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第十八章
第十七章
到了第二天,陳之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先去了一趟貿易局。趕巧,林敏不在辦公室里。
眯縫眼坐在前面,最先看到陳之,說:“來找我們林科啊?”
“嗯。”
“林科剛才去洗手間了,你稍微等一下吧。”眯縫眼站起來,把陳之引到沙發旁,“請坐。”
陳之點點頭,沒坐下,也沒多說什麼,直接走出了辦公室。徑直,去了洗手間。這一層,只有這一個洗手間,這一個洗手間,只有這一道門。所以,陳之站在門邊,守株待兔。
等的時間不算長,沒過一會,林敏就從男洗手間走了出來。看到陳之,顯然,腳下一停,然後,才慢慢地走過去,洗手。
陳之同樣,也是慢慢地走過去。洗手台的牆上,掛着一面方鏡,把男人和女人,照得一清二楚。
陳之不說話,林敏也不。他專心致志地洗好手,又扯了旁邊的衛生紙擦水。這才,不疾不徐地看了陳之一眼,說:“什麼事?”
陳之一笑,這一笑里,含義豐富,彷彿,輕而易舉地看透了林敏的心思。好在,並沒有為難他,甚至,還好心地提醒他:“方絲巾。”
“哦。”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林敏點了點頭,然後,從褲兜里取出陳之的方絲巾,奉還。
陳之沒接,而是,隨意地瞥過一眼,說:“都皺了。”
方絲巾的質地很矜貴,不能折也不能疊。但是,這兩天裏,林敏處置它的方式是,對摺再對摺。
“你是不是把它當手帕了?”
這句話里,帶着一個女人對所愛之物,受到摧折而產生的惋惜,當然,更明顯的是,對男人充滿了調侃的嘲笑。
陳之把方絲巾提起,抖開,很清晰地看到,深深的褶皺。
顯然,林敏也看到了,好好的一塊方絲巾,最後,皺巴巴地還回去,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說:“怎麼除皺?”
“你說呢?”
林敏想了想,說:“熨一下?”
陳之盯着林敏,仔細地看了一會,腦海里不由回想起在香港的賓館裏,林敏和朱明輝談論對外合作事宜的畫面。對比現在,肯定是判若兩人。術業有專攻,陳之不禁有些感慨,說:“林科,你對女人的東西,是不是一竅不通。”
林敏沒說話。
“用水弄濕了,然後,掛一下就好。”
對着鏡子,陳之把方絲巾繞到自己的脖子上,她的動作很慢,慢到每一個圍繞,每一個停頓,林敏都見識地很清楚。
漸漸地,方絲巾蓋住了白皙如玉的那一圈,就好像,蓋住了一段不為人知的秘辛。到最後,收尾。在靠近左邊鎖骨的位置,陳之打了一個清爽的活結。
林敏看着鏡子裏,不由地想,這塊方絲巾,終於物歸原主。看起來,似乎,讓陳之,和陳之的這條連衣裙,越發出彩。
“謝謝。”陳之說。
“不用。”
然後,陳之並沒有故作停留,她有心地留下一塊方絲巾,而林敏,也有心地請她來了。此行,已經足夠,沒必要多做畫蛇添足的舉動。
陳之走出貿易局的大門,與此同時,林玲走進了貿易局的大門。她們互不相識,但是,林玲忽然喊住了陳之,說:“萱萱?”
陳之停了下來,回頭去看。
“你是萱萱嗎?”
林玲的視線定在陳之的脖子上,這塊方絲巾,她還認得。在注意到方絲巾之前,更先注意到的,其實是陳之的連衣裙,是她曾經怎麼試穿,都不怎麼好看的連衣裙。
“你穿這裙子,可真好看。”
“謝謝。”
陳之對林玲點了點頭,然後,順理成章地取出朱明輝的名片,說:“這個款式,是這位老闆的廠里出來的,有興趣的話,可以定做。”
“哦,好的。”
“還有,我不是什麼萱萱,”陳之笑了一下,說,“我是之之。”
“吱吱?”
林玲忍俊不禁,就當自己不小心認錯了人,而這個人,則和她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好吧,吱吱。”
彼此擦肩而過。
林玲坐電梯上樓,去找林敏。
過幾天有個飯局,邀了萱萱一家,林敏這邊,林正大和趙芬芳也都會出席。之前,兩家人沒這麼正式地見過面,這是頭一次,但也僅止步於見面談天,就當培養下兩家的感覺。
趙芬芳對這件事很是看重,在林敏房間裏,好一陣翻箱倒櫃。最後,拍拍屁股起身,差遣林玲到局裏找林敏,等下班了,陪着去買套嶄新的西裝。
這種事,林敏真的是一點也不熱衷,被林玲推着,進了這家,又進了那家,時間花費了不少,衣服卻是沒買出一套。其實,林敏身板擺在眼前,穿什麼都好看,但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挑剔,林敏就沒一套看得中的。
到最後,林玲都覺得有點心灰意冷,一屁股坐下,癱着,說:“女人如衣服,這句話真的一點不假。你看看你,選個衣服挑這挑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挑女人呢。”
“走吧。”
林玲看着林敏直接往外走,都要目瞪口呆了,“哎,走哪?”
“回去,”林敏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手錶,說,“好吃飯了,你不餓啊。”
“餓啊!”
林玲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但是,“你這兩手空空地回去,媽又得嘮叨,不僅嘮叨你,還得嘮叨我。求你了,眼光放低點,挑一套回去,都好交差。”
林敏一點面子也不給,還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說:“她愛嘮叨就嘮叨,影響得了什麼。”
林玲這就知道了,林敏根本不是挑剔,分明就是有意的。當即,林玲就覺得悔不當初,頭腦一熱,竟擔下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要不是想你能早點定下,我才不給你跑腿呢。”
“以後,我的事,你就別管了。”
“什麼意思啊?”林玲抱着手臂,堵在林敏面前,頗覺得有點心酸,“你這是覺得我多事了?”
“不是。”
林敏沒說下去,林玲就站在那,靜靜地看着他。
半晌,終於,林敏說:“你找個什麼時間,回去吧。享受天倫之樂不好?非得留下管一堆破事。你想我成的事,我肯定成不了,到時候,我遭殃了,別把你牽扯進來。”
“林敏,”林玲喊了他一聲,尤其鄭重其事,“你的事,不是什麼破事。而且,我得告訴你,不管爸媽怎麼想的,我,肯定站在你這一邊,向來都是如此,不是嗎?”
林敏點點頭,“走吧。”
回到家,趙芬芳頭一件事,果然就是問衣服買得怎麼樣了。乍眼看到林敏林玲全是空手而歸,張嘴就想說道幾句,林玲忙打斷:“市場裏的,沒什麼好貨,還不如林敏衣櫃裏的呢。不過,我這認識個人,能定做服裝的,到時候,專門定做一套,包管滿意。”
“哦,也行啊。”趙芬芳想了想,說,“那就定做個好的,錢不是事啊。”
林正大說:“你認識的什麼人啊?回國才幾天,認識人了?”
“瞧不起我啊?回國幾天就不能認識人了?”林玲取出那張,陳之給的,朱明輝的名片,說,“我一會就給人打電話。”
吃了飯,林敏回了房間。沒過一會,有人敲門,他說了句請進,林玲就推門進來了。
林敏看了她一眼,說:“你這,什麼表情。”
林玲剛打完電話過來,兩隻眼睛像充了電一樣亮鋥鋥的,“爸還說我回國幾天認識不了人,要我說,這世界,可真小啊。”
林玲沒賣什麼關子,直接把朱明輝的名片,給了林敏。
“既然都是熟人,那肯定好說話啊。朱老闆說,會派人親自上門,給你量尺寸。”
“親自上門?”
“嗯,我估摸着,你也不樂意跑一趟,布料和款式,我直接替你挑了。到時候,你直接站着,一動不要動,量了尺寸,就沒你什麼事了。”
很快,朱明輝派人來了。進門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裁縫,喊了林敏一聲:“林科長。”
林敏對着他點點頭,禮節性地,握了下手。
老裁縫年紀大,眼神耳力都不怎麼好了,但干這行,還是有經驗的吃香。林敏就這麼赤着腳,兩腿併攏地站直,老裁縫手捧一捆皮尺,上下左右一劃拉,快速地量下了領圍胸圍腰圍臀圍,肩寬臂長,以及,褲長衣長和袖長。
“好了。”
老裁縫收了皮尺,熟練地卷了幾卷,隨意地繞在手臂上,弓着腰,用筆在紙上寫下尺寸數據。
林敏走過去看,像是隨口地,問起:“朱老闆手下的人,是不是很多?”
老裁縫頭也沒抬,只不過嗯了一聲,然後才說:“朱老闆是大老闆,手下人肯定多。就是像我這樣的裁縫,也多。”
寫完了,才提了提鼻樑上的眼鏡,看着林敏,說:“林科長,是不是有認識的人在裏面?剛才你看到進來的是我,那個表情,好像沒料到一樣。你是不是以為,要來的,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林敏不發一言,其實,要說意外,也真沒什麼值得意外的,量尺寸,來的,可不就是裁縫么。
老裁縫又說:“林科長,你認識的那個,是男人還是女人,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還認識。”
林敏說:“是女人,叫陳之。”
“什麼?”老裁縫把耳朵靠過去一點,“叫什麼?沒聽太清。”
“陳之。”
“這是人名么,橙汁?這不喝的么。”
林敏笑了笑,沒多說什麼。朱明輝的服裝廠里,員工有不少,各個都認識,明顯有難度。更何況,像陳之這樣,被朱明輝帶在身邊的人,和其他,底下的人,很可能,根本就沒有打過照面。
這很正常,林敏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問老裁縫:“這衣服,定做起來,快嗎?”
“快,裁剪縫製熨燙,最後給打個包裝,加急的,先給你做,沒兩天就好了。到時候,我再給你送過來。”
“不急,”林敏說,“或者,我上門去取,也沒有關係。”
“那怎麼行!朱老闆交代了,得給你送過來。”
“那就,到時再說吧。”
林敏把老裁縫送走,也不急着回房間,而是,靜靜地在窗戶邊站了一會,好像在想着什麼。窗戶邊有個置物櫃,他隨手拾起了柜上放着的一包煙,沒什麼意義地,拎起來,又放下,拎起來,又放下。
第十八章
到了晚上,吃完飯之後,林敏下了飯桌,到客廳看新聞聯播。林正大還坐在飯桌上,趙芬芳給他開了瓶酒,就着幾盤小菜,適量地喝一杯。由於飯桌上不允許說話的規定,趙芬芳直接到客廳來,坐在了林敏旁邊,問起了定做服裝的事。
林敏說:“我問過了,衣服要是做好了,他們會送貨上門。”
趙芬芳問:“大概什麼時候送貨上門?”
“這我沒問。”
“那大概什麼時候做好?”
“要幾天吧。”
“幾天是幾天?”
林敏擰了擰眉,把專註於電視屏幕的視線收回,往旁邊看了看。
趙芬芳說:“你別嫌我啰嗦,這事重要着呢。你必須得問清楚什麼時候送到,這衣服,你是要馬上穿的,要是送遲了,定做這個幹什麼?還不如直接買一套來。”
林敏重新看向電視屏幕,“兩天。”
“兩天是衣服做好,他們,是做好了馬上給送過來么?”
“應該是。”
“什麼叫應該是?都說了這事重要,你得確保萬無一失。”趙芬芳越說越覺得這件事她得插手,用胳膊肘推了林敏一下,又說,“你不是有他們名片,上面有電話吧?去拿來,給我看看。”
名片是林玲給林敏的,上次給了,林玲沒再拿回去,就一直放在林敏那。
林敏把名片給了趙芬芳,趙芬芳眼睛老花,得把名片拿遠了,再眯着眼,才看得清楚。
名片上,印的是朱明輝的大哥大。九十年代初,有個說法,說有錢人,都是開着桑塔納,打着大哥大,有了大哥大,走遍天下都不怕。到了現在,大哥大依舊被視為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只有身價不菲的人才用得上。但是,也並不是交了錢就能拿到。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之後,大哥大需要購買指標,必須要有單位的證明才能買,林正大有一隻,交了錢,等了快半年,大哥大才到手上。
“這姓朱的老闆,了不得啊。”趙芬芳嘖嘖地說,“我問問他,你的衣服什麼時候送過來。”
林敏把名片拿回來,說:“你別問了,到時候,我自己問。”
“到時候是什麼時候?”
“朱明輝有個項目,是我經手的。等他來我辦公室,我再問。”
“那個項目,我都聽你們說了好久了,怎麼,到現在還沒結束呢?”
“項目想落地,沒那麼容易。朱明輝起碼,還得再到局裏,跑個三五趟的。”
趙芬芳點點頭,沒再問什麼。項目的事,她壓根不懂,也問不出什麼。倒是,她打心眼裏覺得,“林敏,你這人,性子這麼不緊不慢的,到底像誰呢?肯定不是像我,要是我是你,現在哪還會安安穩穩坐在這,沒心沒肺地看電視呢。”
林敏笑了一聲,隨口說:“我是你撿來的?不像你,像誰。”
“像你爸。”
說出口了,趙芬芳越發覺得有道理,“就是像你爸,你們兩個,都是慢慢慢慢的,兩隻烏龜。”
另一邊,很快傳來林正大的聲音:“罵我?我可是全聽到了。”
“怎麼罵你了?”
“王八。”
“烏龜,哪是王八。”趙芬芳辯解着,忍不住笑了。
烏龜和王八,在生物學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物。烏龜有非常硬的甲殼,受到襲擊時會把頭、尾及四肢縮回殼內,且沒有牙齒,性情溫順。而王八,也就是鱉,有牙齒,頸部可以伸得很長,有攻擊性。王八咬人不撒口。
林敏看着電視屏幕,裏面播報的新聞,一放一過,全沒進腦子。他不吭聲地坐着,不由想,林正大可不是什麼慢吞吞的烏龜,他是修鍊千年的老鱉。倒不是林敏暗罵林正大什麼,只是,打小起被林正大趕着逼着,林敏縮進了殼裏,沒了由心而發的積極性。
不僅是找對象的事,就算是工作上,林敏也從來是,缺乏熱情。
朱明輝的項目,辦公室里的眯縫眼都比他急,忙這忙那,隔三差五的,在林敏面前提起,追問進度,發愁結果。
有時候,林敏會忍不住調侃:“要不要把這邊辭了,改去朱明輝手下做事?像你這麼天天惦記項目的員工,朱明輝肯定喜歡得不得了。”
眯縫眼一邊不好意思地笑着,一邊忙着表忠心:“那不行啊!我生是你林科手下的人,死是你林科手下的死人。辭職這事,我肯定不幹!”
“在我手下,生不生,死不死,也就這樣了。在朱明輝手下,可不一樣。”
眯縫眼還不服氣:“哪不一樣了?”
“他手裏,有片天,就看你,願不願意飛了。”
所有不受體制約束的人,都有一片天。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眯縫眼頓了頓,把這句話,在心裏默默地過了一遍。而後,還是不改口:“我還是願意在你手下。”
林敏不置可否地笑了:“你很喜歡這份工作?”
眯縫眼想了又想,好像,也談不上多喜歡,也就是,“養家餬口而已。”並且,這份工作十分體面,工資也不低,重點是,“安穩,以後吧,娶個賢惠的媳婦,再生個聽話的娃娃,就全齊活了。人活着,不就圖這個?”
林敏點點頭,但是,完全不想回應什麼。
他坐在辦公桌旁,電腦屏幕亮着,停留在剛開機的畫面,瓦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原,林敏一直盯着看,看得走了神。
眯縫眼察言觀色,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怎麼了林科,我說的不對?”
“沒有什麼不對,就是,”林敏直了直腰,說,“人各有志,出處異趣。”
“那我就斗膽問一句,林科,你的志,是什麼?”
他的志,是什麼?
林敏撐着辦公椅的兩邊扶手,慢慢地,抬了下身體,又慢慢地,重新落下去。慢得,他根本想不出,是什麼。
恰逢,朱明輝又過來,眯縫眼去泡茶,林敏就坐着和朱明輝談事情。全是老生常談的東西,但又不是炒冷飯。林敏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對朱明輝來說,都是有用的,但這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對林敏來說,是重複了千萬遍的。
對象換了,僅此而已。
所以,這份工作,對林敏而言,沒有任何新意,並且,不像眯縫眼那樣,於林敏,連養家餬口都算不上。
“我呢,”朱明輝說,“到時候,會安排一下,再去一趟香港。”
大項目,肯定不能草草了事,得勤快些,多跑幾趟。
林敏說:“已經定好時間了?”
“嗯,定好了,已經在着手準備了。”
“這回,是自己去?”
“是。”朱明輝點點頭,但轉念一想,又忽然改口,“也不是,就是這回,不請你作陪,但是,我給自己配了個文書。”
“陳之?”
“不是,”朱明輝搖搖頭,既然提到陳之,不由得讓他想起另一件事,問,“陳之過來拿了方絲巾了沒?”
“拿了。”
前一天提起的,后一天就過來拿了。林敏本來以為,依照陳之以往的做事效率,拿塊方絲巾,也得和交個材料似的,一拖好幾天。那天在洗手間看到陳之,林敏是真的覺得驚訝,而後,在洗手的時候,由他拖慢了節奏,在考慮着,這一時的驚訝背後,意味着什麼。
鏡子裏,林敏一直望着陳之,直到她紮好方絲巾,然後,什麼也沒說就直接走了。整個過程里,都是安安靜靜的,陳之走遠了,林敏對着鏡子,又站了一會,那時候,他忽然反應過來,那一陣的驚訝,大概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他的私心裏,其實,是寧願陳之不要這麼快就趕過來的。
像交材料一樣,故意拖一次,再拖一次。
有了這個認知以後,當天晚上,林敏怎麼也睡不着。索性,靠窗站着,吹吹冷風,抽一根煙解悶。越抽,人就越清醒,越抽,想的也就越多。眼前,走馬觀花一般,過了許多景,像萬花筒一般,旋轉着,扭曲着,最後,林敏定睛看了看,眼前,出現的是自己所處的,這個房間。
林敏躺倒在床上,而林玲,就貼着他坐在旁邊,嘴上,不斷地重複着一句話。
“你就沒想過哪個女人?”
林敏心裏咯噔一下,夾着煙的手沒控制好力道,猛地,把煙夾折了。
再往後,他直接往床上倒,不可思議的是,這回,居然很容易就睡著了。只不過,睡得比較混亂,又做了夢。
“拿自己的東西倒是動作快。”朱明輝笑着說。
林敏看着他,覺得,這樣的笑容,是不是過於包容?接着,他又想,自己為什麼要去分析朱明輝的笑容?很快,他想到了,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開始注意起這些平時根本不會關注的細節。
接下來,朱明輝說了什麼,林敏沒留心聽,等他漸漸回過神來的時候,朱明輝說:“要是有機會,一定請你去我的服裝廠里視察一圈。”
林敏點點頭,說了句好。
朱明輝明顯一怔,像是沒料到,林敏會這麼直接地就答應了。隨即,他笑了笑,由衷地說:“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叫人做幾個菜,林科,你一定得賞光嘗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