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蘇秦曾看過一部電影，名為弗蘭肯斯坦——弗蘭肯斯坦是一個熱衷於生命起源的科學家，為追求和利用當時的生物學知識，從停屍房等處取得不同人體的器官和組織,拼合成一個人體，並利用雷電使這個人體擁有了生命。
Suzy，是一個更為精緻並且完美的科學生命創造物——在看完那些資料之後,蘇秦無法言語自己的心情,憤怒,驚訝,可笑,可悲……太多的情緒在身體裏翻湧着，以至於蘇秦乾脆沒了情緒。
源於【完美基因計劃】，看檔案的編號，恐怕還有着許多實驗品,Suzy的品級上打着大大的紅色徽章——【SSS】
看來Suzy是最為完美的作品……蘇秦在看了一眼那一組基因原始碼，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笑容冷然又滿含殺意——那樣一溜的原基因代碼提供者，按照基因起源而言,根本不可能創造出一個正常的人造人,甚至只會搞出一個破碎的肉塊才對，卻沒想到居然能形成了Suzy……難怪能被判定成【SSS】，這簡直是奇迹一樣的產物。
整個檔案里沒有提到過究竟是什麼樣的組織在做這個計劃，僅憑這跟蹤者們的行動方式去判斷，蘇秦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相信了就是美利堅又在搞事情——如果是民間組織，不可能會放任博納特帶着最完美的作品離開研究室，一定會不停的追蹤他們，那麼Suzy不會有機會過上這麼多年的安穩日子。
敢於放任就意味着隨時都能監視，能有那麼大權力監控一整座紐約城的攝像——蘇秦除了中情局之流，想不到其他組織的可能性，更何況今天出動追蹤她的那些人，行動有序，彼此之間通過固定的手勢作為交接暗號，這特么明顯是特種部隊訓練出來的！
……唯一要想的是，既然已經放任Suzy作為普通人生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會突然就在今天決定捕捉回去？
蘇秦忽然靈光一閃：“難道是因為……”
只有那個可能性了——
從商場兒童綁架再到送外賣遇到犯罪現場，最後是前天直接被變態父女獵殺——Suzy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的話，這些恐怕都有部分首尾被那個幕後組織觀察到了。
這些事件的發展，或許在組織看來並不符合他們預想給Suzy的人生，或者說他們很擔心Suzy現在真實的人格狀況，遭遇了這些事情之後，他們對這個完美的作品目前的人格是否穩定感到了擔憂，所以想要把Suzy抓回去進行測評……
蘇秦大膽地推測着，格蕾娜則一言不發地坐在另一邊靜靜看着自己的孩子沉默，她看到Suzy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了咬嘴唇，顯然在思考一些複雜的問題，所以她不想打擾她，只靜靜地等待孩子自己想清楚。
儘管蘇秦還沒能想明白，這樣標註着【SSS】的作品，他們為什麼會捨得放出來，甚至給她安排家庭，給予她母親父親的存在……但很明顯組織試圖讓Suzy能作為普通人生活，也許是想培育這個明明只是科學產物的作品，能夠產生真正人類的情感？
那麼，博納特的死亡到底是意外，還是組織計劃在內，要給Suzy經歷的所謂的打擊？
這份檔案資料是組織故意留給Suzy看到的嗎？為什麼會這麼做？如果不是組織故意留下，那麼博納特是出於什麼原因特地留了這一手？還是其實轉交這份資料的那假叔叔有問題？
本以為能知道真相，卻發覺只是得到了更多的謎題，這讓蘇秦煩躁的想打人。
蘇秦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先別去想Suzy到底是什麼組織創造的，也別管這個組織為什麼吧Suzy放出來過普通人生活，現在的重點是——今天跟蹤到最後襲擊她的那群人。
根據對方一直到進了偏僻巷子才動手這一點，蘇秦假設對方並不想驚動普通群眾，或者還能推論他們的行動很大程度不想被警察媒體之類的知道。
那麼目前來說，大概也不會直接對家裏的Suzy跟格蕾娜動手，畢竟她們住在的這條街即便不是富人，那也有着很多中層人士，在一個人口密集的區域動刀動木倉，會聚集太多方目光的關注，他們既然並不想驚動警察跟媒體，那就多少會顧慮。
“媽媽。”蘇秦決定先按照自己第一個方案去做，剩下的作為備用方案以防萬一；“我需要你暫時去跟瑪莎阿姨作伴。”
“你要自己一個人留下？”格蕾娜既不安又擔心；“這怎麼能行……”
“相信我媽媽。”蘇秦把那一疊文件收進檔案袋，表情冷靜到近乎是冷漠；“我可以的，但如果你在我就會有弱點。”她知道這麼說很過分，但為了讓格蕾娜儘快也儘可能的避免危險，她必須要態度強硬：“他們想要我，多半不會讓我死，但為了把持我，你是最好的人質。”
“可我去瑪莎哪裏有能躲多久，萬一連瑪莎跟克拉克都連累……”格蕾娜聽女兒一說就立刻明白了其中關節，只是覺得這個做法很有可能連累瑪莎跟克拉克，所以還是不願答應。
“不會的。”蘇秦冷靜的分析着；“明天上課我會把資料掃描郵件發給克拉克，如果我不見了，克拉克現在是星球日報實習記者，他可以通過星球日報曝光這份資料，剩下的就是媽媽你……”
“我？”格蕾娜茫然的看着蘇秦，並不明白為什麼會提到她。
蘇秦緩緩吐出一口氣，她知道自己這個做法太過賭博，可是到如今也只能賭博：“曝光之後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會有很多媒體想要通過你去了解關於我的事情，媽媽，我需要你在媒體面前，儘可能不說謊的將我描述成一個努力想要向其他正常女孩一樣活着的模樣。”
格蕾娜楞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眼睛開始泛紅：“上帝啊……我怎麼能那樣說，Suzy你是正常的，我不能說你是從不正常……”
“我知道。”蘇秦伸手握住格蕾娜因為巨大悲痛而按在心口的手；“我知道這很難，媽媽我知道不舍的說我有一絲的不完美，但為了我們還能夠在一起，有些話你必須說，你必須要告訴他們，我曾經是個沒有情感不懂跟人接觸，就像是一台沒有設定程序的機械人……”
格蕾娜捂着臉哭出聲音：“不，不是那樣的……你是完美的Suzy……我不能那樣說自己的孩子……那是在拿刀□□的心啊！”
蘇秦看她哭得傷心，於心不忍卻依然口氣強硬：“媽媽，我知道這很難，可如果我們不能引起媒體重視，博得更多人的同情關注，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會被反利用，那個組織大可以說製造這些人造人，是為了創造可以移植給需要的人！”
格蕾娜的哭聲停頓住，她抬起了埋在手心的臉，目光愕然充滿難以置信。
蘇秦站起來逼近她：“媽媽，如果是你，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設想一下，如果能製造一個人造人，就能得到心臟，腎臟等等可以作為器官移植的商品……”
“不……”格蕾娜被駭然得渾身發抖。
“製造或許需要巨大的成本，可是只要有需要器官移植的人在，就絕對不用擔心沒錢，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着器官移植的人以及他們的家人，真的能拒絕這樣可以重獲新生的機會？”
“不可能，人造人……”
“只是被製造出來的醫學產物，跟真正人生父母養的怎麼比，你拒絕接受人造人，是因為我，但別人不會，即便有部分人不認同，可更多的人——誰不害怕萬一有一天自己什麼器官出了毛病呢！”
“別說了……！”格蕾娜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被推上手術台，被殘忍的拆除器官送進別人的身體，她就駭然憤怒到要發瘋！
蘇秦抱住這瘦弱卻無比堅強，靠一己之力努力撫養孩子的母親：“媽媽我愛你……為了我，你要變得更堅強，拜託了媽媽，我需要你……”
格蕾娜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她的哭聲戛然而止，有許多的情緒在此刻都沉澱下去，凝聚在眼底里的只剩下了堅韌：“……沒人能傷害我的孩子，媽媽會保護你，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
蘇秦終於將懸着的心放下一些，走這一步是兵行險招，能引起多少人的反彈跟抗議，還需要找到更多的像Suzy一樣的孩子們作為證據——要讓社會都深刻認為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虐童，軍方為了遙不可及的變種人軍隊在製造無辜的孩童，被迫成為變種人的孩子們沒有獲得作為人的一切，他們承受着壓迫虐待……
如何尋找Suzy的同類們，蘇秦原本第一個想法就是，將這些資料多複製一份遞給霍奇——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否定，霍奇一行人的確是FBI，可他們所擁有的權限顯然不足以摸到那些更為高級的秘密檔案中去，否則加西亞早就能查出來Suzy的全部檔案，怎麼會到今天都沒找上門來跟蘇秦談相關問題！
將格蕾娜安撫好送她回自己房間休息，蘇秦卻並不能躺下，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腦子裏想着許多人和事，她將那一疊資料又再取出來，按照標頁用手機拍攝下來，還是覺得帶去學校掃描不夠安全，好在克拉克給的這台手機像素還不錯，全部拍攝完畢她將照片上導入電腦——這才發現老式電腦也挺好，老式機沒有無線網，接線網絡需要自主撥號才能連接，至少網絡安全性好一點點。
快速將那些照片壓縮設定密碼，蘇秦又再把壓縮包發送給克拉克，並且打了電話：“嘿哥哥……”
“那麼晚了……你又出事了！？”
超直覺的超人大表哥你真是太讓人討厭了——這麼想着蘇秦撇了撇嘴說：“看來手機沒壞，你能聽見我說話。”
克拉克在床上躺着呢，聽蘇秦這麼說話愣了下，隨即坐起了身體，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嚴肅，眉頭都蹙起了幾分：“是的，我能很清楚的聽見你說什麼。”
蘇秦立馬掛了電話，想了想又把手機的音樂播放器打開，放起了《HeyMama》，在嘈雜的說唱中語調平緩的說：“我給你發了個郵件，以後或許會派上用場，格蕾娜明天會去農場，我遇到了一些麻煩，不確定是不是只有軍方，又或者其他不明組織，哥哥你別出手，那隻會引起更大的麻煩，你知道自己的特殊，我們兩隻有自己還好，可惜我們都有媽媽，也許你現在還有個對象呢……總之，盡量別硬碰硬，我只需要你在將來必要時刻，將那些東西曝光出去就可以了……儘可能地替我照看好格蕾娜，拜託了哥哥。”
孤身一人雖然孤獨，但明顯可以不管不顧拿命拼——蘇秦卻因為有了軟肋，她不得不一步步計劃着來，儘可能地把危險率降到最低。
這根軟肋讓蘇秦變得軟弱，卻不覺得是負擔，那是她的主心骨，看到格蕾娜，蘇秦就覺得自己還有容身之處……溫暖的，安心的，美好的容身之處。
克拉克那邊蘇秦雖然沒有詳細說明，但蘇秦相信，克拉克一定能通過那些資料想到更深層次的問題，關於尋找那些Suzy同類的事情，克拉克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有了克拉克這樣一個大外掛，過不了多久那些孩子們的訊息就能得到曝光，籌碼又多了一重，蘇秦不由得長吐出一口濁氣。
接下來就是自己的問題——蘇秦需要一個具有絕對說話權，能獲得大部分專家認可，更能說服一大片人民群眾的人——這個人將能為格蕾娜說的話賦予絕對真實色彩，可以讓媒體還有吃瓜群眾都相信Suzy是一個從心智有缺陷，感情障礙嚴重的可憐孩子，在格蕾娜母愛的照顧下，漸漸變得正常，終於明白了愛的含義的正常孩子。
——漢尼拔·萊科特。
蘇秦的目光沉沉，倒映在電腦屏幕上的臉龐暈染着屏幕的熒光，看上去表情異常陰森。
她想起了漢尼拔那張溫文爾雅的臉，和他永遠充滿包容跟理解的雙眼，內心卻感覺不到他絲毫的憐憫以及溫柔，她熟知他的詭譎，也看透了他那張溫和面孔背後的不屑與冷漠。
可此時此刻在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重要的是他也已經正式給她進行過了一次不怎麼順利的治療。
蘇秦沉默的衡量着利弊，腦海里漢尼拔的面容越來越生動，他在她的腦海里微笑，目光溫和如同初陽，眼底里透出的猩紅之色卻始終濃稠。
最終蘇秦抓起手機關上電腦，距離下一次心理治療還有一天時間，她可以慢慢思考究竟要不要把自己送上門去給美食家心理醫生當新寵物。
現在明顯更重要的是明天羅西家的牛排——蘇秦想通了，霍奇他們職位再權力有限，那也是正正噹噹的FBI，有他們插手進來，以後曝光了也能多一份具有說服力的證人群體。
連FBI都受權限限制查證不下去，難道不是說明了促使這個實驗的人們有用更大的權限？
那麼到底是什麼群體在製造這些悲劇，也就不言而喻。
美利堅的人民崇尚民主自由，面對這樣的真相，會對自己的國家產生怎樣的質疑，從而帶來怎樣的軒然大波——蘇秦根本不在意這後果，她只要證明自己無故無害可憐，好好的作為受害者被同情被關愛，最後回到唯一的溫暖格蕾娜身邊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