邊擦一邊念叨：“擦手心擦手背，擦擦手指縫。”
念叨完一遍，手也擦乾淨了。佳瑤把用過的的濕紙巾扔進桌上的煙灰缸，把手遞給秦楚讓她檢查，“秦麻麻，你看一下，乾淨了嗎？”
秦楚也很是配合，捏着佳瑤的手指裝模作樣地翻來覆去看了看，點頭：“嗯，還算合格吧，乖，明天給你買糖吃。”
佳瑤一把甩掉秦楚的手，翻了個大白眼，“你平時也這麼對你們家元宵和湯圓？”
提到兩個孩子，秦楚的神情都不自覺地溫柔起來，嘴上卻還是十分嫌棄地說：“別提那兩個臭小子！比我還潔癖！一定是他們爸慣出來的！”
正在往桌上擺放菜品的唐簡川聽到佳瑤的話，疑惑：元宵和湯圓？這是什麼？過正月十五嗎？
他偷空看了佳瑤一眼，她的神情是放鬆的，完全不像之前在廊橋里抽煙時的陰鬱。看起來和朋友在一起的確讓她更加自在，唐簡川心想。
“手撕醬牛肉拌苦苣，清炒西蘭花。”這事唐簡川想了很久才搭配好的配菜，“我覺得小黃瓜那個冬天吃有點涼，就換成了熗拌土豆絲。”辣油小黃瓜是佳瑤點的，她對小黃瓜一直情有獨鍾。
本來唐簡川的無論是行為還是話語都是好意，佳瑤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仰起頭，眼睛亮亮地看着唐簡川：“哎，我說，不會是你家土豆吃不完，故意換的吧？”
唐簡川被佳瑤的話給說得愣住了，他手中還端着一份佳瑤自己點的酸奶土豆泥，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下。
佳瑤看着唐簡川被自己說愣了，眼神中還隱約透出“我冤枉”“我委屈”的意味，立刻舉手投降：“我說笑的說笑的，你別當真。”
一邊說著一半從唐簡川手裏奪下那兩份酸奶土豆泥，一份放在秦楚面前，一份放在自己面前，順手用小鐵勺舀了一勺放進嘴裏，然後……
“天哪！明明同樣是酸奶土豆泥，為什麼你做的這麼好吃！”佳瑤眯起眼睛感受着舌尖上酸甜的滋味和順滑的口感，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
唐簡川看到佳瑤想貓兒吃食一樣的表情，心情立刻“呼啦”一下子就好了，也不冤枉了也不委屈了，嘴角還隱隱帶着笑，眼裏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柔情。
不過，這些都被黃鸝和秦楚看得清楚。兩個女孩子都覺得有意思，一個心想：清心寡欲萬年老和尚居然也會心動？另外一個想的卻是：照這種情形看來，酒後亂性八成是真的？
再美味的食物總有吃完的時候。因為晚上為了錄影的原因，兩個人晚飯時都沒吃多少，因此早就飢腸轆轆了。一砂鍋看着多，實際一個人吃兩碗多一點就已經沒有了。
佳瑤把最後一口粥塞到嘴裏，看着已經被刮地連粥沫都不剩的砂鍋，意猶未盡地拿起筷子，剛想要夾起盤子裏最後一塊西蘭花的時候，發現西蘭花上出現了另外一雙筷子。
於是，筷子起筷子落筷子攔筷子躲，爭來搶去，最後一塊西蘭花誰也沒吃到。本來呢，佳瑤的筷子已經夾住了西蘭花，但是秦楚的筷子在她筷子下面一挑，佳瑤握着筷子後撤，結果力道用大了，西蘭花掉在了地上。兩個人看着那塊並不圓潤的西蘭花滾啊滾啊，一直滾到了吧枱邊上唐簡川的腳下。
唐簡川感覺到腳下出現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塊西蘭花，他順着西蘭花的來路看過去，正好對上探出半個身子回頭看過來的佳瑤。面對唐簡川的視線，佳瑤尷尬地笑了笑，揮了揮還拿着筷子的手，然後立刻收回身子轉回頭，對着秦楚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做個鬼臉。
秦楚似乎很是明白她的心思，瞭然地笑笑。不過，佳瑤卻不懂她笑什麼。她苦着臉看向對面的人，聲音可憐兮兮的：“秦姐，我沒吃飽……”
話音才落下，兩個心形的碟子就出現在桌子的正中央，碟子上面各有一個紅彤彤的蘋果甜點。
佳瑤看向站在桌邊的人，他正從托盤上拿小刀叉分別放在佳瑤兩人的面前的白瓷盤上。
唐簡川在收回手的時候看了一眼佳瑤，發現她也在看向自己，而且是看一眼自己就低頭看一眼桌上的盤子。
“這是今天早上買的新鮮蘋果，洗乾淨挖出果蒂和中間的蘋果核，往裏面加入一些藍莓果醬，然後放進烤箱裏烤的。”唐簡川給佳瑤兩個人解釋盤子的東西是什麼，“等從烤箱裏拿出來的時候，再上面撒上一層巧克力碎。”說著唐簡川把盤子往佳瑤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嘗一下。
佳瑤用小小地鐵勺舀了一點放進嘴裏，兼有蘋果的甜藍莓的香，還有一點點巧克力碎，嚼起來酥酥脆脆的。
佳瑤一連吃了三口，然後才在秦楚第二次假咳時放下勺子，假裝矜持地同唐簡川道謝。
唐簡川自然早就看出來兩人之間的貓膩，他就笑笑表示不用謝，然後轉身離開回到吧枱邊上坐下來。
唐簡川才坐下來，黃鸝就拖着另外一個托盤從廚房走出來了，托盤上同樣放着裝着烤蘋果的三個盤子，一樣冒着香氣和添味，不同於佳瑤他們的放了藍莓果醬，黃鸝自己放的番茄醬，程芸放的是煉奶，而唐簡川則是原汁原味，塞了兩顆冰糖幾粒枸杞。
佳瑤看着他們三個人圍在一起吃覺得氣氛實在太好，於是端着自己的果盤蹭過來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們：“我也過來吃好不好？大家一起吃比較有氣氛嘛！”
秦楚在她後方捂臉，這個孩子見到好吃的就上的自來熟又來了。她姐姐說過那麼多次，怎麼都不管用啊！小時候沒有被陌生人的一顆糖哄騙拐賣走，真是萬幸啊！
佳瑤突然的提議讓唐簡川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知道她簡單幹脆爽朗大方，卻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在場一共五個人，除了同她一起來的那位女士，其他人對她來說，應該還是個陌生人吧？
“你經常這樣對陌生人提出這種要求？”唐簡川遲疑着問出自己心底的問題。
佳瑤對他的問題更加奇怪：“什麼叫經常對陌生人提這種要求？我們不是認識嗎？你早上才說過的呀！”
佳瑤瞪大着眼睛看着唐簡川，一副“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健忘早上才說過的話晚上就忘了”的表情。
“而且，一回生兩回熟嘛！”佳瑤對唐簡川眨眨眼。
唐簡川只覺得“砰”一聲，一朵煙花在他的眼前炸開。
唐簡川既不說好也沒說不好，佳瑤就當他是默認了，立刻把自己的盤子放在吧枱上，轉身朝秦楚招招手，讓她也過來。
秦楚有一百二十個心不想去，卻又不得不去，誰知道這孩子會不會自來熟的把自己賣了？如果她真的把她自己賣了，恐怕她都沒感覺，而且還幫對方數錢呢吧？
其實秦楚知道沒有她想的那麼誇張，佳瑤這種性子看起來好像和誰都好和誰都能一起玩，但是實際上，越是這種看起來同每個人都和氣的人，越有自己的原則與底線。
佳瑤當初進演藝圈的時候，她大姐佳瑢就十分反對，認為她那種老好人的個性一定會被欺負死。而事實上，佳瑤不止沒有被人欺負，還有着不錯的人緣。如果不是後來佳瑤自己厭倦了，如今就算不是一線花旦，也在二線之上了。
佳瑤可不知道秦楚想了這麼多，她拉着秦楚在自己對面坐下。現在，在吧枱兩邊坐着五個人，分別是黃鸝程芸挨着坐在一側，程芸的對面是唐簡川，挨着唐簡川的是佳瑤，再過去，是秦楚。
這次序，其實有點奇妙。佳瑤是主動坐到唐簡川身邊的，她的動作無比自然，像是曾經這樣做過很多次一樣。
他們對面的黃鸝和程芸趁着佳瑤低頭吃東西的時候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同一個名詞：未來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