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俞岱岩2

2.俞岱岩2

襄陽與武當相距不遠,若是騎馬加急,兩日就到,慢一些的,四五日也不算太久。

武當山下,一條道路蜿蜒繞山而去,兩旁樹木蔥蔥鬱郁,鳥語鶯啼。一行人護着一輛紅綢馬車,在山路上緩慢行駛。

為首的做主的是兩個騎着駿馬,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靠前的一個劍眉聳立,英氣勃勃,背負一柄長劍,一襲青衫直顯得身量更加挺拔。正是武當七俠莫聲谷。另一個比之便前者眉目稍稍溫和些許,清雅俊秀,卻是六俠殷梨亭。

那殷梨亭一直走在馬車側面,像是怕車內主人焦慮,輕聲道了一句,“張姑娘,前面不遠就是武當山了。”

馬車裏的人掀了半邊帘子,露出一張俏麗臉龐,聲音稍顯柔弱,眉眼卻清澈大方,“謝過殷六俠。”

她頓了下,抿了抿唇,又道,“只是我自出家門,就不再是張家小姐,這張姑娘的稱呼,還請以後不要再提了。”

她說這話時毫不勉強,一雙妙目中寫滿堅定,卻是隱晦的表達自己對這場不怎麼匹配婚約的決心。只說這兩句,對六俠勾了個禮貌的笑容,便重新關上帘子,不再說話。

殷六俠蹙着眉,提了韁繩,策馬走到前面,與七俠並列。不知想到什麼,微微嘆息。

自從俞三俠出事後,武當上下都是這般愁苦,莫聲谷固然想要安慰師兄,可自己也提不起勁,便問道,“三嫂可是不虞?”

殷梨亭搖搖頭,欲言又止,“未曾。”

半天沉默,殷梨亭抬頭望那遠方,正是鶯飛草長山花漫,路轉峰迴霧靄稠。他本性純良,心思赤誠,自來就不怎麼藏得住話,悶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觀那張家小姐生得柔弱,三哥現在又是……,只怕她日後受不住山上清苦。”

莫聲谷有些不悅,“這門親事要兩年就訂好,也是張家自己發信要我等來接親。三哥自成年來行俠仗義,在江湖上也是聲名赫赫,莫非那女子還有什麼不滿?”

他說出這番話語倒也不是針對張怡,純粹是發泄心裏愁苦不平。想到俞三俠現在的樣子,更是不允許任何人對自家師兄有所輕蔑。

殷梨亭知道師弟誤會了,忙解釋道,“張姑娘並沒有什麼不滿,我倒聽說這婚事提前還是她最先提出,方才也是叫我不要再以對未嫁女子那樣稱呼於她。”

見莫聲谷面上不平之色稍減,又道,“只是我既欣慰於她嫁與三哥的決心,又有些擔憂這般柔弱的女子,怕是挑不起背井離鄉,獨自照顧夫君的重任。”

對於六哥的擔憂莫聲谷卻沒那麼在意,“且不說武當那麼多弟子,單我們幾個師兄弟難道還會不管三哥?那張姑娘要是對三哥盡心,我自會拿她當三嫂敬重。”

殷六俠皺眉不語,他自然明白七弟的意思,只是成親到底是兩個人的事,相伴一生的人怎能隨隨便便?從這幾日來看,那張家姑娘現在還有決心,可等她真正看到三哥如今的模樣,真正要她照顧一個癱瘓的病人,日子久了,誰知她還願不願呢?更何況……雖說兄弟情深,可看到這女子弱不禁風的樣子,想到她日後的命運,還是心生不忍。

這般思緒,又想到自家三哥當日是何等風采,現在卻只能卧在床上,倉皇度日,不由得悲從中來。暗道以後定要多多幫襯幾分,便將這事暫且丟在腦後。

再說馬車裏的張怡,雖不知那兩師兄弟的對話,卻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她死過一次,更知生命可貴。加上又有了重來的機會,清清白白的身子,更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在這亂世好好活下去。

那日張怡堅持要嫁俞三俠,直到現在也不後悔。在倚天的劇情里,武當作為主角的出身後台,算得上是最平靜安全的地方。

俞三俠雖然早期折了四肢,癱瘓二十多年,可也側面說明待在他身邊是十足的安穩。張怡早年經人事,對男女之情難免淡漠畏縮,俞三俠行動不便也不會在那事上強迫於她。若是這次拒了,來日再許給不知來歷的男子,哪知是不是良人?武當七俠,至少還有個俠義的擔保。至於照料癱瘓病人,張怡前世本就學做的護理,只當是伺候金主了。

這些是從自身考慮。再來,張怡畢竟佔了原主的身體,對張家夫婦心中有愧。多待了害怕露陷,倒不如乖乖嫁了人,離得遠不怕露陷是一,雪中送炭,也能求得武當庇護張家人一二。

透過簾縫看向外面,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道路。她斂了斂身上鮮紅的嫁衣,再一次下定決心。俞三俠,哪怕他拒絕不喜……賴,她也得堅定不移地賴上他。

車隊又行了半日,日落之前,終於抵達山頂。張怡從馬車中下來,一身紅色嫁衣惹來許多弟子圍觀。萬眾矚目,難免有些窘迫。好在有殷梨亭和莫聲谷在旁,厲聲斥散了眾弟子,領着張怡往紫霄宮去。

上了一列長長的階梯,張怡呼吸有些不穩,看着輕輕鬆鬆的武當二俠,心中羨慕不已。

緊繃著情緒,張怡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張三丰張真人。只見這老道士鬚髮皆白,身材不似一般老人萎縮,反倒和年輕人一般高大非常。手拈拂塵,一身灰白的道袍,面容慈和,眼神炯炯。雖不見什麼異常,但無端的那慈愛的笑容就讓張怡放鬆了一些,再看,腦海中竟只有“仙風道骨”四個字可以一評真人風采。

“襄陽張怡,拜見張真人。”張怡的態度是心甘情願的謙卑。她想也不想,下膝欲跪,卻感覺膝蓋上一股柔柔力道頂着,阻止了她落膝的趨勢,不由心中大駭。

這就是武俠中的內家功夫?未免太厲害了些。她心裏想着,面上也透出了幾分,看在張三丰眼底不禁失笑。

“莫怕莫怕,老道只是活得久些,不是那深山裏的老妖精,吃不得人的。”

聽了張三丰的打趣,張怡低下頭又羞又囧,雪腮泛起紅色。卻感老道士幽默,緊張也減了幾分。

又大着膽子抬頭看看四周,見除了張三丰外,殿中還有幾人。看年齡都在壯年,看裝束與殷莫二俠相似,看她時神情各異,猜是剩下的武當幾俠。看幾人都站着,知道自己那未來夫君不在其中,心裏幾分放鬆,幾分失望。

約是猜到她心中所思,張三丰便解釋,“岱岩尚未康復,不知你來了,此刻還在房中。”說到這兒,看向張怡的目光和煦中就有幾分探尋,“張姑娘能在危難時不棄信義,老道很是佩服。只是我那徒兒現今情況特殊,若張姑娘心有不願,老道也願斷此昏因,為姑娘再擇佳婿。”

張三丰將話說的直白,也是足夠的真心誠意。武當七俠固然不願三俠孤獨終老,但想到他現在的模樣,相視一眼,也具是苦笑頷首。

只是他們都錯估了張怡的決心。將張真人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張怡咬着唇,緩緩跪下。

“我知曉的。”她知道這是自己第一個關卡,也知這種時候不容她遲疑猶豫。鼓足勇氣,一雙秋水般的眼眸黑沉堅定,與真人對視,“我知曉俞三俠遭人所害,四肢盡折,也知真人與父母都憐我不知事,但……”

她停下來,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去想倚天裏那個行俠仗義,一身正氣卻遭人所害,癱瘓二十年的男人。想自己當日深陷大山,求救無門。

不禁勾起幾分敬佩,幾分憐惜,幾分釋然。再睜眼,只將滿腔真誠都顯露眼底,“張怡自知不慧,但也敬佩三俠高義。這一路自襄陽來,見元兵猖獗,百姓苦不堪言,更感三俠曾經作為之高義。我只是一無用女子,唯望真人憐憫,許我續此絲蘿,哪怕只做照料之責。一是全了這番婚定情誼,二隻當是張怡託大,不能以己之力行善助人,便以此身為那些曾被救助的人報恩。也叫人知道,善惡到頭終有報,不令那些高義者心寒。”

一番說辭,字字懇切,句句高義,直叫滿殿傾聽者都屏了呼吸,微微發怔。

俞三俠現在這樣,最痛苦的莫過於他們這些親如兄弟親如父子的人了。那樣一個豪爽正直的漢子,如今只能卧床不說,還有一些不明內情者陰暗地妄自猜測,盡說些污言惡語。縱然他們面上不提,心裏還是忍不住為兄弟叫屈。

張怡這番話幾乎說進了他們心裏,那樣好的三弟(哥)卻遭此厄運,卻還有人說些惡意揣測他武藝不精或者想要奪取屠龍刀之類的話語,可不是叫人心寒么?他們礙於師父的教育不好說,沒想到這一弱女子卻報出了他們心中不平。

“好,好一個善惡有報,好一個俠義女子!張老弟在九泉下若能知道有此孫女,想必也是欣慰不已。”老道士雙眼霎時間精光閃耀,看向張怡的眼光比之先前添了幾分喜愛讚賞。虛手一扶,“快快起來。岱岩得了個好媳婦啊。”

張怡不敢推辭,羞澀地笑了笑,仍是懇切地看着張三丰。

這時只見旁邊年齡最長的弟子前跨一步,拱手道,“弟妹高義,恭賀師父得此佳媳。”

其餘幾人也賀,“恭賀師父得此佳媳。”直將張怡說的面色泛紅,萬分羞窘,慚愧得不行。

又聽張三丰感嘆,“世人皆道好人不長命,為利熙熙攘攘,殊不知善惡有報,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莫聲谷插嘴,“三哥多年來行俠仗義,不知救了多少性命,老天有眼,定會讓他後福綿延的。”

他說得快,其他幾俠卻紛紛點頭,連日緊縮的眉頭也因這幾句話鬆了些許,露出對未來的展望期許。

張三丰見此微微點頭,看着張怡目光愈發和藹。將在場幾人一一為她介紹,如她所猜測的一致,除了三俠和外出未歸的五俠都在這兒了。

幾人也紛紛改了對她的稱呼,顯然都認下了這個弟妹嫂子。張怡暗暗鬆了口氣,心知自己已邁出一大步,最後的就是看俞岱岩待她態度如何了。想來……不會太難攻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綜]悲劇人物回收站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綜]悲劇人物回收站
上一章下一章

2.俞岱岩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