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抬起頭來

這個工作的位置不太好，擠在最中間，噼里啪啦的鍵盤聲盡收耳底。估計待一天下來，都不用做什麼事，太陽穴就會有些突突的酸脹了。郎佳音把盒子放在了一邊，先檢查了桌上辦公的東西。檢查了兩分鐘，便開始整理桌子了。她的第一份工作，就這麼平淡地開始了。這幾天的經歷真的很豐富，雖然沒做什麼事情，但確實是從迷茫到現在腳踏實地的狀態。很早之前，老師們便讓她們做了職業規劃，似乎是不想她們畢業的時候太迷茫。因為不是硬性作業，所以郎佳音就沒寫。她想寫，可是她不知道寫點什麼。當初她媽督促她，讓她畢業就回家。她可以寫家鄉的職業規劃，可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規劃。遲遲沒有動筆，交了個白卷。並不止一個人交白卷，老師獨獨找了她。雖然老師找她是說實戰大賽的事情，但也說了規劃。“郎同學，別以為這種不合理。職業規劃是個重要的事情，要引起重視。”

老師以為她是不想寫，而她是不知道要寫什麼。而且當初，她對家鄉的工作也是十分抗拒的。剛開始只是一點點遲疑和抵觸，到後來，母親旁敲側擊她戀愛的事情，她開始有點抗拒了。她想她回到家鄉，工作不了兩年，就要被母親催婚了。

沒想到母親還是給她放行了，果然，她應該好好的和母親交流，而不是一味的迴避。現在入職了，她也可以好好規劃一下自己的職業生涯了。郎佳音總算能懂姚菁的心情了，可以由着自己的想法。郎佳音剛拿出文件夾，旁邊的人探頭了。“聽說你是經理親自調過來的？”

旁邊的人叫小楚，她剛才過來，小楚便給她打了招呼。小楚這麼一說，郎佳音倒是愣了一下。

“你和經理認識？”小楚問郎佳音。

郎佳音搖了搖頭。“我之前只在招聘會上見過經理，上次過來面試，經理就不記得我了。”

雖然很多人都想和上司裝熟，可是郎佳音想着，比起上司，同事才是日夜相處的人。不是很有必要。

郎佳音這樣說，小楚反而不相信了。她笑了笑，大概是認為這個新同事還沒有交底。“反正經理對你的印象很好，上次敲定名單的時候，還專門把你要了過來。”

“嗯……這樣啊。”同事這樣的神情，大概是認為她有所保留。郎佳音也不作解釋了。一天下來，郎佳音也沒有做什麼事情。上班不比上學，其實在大學也能看得出來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人領地。到了工作，那就更明顯了。上班的時候，大家便各忙各的。有項目的時候，便組了起來。項目結束也拆組了。同事們大概還摸不准她的底細，以為她和經理有什麼關係。接連上了三天的班，開始有同事讓她複印資料和接單了。大概是這三天，她也沒被經理叫過去特殊照顧。一周下來，郎佳音也沒有看到經理，經理雖然是她們的上級，但這兩天出面的都是副經理。經理來去匆匆，郎佳音只是在走廊上見過經理一次。經理戴着藍牙耳機，捧着文件似乎和顧客交流什麼。她匆匆走過，郎佳音小聲地喊了句經理，對方大概是沒聽到？沒有應她。第二周上班，郎佳音還在適應施達快節奏的工作，她之前接過外企的單子。但沒正式在外企工作。和同事熟了，才知道同事把經理叫做笑面虎。“經理一笑，我就瘮得慌。”

“有嗎？”郎佳音腦子裏又有宋經理笑起來的樣子。這個女人笑起來，非常好看。

“不是說不好看，經理怎麼會不好看。她可是集團里最好看的經理，之前還被公司拿去當招牌。只是怎麼說呢，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朝你笑過嗎？”

“我覺得經理好看。”

郎佳音說完，小楚便拍了拍她的肩頭。“看到你，我彷彿看到之前的自己。這周經理沒那麼忙了，你估計要去辦公室和她碰面。謹慎一點。”

現在小楚總算相信經理和她沒關係了，大概是那天經理心情好？反正是小郎誤打誤撞了。

入職以來，都沒有和自己的上司碰面。小楚說完的第二天，助理便把郎佳音叫上去，讓郎佳音去彙報工作。郎佳音上去的時候，冷麵的助理還站在一邊，助理似乎有潔癖。之前他來下面會議室開會，就拿出紙巾將自己的位置抹了又抹。現在他們乘坐同一部電梯，助理也是隔着她老遠。助理出電梯的時候，郎佳音還嗅了嗅自己，難道自己身上有味道？

“郎小姐，請你快一點。”冷麵的助理，見她慢了一步便督促了。

“經理，這周的報表我讓郎小姐拿上來了。”敲了門，助理進去以後，語氣變得尊敬了些。雖然語調還是那個語調，但是聽着，感覺讓人舒服了很多。難道是心理作用？反正郎佳音一進來就是低着頭的。

等助理出去以後，郎佳音才低着頭把文件放到桌子上。“經理，你要的報表。”

辦公室也不是特別大，沒有電視劇那麼誇張。普通的辦公室，只是專門獨屬一個人。有自己的辦公室，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這一周下來，噼里啪啦密集的打字聲，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九十年代踩着縫紉機的女工。之前不是有人說過，現在格子間的白領，和九十年代的紡織女工差不多，只是社會的進步和產業結構的升級。雖然只是調侃，但一周下來，郎佳音真有這種感覺。這種念頭只是在入睡前的一晃而過，待在公司的時候，她是沒精力多想的。她是新員工，需要適應這個新氛圍。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落到了桌前，食指敲了一下桌子。“你總結一下。”

“嗯好。”

“數據有紕漏？”

“沒。”

“那低着頭幹什麼，抬起頭來。”經理合上了文件夾。

經理今天的唇色很好看，經理的口紅應該很多。郎佳音的耳朵紅了一下，開始總結了。郎佳音是有準備的，這大概是之前積累的思維方法。也不是想着總結，而是在做這些的時候，各式各樣的問題就填充到了腦子裏。郎佳音總結了兩分鐘，比較簡短，她想着經理肯定會問數據上的問題。

“最近適應嗎？”然而經理不是一般的經理，面試的時候，就能問出你給我打多少分。現在更是換了問法。

郎佳音迅速反應過來。“適應，同事們對我都很照顧。”

就像回答老師的問題，老師問新班級還好嗎？答：同學們都很友愛。

正兒八經的學生。

女經理笑了笑，大有調侃郎佳音的意思。“嗯，工作上有什麼疑問，直接找副經理。”

相當於老師答：行，有問題找組織。

比剛才更緊張的事，便是宋經理打開了報表。宋經理沒有翻頁，只是瀏覽了一眼。“做得不是很規範，拿回去。下班之前交給我。”

氣氛瞬間沒有了剛才的其樂融融。

明明也不是很嚴厲的話，可郎佳音聽着，只感覺心中一緊。她連忙拿過報表。“好。”

“多問多看。”宋經理就說了這麼一句，便開始處理手頭的工作了。

出來以後，郎佳音發現自己的手心出虛汗了。如果宋經理一上來就這麼嚴厲，她肯帝是能禁受住的。剛才經理看着看着，笑容就沒了。是對她失望了？

“佳音，你怎麼還不準備？都要下班了。”整個下午，郎佳音都在做報表。旁邊的小楚是掐點下班的，她見郎佳音還在瞅屏幕。

“你先走吧，我還要去趟經理的辦公室。”

“啊？可是經理都下班了啊。”

郎佳音敲了敲經理辦公室的門，沒有回答。經理是真的下班了。經理忘記這個報表的事情了？郎佳音有點低落。這時候，她手機屏幕亮了，是助理給她發的消息。“經理讓你把報表電子版發到她郵箱，紙質版明天上班再交給她。”

助理髮了她一串郵箱，還叮囑了她一句。“做完就發，別忘記了。”

郎佳音發了以後，才注意到郵箱的前綴。Songyuanming。

郎佳音有點印象，打開公司官網，找到了宋元明的名字。宋經理叫宋元明？宋經理的父母是不是學歷史的？

“用工作郵箱！工作郵箱！”冷麵的助理似乎在整理宋經理的辦公郵箱。見郎佳音用自己的私人郵箱，便給郎佳音發了短訊。

之前還擔心十分的上司，現在最難相處的便是這個冷麵龜毛的助理了。郎佳音重新發送了一遍，冷麵助理這才回復。“希望郎小姐下次可以更職業一點。”

這個助理就差踩臉了：沒有人想知道你的私人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