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徐屹然回到教室后發了一會兒呆,聽到數學老師說把書拿出來,做xx頁的題目,便拿出草稿紙,做了起來。教室里響起一片紙筆摩擦的沙沙聲,數學老師走下講台,巡視教室。
趁數學老師背對着他們,姜海回過頭,問徐屹然:“喂,袁野呢?”
徐屹然一愣,搖搖頭,繼續做題目了。姜海納悶地看了看徐屹然身旁的空位,又發現彭卓宇的位子上也沒人,心裏嘀咕:剛剛出去的明明是徐屹然和袁野,怎麼現在是袁野和彭卓宇不見了?
接下來兩節課上,袁野和彭卓宇始終不見蹤影。姜海覺得不大對勁,環顧四周,發現毛小勇神色心虛,眉毛一豎,走過去敲敲他桌子:“你又找林曉喬作‘彙報’了?”他懷疑是毛小勇向林曉喬打小報告,害袁野和彭卓宇被林曉喬逮過去訓了。
毛小勇正在為昨天的事發愁,看到姜海就矮了一截,唯唯諾諾地說:“沒有。”
“真沒有?”姜海說,“那袁野哪去了?”
毛小勇:“我不知道。”
姜海面色狐疑,但毛小勇是真不知道袁野去哪兒了,就差指天發誓地說自己不知道了,姜海見狀,只得作罷。他轉念一想,徐屹然是袁野同桌,又才和袁野出去了一趟,十有八-九,問題還是出在徐屹然身上。
姜海走到徐屹然面前,彎下腰盯着他問:“徐屹然,你知道袁野去哪了,我沒猜錯吧?”
徐屹然手指一抖,寫歪了一個字,剛要抬頭,耳旁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操姜海,我這才走多久,我的人都讓你嚇成縮頭烏龜了。”
姜海一抬頭:“我去!”他直起腰來,震驚地上下打量袁野,“你這是跟哪個傻逼打完架回來?”
“我!”彭卓宇一臉晦氣地走進來,滿臉的奼紫嫣紅,看上去比袁野還慘,至少袁野那張帥臉一點沒毀,“我就是那傻逼。”彭卓宇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徐屹然,對姜海說,“怎麼著,要替袁野找回場子?行啊,我隨時奉陪。”
姜海本來是滿心驚怒,一看是彭卓宇,登時樂了:“你們倆這是整的哪一出啊?窩裏鬥,狗咬狗?”
“去你媽的。”彭卓宇說,“見過這麼俊的狗嗎?”
姜海:“要不然你們吃飽了撐着打架玩兒?得了吧。不如你自己說說你的物種咯?”
彭卓宇想都沒想:“喵。”
姜海:“……”
姜海轉身乾嘔,彭卓宇踹他:“警告你,我正氣頭上,再給我欠,當心揍你啊。”
姜海:“說真的,你倆怎麼回事兒?”
“誰跟他是‘倆’?他發瘋我能怎麼辦?”彭卓宇冷哼一聲,“你問袁野,他心裏清楚。”
姜海將目光投向袁野,袁野往徐屹然身旁一坐,大喇喇靠在椅背上:“問我?看他不順眼就揍了,不行嗎?”
姜海問彭卓宇:“他這是腦抽了?”
“可不是?”彭卓宇靠在袁野的桌子旁,身子一歪,胳膊肘和小臂都抵在了桌面上,抖了抖腿,說,“你別看我掛的彩多,他也沒討到好,他傷都在身上,全是人看不見的地方。你看他襯衫的線都開了,就知道了。”
袁野:“你個心機狗原來是故意的?”
姜海:“怎麼說?”
彭卓宇“嘿嘿”奸笑:“我們運氣不好,被林曉喬逮住了,教育了兩個小時。不過林曉喬看我受傷比他重,讓他寫的檢討比我的多五千字。”
“機智。”姜海佩服,又問,“不過到底為什麼打架?總不能無緣無故,想打就打了吧?”
彭卓宇“切”了一聲,悻悻道:“具體的不能跟你說,反正就是我惹到他了。哦不,是惹到他的人了。”
袁野的人?姜海記憶回爐,想起袁野一進來說的那句“我的人都讓你嚇成縮頭烏龜了”,不由將目光移向徐屹然,眼神示意彭卓宇:“就他?”
彭卓宇剛要點頭,袁野長臂一伸,把徐屹然肩膀一攬:“之前是我沒說清楚,現在正式通知你們一聲。新來的這位徐屹然同學,以後就是我罩着了,你們倆注意點,不準欺負人家,不然讓我知道了,別怪我翻臉。”
徐屹然一被袁野攬住,就僵得跟木頭似的,姜海還稀奇地貼上來,對他左看右看,更把他看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袁野問他:“看什麼呢?”
姜海:“我看他哪裏特別,能讓你這麼護着。”
“他是我同桌,還不夠特別?”袁野說,“而且你不覺得他很像小動物嗎?”
姜海瞥了眼彭卓宇:“不會又是貓吧?”
袁野不屑地嗤笑一聲:“這麼喜歡貓,你跟彭卓宇湊一對兒好不好?”
“!”姜海和彭卓宇登時大驚失色,齊齊跳起來。彭卓宇趕忙找了個借口跑了,姜海冷靜了一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徐屹然。
“還看?”袁野抄起一本書作勢要摔他身上,“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看看都不行?”
袁野:“不行。”
姜海無語,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你可真夠可以的,轉身回自己座位坐着了。
這時,徐屹然才好不容易消化完三人對話中龐大的信息量,轉頭看向袁野——
這個人是為了他打了彭卓宇?
袁野低頭,對上他目光后一愣,然後笑了笑,剛要說話,徐屹然立刻把頭轉回去了。袁野挑挑眉,放開徐屹然,低笑一聲:“小烏龜,一有風吹草動就把腦袋縮回去了。”
他聲音很輕,只有徐屹然聽到了,就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一樣。但徐屹然不知道怎麼回應,只好當作沒聽到這句話,低下頭,專心寫作業了。
徐屹然心裏想着,下午袁野打了架,晚上肯定不能來上他的床了,可沒想到,到了晚上回宿舍以後,袁野正大光明地來了隔壁宿舍串門——手臂上還搭着他那件破了的襯衫。
“有針線盒沒?”袁野問,“我這襯衫線開了。”
徐屹然搖搖頭。
鄭文明大笑:“你該去女生宿舍問,哪個糙老爺們兒還帶針線盒啊?”
剛說完,魏邵翻了翻自己的抽屜,找出一個針線盒遞給袁野:“給。”
鄭文明:“……”
袁野接過針線盒,自己不打開,反而特別自然地交給徐屹然:“幫我補衣服。”
徐屹然一呆,老實說:“不,會。”
“那就學。”袁野硬把針線盒跟襯衫都塞在徐屹然懷裏,“快點兒幹活,明天早上我就要。”
徐屹然猶豫了一下,袁野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說:“別忘了,我都為你打架了,你幫我補一下衣服都不行?要不然你去問彭卓宇,為什麼他肯為你保守秘密?”
徐屹然沒底氣地說,“威,脅。”
袁野回答得特別坦蕩:“答對了,我就是在威脅你,你不聽話,我就去廣而告之了。”
徐屹然低下頭:“謝,謝。”
袁野一愣,旋即失笑,捏了捏徐屹然的臉:“你是不是傻?知道我在威脅你,還謝謝我?”
徐屹然以這個姿勢艱難地點點頭,袁野鬆開手,看到徐屹然臉上紅了挺大一塊,破天荒地不好意思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欺負得太過了。
但他低下頭一看,徐屹然已經認認真真研究起了穿針引線,便又坦然了,心想小烏龜這麼笨,自己不欺負他,他也得被別人欺負。
袁野:“說好了,明早我來拿,走了。”
徐屹然“嗯”了一聲,專註地穿着線,等線頭終於穿過去,連忙捏住線頭拉出來,估量着長度差不多,嘴巴湊上去,把另一端咬斷了。
袁野隱約看到了他嫣紅的舌尖,轉身的動作不由一頓,隨即他就加快腳步,回自己宿舍了。
第二天早上,袁野從徐屹然手上拿到自己的襯衫時,真的相信徐屹然不會做針線活了。不過他一向不拘小節,並不在意自己襯衫上多了條歪歪扭扭的“疤痕”,回宿舍就穿上了。
他穿好衣服,準備去食堂吃早飯,卻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具體味道說不上來,但是挺好聞。他好奇地四處嗅了嗅,正想問誰那麼騷包還噴香水,忽然意識到,香味是從自己身上傳來的。
袁野不禁放輕了動作,彷彿怕一動這香味就會受到驚嚇似的消散了。他小心翼翼地捏起襯衫領子,偏過頭嗅了一嗅。
很清新,有點兒像檸檬,應該是某種沐浴露的味道。
“多久沒洗澡了這是?”剛從宿舍里出來的彭卓宇看到這一幕,不禁挖苦道,“還聞聞自己,臭了吧?”
袁野沖他招招手:“你來,你也聞聞。”
彭卓宇臉都綠了:“不幹,誰要聞你的臭汗。”
“我是讓你聞聞香不香。”袁野說,後面一句聲音小了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香?”彭卓宇狐疑地說,捏着鼻子湊過來,緩緩放開,小心地聞了一下,啥也沒聞到,“沒味道。”他肯定地說,“真是你錯覺。這也就一個晚上過去,你再能也不至於就變成香妃了不是?”
袁野不想再理他:“滾蛋。”
彭卓宇嗤笑一聲,也懶得理他,立馬奔向食堂的懷抱了。
袁野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心說肯定是彭卓宇那傻逼嗅覺失靈,忍不住又偏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領。恰在此時,面前的門突然打開,拎着垃圾袋的徐屹然出現在他面前。
徐屹然看着袁野停在半空來不及放下去的手,一時有些茫然。
袁野心道不行,可不能讓徐屹然抓住他的把柄。剛這麼想,一個好主意就出現在他腦中,他立刻先發制人道:“昨天彭卓宇突然出現,你誤會我,覺得我會和他一起來耍你,是不是?”
徐屹然一僵,之後再想說謊瞞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袁野憑着一種令人瞠目的厚顏無恥,大言不慚地吹起自己純潔脆弱的心靈:“你誤會了我,傷害了我的心,你要接受懲罰,知道嗎?”
他想一出是一出,眨眼間腦中轉過了小烏龜的三十六種玩法,剛剛還困擾不已的“莫須有”香味已經拋之腦後了。
而徐屹然,則仍處在茫然之中,顯然還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