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棺材裏空氣無法流通，而且伸手不見五指，這種沉悶而壓抑的環境，讓蘇秦根本不可能睡得着覺，她甚至出現了一些不太對的情緒，比如開始覺得萊斯特是個吸血鬼真是太好了，他本身就是個死人，不需要呼吸，所以就算空氣不怎麼流通，只有自己一個人需要氧氣的話，應該是足夠的。
這種想法很危險，蘇秦很清楚，這簡直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前兆——居然覺得把自己虜來，並且導致自己有可能在這裏被活活悶死的萊斯特，不會跟自己爭奪氧氣，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是太讓人安心了……吃棗藥丸。
蘇秦不確定是不定已經氧氣不足了，自己居然會產生這奇怪的念頭，也許是因為大腦缺氧出現幻覺吧哈哈。
蘇秦還是害怕氧氣不夠，她試着開口請求：“先生，你能把蓋子開個縫么，我感覺有些悶……”
萊斯特無需光亮也能看清蘇秦現在臉上的那股子灰暗，雖然蓋子不蓋嚴實他會有些不自在，但懷中人的狀況在他心裏似乎更為重要，稍作猶豫后，他沉默着將棺蓋挪出了一指寬的縫隙。
有昏紅的燭光從那縫隙爬進來，蘇秦被萊斯特從背後抱着，這縫隙里的光正巧落在她眼前。
空氣里滿是泥土還有某些不知名腐爛物的氣味，但蘇秦卻覺得即使是這樣怪異的味道，只要有了氧氣一切都令人歡喜。
她開始覺得安心下來，靜靜凝視那虛弱的光亮，甚至身體也放鬆下來，彷彿自己沒有被一個吸血鬼囚禁在懷裏。
感覺到蘇秦的身體不再僵硬，萊斯特稍微有些雀躍，他以為這是蘇秦妥協了的信號：“這裏是有點糟糕，明天晚上我們就換個舒服點的……”
蘇秦的瞳孔有一瞬的微微緊縮：“……你是想去把哪一家的人全吸幹了霸佔別人的家嗎？”
萊斯特有些晦澀不明的盯着蘇秦的半邊面容：“親愛的，你或許可以想像如果你成為了吸血鬼，你甚至會比我更貪婪，新生的吸血鬼，總是會失控，一夜之間摧毀一座村莊都是小事……”
“你想像的事並不一定能成真，而你決定做的事是必然會發生。”蘇秦根本不會被這種垃圾的挑撥搞炸毛，她嘴炮的段數不是她自誇，她能炸飛任何一個跟她主動搭話的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還該讚美你的仁慈自控，只因為你居然只吸食了一家幾口人的血，而不是一座村莊幾百口人的，您真有趣，或者我該捅你幾刀，然後對你說我又沒割下你的頭顱，你該為此高興……”
萊斯特差點忍不住先咬死她，雖然克制住了自己的獠牙，卻還是因為憤怒下意識的掐住了她的脖頸：“別激怒我，如果你足夠聰明就該明白，讓我憤怒會是多麼的可怕！”
蘇秦覺得真是夠夠的，這人有多喜歡搞得她呼吸不上來，分分鐘卡脖子掐脖子……媽惹害得她想起了一部經典搞笑吸血鬼相關動畫，曾被B站知名阿婆主吐槽成巨無霸爛的番劇，叫什麼終結的熾天使還是赤天使來着……
意外的沒聽到蘇秦反嘴，萊斯特有些暴躁的用另一隻空閑的手臂把自己撐起來，整個人俯瞰着還躺在那的蘇秦：“有時我真欣賞你的鎮定，是什麼讓你如斯膽大妄為，還是你真的不怕死？”
脖頸掐着的手有所鬆動，蘇秦感覺舒服了一些，對於他的問題只是禮貌的回答：“我就一條命怎麼可能不怕死，以及讓我膽大妄為的就是你自己呀先生。”
萊斯特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感覺現在腦子裏有一團兇猛的火焰，理智已經被焚成灰燼，他卻並沒有咬斷她的咽喉，而是堵住了她那張總在激怒他的嘴。
蘇秦面對這突髮狀況幾乎是反射性的要去踹他的重要部位，奈何棺材裏空間太小，她的腿腳根本施展不開，這下意識的屈膝往上頂的動作被對方一個扭身就給輕易化解。
蘇秦氣得試圖給他一手肘，同樣被對方不痛不癢地扛了下來。
萊斯特如果說一開始氣昏了頭，那麼現在就是滿懷愉悅的享受了——那雙鉻綠色的眼瞳被憤怒的火焰燒亮了，美麗得令他心尖發顫。
終於觸動了蘇秦的情緒，萊斯特感到由衷的歡喜，即便是憤怒也如此甜美，更何況她的嘴唇是如此的香軟，他花了好大力氣才沒將獠牙刺進她的舌根，僅僅只是允吸她的唇瓣品嘗她清甜的口津，就能讓他興奮的下腹發緊。
這是他的伴侶，這一定就是他所追尋的那個永恆陪伴，所以才能如此牽動他的心神……
蘇秦很想不顧一切瘋狂掙扎，她感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卻因為僅存的理性在勸自己——不能掙扎，如果這個吸血鬼對她起的是那個意思，她越是掙扎，反而越挑起他的征服欲，並令他越來越興奮……
最好的辦法是做一些噁心的事情，比如尿出來或者拉米田共，又或者現在嘔吐在他嘴裏……
然而可惜的是，蘇秦本來醒來之後也沒怎麼吃東西喝東西，臨睡前有習慣地上過了廁所，現在根本吐也吐不出，也別想拉什麼了……
於是蘇秦決定走另一個自救方式，她動也不動的任他為所欲為，睜着眼睛目光放空地看着虛無，甚至連呼吸也漸漸放緩放輕。
對方從一開始的試圖掙扎到突然毫無動靜，讓萊斯特既不滿又有些莫名的慌，他暫時停止了自己的索取，觀察似的看着蘇秦。
只看到女孩目光空落落的躺在那，表情平靜又無所謂，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萊斯特突兀的心中發痛，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嘴唇：“為什麼……我要如何才能……”
蘇秦動了動眼珠看向他：“什麼為什麼，你想要什麼先生。”
萊斯特盯着她的眼睛：“……你說是我讓你膽大妄為的，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蘇秦幾乎想翻白眼：“真想殺死一個人，誰還會跟他廢話那麼多，還把她帶回自己的老窩，既然你不想殺死我，那就是想從我這裏獲得什麼，在你獲得之前，我覺得你真的會殺死我的可能性非常低。”
萊斯特對於這姑娘的聰明感到無比的歡喜，儘管這聰明多次惹惱他，卻又讓他更加的被她牽動，這可真是該死的惡性循環，鬼知道他為什麼會被這樣的姑娘吸引住：“……那麼，你想到我想從你這裏獲得什麼了嗎？”
蘇秦一輩子就談過一次戀愛，可是寫過無數的言情同人外加好幾本原創言情，還看了那麼多的戀愛偶像劇，她情商再低也不至於想不透這是個什麼事兒，就是覺得特別搞笑，萊斯特連她現在這麼樣的姑娘都能看上，這不是loli控她把名字倒過來念——等等這麼一想，難不成原著里的克羅利亞其實是因為他看上了才把她轉換了的……
蘇秦由衷得為那可憐的姑娘感到悲傷，通過時還要為自己默默挽尊——媽的要是自己借用的是個成年姑娘的身體就沒這檔子事兒了，好生氣哦！
蘇秦的短暫沉默讓萊斯特面色越發陰沉，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目光深暗的仿若有着光澤的鴉羽：“你是如此的聰慧，你心裏一定懂得，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執着到瘋狂，意味着什麼……”
“我需要向您糾正。”蘇秦想不通萊斯特為什麼看上自己，乾脆就不想了，反正想通了也不會對此感到愉悅，成為吸血鬼伴侶的後果蘇秦根本不願承受，因為她從來不想成為長生的物種；“我還是個未成年，只是個女孩，您的癖好有些病態，但鑒於你是個吸血鬼，或者你們這一族跟我們人類喜好就是這麼天差地別，但很抱歉我想我接受不了。”
萊斯特感覺猶如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他根本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會被拒絕了：“不，這不對，你應該新高采烈地接受，你知道有多少女人……”
“打斷一下，那些女人都還活着？”蘇秦在捅刀子這一技能上幾乎是噩夢級別的可怕；“以及我為什麼要興高采烈的接受一個破壞了我全部人生的混蛋，就因為你長得好看？”
萊斯特有些啞口無言，他想說憑我能給你永生，可想起來姑娘一早就說了不稀罕，於是他想去找別的理由，完全忘了自己一向是個只要我高興你就只能陪着我高興的唯我獨尊，結果他腦子混沌不開啥也想不出來。
蘇秦卻跟絕了堤的河水一樣兇猛：“我說句老實話，論美貌你在我見過的人里最多排前十，大概跟我家大長腿佩佩一個級別，但還沒有上升到美顏盛世小李子那裏，並且在我心裏，老王永遠是最美最令我心動的……”
“誰是老王？”萊斯特完全沒注意她說什麼，卻很警覺的捕捉到了那一句‘老王永遠是最美最令我心動的’。
蘇秦覺得自己也是厲害了，跟這麼個變態蛇精病面對面近距離，居然都能心平氣和地聊起了自己心中所愛們的顏值排行：“王祖賢，你不認識的……以及你到底還讓不讓我睡，要睡覺就快點躺好行不？”
萊斯特就沒見過這麼橫的，還橫得如此的理直氣壯，就因為吃准了自己不會殺她，這人怎麼能這麼登鼻子上臉呢：“……我覺得你根本就是不怕死。”
“問題在於，難道我怕死你就能不殺我？無論我怕不怕你想啥就不會手軟，那我幹嘛不能再死之前對你表達一下我的憤怒跟怨恨，只能你折磨我，還不能我說你幾句了，嘴長我臉上，要麼你割了我舌頭好了。”
……萊斯特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反思一下，這姑娘真的是自己的伴侶嗎，這滿嘴噴出的毒液簡直讓他遍體鱗傷，找這樣的一個伴侶他真的不會成為吸血鬼中第一個殺害伴侶的瘋子嗎……
看到萊斯特背過身與她背對背貼着躺下不再騷擾她，蘇秦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沉沉的看着那稀薄的燭火之光。
蘇秦在重新制定一個自救的計劃，如果順利，她甚至連路易那裏也不能再回去，只能立刻踏上旅途開始逃亡……
這很對不起蘇茜，可這也是唯一保住蘇茜生命的辦法，只要活着的話總有機會再跟路易相聚，逃亡過程里給路易寫信保平安維持聯繫，相信路易自然能理解，如果他對蘇茜愛到無法自拔，也許還會放棄現在的一切去找她……
蘇秦閉着眼睛呼吸平穩的思索着各種方案，最終確定了一個主要方案跟三個備用應急方案，神經雖然還是緊繃的，可還是會因為做出了所有準備而鬆了口氣，高負荷運作的大腦發出了抗議，蘇秦不得不自我催眠讓自己真的入睡。
效果還是有的，至少蘇秦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萊斯特，她皺了皺眉，感覺有點不太好——萊斯特如果是獨自跑出去狩獵了的話，自己的計劃就沒用了。
不應該啊，依照萊斯特的惡趣味，很大概率會帶着她一起去，讓她親眼目睹他是如何狩獵，給她帶來點心理陰影什麼的，打個漂亮的心理戰讓她慢慢三觀崩潰，從而被他成功調·教之類的……
還想着難道是自己心理側寫失誤了，突然聽到了棺蓋被挪動發出的聲音，下一瞬蘇秦看到了萊斯特那張透着妖嬈氣息的俊美面容，他極其自然的將蘇秦抱了起來，微微笑着說：“歡迎醒來我的公主，時間剛剛好，我們該出發去找個新家了。”
蘇秦目光複雜的看了看他，復而垂下了眼瞼，萊斯特看到她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彷彿漫不經心的問道：“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可以選擇不去嗎，我是說，也許我可以等你搞定了回來接我，反正我也跑不到哪去不是嗎？”蘇秦的身體倒沒有發抖，只是有着幾分僵硬。
察覺到蘇秦身體微妙變化的萊斯特目光越發深邃，笑容也更加的迷人：“可惜選擇權不在你我的公主，為了糾正你對吸血鬼的認知，我很確定你需要好好看看我是如何享用晚餐的。”
蘇秦於是沉默不語，心裏卻樂得開了花——你以為她是為了剋制恐懼的發抖才把身體繃緊，你可真甜萊斯特。
萊斯特到沒有這麼招搖的抱着蘇秦一路進城去，在離開墓園很遠一段距離后，可以眺望到城中星靈路邊煤油燈的地方，他把她放下，看她依然蒼白的臉色，又把自己外套脫下給她披上，然後示意她勾住自己的手臂。
蘇秦也不矯情，她確實覺得冷，把那足以當風衣的外套穿好，看着萊斯特曲起的手臂，猶豫了一瞬，然後聽話的伸出手勾住了他。
對於蘇秦的乖巧，萊斯特挑了挑眉，有些似笑非笑：“哇哦，今晚的公主殿下格外的懂事啊。”
蘇秦平靜的凝視前方的道路：“我小的時候，父親很喜歡用奇怪的方式教育我，在那些稀奇古怪的經歷裏頭，我學到諸多寶貴的經驗，其中一條就是——當你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某件事情的發生，為了降低那件事情給你帶來的損失，你要儘可能的保全自己能夠照顧好的。”
阻止萊斯特不要殺人這種事情，蘇秦自認為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萊斯特的性格形成了幾百年，蘇秦即便看得出他對自己這具身體的喜愛，但卻不能確信這種喜愛能到什麼程度。
在目前依靠着喜愛活着的自己已經很艱難，她不認為自己撒個嬌求幾句就能讓萊斯特不去吸食人血，甚至會被對方以此為弱點——
蘇秦並不想背負人命，她如果不管不問，萊斯特殺多少人那都是萊斯特的事情，可如果她管了問了，萊斯特便用這個要挾了……
感覺那些人就是因為她才會死的了，蘇秦還沒有強大到可以毫無波動的看別人為自己去死。
這跟還是米莎的時候殺死那幾個人渣可不一樣，一個人為了自保殺死想要他命的人，那叫做正當防衛。
一個人為了自保而害死了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這是自私到冷血，跟知道對方要死，但跟自己無關，所以漠不關心是完全不一樣的。
蘇秦有時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古怪，可儘管古怪，卻都是父親教育給她的理念，即使跟心理學上正常的心理數值有着極大的偏差，蘇秦也覺得這樣的自己也還好。
……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喜歡上這樣的自己，周季大概也是有點問題的吧……
一路沉默的蘇秦挽着萊斯特的胳膊，步步亦趨地跟着他，在走了許久的路之後他們終於來到城市中心的街道，夜晚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會有馬車經過，萊斯特就這麼挽着她像是散步一樣的在這城市的道路上到處遊走。
蘇秦漸漸開始感覺到體力不支，而就在這時，萊斯特似乎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目標，帶着她停在了一幢精美的樓房跟前。
蘇秦短暫的打量了一下這幢房屋的外貌，隨即跟着萊斯特走上台階看着他按下了門鈴——
吸血鬼的殺戮即將拉開帷幕，而她的計劃也終於要展開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