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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歌的反駁顯然激怒了趙彬的母親,這個女人站在那裏不停地指着她說:“你你你……”可旁又來了幾位警察,外加一個律師模樣的人也在提醒她注意場合,她只能最後來了一句,“你等着。”

這聲等着內涵了多少意思,不問便知。

劉玫的眉頭微皺,並不願意雙方在這個時候劍拔弩張,並且,這對於弱勢的高歌來說,也不是件好事情,她跟同事分別上前,她勸高歌,另外兩個人勸趙彬的母親,把人分了開。

等着她過來碰到了高歌的身體,才發現這丫頭渾身火燙在抑制不住地顫抖,她也不好多說,只能一邊推着高歌往外走,一邊提醒她:“你說話心裏要有數,否則很容易做文章。”趙家的能力誰知道有多大,萬一呢。

高歌一直沒說話,直到分別,她眼睛含着淚咬唇說,“她沒有一點悔過,他們都是惡魔。”

劉玫卻無言以對。

高歌回到學校的時候,都已經八點多了。今天早上有大課,宿舍里一個人沒有,安靜的讓人心安。她跟小偷一樣,低着頭不敢看任何人竄上了樓,然後關門拉窗帘,把衣服脫在一邊衝進了浴室。她甚至不敢在陽光下再去看一眼自己的身體,而是任由熱水從頭而降打在自己身上。霧氣隨後蒸騰起來,面前頓時變得朦朧,眼淚也就這樣落了下來。

那些堅強,那些淡定在這一刻完全瓦解。

淚水開始只是大粒大粒地湧出,她在花灑下默不吭聲的哭泣,隨後便再也忍不住,慢慢地環抱住自己蹲下來嚎啕大哭起來。女人沙啞而悲哀的聲音和呼啦啦的水聲交雜在一起,在窄小的衛生間變成了共鳴,充斥在耳邊。

她委屈她不甘她憤怒。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去揣度別人的底線,可她不明白,就因為她不同意談戀愛就可以強※奸她嗎?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這樣無視法律!可以傷害別人!甚至在事發之後還可以倒打一耙這般無恥!

她弓着腰蹲在那裏,被熱水澆得渾身發紅,就像一隻被打撈上岸煮熟了的大蝦。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熱水都變成了涼水,打在她身上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才回過神來,然後開始搓洗。她反而又安靜了下來,她的臉看起來安靜而又瘋狂,手卻一刻不停,先是浴巾,一點點從上到下用最大的勁兒搓洗,一遍不成兩遍,兩遍不成三遍,直到皮膚都被搓出一片片紅點,流出血滴來,再也沒法用力氣,才換成了肥皂,打在身上,刺激得沙疼,在戰慄中,沖洗,再打上,沖洗。

一直到走廊里開始熱鬧起來,她的手才停了下來。她的皮膚已經泡皺了,人在冷水中打着抖,她終於關了花灑,擦乾身體,裹上浴巾,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蒙頭躺下。

走廊里的聲音都是那麼熟悉,她們談論的內容也是那麼熟悉:昨天的電視,這兩天的電影,還有中午去吃麻辣燙還是黃燜雞。她在被窩裏冷冷地聽着,只覺得明明這樣的生活昨天還圍繞在自己身邊,而今天卻都不見了。

直到有更熟悉的聲音傳到耳中:“哎,你說高歌一晚上沒回來,不是真被趙彬那個了吧。”

這聲音越來越近,“她平時裝的跟天鵝似的,其實就是個醜小鴨,你知道他爸媽幹什麼的嗎?他媽就是個菜市場賣菜的,他爸就是個看大門的。你瞧瞧她那樣,天天打扮的妖里妖氣的!我還以為她是個豪門小姐呢!”

應該是走到了他們宿舍門口,一邊開門一邊接著說,“我看她也就是從這群男生身上弄錢呢,什麼那個了啊,八成是錢沒給夠吧,否則她哪裏來的錢打扮,她的衣服可都是牌子,那天穿了件裙子一千塊一件呢,夠他爸半個月工資了吧。”

劉美霞邊說邊打開了大門,瞧了一眼閉上的窗帘也沒在意,早上大家起來的晚,再說對面又是男生宿舍,她們屋子窗帘常年拉着。她扭頭還問:“是不是老大?”

林茜茜挺不願意回答的,就說了一句,“她就一件那麼貴的裙子,是她男朋友送的生日禮物。平時的衣服不也淘寶嗎?幾十塊一件。她穿着好看是因為長得好。”

劉美霞一聽就笑了,“也就你信。”咣當一聲她把書包扔在了桌子上,來了句,“她要是不想攀高枝用得着每天打扮的妖里妖氣的嗎?她男朋友外地的,又不用給她看。還有,瞧瞧每次主持那個忙前跑后的借禮服,說什麼不願意跟趙彬,照我說,不過是待價而沽,她聰明着呢。”

正說著,一本書就從上面飛了下來,劉美霞嚇了一跳,連忙躲開,可書頁依舊擦着她的臉而過,劃出了血痕。女生尖細的嗓音立刻揚了起來,她捂着臉來回看着叫:“誰!誰?”

高歌就披着被子坐了起來,冷冷地看着她。

劉美霞的聲音戛然而止。

高歌那雙漂亮的杏核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半句話沒說,可氣勢壓人。劉美霞也是心虛,半天都沒說出話來,還是林茜茜和稀泥的跟高歌打招呼:“你在啊,早上的課你沒去上,我錄了音和抄了筆記,你有空補上吧。老師那邊我給你請假了,說你肚子疼,你別記錯了。”

高歌還是看着劉美霞,目光如炬。劉美霞被瞧得有點不得勁,向後退了一步說,“你看我※幹什麼,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你媽你爸不都是普通人嗎?你哪裏來的錢?”

高歌此時渾身冰涼,內心火燙,不過氣勢卻不弱,她勾勾唇角,衝著劉美霞說:“我哪裏來的錢不用你管,可我能告訴你,你要是管不住嘴巴,我就可以管管,你要試試嗎。”

林茜茜瞧着兩人話不投機,就想勸勸,可瞧着高歌一身冷傲那樣子半點都不可能退,只能去勸劉美霞。卻忘了那丫頭從來都慫,有八卦的時候說的歡,遇事就縮回去了,沒等她勸,劉美霞就哼哼地說:“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大概就是認錯的意思了,說完她就扭頭出了宿舍。

屋子裏一下安靜下來,高歌渾身沒勁,就又躺了下去。林茜茜在下面站了許久,大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留下一句“中午我給你帶飯啊”就走了。

警局。

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法醫徐佳急匆匆的衝進了辦公室,想把結果說一下,結果就發現,似乎不是時候。

隊長孟磊臉色特難看的坐在沙發里,對面坐着兩個人,為首的女人珠光寶氣打扮的特貴婦,旁邊的男人戴着金絲眼鏡穿着西服,一瞧就是律師,這會兒這樣子,正好像跟孟磊談判呢。

她衝進去快,就聽見了那女人一句話,“孟隊長,你知道我姓什麼嗎?我姓章,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姓氏的重量。我老公叫趙天宇,在秦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這樣沒憑沒據的抓人,你想過後果嗎?”

徐家就有點咋舌,章家她不知道,不過能拿出來說顯然不是一般人家,趙天宇她卻知道的,秦城的商業明星,本土第一地產品牌,反正每年富豪榜排名,都能瞧見他的名字,最重要的是,這人風評不錯,這些年老看見他捐款捐物的新聞。

居然是他兒子?她再想想自己拿到的結論,就覺得這事兒是真難辦了。

她咋舌,隊長孟磊倒還好,他今年四十餘歲,因為常年做公安,顯得面相有些老,不過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長相。他坐那兒對章雅靜的話面無表情,等着她說完了才道:“不好意思,不管姓張還是姓趙,這裏姓公,你給我說這個沒用。如果趙彬沒有犯錯,拘傳最長不過二十四小時,時間到了,我們自然會放人。如果他有問題,姓什麼都不管用。”

他站起來,做出送客的動作:“拘傳期間是不允許家屬見面的,律師申請見面的話,外面可以辦理,辦完手續后自然可以見人。”

章雅靜怕是沒被這樣對待過,剛剛在樓下就被高歌指着鼻子罵沒家教,這會兒乾脆被小小的一個隊長送客了,她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直接站起了起來,冷笑一聲說:“好啊,姓章還是姓趙都沒用,我倒要看看你頂得住嗎?我兒子要是少一根汗毛,你們等着吧。”

她說完就氣勢洶洶的出去。徐佳還等在外面呢,差點被她撞了個滿懷,嚇了一跳,可章雅靜哪裏顧得上她?連聲道歉都沒有,氣呼呼的就走了。旁邊一直在外面站着的幾個男人立刻就跟上去,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徐佳揉揉被撞到的肩膀,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收回眼神,敲敲門進了屋,把報告放在了孟磊桌子上。就這一會兒,孟磊就抽上煙了,嗆死個人。

徐佳乾脆過去把窗戶開了,然後說:“挺難辦吧。”

孟磊倒也沒半點退縮的意思,這個男人迎難而上都是本能了,他狠狠吸了口煙,就把煙掐了,“還行,阻力比較大,得速戰速決。對了,”他拿起報告問徐佳,“結果怎麼樣?”

“不好,速戰速決恐怕難。”徐佳實話實說,“沒有精、液,沒有他的DNA,如果真是他乾的,他肯定是戴套了,事後還給高歌清洗過,破壞了所有證據,否則不能這麼乾淨。這小子是不是會反偵察啊!”

孟磊的眉頭就緊皺起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打火機,又把那半根煙點了起來,沒證據這是大麻煩啊,就算痕迹那邊有趙彬賓利的車胎印,高歌的包上有指紋也說明不了什麼,畢竟校園是公眾場所,他們還一起吃過飯,這些證據不足夠說明趙彬強、奸了高歌。

他乾脆撥了電話問偵查員:“案發現場找到了嗎?”

對方答的也很乾脆,“正在搜尋。”

章雅靜氣呼呼的出了辦公室,找個了空曠的的地方喘口氣,轉頭就瞧見了跟在身後律師龐銳,當即氣不打一處來,“你不等着見彬彬,跟着我幹什麼?”

龐銳笑眯眯地說:“章太太,見人很重要,可還有更重要的事兒,高歌那邊其實可以做點文章,她如果縮了,這都不是問題。學生嗎?最怕的不就是名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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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手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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