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章八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地平線上，車廂內眾人才逐漸從昏睡中醒來。富江神色冷淡的整理着自己的頭髮與服裝，安靜的在門口等待着火車停下來。
而就在火車停止的同一時刻，距離百米開外的衛生間門口，傳出刺耳的尖叫聲。一位女士歇斯底里的發出吶喊，顯然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在她的尖叫中，許多附近的人們被吸引而去：在衛生間裏，一名中年男人被勒死在馬桶旁，他的眼睛裏充滿血絲，至死都未曾合上雙目。而在他的身體旁，他的右腿被人鋸斷。所用的刀具隨意的丟在地上，凝結了一地乾涸的血跡。
而被鋸斷的右腿？它被徹底烤熟，放置在一個用來盛垃圾的空盤上。衛生間裏還有着未散的焦肉的香味，不斷的鑽進每個人的鼻腔。
眾人陷入了恐慌。
如果在這慌亂中有人有心注意，就會發現這為姿容美麗的少女神情冷淡，不為所動，甚至身上的衣服也與昨晚所穿的不同。
她眉眼甚至不曾有過任何的觸動，就在車門開啟時安靜的邁步下車，眨眼間就消失在人潮里。
而自然不會知道，衛生間那般讓人觸目驚心的一幕，會出自一位看起來纖細柔弱的少女之手。
但是顯然一切並不完全如富江的意。
當一枚子彈毫無預兆的鑽進她的太陽穴時，她甚至沒能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的死亡。
富江倒在了地上，血液瞬間瀰漫到身下。綢緞一般的黑髮覆蓋住她的臉，看起來弱小而無辜，讓人聯想起那些被惡意摧毀的、沒有抵抗之力的小動物。沖她開槍的男人一瞬間露出了後悔的神情，他在氣惱自己的失誤浪費了一顆子彈。但隨即，這氣惱就快速的被抹去，這名殺手快速的收拾起自己的情緒。他的手摸上自己胸前的“超級士兵”血清，這才是他最為重要的任務。
負責接應他的九頭蛇組織的另一名成員，在注意到實驗品A（史蒂夫）追上來后選擇暫時按兵不動。他躲在人群之中，默默記錄著“新士兵”的身體機能。
是的，他的力量很出色，他有着非常傑出的反應能力，他的跳躍力也非常優秀，他的肌肉分佈的非常完美並且合理，他……
他在做什麼？
史蒂夫·羅傑斯簡直不能夠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他成功的度過了這次實驗，他並沒有變成“超級士兵”計劃的犧牲品，而是成為了第一名受益者，這本應該是完美的一天！
然而這一天又發生了些什麼？！
幾名男人毫無預兆的沖入了他們的實驗室，竊取“超級士兵”血清，並殺死了萊因斯坦博士！他一路追擊，而他們也確實群途末路了。
就在史蒂夫以為自己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時……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富江，他可愛的，聲稱要自己一定活着迎接她的人，會倒在血泊里……？
神啊，如果這是夢……難道不是太過於荒誕殘忍了嗎？
史蒂夫甚至一時間忘記自己的任務，他甚至覺得這一切的發生不夠真實，他跪在富江的身邊，卻不敢去觸摸她。
不敢去試探，她是否還活着。
卡特特工保護了他。這名強悍的女士站在史蒂夫身前沖前方射擊，同時拉扯着馬路邊的一個井蓋在身前做掩護，但是語氣卻毫無溫柔：“你發什麼瘋？！該死！”卡特詛咒：“現在是找死的時候嗎？！”
史蒂夫沒有回應她。他輕輕撫摸着富江冰涼的手指，回憶着就在不久之前的，戀人在電話里鮮活的撒嬌。
史蒂夫瘋狂了。
他沖了出去，臉上的神情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與絕望，他撲向了子彈用盡正在裝彈夾的男人，手指攥緊，不見如何用力就將對方輕易的，彷彿扔一件衣服一般用力的摔擲在牆上。破損在地面的藍色血清甚至沒有引起史蒂夫的觸動。
而他與對方廝打在了一起——
卡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少女，神情帶着些許同情。但最終快速掩去。此時此刻，一名合格的，經驗豐富的特工應該將這起事件的影響壓制到最小。
因此卡特快速起身離開原地，組織着遠處一些好奇戰況的年輕人快去遠離現場。
也因此，卡特未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富江身下開始蠕動的血跡。它們像是有靈魂一般的匯聚在一起，然後快速的向著下水道的地方涌去，不一會兒，富江的身下就一片乾淨。而如果有人撩開她的頭髮，就會發現被穿開一個孔洞的太陽穴不知何時已經癒合，宛如不曾受傷一般——
漢克，也就是負責接應的另一九頭蛇成員注意到了。
在注意到殺手A的血清破碎，他就清楚此次任務已經失敗。也因此，當注意到富江身上的異動時他簡直覺得這是上帝送來的禮物！這意味着自己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
因此毫不意外的，他偷走了富江。
三個小時后，富江蘇醒。
她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遺體失蹤給史蒂夫多麼大的打擊，毫無血跡的現場讓所有人幾乎錯覺她的死亡是一個幻覺。然而史蒂夫卻知道並非如此。也因此他才更加不能原諒自己。
連帶着本應代他保護富江（屍體）的卡特，也讓史蒂夫心有芥蒂。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史蒂夫甚至無法平和的面對對方。
不過富江並不清楚這一切。她只是眨眨眼，就從昏睡中醒來。鴉羽一般厚密的睫毛宛如蒲扇，在她的臉上投下陰影。她烏黑的眸子看向漢克時，彷彿夾帶着難以形容的魔魅，撕扯着他的靈魂讓他陷入愣怔。
漢克的目光逐漸痴迷，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情緒出現了問題。
富江卻毫不意外。這個世界上目前未曾為她外貌產生動搖的，還只有史蒂夫和巴恩斯。漢克眼中沒有理性的痴迷才是她所熟悉的目光。
富江神色傲慢的依靠在車座上，語氣裏帶着並不明顯的趾高氣昂：“說吧，發生了什麼？在我中槍之後~”
在漢克的敘述中，富江陷入了深思。
不論如何，此時此刻她都不適合再次出現在史蒂夫的面前，至少下一次出現時，她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復活。
最主要的是，在富江此次的大量失血后，會有另一個[川上富江]被分裂出來——
富江閉上雙眼，她感知着另一個分裂體的存在。在陰暗潮濕的下水道里，她感受到川上富江逐漸有了自己的頭顱，脖頸……但是擁有完整的身體，也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但這並不影響她對川上富江的理解。分裂體對她一遍遍的詛咒甚至不曾間斷，不論她們誰，都對於[唯一]有着難以言喻的執念。
也因此，從[川上富江]誕生的第一時間，就同樣對[富江]產生了殺意。而不出意外的話，為了證明自己的唯一，她還會去掠奪富江的一切所有物。
而第一個目標，必然是富江所[愛]的，金髮碧眼的甜心：史蒂夫·羅傑斯。
富江閉上的眼睛。不僅沒有提出將她送返的要求，反而將自己的左腳踩在漢克的胸前，指揮着男人為自己的小腿做按摩。就彷彿正如她所表現的那般氣定神閑——
如果忽略她攥緊在身側的拳頭的話。
小人物漢克憐惜又痴迷的注視着富江，他開始後悔自己過早了將富江的信息暴露給組織，想到要與富江分離，他就已經感受到了痛苦。
他可憐的女孩是多麼的無辜與緊張……（漢克的目光掃過了富江的手）。
他小心又虔誠的吻了吻富江的腳心，然後被少女一臉不耐的踩住了臉。
“滾開！”富江並未掩飾自己的厭惡。
與川上富江不同，這種毫無理性的扭曲的戀慕只能帶給富江困擾和厭煩，她難以為這些戀愛為榮。
她已經開始想念史蒂夫了……即使她給史蒂夫編造了那麼多的謊言。
富江想到自己想方設法的脫離那對情感畸形的、恨不能將自己永遠關進黑屋、鎖在身旁的養父母身旁，同時拚命在史蒂夫面前塑造出被孤立的養女形象……她曾為自己在史蒂夫面前塑造的面具感到過愧疚。
但是最終，她還是選擇了自己。
果然，雖然欺騙史蒂夫會有些抱歉……但是，她一定要成為唯一的富江呵。
少女霧沉沉的黑眸旋轉着幽深的暗潮注視着車外：九頭蛇？
——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