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故地重遊
我愛吃荔枝明靨回過頭,見鍾嘉和已經穿戴整齊,藍黑相間的運動系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分外的合適,襯得她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有生氣,只是臉上還微微帶着些疲倦。
鍾嘉和穿校服從來都穿的十分的整齊,沒有像其他的學生一樣弄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明靨看着她眼底的一點烏青,以為是因為昨晚勞心勞力的緣故,關心的說,“你昨晚沒有睡好?”
鍾嘉和開口,“還成。”
她是根本沒睡,她不像是人類,睡眠不能讓她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如果真要說休息方式的話,她在玉玦里待上一天就算是休息了,但是待在玉玦里哪裏有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來的新奇有趣?
鍾嘉和覺得,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才下山的小和尚,看啥都新奇,一點都沒有將老和尚說“山下女人是老虎”的話放在心上。
明靨點點頭,想到鍾嘉和還要用衛生間便走了出去。
鍾嘉和轉頭,看着她的背影,眉骨微微上揚,她怎麼覺得,這姑娘今天有些不大對勁?不會是被玩壞了吧?
斜眼瞥見角落的那團黑黢黢的東西,鍾嘉和走上前,抬起就是一腳,冷笑,“現在學乖了?我允許你來找我,可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鍾嘉和認識這個女鬼,當她露出了臉之後,鍾嘉和就知道她是誰了,否則昨晚就不會留她在這晾着,早就讓她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個女鬼就是張校長背後一直跟的那位,受了鍾嘉和一縷陰氣才得以保持魂魄不散的那個女鬼。
蹲下身,鍾嘉和說,“我現在沒空管你,乖乖呆在這,別想些有的沒的,不然就不是現在這簡單了。”
說完也不管她有沒有聽懂,便站起身洗漱去了,她還沒有忘記門外還有一個人在等着自己呢。
每天早上,何婆子是不會起來做飯的,反正家裏也不缺錢,直接去外面吃就好了,等鍾嘉和和明靨兩個人收拾好了之後,就已經是七點了,這個時候出門去學校剛剛能趕上早自習鈴響,如果要吃飯的話那就完全來不及了。
路上有些沉默,鍾嘉和想了想還是給明靨買了個麵包,畢竟這姑娘是人,要是被餓壞了怎麼辦?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何婆子的卧室門就打開了。
何婆子昨晚顯然是沒有睡覺,原本就深陷的眼眶更加的黑了,雙目渾濁,臉上的皮膚像是缺了水的干樹皮,一點都不服帖,總感覺隨時隨地都要掉下來一樣,這模樣恐怕比起真正的鬼來說還要嚇人。
她不敢睡,也不能睡,家裏莫名出現了一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東西,何婆子哪裏敢睡過去?
昨晚的動靜其實不小,只要有心還是能聽得見一點聲音。
深吸一口氣,何婆子蹣跚着步伐,走到了客廳,她沒有管那些罈子黃符有沒有被發現,反而是坐在沙發上,用着和昨晚沒有兩樣的姿勢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牢記於心的電話號碼。
不是打給她的女兒馮玉珍亦或是她的女婿明文德的,一般來說,何婆子不會用這類的煩心事來打擾她女兒的幸福家庭。
“大師,真的來了,她真的來了。”何婆子開口就是惶惶不安,聲音像是磨破了的砂紙,膈的人耳朵疼。
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麼,何婆子忙不迭的點頭,就像是要把她那脆弱不堪的腦袋從她細小的脖子上搖下來一樣,“好好好,我馬上去辦。”
就像是神明最虔誠的子民,對對方的話奉若聖旨,慢了一步就保不住自己的小命一般。
掛了電話,何婆子獃獃的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裏有後悔,也有不悔,掙扎着,就像是牢籠里的野性難馴的獸,隨時都有衝出牢籠的可能。
明明是太陽初升的時候,一天的最開始,可是,何婆子還是覺得周身很冷,瘮得慌。
想了想,她還是給自己女兒打了通電話,響鈴想了好一會兒,沒人接。
馮玉珍不用上班,丈夫又視她如珠如寶,婆婆也不會多說什麼,她當然不用一大早就起床,睡覺睡到自然醒都是常事,自然聽不見何婆子的電話。
沒人接。
何婆子壓抑住心裏的恐慌,放下電話,出了門。
大清早的,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整條街上都沒有幾個人影,清晨的寒風將樹上的葉子吹落了下來,身穿橙色衣服的環衛工人在兢兢業業的工作着,大掃帚與地面接觸的刷刷刷的聲音,回蕩在整條街上,更襯得街上沒有半分人煙。
不過,何婆子已經習慣了,習慣在這個時辰出門,她抬頭,望了望路,像是在辨別方向,便提步毫不猶豫的向前走,十分的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行動間一點也不像是病弱的老人。
何婆子並不是毫無目的的閑逛,相反她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而且那裏她已經去了好幾年,閉上眼睛都能知道如何拐彎,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那裏了。
穿過一個狹窄的小巷,小巷的盡頭便是何婆子的目的地了。
這是一家香燭店,有些年頭的樣子,就連掛在上面的招牌都已經斑駁不堪了,只能依稀辨認出一個“誠”字,是誠信?誠意?還是誠心?
沒有人會去過問這個問題,因為這只是一家香燭店而已,顧客想要的都是店裏的東西,與招牌什麼都無關。
店裏坐着的是一個老婦,比起何婆子的年齡只大不小。
比起何婆子的可怖,這老婦倒是生的慈眉善目的樣子,端端的坐在那,笑吟吟的,就像是廟裏的活菩薩,與香燭店的老闆這個身份絲毫不相符合。
“你來了。”老婦說。
何婆子點點頭,就像是忌諱着什麼,沒有多說什麼廢話,直奔今天的目的,“我要上次那種黃符和那種罈子,再來三兩硃砂,都要上等貨。”
老婦點頭,沒有問顧客要着東西用來做什麼,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你跟我來。”
說著便說站了起來,往裏間走去。
她走的很慢,沒有何婆子的急切,一步一腳踏到了實處。
何婆子亦步亦趨,跟在後面,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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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高是灣家市最好的一所高中,百年名校,名聲傳得極廣,就算是鄰省的其他學生也有慕名而來的。
學校能這麼有名,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師資力量強大,其綠化也十分的好,秋天的時候還不顯,一到夏天整個學校便像是被綠色所包圍,綠蔭誘人,讓人神清氣爽,十分適合求學的學生們讀書上學。
大樹是和當初建立學校時同時種的,位於小花園的中央,樹齡也有百年了,尋常學生也不會關心它的品種,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只知道這棵樹大的不可思議,每到夏天恍若遮天蔽日,無數學生在樹蔭下納涼,空間也是足夠的大。
鍾嘉和和明靨的教室便位於大樹的一側,坐在位置上,穿過窗戶便能清晰的看見大樹的枝丫。
在別人的眼中,這棵樹頂多就是納涼的,但是在鍾嘉和的眼裏並不是這樣。
她能看見樹下那個沒有影子的人,那人眉眼彎彎,對着鍾嘉和微笑打着招呼。
正在上課,老師讓自習,明靨瞥了眼身邊不知為何出神的同桌,小聲問她,“你今晚,也和我一起回家嗎?”
鍾嘉和向那個人微微點了點頭,才轉過頭對明靨說,“今晚不去。”
明靨不知為何心裏有些失落,“噢。”
鍾嘉和補充說,“下午我們去給老師請個假,去你家。”
“下午?”
“我怕到了晚上,那人又溜得不見了。”鍾嘉和笑着說。
讓人忍不住就縮在這裏,長眠不醒。
鍾嘉和蹲下身,突然轉過頭問,“你介意我把你房間地板撬開嗎?”
明靨不明所以,搖了搖頭,正想問她需不需要什麼工具,就看見她才認識的這位新同桌,就這麼徒手將地板磚給撬開了。
就,用手,這麼撬開了?!
明靨房間裏的地板和其他的普通的人家沒有什麼不同,米色的光滑地板,用水泥鑲嵌的嚴嚴實實,就算是用什麼工具恐怕也不能想像一下子就能撬開,她的這位新同桌居然就這麼撬開了!
先不提是否力大無窮,怎麼撬開的就足夠讓明靨想不通了。
只有明晃晃擺在眼前的那攤狼藉,說明了這是事實而不是幻覺。
遠遠看去,兩面牆壁相交的角落裏,有點小凹陷。
這一刻,她才是真的打心眼裏服了,這位叫鍾嘉和的她的差不多同歲的女生有些不同尋常。
之前她就算是知道鍾嘉和也能看見鬼,就算在教室後面的額小隔間被嚇到了,一回過味兒來,心裏難免會懷疑鍾嘉和到底有沒有本事。
人就是這樣,就算有時候事實擺在眼前,也會難免有些懷疑,再加上明靨從小生活的環境,她的疑心病甚至比普通人更重一些。
只是現在,不用懷疑了,先不管她這一手是怎麼弄出來的,至少力氣很大。?
反正明靨是打不過她。
鍾嘉和看着明靨難得有些呆愣的樣子,笑了笑,說,“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手段,一年之前就有人在這裏動過手腳,雖然重新恢復了一遍,但是到底有些空隙,過來看,這可是和你性命攸關的東西。”
他也必須留一些空隙出來。
明靨從床上下來,學着鍾嘉和的樣子,蹲在了角落,卻被鍾嘉和推了一把。
鍾嘉和說,“別擋着光。”
“噢。”明靨這時候格外的聽話,轉動了身體,看着自己房裏多出來的一個坑,默然不語。
鍾嘉和又笑了,“別這幅樣子,不是什麼高深的把戲,況且這本來就是被人動過的,就算我有些力氣,力氣也沒有這麼大。”
這話是純粹的扯謊,單論力氣來說,十條野狗都拉不回一個鍾嘉和,沒有試過翻江倒海,但是試過河水決堤。
畢竟她在玉玦里,在水裏泡了百年。
鍾嘉和在玉玦裏帶呆了這麼多年,目的也不是當一個安靜發獃的美少女的,她幾乎看完了所有關於玄術的書籍,有比較淺顯的天師傳記,也有比較高深的玄術術法,有些是用竹簡一個一個刻上去的,有些是用羊皮紙作的承載體,有的就是普通的黃紙書籍。
人類能學的玄術,她一個女鬼是學不了的,不過卻讓她琢磨出了另一種方法。
不過,因為鍾嘉和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天師,所以摸不准他們是個什麼水平,所以說的有些保留。
天地之間有很多種氣體。
常見的有靈氣,陰氣,鬼氣,正氣,邪氣,怨氣,清氣,帝王之氣,等等等等,要真分個類的話,恐怕鍾嘉和也說不清楚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