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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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一個大圓桌綽綽有餘,潘宇一家坐一起,徐父坐在潘宇身邊,初來乍到的陳厲很規矩地坐在徐父身邊。

徐星端好菜分完碗筷,直接坐到了圓桌另外一頭,離右手邊的舅媽隔着兩個位子,也沒挨着陳厲。

徐正很快發現兒子坐遠了,挑眉道:“徐星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徐星指了指背後的廚房,理由十分充分:“我等會兒要去廚房端菜,坐這裏方便。”

徐正不知他領着陳厲回家前家裏發生過什麼事,就沒有多想,隨口道:“行吧。”又說:“讓你媽先放放,過來吃吧,還有兩個菜等會兒我去炒。”

正說著,徐母端着一盤熱菜出來,身上圍裙也解了,笑呵呵把盤子遞給徐星,抬下巴示意徐星把硬菜放到陳厲面前,邊坐下邊道:“好了好了,可以吃飯了。”

徐母在徐星旁邊坐下,徐星端着菜,身體一傾,隔着段距離把菜擺到陳厲面前,心想他老媽的心一定是豆腐做的,嘴裏說著不幫別人養兒子,轉頭就把紅燒魷魚絲直接擺在陳厲跟前,那可是她兒子最愛的硬菜啊。

心裏這麼想,面上十分淡定地把自己的最愛擺到了陳厲跟前。

而這個圓桌上還有人比他更心痛,潘鳴咬着筷子,從頭至尾眼神就沒從魷魚絲上挪開過,不甘地看着那盤菜,口水都咽了好幾次。

這頓飯本來就是為了歡迎陳厲,大家舉杯,徐父帶頭說了歡迎的客氣話,潘宇也還算給面子,應和着叫陳厲以後就把徐父徐母當自己媽,把徐星當親哥哥。

徐星坐在那裏,悄悄觀察陳厲,見人孩子笑得拘謹靦腆,很懷疑不久前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陳厲剛剛的嘴型,或許不是他猜的那六個字吧?

飯桌從來都是長輩和男人的天下,潘宇和徐正聊天,徐母吃了兩口就去廚房了,舅媽給潘明剝蝦仁。

滿桌子菜,徐星只喜歡那道魷魚絲,不在他跟前他也不好意思當著人初來乍到的小孩兒的面伸長手臂去撈,索性就隨便吃吃,姿態懶散。

可吃了一會兒,他忽然聽到旁邊潘鳴在和他媽小聲嘀咕,說:“媽,我要吃魷魚絲。”

擺的圓桌很大,魷魚絲離的也遠,站起來去撈有點沒面子,舅媽低聲道:“你規矩點,又想被你爸揍了?”

潘鳴怕他老子,但不甘心就這麼放手魷魚絲,撒嬌說:“可我屁股疼。”

舅媽:“屁股疼怎麼了?”

潘鳴:“吃了魷魚絲就不疼了。”

徐星心裏直樂,可抬眼,卻發現潘鳴正攥着小拳頭,用一副不甘的眼神幽怨地盯着飯桌對面。

徐星順着小屁頭的目光望過去,正見陳厲舉着筷子在挑魷魚絲吃,動作緩慢,一筷子一根,入口,一筷子一根,入口,都沒多夾點,跟在黃沙里挑金子似的,難怪潘鳴那小崽子拳頭都鑽起來了。

而那挑魷魚絲吃的神態……當真是欠揍的很。

徐星看得一清二楚,在徐正和潘宇、舅媽這三個大人誰都沒有注意的時候,陳厲夾一塊魷魚絲放進嘴裏,緩緩抬眼,嘴唇邪勾,那黑眸里散着的全是恣意挑釁的光,就好像在說——小東西,就不給你吃。

逗的潘鳴哇一聲嚷嚷了出來:“把魷魚絲還給我!”

潘宇轉身反手朝着他腦袋就是一巴掌:“亂叫什麼!沒規矩!”

潘鳴閉着眼睛扯着嘴哭,兩條晃在桌子下的腿直蹬:“魷魚絲!我要吃魷魚絲!”

舅媽趕忙去摟兒子,潘宇眉頭直皺:“吃就吃,喊什麼,有人不讓你吃嗎?!沒規矩,不吃就下去!”

徐正在旁邊道:“哎,算啦,小孩子要吃端給他吃好了。”

正說著,陳厲站了起來,臉上又恢復了那副人畜無害的謙遜模樣,他抬手端那盤魷魚絲,嘴裏說:“給小弟弟吃吧。”

說著身體前傾,把手裏的盤子朝潘鳴面前送去,當真是懂事又客氣,徐正立刻又改口道:“你吃你吃。”

潘宇也道:“你自己吃,別理他,沒規矩。”

客氣來客氣去都是飯桌的常態,徐正和潘宇嘴裏這麼說,但既然陳厲都把盤子端起來了,換了誰都覺得這盤菜最後肯定會擺到潘鳴跟前。

但是——

潘宇剛說完,就見陳厲把菜又端回了自己面前,說:“好的,謝謝叔叔。”

潘鳴眼神溜溜跟着魷魚絲,好不容易見自己心心念念的菜要到跟前了,最後又親眼目送魷魚絲飛走,孩童心性不穩地大哭了出來。

徐星:“……”這剛進門的弟弟有點牛啊。

潘宇還沒工夫琢摩那菜怎麼又端回去了,見兒子哭,反手又是一巴掌在後腦勺:“老實點!”

大人並不將孩子的情緒當做什麼,一頓飯繼續,吃完后徐父去洗碗,潘鳴領着老婆兒子出門溜達,徐母忙着去徐星房間換床單——上下鋪,以前徐星睡下面,今天早上徐母把徐星的床鋪換到上面,又拿了新床墊和乾淨的床單,卻不想被潘鳴踩成那樣。

徐母換床單的時候,只有徐星和陳厲在客廳里看電視,徐星在想潘宇一家的事,眼神都沒落在電視屏幕上,陳厲接過剛剛徐母給的蘋果后,正在削皮,眼神隨着長長的睫毛垂落,也沒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洗碗碗筷的徐父從廚房裏出來,邊用毛巾擦手邊抬眼道:“徐星,過兩天給你弟辦轉學手續,他也到你們學校上學。”

徐星回神,點頭,心裏卻想,人孩子留不了幾天的,也不會去他們學校。

徐正又道:“你可得和陳厲好好學着點,人陳厲可是學霸,回回年級第一。”

徐星也記得這一茬兒,上輩子他老子也對他說了同樣耳提面命的話,只是他當時心裏排斥陳厲,因此聽完徐正的話就憋着一口火氣離家出走了,住到了宋飛那裏。

現在聽聽,卻覺得沒什麼,陳厲成績好年級第一是事實,他爸這麼教育他,不過是想讓他也努力上進而已。

徐星於是又點頭。

徐正又和陳厲說話,無非是說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小是小了點,過兩年換個大房子,他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

聊到一半,徐母從徐星房間出來,笑道:“陳厲,你就和徐星一個房間,他睡上面,你方便點,就睡下面,房間小,書桌倒是還算長,以後你們可以一起寫功課。有什麼你就叫你哥,咱不怕麻煩啊。”

陳厲站起來,很乖很客氣地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徐星坐在沙發上看他,總覺得他這麼說著說著,嘴巴一齜,就是一口小虎牙。

家裏這麼多口人,卻只有一個衛生間,趁着潘宇一家出門溜達,徐母就讓徐星和陳厲先去洗澡,陳厲初來乍到,徐星自然讓他先洗。

面積不大的次卧,以前徐星一個住就不大,如今兩個高個兒大男孩兒,轉身都能撞到一起。

徐星坐在書桌前,把包里的書整理出來,背後陳厲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拿衣服去洗澡。

徐星把五門沒及格的試卷一折,壓到一堆書的最下面,忽然想起什麼,轉身,一抬眼,就見陳厲長臂一伸,撈起衣服下擺就這麼直接脫了襯衫,露出一段白皙精瘦的上身。

徐星無言看着,說真的,只看這脫衣服的路子,陳厲就不是個走尋常路的。

陳厲脫完衣服,隨手朝床上一扔,轉頭:“怎麼?”

他這一轉身,徐星才忽然注意到,他肩膀下靠近胸口的位子有黑色的一團,看不清是什麼,但顯然是個紋身。

徐星:“……”等等,十七歲紋身的學霸?這路子不是一般的野?

陳厲居高臨下,這會兒大概也懶得裝了,眼神不再平靜溫和,反而有點冷傲,就這麼睥睨着徐星。

徐星指了指柜子的方向:“我給你空了個柜子,你可以放衣服。”

陳厲一點頭,話都懶得說,直接從箱子裏掏了見寬鬆的T恤,拿上就要往外走。

又被徐星叫住。

陳厲轉頭,看着徐星,眼神有點不耐煩。

徐星指了指他肩膀下面的紋身,緩緩道:“你還是穿個衣服,別嚇到我爸媽。”

陳厲低頭一看,也才想起來似的,挑挑眉,原地套衣服,套完了,門板一拉,洗澡去了。

留下徐星在屋子裏一個人凌亂——親爹啊,你到底收養了個什麼玩意兒回來?

他這次不再質疑了,堅信不久前陳厲朝着潘鳴的方向無聲的說的那六個字絕對就是“找死吧,小東西”。

陳厲洗完,徐星去洗,等他洗完回房間,正見陳厲坐在書桌前吹空調,又是裸着上身——徐星回憶了一下,上輩子怎麼沒見紋身?

對了,他那天晚上怒而暴起離家出走住宋飛家去了,根本沒和陳厲一個屋子獃著,後來住的那幾天,陳厲也沒有裸/上身。

徐星合上門,還沒說什麼,陳厲轉身過來,手裏卻夾着幾張白花花的卷子。

徐星看到他手裏拿的東西,當場炸了頭皮,那是他的期末考卷!——考試成績這玩意兒不愧是人生陰影,都重生過一次了,還是會緊張。

陳厲揚了揚手裏的卷子,解釋了一下為什麼這些壓在書下的卷子會出現在他手裏:“你媽想起問你期末成績,進來翻卷子。”

徐星差點跪下去。

陳厲:“翻到這些,沒看到成績,我說是我的卷子,她就沒動。”

徐星心說,謝謝你啊大兄弟。

陳厲卻嘖了一聲,幽幽道:“五門都沒及格,能考出這樣的成績,勇氣可嘉。”

徐星:“……”大兄弟,你這是在嘲諷我嗎?

陳厲自顧翻着手裏的卷子,不知看到什麼,眼裏閃着根本沒有多加隱藏的嘲諷,看得徐星很想一鞋拔子抽過去。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徐母沒進來,隔着門問:“徐星,你這次期末考試卷子呢?考了多少分?”

“……”徐星回憶了一下,往常如果他把沒及格的卷子拿回家,他老子娘是什麼反應?想來想去才忽然驚覺,他雖然成績不怎麼樣,但好歹以前都能及格,他以前沒有不及格過!

完了,沒有前車可鑒,今天晚上就是前車,搞不好還要車毀人亡。

他剛要去開門,忽然的,陳厲先他一步站了起來,兩步跨到門口,打開了門,露了個門縫。

離得近,徐星看到陳厲臉上瞬間換上的溫和,他說:“阿姨,哥睡了。”

徐母在門外道:“這麼早?哦,那你也早點休息。”

陳厲:“好的,阿姨晚安。”

徐母:“嗯嗯,去吧。”

房門合上,徐母的腳步聲漸遠。

徐星挑眉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陳厲,忽然得救的逆轉感覺如同柳暗花明一般。

陳厲卻跟換面具似的,再次掛上不久前的那副嘲諷臉,緩緩抬了抬下巴,道:“考得不好,撒謊都不會?”

重生后的徐星可不是年少時候那樣的天真,說不出“撒謊是不對的”這種話,他只是有些訝然地看着面前的人,過了一會兒,伸手握住陳厲的手,晃了晃。

“大兄弟,你行的啊,以後一起愉快的玩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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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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