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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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都下來了,大家拿到手都看看,多的我也就不說了,反正下學期就高三了,你們有些墊底的最好給我收收心……”

班主任正在講台上灑着吐沫星子做最後的年終總結,講台下面幾十號學生面上一派靜坐的規矩老實樣,內心活動卻能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鬧天宮。

最後兩排已經有人傳起了小紙條。

“下午踢球去?”

這小紙條不知最先從哪個男生的手裏傳出來的,傳到中途,落到了徐星手裏。

徐星不知出神在想什麼,眼皮都半耷拉着,他拿到紙條,悄悄打開看了一眼,無趣地往左手邊一扔。

不去。

接到紙條的那位原本興奮得眼裏直竄光,結果見徐星一副懶懶散散無甚興緻的模樣,疑惑地朝他噓了一聲,在徐星轉頭時,飛快無聲地動了動嘴巴。

“幹嗎呢?下午不去踢球?”

徐星看了宋飛一眼,搖了搖頭,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

宋飛愣了愣,提筆在本子背面寫,舉起來豎在前座男生背後遮擋的隱蔽處,朝着徐星的方向。

“真不去?”

徐星看了一眼,轉過腦袋,沒有回,心裏卻想——語數外生物化學,總共五門,沒一門及格,還踢球?回去等着他老子把他的腦袋當球踢還差不多。

耳邊班主任的聲音沒有半點停頓,這不打草稿也能說上一個小時不帶喘的能力不是每個老師都有的,徐星佩服,但他現在更佩服自己——

重生就重生吧,就不能重生在高考之後嗎?

高考之後不行,放假前期末考後總可以吧?

這重生的時間地點剛好是在期末第一門語文考試的考場上,這尼瑪還讓他怎麼愉快地重生。

雖然他高中時候的確成績也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他考試水平的巔峰時期了,如今讓二十八歲的他重生回來先考個試,怎麼想都是重生的命運在無情地嘲笑他的智商。

果然,沒一門及格。

不及格就不及格吧,一次考試而已,也不過是浩浩蕩蕩的人生長途車上的一個不足掛齒的小插曲,不能說明什麼,不過現在讓徐星覺得有些鬱悶的已經不是他的考試成績了,而是重生回來才忽然想起,自己家十年前其實並不富裕。

又用了幾天的時間努力回憶了一番,才想起家裏經濟好轉似乎也是隨着他爸媽的中年發跡開始的。

怎麼發跡的?

徐星想想都覺得神——中彩票。

他老子一年中了兩次彩票,第一次五百多萬,第二次差不多有兩千萬。

然後,他們全家就躺平做起了有錢人。

但具體幾號中了第一次彩票徐星已經沒印象了,至少現在還沒中,畢竟他們家過的還是普通人的普通日子。

原本還想重生了繼續過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但徐星也不是貪圖享樂的人,有錢的時候也沒怎麼大手大腳過,如今沒錢就沒錢吧,只要家還是那個家,其他的都好說。

可或許是長大之後真的把年少時的歲月給遺忘了,也可能他從小就是個沒心沒肺不記事兒的,最初重生時,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記憶中恩愛多年相濡以沫的父母原來也曾因為繁瑣生活,有過相互水火不容的時候。

比如最近。

徐母那邊老家的親戚跑過來借錢,一借就是整十萬,不借就一直住在徐家,另外一邊,徐父的摯友夫妻在一場車禍里雙雙殞命,留下未成年的兒子一人,徐父堅持要把那孩子領回家來養。

夫妻兩個為此吵翻了天。

徐母本來想借,認為無論如何都是親戚,多少借一點,徐父這幾年早被借煩了,直說沒錢,不借,一毛錢也沒有!

徐母在老家親戚面前丟了面子,與徐父大吵,吵到最後,便說徐父不肯拿錢出來一定是因為想要把錢留着養別人家的兒子,又說她絕對不會給別人養孩子,讓徐父不要把那家人的孩子領回家。

就這麼一路吵到現在,吵得徐星最近每天腦子裏都哐哐哐打鼓似的鬧騰。

他也是萬萬沒料到,一朝重生回到十年前,就有這樣的破事兒等着他,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但重生了,日子總要過,總不能覺得重生后還沒撞上那兩張彩票,就直接一道繩子把自己勒死吧?

徐星這人的性格還是挺積極陽光正面的,沒多久就想開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要麼擼起袖子自己拼,要麼端端正正躺平繼續等他老子中彩票唄。

不過徐星今天覺得挺沒勁的,不是因為心情不好,純粹因為天氣熱得慌,外頭桑拿天烤爐一樣,教室里挨坐着幾十號人,頭頂總共也不過五個大吊扇,咽氣兒似的呼啦啦吹着風,潮熱的風吹得人渾身黏膩膩的難受,衣服後背上都是汗。

好不容易,班主任做完了年終總結,該罵的也罵了,該說的都說了,幾個任課老師又佈置完了暑假作業,然後,放假!

收拾書包最快的就是那群邀了一道去踢球的男生,給個風火輪,恨不得飛起來,卷子、暑假作業什麼的一把抓起來朝書包里塞,背上一跨,三三兩兩轉身就朝外跑。

宋飛跑之前又招呼了一聲徐星:“你真不去?”

徐星不怎麼愛踢球,十幾歲的時候跟着去踢兩場純粹因為可以晚點回家,今天又熱得跟活在赤道一樣,自然不去。

他說不去,宋飛就立刻轉身呼啦啦跟着那群人跑了。

徐星收拾書包,回家。

快到家的時候,他在街邊的小賣部兩塊錢買了一根冷硬,邊吃邊看他家筒子樓的方向。

心裏想,這會兒他爸接人去了不在,他舅舅應該也不在,他媽應該買了菜提前回來了,正在燒飯,他舅媽可能會在廚房打下手,而他那才六歲的倒霉表弟肯定在他房間瞎翻亂踩。

徐星想到此,咬下最後一口冷飲,木棍子隨後朝店門口的垃圾桶里一扔,背了書包轉身走人——那一家子吸血鬼在他家住了足有一個月了,是時候讓他們滾蛋了。

徐星家在二樓,籠子樓樓道的最西面,他在門口的水池邊洗了手,甩了兩下,鑰匙都不用,直接推開了大門。

入眼是個只能擺放一套沙發和茶几的逼仄的客廳,雖說小,以前卻也乾淨整潔,沙發套一年四季常換,茶几上每日都有新鮮的水果和永遠滿瓶的熱水。

可如今那沙發上鋪了床墊放着疊好的一套被子,茶几上也不再有零食水果,雜七雜八擺了一堆日用品,還有小孩子的玩具。

以前茶几下面還會放徐星的一些作業本和輔導書,如今全沒了,不知被丟到了哪個角落旮旯,換上了一套花花綠綠標註着拼音的少兒讀物。

家裏如今變成這樣,他也不說什麼,進了門換了鞋,拎着書包就去倒水喝。

廚房門關着,徐母正和舅媽一起做飯,兩個女人一起,總有不少閑言碎語可聊。

倒水的地方剛好在廚房門口,徐星順耳聽到了她們聊的話。

“徐正是不是今天就要把那孩子領回來了?”說話的,就是如今帶著兒子跟着舅舅一起住到了徐星家的舅媽。

徐母“嗯”了一聲,顯然還在和徐父冷戰,說:“別管他,他要養兩個兒子隨他的便,只要他養的起。”

舅媽:“徐正不會真的要白養別人的兒子吧?那花的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錢,也花你的錢啊。”

徐母:“我不管,隨他。”

舅媽:“其實那孩子雖然父母不在了,但大人總會給孩子留點錢吧。”

徐母快言快語,回答的很利索:“和我有什麼關係。”

舅媽嘆氣:“唉,怎麼和你沒關,要是那錢在徐正身上,你可不能就這麼隨他去了,財政大權這種東西,得在我們女人手裏!”

徐星就在外面聽了幾句,忍不住心裏發笑,他這個舅媽就是小心眼子多,什麼都得鑽營,還喜歡給旁人耳邊吹風,卻不了解他老媽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

這就是和他老子鬧不痛快才說隨他,嚷嚷這不顧那不管,也就氣話罷了,要真撩挑子不管,今天還會提前下班特意買菜回來做一大桌子飯菜給那孩子接風?

也就他這個舅媽“能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人剛沒了爹媽的孩子身上。

徐星倒完水,沒再聽牆根,轉身回房。

結果一推門,就見自己床上印着好幾隻黑色的鞋印,一個臉蛋瓜子堪比肉包子的小胖子正站在上面跳來跳去,吃的瓜皮果殼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書桌上還碰倒了一杯水,沒人收拾,那水就滴滴答答順着桌面和抽屜落在地磚上,濕了一片。

見門開了,那小胖子哇一聲大喊,道:“徐星回來了!”嚷嚷着又跳了兩下,順利在床上多加了兩道黑色的鞋印。

徐星垂眼看了看自己早上臨走明明還乾淨整潔的床,沒吭聲,抬步進來,反手將門合上,看着那小胖子,幽幽道:“小弟弟,你別跳了,你再跳我就控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

小胖子沒聽懂,轉頭看徐星,又扯着嗓子大聲嚷嚷尖叫:“你說什麼!說什麼!”

徐星背着書包兩手插兜站在那兒,想起來,這舅舅家的小胖子的確從小就如此跋扈囂張,十年之後更是了得,高考落榜后還跑到徐家來,揚言要徐星給他找關係砸錢送他進名校。

徐星覺得自己脾氣一定是太好了,要不然這小子也不能從小就敢直呼他大名,還爬他頭上作威作福。

其實徐星脾氣也的確不錯,從小到大就有好人緣,對人耐心,也足夠包容,但二十八歲的徐星和十八歲的徐星終究還是不同的,區別就在於,後者在不滿小胖踩了他的床后最多心裏抱怨口頭教育,前者則不限於口頭警告……

徐星一邊放下書包一邊走過去:“床是用來睡覺的,不是用來踩的,沒人教你不許在別人床上穿鞋跳?!”

小胖子低頭又跳了兩下,嘴裏還洋洋得意道:“我想跳就跳。”

剛說完,胳膊就被抓住了,徐星一把將他拉了下來,瞪眼道:“老實點!”

這聲嗓子夠大,小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撇撇嘴,不服氣嘟囔道:“你竟然吼我,我要告訴你媽和我媽!”

徐星抬手擦了把床單上的新鮮腳印,摸了半手的泥,他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地上,沒搭理那小屁頭的“威脅”,問:“都是你乾的?”

小胖半點不怕,嚷嚷:“是我,怎麼啦?”

徐星挑眉:“你爸媽沒教你,到別人家做客要禮貌,也沒教你吃完的果殼要扔進垃圾桶?碰倒的水杯要扶起來?”

小胖子抬着下巴,像只小火雞:“我媽只讓我放着別動!”

徐星這次邊撈袖子邊笑,笑得陰測測:“那你知道這是我家不是你家,這是我的房間不是你的房間嗎?”

小屁頭這才有了點危機意識,見到徐星的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我爸讓我把這裏當自己家。”

徐星點頭,一巴掌按在小屁頭的腦袋上:“那行吧弟弟,就讓你哥今天來親自教教你,該怎麼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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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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