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宰牛
可沒想到,我剛問出來,我媽的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之後她狠狠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巴掌,瘋了一般的怒吼:“滾,我說了,不許再問了,你再問,就是逼你娘去死啊。”
我嚇懵了,怎麼都沒想到我媽反應會這麼大。我不敢再過問了。
可是,我卻再也睡不着了,滿腦子都是“姑父”“表姐”“囚子”,那晚的事很真切,絕不是做夢,我媽到底在隱瞞我什麼?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永遠不知道真相。
可是,人生沒得選擇!當晚,殘酷的真相就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迷迷糊糊的就睡下了。可感覺剛睡下沒多久,床頭窗戶卻被敲的啪啪作響。
我不耐煩的從床上半坐起來,望向窗外,可這麼一看,頓時怒火中燒。
萬萬沒想到,敲窗戶的,竟然是姑父。
此刻的姑父,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嘴角裂開,沖我猙獰的笑着。
王八蛋,竟然還敢來,還笑?分明是挑釁老子。
我怒不可遏,直接抓起床頭凳子,就要衝出去替表姐出氣。
還沒開窗,姑父就開口了。他的聲音僵硬,緩慢,好似機械聲:“有酒嗎?喝口酒咧。”
“草你大爺。”我頓時暴跳如雷,也顧不上他是我姑父了,直接把凳子扔向他,凳子砸破玻璃,又被窗戶給反彈回來,掉在地上。
不過玻璃渣子卻砸在了姑父臉上,他的臉頓時被劃開了好幾道傷口,鮮血直流,看上去更滲人了。
“有酒嗎,喝口酒咧。”姑父繼續嘿嘿笑着。
“有你大爺!”我罵了一句:“等着,老子給你送去。”
可我剛準備出去,卻忽然發現姑父身後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
我的視線立馬集中上去,卻驚喜的發現,那白色影子,竟然是表姐。
表姐依舊是昨天的白紗裙,如她的臉那般的白,長發披肩,配上那精緻五官,很是好看。
她好似有點畏懼的看着我,那眼神之中充滿了關切,只是他臉色蒼白,看着有點滲人。
我驚喜萬分,表姐來了,她沒事兒就好。
我剛想和她打招呼,表姐卻緊張的沖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又伸手指了指姑父的下半身。
我愣了,不知道表姐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我媽估計被窗戶砸破的聲音給驚醒了,推開門過來看看。
“天賜,深更半夜你幹嘛……啊,二彪,你……你不能來這兒?”
姑父咧開嘴,沖我媽猙獰笑着,臉上的血絲,不斷的淌着:“有酒嗎,喝口酒咧。”
我媽嚇壞了,拽着我接連後退,而姑父卻伸出血淋淋雙手,抓住窗戶上的鋼筋,竟然想爬進來。
“滾!”雖然我媽嚇壞了,可她依舊鼓足勇氣大罵了一句,之後匆忙跑到我床頭,從床頭櫃裏抓起一串紅炮仗,點了之後,直接扔到窗戶上:“二彪,你給老娘滾,你欺負我家天賜,老娘我跟你沒完,滾的遠遠的,再回來,老娘罵死你,回你該獃著的地方去……”
我傻眼了,在我印象里,我媽是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女人,別說罵人了,說話都不大聲,溫柔的很。
可今天我媽竟然把姑父給罵的狗血噴頭?我看的莫名其妙。
我媽依舊在罵著,鞭炮聲也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姑父可能害怕了,緩緩倒退了去,可是那猙獰的笑,以及滿是血的臉,卻在我腦子裏不斷回蕩。
我看了一眼表姐,生怕會嚇着了表姐,想把她給拽進來。
表姐木頭樁子似的,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不斷的伸手指着姑父的下半身。
什麼意思?我沒動,狐疑的朝姑父下半身望去。
這麼一看,我頓時呆住了。
姑父竟是在墊着腳尖走路,看上去好像只有大拇指接觸地面。
他的褲腿,竟滿滿的都是猩紅色的血,而且腰部的腰帶,勒的特別緊,腰很細,我感覺我一把手能掐的過來,很是詭異。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我媽便猛的跑上來,一把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孩子,別看!”
我嚇的渾身哆嗦,姑父太嚇人了,我努力想掙脫開我媽的雙手,想看看錶姐,可是卻根本無濟於事,我媽估計使上了渾身的力氣,我掙脫不開。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我媽才終於鬆開了我。就聽見咕咚一聲,回頭一看,發現我媽渾身無力的癱在地上,面如死灰,雙目無光的望着窗外,良久才嚎了一聲“作孽啊”。
我媽這頹廢模樣,有點嚇到我了。我連忙把我媽扶起來,說道:“媽,表姐還在外頭,我把表姐叫進來。姑父不是好人……”
誰知我這麼一說,我媽的臉色立即變得鐵青,一把摟住我的腿:“不許去,你就當不認識他們。”
“可是……”我急的滿頭大汗,真擔心姑父還會把表姐趕回囚子:“表姐有危險啊。”
“沒什麼表姐,也沒你姑父,以後別提這兩個人,咱沒這樣的親戚。”說著,我媽艱難的扶着床頭站起來,鑽到柜子裏,翻騰了起來。
“媽,你不覺得奇怪嗎,剛才姑父踮着腳走路,還有他的腿上都是血……”我連忙跟我媽說事情的嚴重性,搞不好要出人命。
可我媽就是不讓我出去找表姐,只是在柜子裏翻騰着。到最後,我媽竟從柜子裏翻出來一把殺豬刀來。
我媽望着殺豬刀感嘆了一句:“哎,要是你爸還在多好,這些東西還敢來咱們家?”
我更納悶兒了,我媽把我爸的殺豬刀拿出來幹嘛?
我爸生前是一名屠夫,我小時候幾乎沒斷過肉。只可惜我爸死的早,從那以後家裏日子就不好過了。我媽把我爸留下來的殺豬工具都賣了,只留下了這把殺豬刀,說是留個念想。
不過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自從殺豬刀放起來之後,我媽基本上沒拿出來過。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我媽忽然拽住我的胳膊,把我生生拽到了牛棚前。
之後,我媽直接把殺豬刀塞到我的手裏,指着我家唯一的一頭母牛,說道:“去,把他殺了。”
我傻眼了,我媽這到底怎麼了,神神叨叨的。我爸死後,我家可就全指望這頭母牛耕田種地了,平時我媽對這頭母牛不錯,就算自己少吃點,也得給母牛多買些飼料,攙在秸稈里喂牛。
現在我媽竟讓我把母牛給殺了,我第一反應就是我媽瘋了!
我自然不肯,可我一這麼說,我媽情緒立即激動起來,沖我一聲怒吼:“不就是一頭牛嗎?有什麼下不了手的。母牛不死,你就是要逼死咱娘倆啊。”
什麼跟什麼啊,我稀里糊塗的,母牛生死跟我倆有啥關係?再怎麼著,我也不捨得殺掉這頭牛啊,沒了這頭牛,以後我們家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但是我再怎麼倔,也倔不過我媽。我媽快被氣瘋了,抓起掃帚就狠狠的往我身上拍,拍的我疼的掉眼淚。
我最後也是被逼急了,一刀就捅在了那頭母牛的脖子上。詭異的是,那頭母牛竟然沒發出一聲慘叫,刀一插進去,它立即就給我們跪下了,我眼睜睜的看着母牛沖我們流眼淚,還帶着血。
我傷心,難過,恐懼,委屈……一系列情緒湧上心頭,我也跟着哭了起來。
我媽卻根本不管我,在母牛死徹底之後,我媽就把母牛,一刀刀的給剁成了肉塊。
到這會兒,天也差不多亮了。
我媽轉過身來,此刻的她,渾身上下都是牛的血,臉上也是,看上去比姑父還猙獰。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去,把村裡人都喊來,今天咱們請他們吃燉牛肉。”
在那會兒,村民一年到頭難得吃一次肉,牛肉更是金貴。這要是拿去換糧食,夠我和我媽吃一年的,我真不知道我媽怎麼這麼慷慨大方,要請村民們吃肉。
我據理力爭,我媽最後被我給逼的哭了起來。我實在是不忍心,只能按我媽的吩咐做事。
神神叨叨的姑父,被打的表姐,古怪的囚子,鋒利的殺豬刀,我媽的詭異舉動……這一切到底有什麼聯繫,隱藏着什麼秘密?
我感覺我媽知道一切,可就是故意瞞着我。
我挨家挨戶的去通知村民去我家吃肉,可是村民一聽說去我家吃牛肉,表情就不自在了,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般興奮。
到最後他們也只是隨口敷衍了我一句,說會去的,就匆忙關上了門,我分明聽見他們唉聲嘆氣的嘀咕什麼。
我立即意識到,村民也可能清楚其中的貓膩兒,所以我特意留了個心眼,在通知老村長四爺爺的時候,我並沒有着急離開。
四爺爺聽我說我媽請村民吃牛肉的時候,表情怔了一下,不過隨即他就笑了笑,這笑有點無奈。
他拍了拍我的後腦勺:“知道了孩子,剩下的人家,我替你去通知,你回去吧。”
我執意不肯走,就在門口站着,鼓足勇氣問道:“四爺爺,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有啥事兒瞞着我?”
四爺爺一聽,臉色立即就不好看了,他隨口說道:“小孩子家家的,別胡亂打聽。你只要聽你媽的話,那東西……他就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那東西?那是什麼東西?我連忙追問道:“四爺爺,你知道囚子是幹什麼的嗎?你不跟我說,我今天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